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贼凶悍-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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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当临时阅兵总指挥的宴良骏身披明光铠，骑着骏马奔驰在沙场内，指挥军队方阵行进、入列。
夏日骄阳似火，宴良骏早已汗流浃背，铁盔烫得能煎鸡蛋。
老宴在心里痛骂二张，要不是那两个妖人撺掇，圣人也不会想起来要搞一场临时阅兵。
老宴不敢骂东宫太子，虽说是太子保举他担任阅兵总指挥，害得他十多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忙着跑上跑下挑选身材高大，相貌英武的卫士，拼凑成这支用来充门面的军队。
老宴又痛骂了曹悍一番，就因为之前曹悍在东宫时，组织亲府亲卫玩过类似的阅兵游戏，被太子无意间看见，这才想起来用这种方式来阅兵，震一震没见过世面的吐蕃和突厥蛮子。
好在宴良骏被朝廷临时抓壮丁以后，跑到曹悍家里跟他详细请教过流程怎么弄，在曹悍的指点下，宴良骏组织起来倒也轻车熟路。
宴良骏一边骂，一边又有些想念曹悍，要是那臭小子在的话，他也不至于累成死狗。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张易之和张昌宗提议搞什么阅兵不过是为了取悦圣人，却把十六卫府和北衙禁军搅得不得安宁。
一名千牛备身骑马跑来传旨，说是军队检阅可以结束了，圣人很满意，并且向全体将士表示慰问，朝廷将不日发下奖励。
宴良骏松了口气，下令传令兵挥舞令旗，将各方队带回。
他恹恹地摘下铁盔，翻身下马，准备去简单清洗一下，换身官袍，然后赶回来准备观看今日的重头戏，三国马球争霸赛。
御帐内，突厥默啜可汗粗犷大笑道：“皇帝陛下，这支大周禁军威武雄壮，行进之间号令严明进退有据，但臣看了却总觉少了些血性杀气。汉人有言‘华而不实’，不知是不是这个意思？”
此言一出，大周朝臣们皆是愤愤不平，武则天凤目微眯，笑而不语。
和吐蕃使团一同回京述职的左豹韬卫大将军阿史那斛瑟罗脾气火爆，一拍桌案怒道：“阿史那环，你休要张狂！若是在战场相遇，你就知道我大周的天兵有多厉害！”
默啜可汗斜瞟他一眼，戏笑道：“在辽东时我们已经见识过了，二十万大周的天兵被契丹人拖死在白狼水边。”
突厥使团数十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轻蔑之意。
太子李显、相王李旦、梁王武三思、太平公主等皇族贵戚皆是面色铁青。
宰相韦嗣立、李道广、王方庆、娄师德等重臣纷纷对突厥人怒目而视。
武则天面无表情，上官婉儿低头侍立在她身侧，注意到皇帝陛下放在桌案下的手死死攥紧。
突厥使团里有一名高大雄壮的青年，微卷的长发披散着，一身斜领胡袍，跪坐在那仿佛一头匍匐的狮王，气势慑人。
他那狼一样的眼睛盯着阿史那斛瑟罗，突然用突厥语叽里咕噜说了一句话。
阿史那斛瑟罗勃然色变，咔嚓一声一掌拍碎了案桌，怒而起身攥紧拳头死死盯住那雄壮的突厥青年。
场中戛然静止下来。
宰相娄师德精通突厥语，侧身拱手对武则天低声道：“陛下，此人就是突厥第一勇士，莫贺达干，本名乌质勒木，突骑施黄姓部落的少族长，因突骑施部落起源于金山，突厥人便尊称他为金山狼王！
他刚才对阿史那将军说，臣服于汉人的狼就只是犬而已，要是在战场上相遇，犬会被狼撕得粉碎！”
武则天目光朝莫贺达干望去，双瞳微微一缩。
隔着四五丈距离，她依然能从那突厥青年雄武的身躯上感受到一股压力，那种不动如山，动如雷霆的凶悍感。
默啜可汗用汉话怒叱莫贺达干道：“皇帝陛下面前不得放肆！还不赶快跟阿史那大将军道歉！”
默啜可汗着重强调阿史那大将军几个字，又引起了突厥使团的一阵轻笑。
阿史那，古老且高贵的突厥王族姓氏，默啜可汗如此称呼他，无疑是带着讽刺之意。
阿史那斛瑟罗本是西突厥可汗，西突厥王庭在显庆二年（公元657年）被苏定方灭亡后，一支逃往西亚地带，一支归附了大唐，受高宗皇帝册封，为大唐镇守西域。
十年前，默啜可汗的哥哥，颉跌利施可汗骨咄禄联合吐蕃进攻西域，西突厥继任可汗阿史那斛瑟罗战败，率领残部逃回大周。
长寿元年（公元692年），武则天派大将军王孝杰出兵西域，联合西突厥残余势力大败吐蕃与后东突厥联军，重新设立安西都护府，确保大周在西域的霸主地位。
其后，王孝杰兵出贺兰山，横扫漠北，在居延海大败刚刚登上汗位的默啜可汗。
默啜可汗为了保住汗位，稳定内部统治，上表投降，受封为归国公。
去年默啜可汗出兵帮助大周在辽东平灭契丹之乱，武则天又册封他为立功报国可汗。
从血统上来说，默啜可汗和阿史那斛瑟罗在一百多年前都是一家人。
如今，西突厥已是消亡在历史长河中，东突厥经过骨咄禄和默啜可汗兄弟近二十年的经营，重新雄起于蒙古高原之上。
莫贺达干微笑着朝怒容满布的阿史那斛瑟罗微微鞠身，用流利的汉话淡淡地道：“待会马球场上，我会让阿史那将军知道狼和犬的区别。”
武则天沉声道：“来人，为阿史那将军换一张案桌。”
阿史那斛瑟罗知道这是皇帝陛下提醒他莫要冲动，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朝御座揖礼道：“是臣失礼了。”
御帐内凝滞的气氛重新松活起来，大周朝臣们纷纷松了口气。
辽东的契丹祸乱刚刚平息，大周可不能跟突厥再起冲突。
默啜可汗不动声色地将御帐内大周贵人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弧。
大唐很强大，大周既是大唐，可去年的辽东之乱，葬送了大周太多的勇武健儿。
就算大周底子再厚，前后往辽东投入数十万兵力和数百万的民夫也得好好养两年才能缓过气来。
大周在北方的武备，整体上来说是空虚的。
而且最令默啜可汗兴奋的是，他们兄弟最大的苦主，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王孝杰，去年竟然死在了契丹人手里！
默啜可汗鹰一般的锐利目光扫过武则天和李显，还有武三思。
大周的女皇陛下垂垂老矣，她的老儿子，东宫太子，这个满脸油光白白胖胖的家伙，可不像是个雄才大略的君主。
还有女皇的侄子，那个狡猾难缠的梁王武三思，似乎也是个野心不小的家伙。
大周北方武备疲软，朝堂党争不断，这岂不是我突厥汗国重新崛起的最好时机？
默啜可汗眼底精光熠熠，仰头一口喝干了鲜红如血的酒液。
大周的美酒真好喝呀，可大周灵州、丰州、胜州一带富饶的物产更令人垂涎。。。。
第八十八章 二张阻拦
吐蕃大相噶尔·东赞域松将大周和突厥暗中的交锋看在眼里，却是一言不发两不相帮。
大周和突厥都是吐蕃的强邻，而眼下的吐蕃内部纷争不断，没有能力招惹其中任何一方。
“尊敬的皇帝陛下，勇健的儿郎们已经准备好了，马球赛可否开始？”东赞域松抚胸行礼道。
武则天点点头，看向这次马球赛的总办魏元忠：“魏卿，准备的如何？”
魏元忠笑道：“一切就绪，只等陛下旨令。”
默啜可汗道：“三国马球赛，如何决出胜者？”
魏元忠解释道：“三支球队，两两对决，胜一场积一分，败者不得分，每队两战过后，得分最低者淘汰，余下两队决赛，分出胜负。”
默啜可汗和东赞域松笑道：“好办法。”
三支球队各派一名队员代表进入皇帐，突厥球队代表便是莫贺达干，大周这边是嗣魏王武延基，吐蕃代表则是一名壮硕似巨人的大汉，吐蕃大将论弓仁。
魏元忠命人拿来一支签筒，里面有三只竹签，抽到写有战字的两队先进行比赛。
武延基和莫贺达干中签，大周和突厥先打。
武则天提笔蘸了蘸朱砂墨，在一个硬木实心红球上勾勒一笔，高延福将红球送到武延基手中。
武则天深深望了他一眼，又环视众人，沉声道：“今日马球赛，为的是一展大周、突厥和吐蕃健儿们的勇武，为的是偃息兵戈，邻邦和睦！望诸卿于赛场之上各展英姿，勇创佳绩！最后胜出者，朕与默啜可汗以及东赞域松大相将不吝重赏！”
三人单膝跪地谢恩，而后退出御帐各自下去准备。
阿史那斛瑟罗也站起身，揖礼过后退下，他也是大周马球队的队员。
“魏卿，可有把握得胜？”武则天瞟眼见到默啜可汗满脸悠闲，似乎一点不担心突厥球队能否获胜，心里有些隐忧，将魏元忠叫到跟前低声道。
魏元忠犹豫了下，说道：“突厥人击球技法粗糙，不讲究战术配合，多是依靠个人蛮力横冲直撞，在战法配合上我方占有。不过，突厥人马术娴熟，此次十名队员臣观察过，武艺都不弱，我方想取胜绝非易事。而且。。。根据臣所掌握的情况，莫贺达干此人着实勇武，我方队员中只怕难有与其相抗者！”
武则天皱起眉头，压低声道：“在我大周神都岂能输给突厥人？此次，你必须全力争胜！”
“臣一定尽力而为！”魏元忠满心苦笑，他这个总教练也是当的艰辛。
犹豫了下，魏元忠拱手道：“陛下，我方十名队员都是从十六卫府、东宫和北衙挑选出的马球好手，但还是缺少一名单体实力超群的领军之人。有一人具备这样的实力，若是陛下特许他加入，臣得胜的把握将会增加不少。”
武则天凤目微眯：“你是说曹悍？”
魏元忠点点头：“不错！”
李显当即附和道：“儿臣也请求陛下恩准，让曹悍代表我大周出战！儿臣知道今日马球赛对我大周至关重要，故而早已派人把曹悍带到，如今他就在观礼台待命。”
邺国公张昌宗马上反对道：“曹悍戴罪之身，何况他无职无位，凭什么代表大周出战？”
李旦笑呵呵地道：“他是我大周子民，为国效力乃是应尽之责，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张易之放下酒樽笑道：“马球队汇集了我大周最顶尖的好手，如何还能敌不过区区突厥？魏大将军多虑了。”
张昌宗冷哼道：“魏大将军如此抬举曹悍，莫不是想趁机让他官复原职？”
魏元忠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武则天，苦笑道：“臣只是为球队取胜考虑，并无其他意思。”
“我就不信没有曹悍，大周球队就无法取胜！”张昌宗反对的态度十分坚决。
太平公主忍不住讥笑道：“如果大周局面不利，陛下就把邺国公派上场，有他出马，横扫突厥吐蕃易如反掌！”
张昌宗脸色涨红，被噎得说不出话。
他这副俊秀文弱的样子哪能上场打马球。
张易之微微一笑道：“诸位对曹悍寄予重望，若是他上场还是无法取胜的话，责任又该归咎于谁？”
一众人都不说话了，无人敢保证大周球队一定能获胜。
武则天迟疑了下，说道：“暂且先如此吧，等这场比过以后再说。魏卿，不要让朕失望。”
魏元忠苦笑了下，只得揖礼道：“臣先下去准备了。”
曹悍是跟在相王府的车队里来的，此刻正跟李家的王孙们坐在观礼台的最高处。
朝御帐方向望了眼，曹悍稍稍攥起拳头，也不知道李显和李旦能不能说动武则天，让他有机会代表大周上场出战。
这可是他复出官场的大好机会。
曹悍心里有些忐忑，李旦告诉他不要抱太大期望，对于他的启用二张一定会万般阻拦。
武大娘对两位小男朋友的态度和意见一向重视，除非局面紧迫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
那么什么样的情况下，连二张都无法阻拦？
曹悍朝马球场上望去，双方队员已经入场，各处观礼台响起为大周球队加油鼓劲的欢呼声。
李仙蕙招招手，她的侍女送来两个食盒。
一个盛满了刚从岭南送来的首季荔枝，一个盛满了切好的寒瓜，用竹签戳着吃，装寒瓜的食盒下层还放了冰块，在这夏日时节冒着丝丝凉气。
李仙蕙将水果分给相王家的几位堂兄妹，李乐云和李持盈也在其中，李仙蕙把两位小妹叫到身边坐下，姐妹仨开心地吃着水果。
李裹儿嫌弃天热，前两日就缠着韦氏带她去了洛北温谷涧行宫泡温泉，说好今日晚宴之前赶回。
没有李裹儿在场，李乐云和李持盈姐妹倒是更自在些，与李仙蕙说说笑笑谈论些姑娘家的话题。
邵王李重润和相王长子寿春郡王李成器，作为李家皇孙中的年长者，自然是安排在御帐内，与吐蕃突厥的使团作陪。
曹悍和李重俊、李隆基还有李成义坐一块，讨论着球场上的局势。
侍女送来了李仙蕙准备好的水果糕点，各人拿了些边吃边说话。
曹悍专心致志地观看比赛，摇摇头婉拒了侍女送上的点心。
李仙蕙看在眼里，小嘴微噘很是不满，挑着竹签戳了一大块凉丝丝的寒瓜塞进嘴里，把嘴巴撑得胀鼓鼓的像个小肉包。
哼冰镇的寒瓜都不吃，不领情的臭家伙，渴死你
李仙蕙化气恼为食欲，飞快地戳起一块块寒瓜塞进嘴巴，咕囔咕囔嚼动着。
李乐云和李持盈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淑女端庄的仙蕙姐姐这么能吃。
第八十九章 启用上场
“那人是谁？”
曹悍手指场中一名骑马飞奔如入无人之境的突厥大汉。
开场不到一刻钟时辰，突厥球队已经三球领先。
进球者全都是那名突厥大汉。
李重俊懊恼地抱着头，恨恨地道：“那就是突厥第一勇士，莫贺达干！”
李隆基两手抱在胸前，严肃地摇头道：“此人身高七尺，体重二百余斤，膀大腰圆，魁梧似巨人，纵马狂飙宛如猛狮，无人可挡！”
李重俊抱怨道：“这突厥蛮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怎会长得这般雄壮？跟他一比，我大周的勇士们瘦弱的好像鸡仔！大周将军里，有如此体型的，恐怕也只有黑齿常之了。。。。”
李重俊说到最后声音很小，他可不想被别人听见从他口中说出黑齿常之这个名字。
虽然全天下都知道黑齿常之是冤死的，但皇帝还没有为他平反，朝廷官方还是将其认定为谋反叛逆。
曹悍满脸冷峻，这莫贺达干的确拥有一副无比雄健的身躯，更难得的是，此人身形庞大却一点不笨重，身手相当灵敏矫健。
“大周赢不了！”曹悍沉沉地做出判断。
李重俊和李隆基哀叹一声，他们也瞧出大周这场比赛想赢很困难，但多少还抱有一丝期望。
曹悍盯紧场上的莫贺达干，只见他在夫蒙灵察、程伯献、窦晟、武延基、阿史那斛瑟罗众多高手围抢下，依然能游刃有余的控住球，然后将球传到队友杆下。
莫贺达干一人就吸引大周诸多队员，防守空虚，又被突厥人趁机打入一球。
球场四周鸦雀无声，只有场上突厥人高举球杆发出狼一样的吼叫声回荡。
半个时辰的比赛结束，突厥球队七比三以碾压之势获胜。
莫贺达干一人就打进五个球。
大周这边，夫蒙灵察拼着坠马的危险首开记录，然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