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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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看不下去,我重新转过头。仰面抵住墙壁,我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放在唇边牙齿用力咬着,忽然间觉得五脏六腑都翻滚搅动起来。
她爱他。
他没躲。
原来那个女人就是他。
昨晚和我缠绵的一幕幕又算什么。
利用,泄欲,亦或是一念成错,真的只是这样吗。
我脑袋要炸开了,像火烧般的巨痛使我无法承受,我陷入一个死循环,我看不透逃不出,任由大火吞噬我,洪水淹没我。
如果不是白茉莉,如果不是这一晚的阴差阳错被我看到,我不会这么深切了解自己的心,她吻上他薄唇那一刻,刀绞,割裂。
我在他们闭眼亲吻的时候,用帘子遮挡住自己,悄无声息溜出包房,我疯了一样在走廊上奔跑,一路跌跌撞撞红了眼眶。
我冲进霍砚尘办公室,我几乎是破门而入,惊扰了正在和他汇报工作的女秘书,他们两个人同时看向我,女秘书非常震惊,眉眼都是惶恐,不太明白我为什么这样暴躁,霍砚尘则十分冷静,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没有理会我,而是在看了我苍白的脸色后,将目光重新收回,“三楼洗浴城的盈利比上个月增减多少。”
女秘书还在看我,她没有听到,霍砚尘有一丝不满咳了一声,她这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她立刻回过神来,“比上个月增长了八十八万净收,大概是四分之一。因为白小姐太火的缘故,我们这个季度洗浴城和娱乐城的收益都要超过金苑。”
霍砚尘非常满意笑了笑,“拿出一半奖赏下去。”
女秘书以为自己听错了,“您是说一半吗”
“是。”霍砚尘翻了一页。他对每笔数据看得非常认真,我早就知道他是一丝不苟的人,对待任何事物都这样,从事业到感情,并不像一个从底层古惑仔爬上来心浮气躁的人。
“我不在乎这笔钱,相比较其他产业,它算不了什么,我只要这口气。”
女秘书点头说好,她弯腰指了指资料最底下一行,“麻烦您签字。”
霍砚尘从笔筒内拿起一支钢笔,他要牙齿叼住笔帽,在上面签下自己名字,我已经等不及了,我所有怒火都在这一刻喷发,我冲过去拍了下桌子,我用了十足的力气,桌子在我掌下颤了颤,女秘书吓得倒吸一口气,她本能的退后几步,霍砚尘面无表情盯着我压在桌角的手,我对他一字一顿说,“请霍总给我一个解释,一个可以被我接受的解释。”
他听我这样说,才慢条斯理将面前的数据资料合上,塞进抽屉里,他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女秘书,“你先出去,我这边结束再叫你过来。”
女秘书点了下头。她缓慢走出去,在关门时还不忘最后看一眼,她特别狐疑我和霍砚尘到底什么关系,敢这样大呼小叫,目中无人。
关门声响起后,霍砚尘靠在椅背上,他十分闲适慵懒端起一杯冷却的咖啡,咖啡已经没有什么香味,他没有喝,只是端着放在唇边嗅了嗅,“你要什么解释。”
“你让我去205,为什么不告诉我客人是纪先生,而且他根本没有点台,他只是要见你。其次,你让我去了,还让白茉莉去做什么”
霍砚尘笑着从方盒内抽出一棵雪茄,他斜叼在唇角,点燃后吸了一口,朝我这边吐出一团淡蓝色的烟雾,“过去看戏。”
我气得浑身都在抖,“什么戏。这算是什么戏霍老板喜欢看戏自己去看,和我有什么关系”
“红宝石的谜团解开了吗。”
我所有暴怒都在这一刻被击碎,溃不成军,我用力扯下右胸上的红宝石别针,我使劲攥着,用两只手掰,可针尖划过我指头刺破皮肤,渗出一滴滴血珠,它还是完好无损,在灯光下美轮美奂。
我朝着地上狠狠扔去,它撞击在墙壁,发出一声脆响,在地上弹动了两下,最终落在地毯的丛毛间。
霍砚尘笑着拍手,“有性格。曾经唯唯诺诺空有美色的冯锦终于在看破虚假的人心后,变得强硬了。”
我死死捏着拳头,双目猩红问他到底要干什么,他在缸内掸了掸烟灰,“世上有这么一种男人,喜欢玩弄女人,玩弄出感情,她就成为了一件利用品,玩不出感情,男人并没有吃亏,他一样满足了占有欲。我和纪容恪相识二十余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如果说我一定要在华南找到一个对手,除了他再不会有别人。”
我急火攻心喉咙发出的声音有一些沙哑,“和我没关系,我干活赚钱,活得坦荡。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愿再搅入进来。”
太可怕了,每个人的城府都那么可怕,我以为纪先生就是赢家,可他照样落入了霍砚尘的美色算计,他知道纪先生早已摆脱昔年的风流,他用情和色的双杀,为我破了一盘局,他想要彻底招安我,他根本没有相信我的承诺,他知道让一个女人投降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彻底死心,从感情的迷宫内跳出来。
我离开桌子,一步步后退着,直到我退无可退,我有些崩溃问他,“为什么要逼我看到这些,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一丝幻想。我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了,我已经活得很惨了。”
我站在那里没有了力气,我哭又哭不出来。我甚至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发生的,我觉得连我和纪先生在赌场的相遇都仿佛被安排了。
我只能一遍遍质问他,丢弃在毛毯内的红宝石被吊灯反射的光笼罩,闪过我眼前,红得那样艳丽灼目。
第五十五章 粉色唇印
街上空空荡荡,细雨夹着寒意,拂过我裸露的手臂和脚踝,我忘记了穿外套,也忘记了拿包,我打不了车,打不了电话,只能一步步淌着走回去。
我才知道华南的路这么长,夜晚这么凉,没有星星的夜空是一层浓雾,每一块砖石都涂满了沧桑和历史,细碎的纹路,巨大的裂痕,这是一片经常会洪水地震的省份。我不知道它夺去了多少人性命,又让多少人迷失在这里。
霍砚尘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你可以和命抗争,但你不能完全不信它,就像出生就要吃奶,出门就要穿衣,这是一条轨迹,但我没想过,我输给了一次次挫败的时间。
如果我今天没来,我和纪先生错开,我不会这么快知道他与白茉莉的事,我不会觉得心酸,我更不会失魂落魄。
是我不该把自己定位太高,这世上多少人都沉沦在一夜纵情中,谁又能为此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半途遇到一个拉活的夜行司机,他让我上车,我说身上没有钱,他说到地方再给吧。
黑夜让我恐惧,我也不想走了,我拉开车门上去,紧靠着一侧,将头抵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忽然间飞快倒退的夜色,司机说,“今天你幸运啊,我一晚上没开张,不然我还真不拉你,不带钱怎么打车啊。”
我没理他,我鼻子酸得难受,我忍了又忍眼泪还是在眼眶中滚了几下滴落下来,我不想让司机看到,我用手埋住自己的脸,我听到他问我去哪里,我想也不想说,“师傅,您随便开,去哪里都行。”
司机被我的话吓了一跳,他立刻踩了刹车,“姑娘,我可不是坏人啊,我这不是黑车,那犯法的事我不做。”
我现在只想安静,安静的哭一会儿,我闭着眼睛摆了下手,将庄园的地址报给他,他显然有些不相信,“你住在那片啊富人区。”
我点点头,司机又迟疑了片刻,怎么都想不通身无分文的我竟然会住在全华南最有钱商宦居住的小区,他这一次开得有点慢,似乎在专心认路,记住怎么回,我坐在后面不知道哭了多久,车终于驶入小区,保安拦截登记排号,司机拉开车窗给他指了指我,我将哭肿的眼睛睁开,露出自己满面泪痕的脸,保安认识我,他笑得谄媚喊了声冯小姐,又退后一步打量了一下车。“您没有陪同纪先生吗。他也还没回来。”
保安见我不愿意说话,他有些悻悻,按下开关扬起通行杆,司机把车开进去,停在二栋门外,我对他说稍等,我让保姆出来付车费。
我推开车门下去,庭院的铁门没锁,大概是给我留门,院子里点着灯,光不足,但可以照亮黑暗,我进客厅看见保姆正坐在沙发上打瞌睡,她听到开门声立刻看过来,在发现是我她长长松了口气,“冯小姐怎么不接我电话呢,我还想您要是再不回来就报警了。您万一出了什么事,先生那里我交待不了。”
纪先生哪里还顾得上我,白茉莉温柔可人,又那样主动,他沉浸在温柔乡忘了全世界还不够。何况是我渺小的我。
我苦笑指了指门外,“麻烦你出去付下车费,我包落下了没有带。”
保姆答应了一声,她从台灯底下的匣子里掏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她拿着走出去,我没再管之后的事,十分疲惫上二楼卧房锁了门。
这一夜我接连不断的做噩梦,每一个都很恐怖,我被纪先生手上黑漆漆的枪洞对着,白茉莉站在他身边笑,让他开枪,我吓得清醒过来,天还是黑着,我身上满是冷汗,我昏昏沉沉又睡过去,我和白茉莉在化妆间狭路相逢,她扫落了我桌上的东西,大骂我不要脸抢男人,白给睡了还不知廉耻赖在庄园不走,纪先生早就厌烦透了我,没想到我还不识趣。
所有姐妹儿都三三两两围在四周,她们窃窃私语,每个人眼中都是对我的鄙夷,就连梁媚都在冷笑,她也不帮我。
我浑身冷汗涔涔从梦中醒来,我盯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好像从地狱走了一遭,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撕下了那么多张虚伪的面孔。
我偏头看向窗外,东方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有一丝浅色的光辉在缓慢升起和扩大,我从床上起来,捂着脸又冷静了一会儿,我只睡了三个小时,可还不如不睡,这三个小时把我折磨得对这个世界都失去了信任,我眼前还浮现着梁媚冷漠的脸,我似乎还梦到了席情,她也没理我,我被丢弃在陌生的街头,看着曾经身边最好的姐妹儿都离我而去,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我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客厅传来不属于一个人的动静。在寂静的清晨显得非常嘈杂,我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立刻从二楼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一夜未归的纪先生回来了,他身上穿着还是昨晚的衣服,只是有些皱,头发打理得光滑整洁。
我摸着扶梯看保姆蹲在玄关摆弄一双男士拖鞋,纪先生将公文包递给一名随行的保镖,他自己解开领带顺手挂在门架上,保姆把为他换好鞋,纪先生踩着朝沙发走,他仍旧没有看到我,他询问保姆冯小姐昨晚睡得好吗,保姆一边为他斟茶一边说,“冯小姐凌晨三点多才回来,回来时候眼圈红红的,可能哭过了。”
纪先生脸色瞬间凝重了几分,“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冯小姐昨天穿了黄色旗袍出去,就是您为她在旗袍斋买的那款黄梅。”
纪先生抿唇不语,保姆又进厨房切果盘,在这个过程中纪先生始终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不知思考什么,我觉得他似乎静止了,在窗外满溢的阳光与秋风中。
保姆把果盘端出来放在茶几上,转身要离开,纪先生喊住她,“冯小姐现在睡着吗。”
保姆说不清楚。一直没下来,纪先生正准备起身,大概是想要到楼上看我,我故意用力踩了下楼梯,发出砰地一声响,我站在高处看着他,“我在,纪先生找我。”
我还是穿着昨晚那身黄底梅花旗袍,我回来没脱,趴在床上一直到天亮,翻来覆去压住了。刚上身时很精致,现在乱七八糟歪歪扭扭,我简单抻了抻,纪先生看到我狼狈的模样,眉眼间有一丝不悦,保姆很识趣趁我们沉默对望的时候躲开了,我扶着扶梯下楼,走到纪先生面前,女人都是敏感的,有时候我真恨透了这份敏感,我一眼看到他脖颈隐藏在衬衣领口的一枚粉色唇印。我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几乎就要挂不住,我僵了僵,极力隐忍恢复过来,我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纪先生用过早餐吗。需不需要我到厨房熬一锅粥”
他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无比疲惫,“不用,我吃过了。”
和谁吃的。和白茉莉吗,在哪里吃的,205包房还是她被所有客人梦寐以求的香闺。我觉得我忽然间像一个特别喜欢猜忌令人厌恶的怨妇,妄想去了解和我没有任何名分关系的男人的一切隐私和行踪,我讨厌这样不可理喻的自己,我在心里唾骂,冯锦,不就是睡了一夜吗,何必把自己束缚住,矫情在乎什么。
纪先生一边捏着眉心一边问我昨晚去了哪里。
我没有对他做任何隐瞒,“卡门宴。我回那里上班了,欠您那么多钱,不能一直装聋作哑拖下去。”
我说完装作漫不经心,俯身在水晶果盘内挑拣水果吃,“我还看到了您和白茉莉,怎么,您是帮冯小怜去打探敌情,想知彼知己把这个劲敌拿下”
我笑得十分明媚,好像一切索然无知,然而纪先生被手掌覆盖的眼睛却在这一刻缓慢睁开,那抹投射在掌心微微颤抖的睫毛剪影出卖了他想要隐瞒的情绪。他预料到我很有可能去了卡门宴才会这么晚来,但他没想到我会撞见他和白茉莉。
发生过关系的异性,在之后的相处中即使没有任何名分进展,除了那种约炮场上的老手能够满不在乎,更多还是会觉得当面谈论其他异性非常尴尬别扭。
我非常体贴将这个诡异气氛打破,我拿起一颗青葡萄递到他唇边,“纪先生尝尝酸不酸。”
他其实不太喜欢吃这样的食物,我清楚这点,我只是为了试探一下,一般男人在没有做任何事情况下,喂他不爱吃的东西他会立刻拒绝,就像往常那样,但他做了什么,在被对方察觉到都会心慌意乱,这个时候你给他什么,他都会吃掉,因为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在茫然,他没有多余的理智关注你在对他做什么。
纪先生最终张开嘴含住那颗葡萄,我有些失望闭了闭眼睛,他还未曾来得及吞咽下去,眼睛忽然看到我右手掌心的刮痕。上面一道深深的血纹,他立刻拿起烟缸将葡萄吐在里面,他抓过我手沉声问怎么受了伤,我莞尔笑着说,“扔了一样东西,被割伤的。”
我一边说一边把手不动声色从他掌心抽出来,他下意识看向我胸口缺失的红宝石别针,我没想到他这样聪慧,立刻就能想到这个,他看到别针不在了没有过多反应,他一脸平静问我,“扔了高兴吗。”
我说,“挺高兴的。”
他听我这样说才笑出来,“你高兴就好。”
第五十六章 嫉妒
我忽然体会到了女人嫉妒心的强大威力和腐蚀性,它是魔鬼,是一颗毒瘤,会从你身体每条筋脉每根血管中滋长出来,挥发毒性侵害全身,让你慌不择路跌进感情的复仇与掠夺中。
男人不能失掉骨气,女人不能徒生嫉妒,前者毁掉男人的尊严,后者毁掉女人的姿态。
可我控制不了自己,那是一种被欺骗被玩弄被伤害的感受。如果这个男人不是纪先生,是其他任何男人,我可以吵闹,可以逼迫要个结果,可以不顾形象歇斯底里,总好过我糊里糊涂算了,但他是纪先生,我所有爆发都在和他对上眼神的霎那弱得一败涂地。
那不是眼睛,是一片巨大的磁场,充满了让人忘我的吸引力。
若他肯柔情,该有多少女人愿意为他生为他死。
我走到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