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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红唇-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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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容恪因为焦急和激动,他声音内带着一丝克制不住的颤抖,“不是我对九叔动手,是九叔您执意带走她,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

第一百零五章 血

    这是一场较量。

    一场惊心动魄让人为之胆寒的较量。

    关乎生与死,道义与恩情。

    纪容恪的手死死捏住枪柄,九叔脸上最初泄露的惊慌已经彻底隐去,他其实不怕吗,不,他怕,这世上不会有人不怕纪容恪,尤其是他暴怒疯狂的时候,他眼睛里喷射的火焰,他脸上冻结的寒冰,他每一个杀死人的目光,他每一丝不见血的锋芒。我见过,就是他披着枪林弹雨救我的那一天,我唯见过那一次。然而我见过的和此时真正恐怖的他相比也是微不足道,怎么会有人拥有这么震慑人心的目光,比子弹还锐利,比飓风还残暴,即便是亲手教他如何打枪、如何杀人、如何算计的九叔,也在拼命隐忍那份内心的不安和躁动。

    他是真的会杀人,纪容恪手上,不是没有人命和血案。

    面对一头发了疯的豹子,一只急红了眼的雄狮,谁会不怕。

    近在咫尺的死亡面前,谁都是弱者,因为它的力量已经无法战胜。

    可九叔做出一个令我惊讶的举动,他手缓慢抬起来,在半空滞留。几秒钟,仅仅是定格了几秒钟,他忽然压在纪容恪握枪的手腕上,狠狠的攥住,他们似乎在拼内力,拼理智,拼气魄,我看不透谁赢谁输,可纪容恪越来越猩红的眼睛。让我知道九叔并不打算退让收回他的条件。

    “容恪,九叔说过,不管你做什么,离开了九龙会你也是九龙会培养出来的人,这个标签一辈子也择不下去,你要做的事,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在你犹豫不决时,帮你下决定。”

    九叔说完这句话,他直接拉动保险栓,吧嗒一声,我整个身体一颤,纪容恪咬着牙,枪洞仍旧死死抵住九叔额头,他手背上的青筋已经安全凸显出来,暴露了他此时内心有多么挣扎,现在九叔的命,确确实实掌握在纪容恪手上,可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如果他动了手,他可以突围,这些保镖绝不是他和何堂主两个人的对手,最不济他还可以劫持丽娜,这个重磅筹码握在手中,不愁这些人不放弃,可他不能这么做,这是把自己彻底逼上了绝路,杀个思想稀松平常的人,条子那边他很好摆平,可九叔这样德高望重,他死于非命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谁也逃不了,纪容恪算彻底断送了自己。

    九龙会遍布那么多城市和省份,逃都逃不掉,会里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手下多不胜数,彪子得到的小道消息,九叔在日本也成立了组织,而且规模庞大,但这事没几个人知道,保密工作非常隐蔽,九叔这次来华南,即便是纪容恪和霍砚尘也没有告诉,可见他对这些人仍旧提防着,这样老谋深算的家伙,纪容恪除非豁出去才能斗得过,可他顾忌太多,他不能不管不顾。

    纪容恪通红着眼眶,他一字一顿咬着牙说,“九叔,我在九龙会没辜负您,即便我离开了,这么多年我混到这个地步,想要吞吃掉的东西我就没有输过,可我也不曾和九龙会为敌,凡是九龙会的人,我都礼让三分,可他们是什么东西,真配在我面前说上一句话吗,我所有的情义,都看在九叔面子上,可您今天要绝我的骨血,要带走我的女人,我真想问问自己。这么多年是否值得,如果我当初一意孤行不顾念这场情分,九龙会如今什么情势,谁也说不准。”

    九叔没有被纪容恪这番话所触动,他站在那里不语,目光盯着纪容恪的眼睛,几分钟过去后,纪容恪先移开了手枪,他狠狠捏着拳头,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窝和幼崽的孤狼,他颓然之中带着愤恨,却又无可奈何九叔的强势。

    何堂主也放弃抵抗,保镖走到我身边,对我没有很强迫,他们架起我手臂,将我带出庄园,九叔随后出来,他这一次没有想往常那样拄着拐杖走得十分缓慢和气派,他健步如飞,迅速登上汽车,我被保镖塞进第三辆车里,我坐在后面正中间,两边各自坐了打手,丽娜也没留下,她跟着九叔坐在头车里,车安装了防弹铁门,窗子罩了铁砂网。九叔摇下车窗,他对站在旁边拼命克制自己的纪容恪说,“我给你三天时间,你选择好留下哪一个,派人来告诉我,如果保孩子,我会把她安顿好,一定让她平安生下孩子交给你,如果你保女人。我会将她送回来,但孩子一定不在她腹中。”

    纪容恪眼神里的仇恨之光此时已经不再遮掩,九叔看得一清二楚,可他并没有因此改变任何决定,他摇上车窗,吩咐司机开车,五辆轿车缓慢而整齐朝小区门口驶去,我透过车玻璃看到纪容恪正凝视我,他眼里冒火,浑身都骤然紧绷,他几次要冲过来拦截,都被何堂主从背后死死抱住,他满脸焦急不知道在叫嚷什么,纪容恪最终听了他的话,彻底失去挣扎和反抗,颓然站在原地,直到我再也看不见他身影。

    车驶向一条宽阔的街道,最终停在一栋别墅门口。

    这是丽娜在华南租住的房子。我和纪容恪来过一次,就是那唯一一次将她和男宠捉奸在床,保镖将我推下去,他们都没有过分用力,因为怕伤及我也怕伤及孩子,谁也拿不准纪容恪选择什么,他已经将近四十岁了,孩子对他而言非常具有诱惑,可被赋予怀孕资格的女人是我。九叔现在分不清到底纪容恪是因为孩子珍视我,还是因为我而珍视这个孩子。

    九叔和丽娜站在院子口对保镖首领吩咐了句什么,便转身进入客厅,那名首领朝我这边招手,指了指一侧偏门,保镖立刻会意,他们将我推搡着乘坐私人电梯达到地下一层,走出电梯门后,视线迅速冷暗下来。这里没有正儿八经的照明灯,只是每相隔一段距离墙壁上便悬挂着一盏油灯,灯光微暗,散发着蜡烛燃烧的焦糊气息,阴森潮湿的空气温度很低,冷得我发抖,我裹了裹身上大衣,跟随保镖来到一闪铁闸门前。

    这样场景似曾相识,我曾央求纪容恪去救席情,当时金玉贵就把她困在这样的地下室,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我不敢想象纪容恪会怎样出现,也不敢想象他如果不出现,只派人捎来一句冷冰冰的保孩子,我该怎么办,那漫长的九个月我如何度过,每一天都在靠近死亡,每一天都无比绝望。

    保镖在我愣神的时候。忽然一把将我推进去,我没有稳住身体,直接朝前面栽下扑倒,我立刻用手掌撑住地面,没有伤害到腹部,保镖从外面将铁栅门关上,他扒开最上面的一个窗口,“一天三顿饭,从这里送。你自己过来拿,如果要方便,最里面那个角落是卫生间。”

    他说完砰地一声将窗口合上。

    我站在原地借着最上面天窗投射进来的昏暗光束打量这里的地形,这是一间地窖,靠近保镖指给我的卫生间方向,右手旁边是一张单人床,花被套,很简易,看上去似乎就不稳,摇摇晃晃。

    地上铺了干稻草防潮,天花板上有些墙皮已经开始脱落,这里大约经常有东西摆放,感觉不是久未使用的样子,我不敢想这里经常有人,这太恐怖了,我会不由自主想到会不会存在冤魂,这里死没死过人。

    我越想越害怕越觉得脊背发冷,我不敢再乱动,我靠着墙壁坐下,将腿盘起来,用手臂抱住膝盖,没多久保镖从那个门上的铁窗外扔进来一瓶矿泉水,正好滚啊滚砸落在我脚边,我看了一眼水,又抬头看他,他只有一颗脑袋露在窗口里,“给你喝的。”

    他说完再次把铁皮合上。我的确很口渴,我从早晨折腾到医院就没喝水,我试探着拿起来拧了下瓶盖,是没有拆封过的,我估计他们也不会怎样,三天时期没到,九叔对我再狠,也会保证我有吃有喝,等待纪容恪结果再做安排,我没有任何犹豫喝掉了大半瓶,可我还觉得渴,但我不敢再喝了,万一夜里没人管我,一点水没有十几个小时我不是要渴死。

    我默不作声盯着天窗西边还未完全沉落的半边太阳愣神,恐惧、祈盼、饥饿和寒冷交缠在一起席卷困顿了我,我很快便体力不支,坐在寒冷侵骨的地面瑟瑟发抖。

    有哪里很不舒服,但具体部位我也无法确定,我整个身体都懒洋洋皱巴巴的,像发烧了一样,我意识时断时连熬了一段时间,视线似乎陷入一片漆黑,唯一的光线来源窗子外的天色也在缓慢暗下来,最后一丝白茫茫的天际变得十分昏暗,是浅灰色的。

    我蜷缩在墙角,嘴唇干裂发紫,已经分辨不到床的位置,我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就那么昏昏沉沉的蹲坐着,两只脚失去知觉,我不知道又熬了多久,忽然一霎那间腹部开始隐隐作痛,这种痛起初不是很明显,但很快在我着重的感知下,它变得来势汹汹排山倒海,我意识到不妙,张大嘴巴呼吸着,想要缓解这份痛苦,可却无济于事,腹部里面的肉好像卷了起来,一点点的撕扯着,翻滚着,我时不时的低吟一声,可没有人听到,没有人理会,守候在门外的保镖完全无动于衷,直到我真的忍得不行,越来越疼,那是一种让我生不如死的钝痛,我站不起来,根本无法行走,我只能艰难的蠕动,手脚并用爬行到门口,我扬起手臂在铁门上重重拍了拍。外面一个男人大声问我什么事,我说不出话来,我只能继续敲门,用尽所有力气去敲打,来回应他。

    外面人骂骂咧咧不胜其烦,他最开始没搭理我,我坚持不懈没完没了的敲,他也烦了,他拿钥匙打开锁芯,把门拉开,随着铁门被打开,外面一束惨白色的灯光射进来,保镖手上拿着手电筒,他朝里面床的位置扫了扫,发现我不在,他怔了一下,他大喊人呢,我有气无力的举起一只手,说我在这里,他立刻低下头看我,在发现我跌倒在地上脸色惨白时,他忽然骂了句,“装什么下午进来时不还好好的,这么会儿就不行了。”

    我摇头,我真的快哭了,我气若游丝,我只能用手势比划。示意他我很痛苦,他本不打算理会我,他走出去,转身拉上门,想要重新上锁,我绝望闭上眼睛,在这时另外一名保镖忽然脸色一变,他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他脚别在门槛上,那人锁不了,于是推了他一把,叫他起来,保镖伸出手指了指我身体,是下半部分,那名气势汹汹的保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来,同样脸色一白,手上的钥匙也随之脱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们都怔住了,我也怔住了。

    我裤子上染了血。

    一片血红。

    我睁不开眼,还以为那是错觉,我我勉强撑起一条缝隙,借着门外的光亮用力看,当我看清楚后,我心就像沉入了冰凉的海底,那般起伏跌宕的绝望。我看到自己一路爬过来的地上,蜿蜒曲折着好长一条血丝,断断续续的血珠滴落在上面,深紫色的,干涸的,嫣红无比,狰狞而触目惊心。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我眼睛里发烫,最后一丝苟延残喘的力气也消失殆尽。

第一百零六章 佛说最可悲

    我在一阵巨痛中醒来。

    我蹙眉睁开眼,在黑暗的空气中听到自己呻吟声,我忽然忘了自己在哪儿,我茫然的四下打量,最终确定我还被关在九叔的地窖里,天窗外一片漆黑,铁门上悬挂了一盏松油灯,光线尤为昏暗,但足够照亮这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间。

    我下意识摸向自己腹部,它是平坦的,我险些大哭出来,可我又忽然顿悟,它原本就是平坦的,孩子还不足月,怎么可能隆起呢。

    我松了口气,但也只松了半口,孩子还在不在。

    也许我该期盼他不在了,这样纪容恪没得选择,他只能救我,让九叔放我出去,不是我自己残忍使他消失的,是宿命,杀害他的凶手是九叔的保镖,是这冰冷到极致的地窖。

    可我怎么会没有这个念头呢,我无比渴望孩子还在,他还健健康康在我肚子里,虽然他还没有成形。还只是一个小小胚胎,但他和我血脉相连,是我骨肉的一部分,是我身体最伟大的地方孕育的生命,我没有忍心不要他,我怎么能舍得他消失。

    我陷入一片深沉的绝望,我觉得自己在一个困境之中,在一片悬崖沼泽深处,我根本动不了。只能被迫接受命运的审判和安排。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也不知道想什么,我甚至没有勇气去感受下面疼不疼,如果是疼的,是不是代表孩子不在了,我经历过那样一次几乎打垮我的崩溃,我不想承受第二次,是不是我有罪,我不该那样草草结束第一个孩子的生命,我有什么资格剥夺他来到人世的权利,于是遭受了报应,这一次就是我的报应,我想要他,我想留下他,纪容恪更想,他却要走了。

    我咬着嘴唇,闷闷的哭出来,我不发出一点声音。可半点不由己,我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住内心最大的悲戚,哭得天昏地暗。

    我不清楚过去多久,天窗外的颜色仍旧漆黑,黑到令人压抑和窒息,我终于减弱了哭声,变为低低的啜泣,我忽然间听到一丝动静,来自于我床头靠近墙壁的位置,我下意识抬起眼眸,用力翻着眼皮,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结果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长发女人,她穿着大红色的毛呢裙,看不见五官,只能窥探到模糊的轮廓。

    我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盯着,她在黑暗中冷笑,“不哭了”

    是丽娜。

    我脑海中忽然闪过那瓶水,就是那瓶水,喝下去后不多久,我就浑身难受腹部坠痛,说那瓶水不是祸根,我死也不相信。

    我咬牙切齿问她,“你要害我。”

    我说完这句话,地窖内忽然亮起了白灯,我这才发现头顶靠近墙角的位置有一颗灯泡,很小,但光线却十分足,她理也不理我,而是探身从地上拿起一瓶金色的指甲油,她拧开盖子,在灯光下比对自己的指甲,她指甲上还染了一层透明的胶体,她一点点刷上去那层金色,不可否认好看,但也不可否认很多余,有点画蛇添足。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还让我看见,她把十个指甲都刷完后,把指甲油瓶丢到地上,摔得碎裂,那味道特别浓烈,有一股类似油漆的味道。我最讨厌这个味道,我会吐,我捂着胸口压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汹涌,我死死抿住嘴唇,仿佛只要张开一丝缝隙,就会被那味道无孔不入的穿透进来。

    她在空气内吹干,然后注视着自己指甲对我说,“那瓶水是安全的,好与不好都是你自己的命。”

    “我自己的命。”

    我大笑出来,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我将两条腿垂挂在床铺下,看着她犀利的眸光一字一顿说,“我被困在地窖,被强行囚禁,也是我自己的命吗。”

    “不然呢”丽娜反问回来,“难道是我的命吗谁让你不知廉耻看不透自己身份,去高攀你根本配不起的纪容恪,你肚子里的那块肉不是孩子,而是孽债,这份债是还不起的,他不到这个世上来,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死死抠住床畔的木头,指甲嵌入其中,我感觉得到痛,可心里却是麻木,“我再不配,孩子是纪容恪的种。他没有罪。你和九叔逼他这样狠,难道就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吗,九叔无子,丽娜,我看得出来,你绝没有外表这么简单,但你是女人,女人永远斗不过男人。”

    丽娜吹干了指甲,她笑着举过头顶。迎着光线观赏,她似乎很满意这个重叠的颜色,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我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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