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天刀-第3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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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龙表现得很是尊敬，言语间还有几分卑微之意。
“蛟三生前辈，您份属妖族前辈，无须多礼，请坐。”
猫皇眼见面前这位妖族前辈，不由得心生许多感慨，默然片刻才道：“您经年修心养性，安稳过活，自然不会列名于钧天鉴榜单之上，但您手上的资源够么？吾限于职权，无论对您观感如何，不能破例！”
“够！”
蛟三生沧桑的脸上露出来笑容，淡淡道：“这么多年以来，本族虽然再未给我半点资源，我也似惯于平淡，一味的苟延残喘，任何妖族都能欺辱于我，但老夫本源虽然损坏，龙元却未去。不予任何争斗，只是为了保命全生，常年游历在外，说是寄情山水，实则暗中搜罗一些天材地宝，相信支付神医诊疗费用，绰绰有余。”
“原来如此，那就好。”
猫皇缓缓点头，心中暗叹，眼前这位蛟三生心中之怨毒，只怕已累积难以想象之地步。
一旦恢复，蛟族只怕再难得安静，势必天翻地覆一番。
“前辈若是一朝恢复，未来作何打算？”
猫皇轻声问道。
蛟三生闻言，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猫皇的眼睛，流露出不解之色。
而猫皇却是心中震惊了一下，眼前这蛟三生乃是妖族的真正老妖，成名还远在自己之前，只是攀升至巅峰之刻，一朝失利，万般皆休，等闲难得照面，即便见到，也都以佝偻着腰，唯唯诺诺的形象视人，似乎谁也不敢得罪，任何麻烦都不敢招惹的样子。
但刚才那一抬头，眼睛里面尽是睥睨之色，哪里有半点卑微神采。
猫皇自信不会看错，自己平日里也尽都是这等凌云天下，傲气乾坤的神色！
换言之，这么多年的折磨，蛟三生的傲气竟然半点也没有被磨掉！？
这怎么可能？
但事实凝然眼前。
那种桀骜不驯，那种滔天恨意，仍旧一如当初天骄之时，气势撼天，无匹无对。
“未来打算……”
蛟三生缓缓道：“不知道陛下问这句话，是何意？是以朋友身份相询，还是以妖族皇者身份相询！”
“我自有我之用意。”
猫皇淡淡道：“蛟老也知吾这并非单纯一问，究竟何种身份，尚需蛟老自行判断！”
蛟三生深深吸了一口气，锐利的眼神缓缓收敛，低下头去。
刹那间，又变成了那个老朽佝偻，唯唯诺诺的老没出息的样子。
嘶哑地说道：“从我幼年时候，我就知道我是天才，不世出的天才，整个族中长老前辈父母亲人，都寄予厚望，有好吃的有好喝的先给我，有天材地宝有资源优先供应。”
“所有族人，都是尊敬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友善亲切的目光。”
“我从那时候就发誓，这一生都要致力于振兴蛟族，矢志不移！纵使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做到！”
“我修行进展神速，一路攀升顺遂，盛名于整个妖族，渐渐跃升到了近乎可以竞争蛟皇的位置，只需要再进一步，就可以成为本族皇者。我身边，拥护的族众无数，无数的兄弟，无数的大妖，俱都拜倒在我之身前，奉我为主。”
“然而就在我最接近梦想巅峰的时候，当时蛟龙族公认的第一天才蛟九霄，找上了我，提出挑战。”
“我答应了，我败了，那一战，我被打碎了本源！”
“从此，再也没有了前进一步的希望！”
“优胜劣汰，胜者为尊，这本就是妖族的基本法则，那一战是我败了，当然是我的问题！力不如人，无话可说。交战拳脚无眼，生死搏杀，也怪不得对手下狠手。”
“但你可知道，此役之后，首先抛弃我的是谁？”
蛟三生声音很平静，似乎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点情感波动也没有。
猫皇没有问，她知道蛟三生会自己说下去。
“第一个抛弃我的，就是我的族人，他们将重创在身的我扔了出去。连我的爹娘，都在第一时间和我划清界限，因为他们怕，怕蛟九霄因为我而迁怒他们。”
“然后我被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和属下们，用极尽恶毒的方式，羞辱凌虐……”
“族中长老，尽皆对我不屑一顾，弃若敝履。他们甚至拿出自己的生命精华，去讨好蛟九霄。”
“至此，蛟龙一族上上下下的所有，都成了我的仇人。不是，应该说他们以我为最大的仇人！”
“似乎踩我一脚，骂我一句，打我一下，羞辱我一顿，就能获得蛟九霄的友谊。”
“或者在他们看来，这样做就能撇清和我的关系。”
“蛟九霄果然没有追究他们，更顺势全部接纳，也是从那之后，我被逐出了族群，自生自灭。”
蛟三生淡淡的笑了笑：“一直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四千九百八十八年。”
“你恨他们？”猫皇问道。
“不恨。”蛟三生缓慢摇头。
“你恨蛟九霄？”
“也不恨。”
蛟三生脸上的表情始终很淡然。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一战，很难说谁胜谁负！蛟九霄确实打碎了我的本源，取得了表面风光，大获全胜！但事实上，我也震碎了他的龙元！他的情况，绝不比我好，甚至，还不如我！”
“我的伤，流于表面；而他的伤，却是表面看不出来。胜负便是因此而分。”
蛟三生笑了笑：“所以，我可以断定，蛟九霄也一定会来岳州城的。”
“因为他这个蛟皇，只是因为没有了我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顺理成章以胜利者的身份上位，更因为有全胜我的战绩，致令再没有敢挑战他的尊位，可没人知道，他并没有真正的皇者实力！他甚至也不敢出手，这些年以来，他一直都是在装样子而已，暗中筹谋设法恢复龙元。”
猫皇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多年以来，妖族不管什么大事，蛟族都罕有参与的。”
“是的，蛟九霄根本就不敢参与，一旦参与，他的状况势必会落入其他妖皇的眼中，瞬间就要暴露。”
“所以他事事推拒，就这么维持下去。”
“虽然他得到的资源比我要多千万倍，但我们都知道，本源与龙元受损，乃是同档次创伤，根本无法恢复！”
“甚至于，本源还可能存在修复的方式，可龙元，一旦有损，从来没听说过能恢复的，传说中都没有！”
“蛟九霄，和我一样都是失败者，而他还不得不装，因为一旦被拆穿，他将比我还凄惨落魄！”
“但我也不得不逃，回避所有族人。”
蛟三生淡淡道：“因为我不逃，我将蛟九霄的秘密说出来，蛟族就完了，同时失去两大绝世天才坐镇，整个族群瞬间就得四分五裂，各自为政，这样的蛟龙一族，绝不是任何一族的对手，即便不为其他势力吞并，也要沦为附庸。”
“蛟龙一族虽然对我不公，但是……毕竟抚养我这么多年……”
蛟三生苦笑一声。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你别后悔
“所以我只有逃，虽然对我不公平，但我无愧于蛟族。”
“就当是，我对于族群，自幼抚养器重我的，最后一点回报。”
蛟三生露出讥诮的眼神，淡淡道：“若是有一天，蛟族上下知道了真相……呵呵……”
突然呵呵一声不再说下去了。
猫皇则是轻轻一声叹息。
“其实自从我开始逃亡之后，蛟九霄先后十几次找上我。”
蛟三生道：“他问我……想不想回去。”
猫皇目光凝定，她怎么想到竟还有这等密辛。
“我不能回去，也不想回去，当然还有不敢回去的部分，我不确定晋位皇者的蛟九霄，会不会对我布下杀局，毕竟，死人才会真正的保守秘密。以至于蛟九霄找机会帮我，诸如我要去九神山脉，却又自己去不了的时候，蛟九霄皇驾亲临，说，将这个废物，扔到九神山脉去！”
“而这样子的巧合，有过那么几次之后，我开始拒绝蛟九霄的善意。”
“一方面是太明显，另一方面，我害怕，害怕太相信他之后，也许就是死路，我不想赌，更不敢赌。”
“我一人独处的岁月，也曾走过许多人族区域，见过许多王朝更迭，父杀子，子弑父，只为那至尊之位，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但因为他，确实使我得到了许多资源和天材地宝。”
蛟三生道：“你问我恨不恨蛟九霄，我不恨他，同为天涯沦落人，我固然落魄凄惨，他又岂不整日担惊受怕，夜不能寐。”
猫皇缓缓点头。
“但说到最讨厌蛟族的，仍旧是我们两个！”
“蛟九霄和我！”
“是的，不是恨，只是厌恶，讨厌，恶心！”
“却又不得不尽力维持。”
蛟三生道：“我一直知道一件事，相信一件事，我不会就这样过完这辈子！我一定有机会，东山再起！”
“或者，这是我的执念，也是能够坚持到今时今日的动力源头！”
“就算我，实在是没有希望了，就这么过完一生，将尸体不知道埋没在哪里，我仍旧是整个蛟族，最杰出的天才！这一点，从未有变！一如我的骄傲，从不曾改！”
蛟三生淡淡笑一声，道：“所以我这些年，难得让人看到我的眼睛，也罕有在别人面前，露出我的眼神。”
“因为我没有败过！”
“刚才猫皇陛下问我，将来作何打算。”
蛟三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浊气，道：“我不打算有任何的改变，仍旧保持当前的状态。哪怕是我得到神医治疗，本源尽复，我对外也只会说虽然是治好了，但耽搁的时间太久，再没有可能更进一步，只是寿元有所增长而已。”
“让蛟九霄继续去面对那些恶心的同族吧。”
“我继续逍遥于人世之间，或许有一天，我能攀升至妖圣之境的时候，我会以全新姿态，现身尘寰。但在那天来到之前，我就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妖族老头，仅此而已！”
蛟三生道：“这就是我的全盘打算了。”
猫皇皱起秀眉。
蛟三生这些话，有秘密，有震撼，有友情，有算计，有阴谋诡谲，也有心路历程。
似乎一切都是真的。
但作为妖族皇者，猫皇却深深知道，蛟三生这些话，固然是实话，但也就是一部分实话而已，因为其中，仍旧埋藏了太多太多的谜团隐晦。
也就是说，如果这件事情有十分剧情的话，那么蛟三生最多也就只说出了其中的一分两分。
但是剩下的那些，蛟三生，却不会说了。
强者之间的交流，最忌讳的便是交浅言深，他能说出这些，已经很足够，至少对于猫皇来说，已经足够了。
尤其是他透露出一个极其重大的消息——蛟皇蛟九霄，也会来治伤的！
而真到那时候那地步，许多秘密就再也瞒不下去了！
光是这个秘密，猫皇就有大把的运作空间，以猫皇的智慧，可以从中攫取到难以想象庞大的好处。
但也正因为这点，蛟三生才会说出这一分半分。
因为蛟九霄迟早会来！
只要他来了，今天所说的这一切就都暴露了。
“如果，蛟老接下来没有什么好地方可去的话，朕倒是有个地方推荐。”
猫皇淡淡道。
蛟三生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诮。
但因为他此刻乃是低着头的状态，猫皇却不曾发现他的讥诮。
蛟三生淡淡道：“可是这位神医，缺一位保镖吗？”
猫皇不禁皱起了眉头。
蛟三生的一句话，就露出来千锤百炼的老江湖本色。
仅凭着自己一句简单问话，就直接道破了自己的本意。
彼此都是明白人，猫皇索性也不再遮掩，道：“不知蛟老可愿意么？”
蛟三生淡然道：“神医身边固然是个好去处，却与老夫本意相违背。若然修复本源的代价乃是从此沦为下人，老夫宁可不治这个伤，却也不会因此自贬身价。”
猫皇点点头：“有些事真的很难说，或者缘法在前，失之交臂也说不定，也罢，蛟老你的名字已经登记好了。在朕这里列名第一位，什么时候妖族可以得到治疗了，朕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蛟三生道：“多谢陛下。”
猫皇道：“最后一问，你是如何猜出我之用意的？”
“因为陛下迟早要离开，去寻找自己的夫君的。”
蛟三生坦然道：“而陛下离开的时候，便是神医最危险的时刻，莫看现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只要陛下这尊大神离去，神医便要任人拿捏，再也不得自由！”
“区区岳州城，弹丸之地，如何藏得住他这样的大医！”
蛟三生叹口气：“池子太浅了。”
猫皇秀眉微蹙，道：“哦？”
“我之所以不愿意接受猫皇陛下的美意，其中一项原因也正因为于此。因为届时到来的人，无不是云端强者，便是九色级数乃至妖族皇级，为他而来，我都不会有丝毫诧异，那样的高度，岂是我能触及的。彼时，即便我愿意留下，也是无济于事，只会白白赔上一条性命而已。”
蛟三生很坦白：“我护不住他，给他做保镖，我资格不够。”
“知道了，蛟老此言，足见坦诚，人常锦上添花，少有雪中送炭，莫不如是。”
猫皇挥挥手，蛟三生垂着头，佝偻着腰，恭敬的退下。
但猫皇此刻却已经知道，眼前的这头蛟，表面恭敬，但那低垂的眼眸中，或者早已是满目难言的讥诮嘲讽了。
“本来念在你的际遇，给你指一条通天大路，可惜你这番明哲保身，已是错失机缘……未来，莫要后悔今日之抉择。”
“朕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猫皇喃喃自语了一句，才威严喝道：“下一个！”
第二个妖族战战兢兢的进去。
“参见陛下！”
“你准备了什么？”
“……”
“不够消耗。”
猫皇很是干脆利落：“你提供的这些东西，无法提供你自己恢复所需的生命本源弥补之力。”
这为妖族一片失魂落魄：“陛下……”
“我给你句忠告，妖族这边够条件的不会很多，而真正重伤本源，达到这个级数的，却也不多。你回去好好筹备一下，再十天后来找朕报名，也不迟晚。”
猫皇温言道：“你既长途跋涉来到岳州城，除了是惜命之妖，也当是老江湖了，定不会让朕难做。其实你自己也该知道，到了你这等级数之后，只要神医开了口，机会要比修为低的那些，多出来无数倍。”
“退一万步说，你的寿元，三五年内总可支持，而神医开诊，非止今朝一日。”
猫皇叹息：“你差的也不是很多，去筹备吧。”
“是，多谢陛下指点，小妖告退。”
这位妖族心下虽然略有失落，却也知道猫皇所说的在理，勉强恋栈在此，只会虚度光阴，莫如趁着寿元尚有，尽快筹措资源是正经。
最关键的，猫皇没有盛气凌人，而是出言指点，直道细末，这已经颇为难能可贵了。
这名妖族出去的时候，连腰杆都挺直了许多，虽然资产不够被拒绝了，却非败兴而归，反而像是已经录入了名单一般。
第三个第四个……
猫皇一直处理到了晚上，一共才录入了六个名额。
大部分，居然都是因为天材地宝不够！
猫皇仔细检视，不由得心生感慨：妖族在搜寻天材地宝这点上，明明天赋能力要远远的胜过人族太多太多。
但所获所得却又远远不如人类！
这也真真是咄咄怪事，令人费解。
以至于又再接到了一个资源不够的妖族之时，猫皇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皱眉问道：“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