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平天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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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下手为强,是兵家要旨。
脑海中闪过白日里看到了那张大胡子的三角眼,他身体微一激灵,睁开眼来。
……
窗外月色如洗,淡淡光辉照进屋内。
能看到床榻之上的花脸儿蜷缩着身体,像是一只雨中的小猫咪,似乎只有团成一团,才能找到些微安全感。
从门缝望去,月光微光之中,隔壁左断手和葵花兄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三人挤在一块,应是睡得香甜。
陈平单足点地,无声无息的站起身来。
找到身边的竹棍,轻轻点地借力,悄然开门……想了想,走到左断手身边,拿起他最喜欢的黑铁短刺。
铁刺差不多小臂长短,左手反握,陈平挽了一个花式,面上微带笑意,深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出,没入茫茫夜色之中。
比起后世来,夜晚的兴庆府城,如同黑暗中匍匐的猛兽,暗地里似乎蕴藏着无比的凶险。
隐隐传来的旖旎歌舞之声,也与平民街区绝对无关。
放眼望去,依稀可辨白日里曾经走过的路。
……
黑暗中,左断手猛然睁开眼睛,翻身下床,并没有惊动小桌子小凳子两兄弟。
借着月光,他看了一眼自己放置黑铁短刺的地方,沉默了小会。
咬了咬牙,行至厨房,拿了剁肉尖刀,也跟着踏入夜色之中。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他顶在前面……若是失了胆气,那还谈什么找回幺妹。’
‘我说过,这条命就算是扔给你了,休想撇下我。’
左断手恶狠狠的想道,不知为何,鼻子有些发酸。
现在只知道,幺妹是被人买走,应该是送到了兴庆府……线索已断,这偌大城池,府宅深深,又能到哪里寻找?
他能杀尽掳走妹妹的凶徒,在某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却只是一个小小的蝼蚁,折腾不起多大的浪花。
很小时候,就跟着父亲于荒原杀狼,后来,又正面迎战过北周胡骑。左断手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
他见过凶险,感受过杀机临头。
哪里还猜不到陈平想去做什么。
无非就是杀尽贼人,清除隐患于未显之时。
这一次,他不想因为自己睡得太沉,而让陈平一个人面对危险。
心里是这样想,前脚后脚的追出来,只是前行数十米,左断手就惊讶的发现,自己在荒野之中,能追得上野狼的身手,竟然追不上一个“瘸子”。
前方月色暗影中的身形,只是几个弹跃之间,就已消失不见,快得简直让人全身无力。
“竟然,竟然如此之快?”
左断手徒然的在后追赶,直赶得气喘吁吁,终于认清现实。
有时,其实也不用自己感动自己。
真的有起事来,自己就是一个累赘。
……
花脸儿的脸已经不花了,睡前她曾经用水好好的洗过。
当时还在想,若是七哥一定要盯着自己的脸仔细看,那肯定不让他爬上榻来。
清洗过污渍之后,尤其是夜晚降临,她就有些不敢面对某人仿佛可以看穿衣服的那双眼睛。
事实上,昨晚到今晚,花脸儿使劲的假装自己睡得很熟很熟,就算有人把自己卖掉都不醒的那种……
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七哥只是静静的坐在窗前褥子上,如同一尊雕塑。
‘夜已深沉,这时出去,还能干什么?’
花脸儿怔怔坐起,月光照在脸上,秀美绝伦的小脸上,眉头紧紧蹙起,哪曾有着半分睡意。
她一向很聪明。
很能看透人心。
当然,也可能是环境让人成熟。
有些时候,不多长几个心眼,很可能早就死了。
‘千万不要有事啊,七哥。’
花脸儿重重捏起拳头,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她点燃烛火,翻找屋内书生还留着的墨条秃笔,细细的磨了墨,湿了笔,摸出一块白绢摊平,埋头疾书。
很快,绢布上面,就出现一串串字迹,一个个图案。
……
陈平伏低身体,借着树影、墙壁隐蔽处。似缓实疾,如风奔行。
左腿大筋弹抖,肌肉紧驰有度……
只是足尖微微点地,身形就窜出两米有余。
竹棍轻点借力,全身筋骨发力,脊背起伏,如龙蛇游动一般……行走在暗夜之中,就如一只鬼。
八卦掌功法达到大成之后,身体的强度或许还不够,认知却已经提高到以前绝未想象到的境界。
能用一分力,达到十分效果。
这不但包括出手攻击和防御,还体现在身法步法之上。
发足奔跑,全身气血流动如珠,筋骨肌肉也仿佛苏醒过来一般,有一种雀跃感觉萦绕心中。
如果不是兴庆府的夜晚,不适合制造出太大声浪,他都有一种想要高声长啸的冲动。
麒麟街很长,从街尾到街头繁华处,其实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陈平暗暗估摸着方位,对照脑海中的记忆,悄然转进一条小巷。再行百余步,就看到一条洁白如同光练的长河。
河边垂柳依依,在夜风中左右摇摆。
侧旁一处大院,隐隐有灯光透出,还有人大着舌头高声谈笑。
到了这时,他就格外谨慎了一些。
仔细蹭着靠近,调匀呼吸,透过砖头缝隙,看了过去。
第十三章 暗夜杀机
“阎老大已经死了,姓常的明摆着拿我们兄弟几人当狗,不但不让咱们报仇,还随手打骂,真是岂有此理。”
透过门缝望去,火光照耀之中,满脸大胡子的莽汉一掌拍在桌案之上,杯盘跳动。
他端起酒碗,仰首灌了个干净,恼道:“这不是条路,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投了北周,好过东躲西逃的没个出身。”
陈平猜得没错。
张大胡子出身边军,被打散之后,就疯狂逃逸,一路打家劫舍,攒了点银子之后,又混进躲避雪灾的流民之中。
其间,还占据一座小小山寨,做过没本钱生意。
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就算是当山贼,也是朝不保夕。
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哪里还会有多余的东西让他们抢?
大些的商队,一般都有高手护卫,他们也不敢动手。
于是,光景寥落之下,混到兴庆府城内,心想凭借着几兄弟在沙场上拼出来的本事,也好混个出人头地。
反正,如今南离境内,四处烽烟,流民遍地,户籍制度已经名存实亡。
官府也不会多此一举的去严查每一个人的出行路引,大家都是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
倒也不担心身份败露。
“二哥,话也不能这么说,北周胡骑最是凶狠,听人说,云台之战时,那些投靠北周的同僚,全都被驱赶附城,死伤殆尽。最后,攻下城池之后,竟然还屠……城泄愤,若非如此,咱们也不必望风而逃。”
一个肩上裹着纱布的长脸汉子苦闷着脸插了一句,他没喝酒,只是低头吃肉。
这人陈平也认得,就是被沈掌柜用弩射穿肩膀的倒霉家伙。他吃了两口肉,冷哼道:“姓常的既然没把咱们当人,咱们也不必给他做狗,阎老大不能白死……”
说到这里,这人目光闪烁,又道:“我还怀疑,当初阎老大留了一手……金银细软都已经不见了,你说是不是……”
“你是说,让那几个叫花子给搜走了?”
张大胡子神情一怔,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他重重一拍手掌:“难怪那瘸子能答应得如此轻易,想是心中有底。三百两银啦,就连俺都不敢开这个口。”
“不止三百两,绝对不止。”他站起身来,又重重坐下,面上泛起潮红,沉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唱曲的小家伙有些古怪?”
“古怪倒是没见着,不过,听那小子唱曲真是得劲,竟然比春风楼的头牌,还要让人心痒十倍。”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嘿嘿”笑了两声,又喝了两口酒,随口应道。
他伸手在脚丫子里抠了抠,放在鼻端闻着,身体扭了扭,似乎背上真的很痒。
“痒就对了……就这么干。”
张大胡子眼中放光。
“哪有声音这么好听的小子,还要无端端的把脸画花?这就是此地没有银子……什么话来着?”
“此地无银三百两。”长脸汉子笑着,皱眉疑惑道,“你是说,那是个女娃?别说,还真有可能,穿得破破烂烂的,单凭一首曲子,唱得整条街都轰动了。这事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
“管他是男是女,就说单凭那把嗓子,只要画上妆容,放在春风楼里,那还不是日进斗金啊,韦大姐见了,都能笑得合不拢嘴,只要送过去绝对能卖一个好价钱。不,不能去春风楼,得去翡翠阁,那里贵人多,他们家更舍得出银子。”
“就这么办,甭吃了……趁着夜黑风高,咱们走上一趟。猴子,那几人的住处你可还记得。”
张大胡子重重挥了挥手,转身就寻兵器。
“俺做事你放心,吃饭的本事,俺可没丢,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尖嘴猴腮的汉子一听这话,立即兴奋起来:“俺早觉得应该提前动手,姓常的咱不伺候了。等卖了银子,就给阎老大报了仇……还可以买得起一本上乘功法,到时候练成一身本领,咱们去投东天王。”
“就这么干。”
“中。”
几人趁着酒兴,就准备散了酒席,趁夜动手。
没人担心此行会失败。
当初阎老大身死,张大胡子看得清楚……
他在庙外一时被唬着,首先想到的就是先逃为敬。
主要是在战场上也逃跑习惯了,成为本能。
事后想起来,就拍腿叹息。
对方几人似乎并不算太过厉害,之所以能赢,无非就是有心算无心,真正实力低微得紧。
阎老大和李兄弟死得冤啊,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次偷偷摸上去,见人就挥刀乱砍,那几个小子还不是死路一条。
……
几人刚刚站起身,正准备寻摸刀剑,突然一阵风起。
灯火摇曳……
院落墙头有人影闪过,落地急窜,挟着冷风,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眸子,淡漠冰冷,带着无匹杀意。
“敌袭!”
张大胡子别看粗莽,却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暴喝一声,手中长刀蓄力疾斩的前一刻,右腿崩直,已是踢起整张桌子。
杯碗乱飞,桌面翻滚之中,一道匹练般的刀光,斜斜挥落。
从见到人影扑来,到踢桌、挥刀……
张大胡子把一身从腥风血雨疆场之中杀出生天的本事,展现得淋漓尽致。
发力到了极处,凌厉刀风之中,全身骨骼发出爆豆般的炸响。
同一时间,长脸汉子和猴脸中年,反身扑倒在地,探手摸向短矛和长刀。
……
‘可惜,此时没枪在手。’
陈平扑击之时,心中还有着一点小小的遗憾。
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
他站在墙外倾听良久,看看不能耽搁,一旦决定行动,就全不迟疑。
出手之时,所有的庆幸和愤怒,全都一扫而空,化为浓郁杀意。
好在心血来潮早来一步,否则,被这几人抢先摸到自己的住处……就算自己能够过得此劫,恐怕,花脸儿等人,也不一定能活得下来。
他大概可以判断出来,张大胡子的身手,与那阎老大相比,相差仿佛,都是处于锻骨阶段。
力量强横,出手刚猛。
而其余两人,也可以称得上军中精锐。
身手利落,应对危机的方式可圈可点,更是隐约间形成了一个合击军阵。
第十四章 月下魅影
“呯……”
一声震响,桌子翻翻滚滚,呜呜撞来。
无数杯盘汤菜,如雨点般飞起,铺头盖脸落下。
陈平疾冲如虎,点地竹杆猛然从中断折,身形如同没有骨头一般,猛然塌落下去……
“嗖嗖……”
头上碗碟飞过,还没跌落地面,他的身形已经贴地如蛇,从桌底一钻而过。
刀光临头斩落。
陈平心中平静如冰,几乎与地面平行,整个旋转起来,撞入对手怀中……
瞬息间,刀圈之内,一只右臂如鞭如梢,早在不知何时,已经缠住张大胡子执刀右腕。
喀嚓脆响声中,右腕断折,骨茬刺出。
他嘴里一声痛叫,还未叫出声来,已是脖颈微凉,眼前旋转起来。
却原是陈平折腕夺刀,单足点地,身体旋转未停,已是一刀斩颈,张大胡子脑袋当场飞起。
“狼奔蛇行”对步法身法的要求很高,陈平断了一条腿,本来会很吃力。但是,八卦拳大成之后,他发现,往日里做来十分吃力的动作,现如今就如吃饭饮水般,十分顺畅。
身形舒展蜷缩之时,硬如钢,软如绵……
张大胡子反应不可谓不快,刀光又快又狠。
可惜的是,被陈平近身之后,他一身本事,连半成都发挥不出来。被陈平一式“金丝缠腕”断手夺刀,顺势斩掉脑袋,临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易筋大成之后,不但是拳术的理解加深近倍,对力量和速度的加成,也是不容小觑。尤其是身体本能应激而发的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
陈平脑海里闪电般转过这个念头。
手上却丝毫未停。
顺着旋转之势,身形腾空一跃,刀光又起。
长脸汉子翻向右方,刚刚抓到短矛,还没站起身来,长刀挟着厉风,已是斩到他的肩颈。
哧……
血光飞溅。
另一旁翻滚的猴脸汉子,眼角余光瞧见张大胡子被斩首、长脸中年被立劈的凄惨一幕,哪里还顾得上反击,心中只是狂骂。
‘你这么厉害,你说出来啊,若早知道,俺躲还来不及,又怎会暗中算计?’
前因后果,他已想得明白。
知道对方是怕自己这些人动手,所以,先行找上门来了。
他也不捡地上长刀,手脚并用急往前窜,一式鱼跃穿空,向着窗户撞去。
此人身形灵活,动作迅捷,见势不妙立即逃跑。
却是看穿了来袭的少年腿脚不便,就算身法再灵活,也不耐久追。
只要逃出屋外,躲过第一时间攻击,对方绝难追得上自己。
他的身子刚刚撞到窗页,陈平身上发出“嗡”的弓弦震响,却是大筋弹抖,腰背发力……
手掌疾挥,袖中射出一道黑光。
“扑”的一声轻响。
锋利黑铁短刺已然抢先一步,射穿猴脸汉子的后心,把他整个人钉死在窗框之上。
一息之间,连杀三人。
“要是让你逃掉,我岂非白来一趟。”
陈平嘿然冷笑。
长长吐了一口恶气。
瘸着腿向前,在猴脸汉子惊骇痛苦的眼神之中,挥刀斩落,送他最后一程。
先下手为强,还不算完事。
只要对方跑脱一人,把此事捅上七色堂……就不说别人,单是那位以狐狸为号的常三思常副香主找来,自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自己拳法虽成,身体远远没到巅峰,稳一手为好。
斩尽杀绝所以成了必然。
只要没人看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
单看现场,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位身形孔武有力,身法迅捷的高手出手杀人。以至于三位硬茬,竟然不能有丝毫还手之力。
就算是再异想天开的人,肯定也不会想到,出手的,会是一个基本无害的瘸子。
低头摸了摸三人怀里,搜出一些银子银票,总共约有五十余两……还有几个纸包,包着红色黑色的药粉。陈平闻了闻,只觉味道辛辣,分辨不出是什么效用,就顺手扔掉。
收获不多,却也聊胜于无,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