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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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堂主一怔,“不管什么。”
“彪子惹的祸,他自己收拾。我不插手,如果武三不放他的命,那是他自作自受。”
何堂主和彪子跟着纪先生在华南一点点干起来,这份共患难的情意。并不比亲兄弟差,他听到纪先生不打算救彪子,他很想劝说几句,可纪先生直接把头偏向窗外,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何堂主急得砸了下方向盘,我看到后视镜映射出的他脸庞又白又青。
没过多久前面整条街道终于被疏通,我们离开拥堵最严重的地带。驶向通往医院的告诉,何堂主一直在用耳机和赌场的人通电话,了解当时的全过程,似乎有意为彪子出头平事。他在纪先生身边是头号红人,这几年混得很是得意,也手握不少自己的人脉,虽然比纪先生的渠道弱了许多,可不论是谁,只要在华南地盘上混,看在纪先生面子,多少也买他的账,何堂主这一路打了不下十个电话,也听不到那边说什么,他这边只是嗯嗯哼哼,谈得是好是坏不得而知,他将最后一个电话收线。把车稳稳停在医院门口,他回头对纪先生说,“容哥,稍后您从医院出来我让保镖送您去金苑,我办点事。”
何堂主说完要推开车门下去,纪先生让他站住,他终于睁开眼,可他眼睛里的目光尤为骇人。“你自己明白彪子惹了多大的祸,那是人命,武三这关过了,条子那边能过吗我为了救冯锦也伤了人命,刚将这件事搪过去,不是我不管,是我没法出头。武三在华南的地位,并不比我低。他绝不会罢休,他踩着理,闹得多大也不会亏。”
何堂主垂眸沉吟了片刻,他说,“容哥,道理我懂,我比谁都清楚您走到今天这一步多不易,可彪子立功不少,他有胆子扛事,有胆子顶雷,更对您忠贞不二,如果失去了他,您和断翼的武三处境有什么不同。我纵然豁出去这条命为您做事,我也有我的力不从心,彪子一个人扛起了赌场,他撑起了您半壁江山,您和冯小姐当初几面之缘,为了救她还闯过刀山火海,甚至得罪了金爷,可彪子是您自己兄弟,容哥,您真绝得了这份情吗。”
何堂主这一番话都非常犀利,尤其最后一句,让纪先生瞬间沉默下来,何堂主等了片刻,见纪先生仍旧没有什么表示,他没有再耽搁,而是跳下车准备离开,他走出去几步远,纪先生忽然也打开车门,他手伏在车顶喊住何堂主,“武三那边,暂时约不出来,晚上我带人堵他,我们先过去局子那边打探情况。”
何堂主停下脚步,他十分惊讶转身,纪先生一向说一不二的,他只要有了打算,绝不会为任何外力因素而动摇改变,他根本没想到纪先生最终还是愿意出头,何堂主忽然把目光落在我脸上,他眼睛里有了一丝复杂,好像这一切都因为我,但随即这层复杂和凝重便被喜悦冲散。
我走下车,纪先生从后备箱取出一束百合花,他让我进医院代替他看看丽娜,我其实有些发怵,因为我知道九叔也在,他对我的敌意还是比较大,毕竟傻子都看得出来,我跟在纪先生身边,是他的女人,他也亲口承认了,他当然很想肃清未来女婿身边所有威胁到他女儿的人。
可纪先生有事脱不开身,我也不好矫情,我仗着胆子对纪先生说好,让他放心走把这事交给我。纪先生坐进车里,他隔着窗玻璃和我挥了一下手,很快便湮没在人潮车流中。
我按照记忆找到丽娜的病房,隔着门就看到九叔和白茉莉正坐在床边,不知道聊着什么,似乎兴致还很高,一点没有担心丽娜的状况,丽娜一言不发沉着脸。靠在床头拿一本杂志看,她脸上的红肿还没有消,下巴鼓起来很高一块,精致俏丽的脸蛋大打折扣,我在门口踌躇了片刻,两旁的保镖是纪先生的人,都认识我,没有理会和催促。只装作不曾看到,我用力握了握门扶手,然后推开走进去,我由于太紧张忘了敲门,以致于我出现在门口,九叔和白茉莉都惊了一下,白茉莉眼底闪过惊喜,她迫不及待站起身往我身后看。在发现只有我自己过来时,她脸上黯淡了几分,“容恪没来吗。”
她问完之后意识到九叔在,她又立刻改口说,“丽娜很无聊,这两天他都没露面,应该过来陪陪她。”
我走进去站在床尾笑得十分识大体,我先喊了声九叔。他没有回应,也不曾看我一眼,倒是丽娜抬起头,她把手上的杂志往床头柜上一丢,“你过来看我吗。”
我说是,代替纪先生来看看你的伤。
我本以为这话并无不妥,也是纪先生告诉我这么讲的,可丽娜却像是被瞬间点了火,她从床上猛地坐起来,“那是我未来丈夫,你有什么资格和身份代替他来看我,不过是被他随手玩儿腻了早晚要丢掉的女人而已,和这里待了半天不要脸的婊子有区别吗。”
她这句话似乎辱骂的不只我一个,我怔了一下,白茉莉立刻反应过来丽娜在含沙射影骂谁,她咬着嘴唇有些慌张。生怕九叔会听者有心,将好不容易揭过去的事再度重提,病房内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忽然间被打破得残败不堪。
我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上花束放在床头,“纪先生原本都到医院了,可临时出了大事,不得不立刻赶过去。这束花纯洁清丽,正是丽娜小姐在纪先生心里的模样,他在花店精心挑选送给丽娜小姐希望可以喜欢。”
“你在讽刺我”
我话还没有说完,丽娜忽然眉目狰狞吼了一嗓子,将那束花朝我身上扔过来,塑料花纸擦着我脸划过去,尖锐的花枝从里面露出,正好戳中了我眼皮,我觉得一阵刺痛,接着那只眼前便模糊起来,我手指移开,上面沾着一丝粘稠的血迹。
第八十四章 心灰意冷 感谢不生不熟的玉佩,感谢所有读者朋友打赏
白茉莉对我并不友善,可她生性要比丽娜胆小许多,她看到我眼睛受了伤,生怕会酿成大祸,她立刻制止丽娜不要胡闹,丽娜最看不惯白茉莉自恃和九叔的关系就对她大呼小叫,她冷笑指着白茉莉的鼻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后妈了你和纪容恪还有霍砚尘做过什么事你心里清楚,我爸爸不问,是给你一张脸皮,你不要觉得自己脸皮多,扒下来几层也不在乎。”
“你不要血口喷人。”
白茉莉白了脸,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我心怀坦荡,不管我曾经怎样,你父亲也知道,我跟了九叔之后,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我敢到任何地方和任何人对峙,谁也不能诽谤我,毁我清誉。”
丽娜根本不买账,她抱着双臂冷言冷语,似乎早就一清二楚,“那晚到底怎么回事,我爸手下人都传开了,你不要脸他还要,你下贱勾搭纪容恪,过去的事我不追究,可他马上就是我丈夫,白茉莉,如果让我知道,你背着我还妄想不轨,我就宰了你。”
“你知道什么知道我养了男宠从北方带到华南,一夜都离不开知道我被未来丈夫捉奸在床,还不要脸的一门心思想嫁过去,知道我脾气古怪张扬傲慢无知任性,所有人嘴上不说是看在九叔面上,背后对他这个女儿有多大的微词”
丽娜抄起背后枕头朝白茉莉扔过来,白茉莉躲也不躲,任由那枕头砸着她脸下来,枕芯很软,根本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相反还让丽娜的暴戾被九叔看得一清二楚,九叔果然蹙起了眉,对这个狂妄的女儿有些失望。丽娜毕竟年轻,又没有经历过太多人情世故大是大非,她根本没有过多心机,尤其在白茉莉这样不着痕迹演绎白莲花的高级段位面前,她势必处处吃亏。
白茉莉抿着唇跪在九叔面前,她仰起头,眼神里倔强不屈,没有一丝隐瞒,“那晚容恪确实过来了,就在我房间。他不说是担心我在九叔面前难做,而且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喝了酒,喝了很多酒,我讲了我的现在,也道别了我的过去。九叔最清楚我怎么跟了您,跟您之前我过着什么生活。我感激九叔给了我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让我在所有鄙视我瞧不起我的女人面前扬眉吐气,可我也恨过九叔,使我痛失了心爱的男人,此后漫长余生也遇不到那样爱我的人。这辈子我圆不了遗憾,不是我不能圆,是我无法圆,他也不肯圆。容恪是个守规矩懂分寸的人,他成熟的思想不允许他做任何错事,可我容易糊涂,不只是我,天下女人都容易。”
她说完偏头看坐在床上的丽娜,“丽娜根本配不上容恪。”
丽娜原本还坐在床上,她听到白茉莉这样说,她忽然像疯了一样从床上跳下来,她手上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和白茉莉厮打起来,白茉莉不擅动手,立刻落入下风,九叔一声令下保镖迅速冲进去分开两个人,丽娜气急了,“我配不配得上,轮不到你来说,纪容恪娶了我他不亏”
白茉莉捂着唇角,她白色水晶指甲上有一丝艳红,九叔让她们全都住口,他把白茉莉抱在怀里,让保镖叫护士过来,丽娜光着脚站在地上,她冷冽的目光和九叔如出一辙,都十分逼射人心,她对我说,“告诉纪容恪,我不喜欢百合,我喜欢艳丽的玫瑰。”
我眼睛上糊了很多血咖,视线越来越模糊,此时进来两名护士,其中一名走向我,她挪开我的手看了一眼我受伤的眼皮。让我跟她到注射室上药,我走到门口看了眼坐在椅子上唇角浮肿的白茉莉,我不知道她刚才那番话是真是假,纪先生确实凌晨从宾馆出来时满身酒气,像是喝了很长时间的酒,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其他事,除了他们两个人谁也不清楚。
我回头看了眼丽娜,她叼着一根烟,站在窗台前,对这边一切嘈杂充耳不闻,她这样看上去,没有了刚才的狂躁和气焰,白色病服勾勒她婀娜的身材,她脸上满是青紫和红肿,那双眼睛显得尤为犀利,我觉得她好像在装,在表演,可又说不出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都不是好惹的主儿,都是善于作战的人,用各自的特点包裹住那颗不安于世的心。
我跟着护士到无菌输液室上了药,她告诉我这几天都不要沾水,按时吃消肿药,又给我开了一些涂抹眼睛的药膏,我说我需要靠脸工作,大概多久可以痊愈,她说差不多一星期。
我拿着药路过病房,九叔和白茉莉已经不在里面。保镖驻守门外,丽娜一个人还保持刚才的姿势抽烟,她脚下躺着三个烟头,她嘴唇已经抽得干裂,我觉得九叔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女儿,丽娜的外表和那颗心完全是两个人。
我回到庄园独眼龙的形象把保姆吓了一跳,我直接告诉她不要问,我自己弄的,她到嘴边的话只好咽回去,她给我熬了汤炒了几盘青菜,我吃完便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
保姆十一点上楼休息,我自己一个人继续等。纪先生直到凌晨一点才回来,他推门进来时,我又渴又累,身体都僵硬麻了,缓了半分钟才勉强能动弹。
纪先生为了彪子的事奔波一天,不过似乎没有太好的结果,他脸上表情并不轻松。
他自己那批货也在和下家争执对峙。虽然他百分百不会赔损,可毕竟也是一笔千万的大生意,又是国外的老客户,信誉影响颇大,原本就已经焦头烂额,他脸上十分疲惫,衬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他将西装随手一丢,坐在沙发上缓神。
我倒了杯浓茶。里头放了几颗鲜菊花,我把茶杯递到他唇边,他手也懒得伸,直接张开唇含住杯口,他将一满杯都喝下去还不解渴,我赶紧又倒了一杯,这次喝完他摇了摇头,我把杯子放下坐在他旁边问是否见到了武三爷将事情摆平,纪先生声音低沉而沙哑。“没有,武三故意躲我,大概这一次他不会罢休,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扳我的机会,他知道彪子的事我早晚要出面,他打算以小博大。”
纪先生说完后蹙起眉头,一向无比冷静的他也满脸不耐,似乎真的很难解决,我握住他手说慢慢来,总有办法。
他睁开眼看了看我,他刚准备再闭上,忽然目光定格在我贴了绷带的眼皮上,他眉团立刻拧得更紧,“怎么回事。”
我特意选择了和皮肤颜色差不多的绷带,没想到还是被他看见,我用手蒙盖住,打算岔过去,可纪先生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非常精明,他直接从沙发上直起身,按住了我不安分要挡住的手,“怎么弄的。”
我抿唇不语,他急了,他抓着我的手稍微用了点力气,掐得我骨头有些痛,“我问你谁弄的,是自己还是别人。”
我小声说,“是谁弄的,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我当然不会罢休。”
他似乎觉得我很幼稚很莫名其妙,这样简单不过的答案还要确认一遍,我抬起头看着他眼睛,我右眼根本睁不开,绷带比较厚,压住了眼睛,顶多眯起一条缝。我只能用左眼看他,我觉得自己现在一定特别滑稽,“你怎样不罢休。”
他语气内十分坚定说,“我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份疼。”
“是花枝刺伤的,丽娜用花束扔了我。”
纪先生听到后半句,他抓着我的手稍微松了一些,我察觉到他的变化,我问他,“这份疼,你能帮我出气吗。我没有伤害丽娜,更没有做任何逾越我本分的事,我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错了一个字。你让我代替你看她,她不领情甚至会厌恶辱骂我早就猜测到,但我没想过会为此受伤。”
纪先生听我说完这番话,他手也彻底松开了我,我失去了束缚和禁锢的手腕不再生疼,可我心却有些凉。他没有表态,只是从口袋里摸出烟,他沉默着吸到第二根,我没忍住喷笑出来,我反手将台灯关掉,客厅陷入一片漆黑,只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月光从窗子外渗入,还有他指尖跳跃闪烁时明时暗的火苗。
他的沉默让我发慌让我苍凉,让我失去了方向。
我其实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帮我出头。我一个平民百姓,拿什么和丽娜那样傲慢的出身去对抗,只能自取其辱,但我只想要他一句话,他说行,我也会想法设法拦住他,我原本在丽娜眼中就很讨厌,一个被讨厌的人,当然没资格要求对方好言好语面对我,我现在也只想知道,在我受了委屈,纪先生还是不是那个纪先生,愿意不顾一切为我讨公道。
我握住他手,他夹烟的指尖颤了颤,我问他,“你会让我委屈下去吗。”
他吐出一口烟雾,“丽娜这件事,我代她道歉。”
“你为什么要代她不是你打伤了我。也不是你辱骂我,我为什么要接受你对我的道歉。”
“因为她会是我妻子。”纪先生忽然用这句杀伤力无敌的话打断了我,我整个身体迅速从热到冷,仿佛坠入了极寒地狱,我不可置信的松开他,他摆脱了我的束缚继续抽烟,我捂着自己脑袋,觉得天昏地暗,我不知道彼此这样沉默多久,我有些悲凉的语气问他,“你喜欢丽娜吗。”
他吸完最后一口,用手指把烟蒂的火苗撵灭,窗纱恰好遮住了月光,黑暗里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这段婚姻不需要喜欢。再喜欢的人,也会随时间淡化,再讨厌的人,也会随一起生活抹掉,这不重要。”
“那我呢。”
我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我虽然看不清他,但我察觉到他轮廓忽然僵硬了一下,“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纪先生动也不动,他此时就像一樽被搁浅在黑暗里的雕塑,等待着别人来雕琢和触碰,自己却丧失了生气,我大声朝他吼出来,“丽娜是你未来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