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最后的希望-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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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从容走了两步,停下来,不愿再上前。
“来了。”老人开口,却没有转身。
“赵从容拜见掌门师尊。见师尊身体安健,从容不胜欣喜。”真话。赵从容最大的愿望就是师尊健康长寿,永葆青春。
“还是死性不改。”老人语气平平淡淡,细细回味,甚至还有一丝冷意。
赵从容站起身,就要去解下腰间长剑。这时老人徒然转身,一对丹凤眼不怒自威:“赵从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窃取宗门镇山神剑!该当何罪!”
赵从容默然不语,手上动作缓慢而稳定,丝毫不受这声呵斥的影响,继续一板一眼地卸下长剑。
神剑有灵,赵从容指尖堪堪触及剑柄,便被猝不及防烫了一下。原本镶嵌在剑柄上的珠子不知何时亮了起来,发出明灭不定的微光,而那古拙的剑柄竟在瞬间变得如烙铁般滚烫。
赵从容丝毫不为所动,右手稳稳握住了剑柄,其间甚至不见他有施展任何神通,如春风化雨,悄无声息便让一切消弭于无形。
解剑,下跪,然后双手平托。
“从容自知犯下宗门大罪,无可辩驳。只是为了天下计,为了人族中兴,即使时光倒流,一切重新来过,从容亦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好,好的很!”老人怒极反笑,一步踏碎地板:“天下,人族?哼!你当我这个郴山掌门死了不成!我还没挂在墙上呢!”
赵从容低着头,双手把剑托过头顶,没有接话。
老掌门理都不理,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毫无收回神剑的意思,只是冷冷说道:“哼,日月清光剑。怎么着,剑也偷了,英雄也做了,现在回来把剑一还,拍拍屁股就完事了,顺便还能邀个功,是吧?”
“弟子请罪。”剑举得更高了。
“呵,请罪?你何罪之有?你忘了你是赵从容,名满天下的英雄,人族第一强者啊!”
“师尊的养育之恩,郴山的教导之情,从容不敢或忘。”
“不敢或忘,好一个不敢或忘!那你就敢偷我郴山剑宗镇派之宝、宗门神剑!”
“……”赵从容沉默片刻,终归还是说道:“为了人族。”
“为了狗屁!”老掌门一脚踢翻赵从容,声色俱厉地喝道:“打着苍生的旗号,行不法之事!我告诉你,天下有天下的法则,郴山有郴山的门规。不是你拿着大义,就可以为所欲为,可以肆无忌惮触犯门规、践踏法度!”
“无论天下、人族,还是别的什么,都不是你违法犯禁的理由!”
“大义固然重要,但是小节也不可废弃,更不要说人生在世当守的规矩、法度!”
“日月清光剑乃我宗门至宝、镇山神剑,拥有改天换地,颠倒日月之威能。宗门十禁第一条写的清清楚楚,日月清光剑和乾坤白垩盔,非掌门人不得擅动。你是第一天进门不知晓这条禁令,还是说你是郴山现任掌门?”
赵从容再次跪伏在地:“弟子以为,在大义面前,必要时可以不拘小节。”
老掌门恨不得再踹他两脚,这头一根筋的犟驴!
“好一个必要时!那我问你,什么是必要时?顶着大义的名头,难道就能肆无忌惮违法犯禁?假设有一天,为了大义要你杀掉你至亲之人,杀光整个郴山,杀掉万千无辜百姓,你杀还是不杀!”
一句杀还是不杀,直指本心!
终于,这一次赵从容再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低着头,认真思索师尊这尖锐至极的问题,心中矛盾。
“罢了,你起来吧。”老掌门叹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上天不会这么无情,命运也不会对你如此苛刻。这种极端的假设,终归是不存在的。只是你要牢记,不是说为了天下大义,就能罔顾其他所有。该遵守的法规操守,却也不能违背。”
“从容谢过师尊。”
拜谢之后赵从容正准备起身,忽然又听老掌门说道:“先不着急谢。这违禁之罪还没说到。”
赵从容双眉一扬,抬首朝老掌门望去。心底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老掌门开口第一句话,便让赵从容如坠深渊。
“依郴山门规,私窃宗门至宝者,当逐出郴山!”
老掌门语调铿锵,竟不似有半点玩笑之意。
赵从容当即愣住。他盗取神剑为实,可却是为了人族大业,并无半点私心。如今北方初定,他立马便回宗门归还神剑。料想即使不能功过相抵,至少也会从轻发落,万万不曾想到掌门师尊严苛至此。
“时至今日,以你现在的修为,早已不在我之下。还留在郴山作甚。去吧,这就下山,去追寻你想要的自由。”
赵从容咬牙,哽咽道:“师尊,从容或许不羁,但绝不敢有负郴山,有负师尊!师尊数十年的养育之恩,郴山数十载栽培之义,点点滴滴俱在从容心口。如今您让我与郴山、与您一刀两断,弟子虽然不孝,但犹记得恩义二字。万望师尊收回成命!”
老掌门深深凝望,最后点头:“当真?”
上当了!
一看掌门师尊满意地点头问询,赵从容立时反应过来。
从一开始的厉声呵责,到后来谆谆教导,再到最后的逐出宗门威逼,由硬到软,再从软到硬,再到最后的转机,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掌门师尊精心设下的套。
“既如此,我给你第二条路走。”
“接下这掌门之位。如此,你便名正言顺执掌日月清光剑,执掌整个郴山!”
老掌门的声音如洪钟灌耳,在屋里久久回荡。
他已经在这掌门之位上待了三百多年,三百多年的苦心经营,让他身心俱疲。尤其是日渐衰老的身体,时刻提醒着他是时候该卸下担子了。而赵从容,正是他一手培养的接班人。
以赵从容的天赋才情,整个郴山、乃至整个大明估计都找不出第二人。老掌门也一度很得意,为自己能有这样的传人而自豪。可是万万没想到赵从容对掌门之位根本不感兴趣,反而视之如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就像那自由自在的风,随性从容、潇洒不羁。
这十多年老掌门用尽手段,威逼、利诱、恐吓无所不用其极,偏偏赵从容就是油盐不进。就连镇山之宝日月清光剑和乾坤白垩盔的威能和用法,也在几年前为了诱惑赵从容告诉了他。谁知道这小子诱惑是被诱惑了,可是依旧不肯就范。自己老底都透给他了,可他倒好,掌门之位不接,反而偷了神剑就跑,在外面潇洒从容,闯出偌大一片名声。
这次好不容易让他逮着个机会,决计不能轻易放过他!
赵从容高举神剑,默然,长跪不起。
还是老样子啊!
“要么接任掌门,要么滚出郴山!”老掌门一拂袖,转身不再看赵从容。
“师父!”赵从容抬头,言辞恳切:“师父身体康泰如昔,再执掌郴山百年绝无问题。弟子顽劣,生性放浪不羁,完全无意掌门之位,又毫无管理之才,师父何苦一再相逼。论才干,诸师弟中不乏经营善断者。若师父执意退位,大可从他们中选优择贤。”
“赵从容生在郴山,长在郴山,若将来有一日败亡,惟愿长眠郴山,与山上那清风明月作伴。无论功成也罢,名就也好,也不管世人如何评判,赵从容始终是郴山的赵从容。”
“但掌门之位,从容断不会接!”
老掌门脸色铁青,十个指头根根刺进肉里。若说先前还有几分做戏之嫌,而现在则是真真正正怒从心起,几次欲要发作,握着的拳头也是紧了又紧,终是忍无可忍。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思过崖,三十年!三十年之内,不要让我看见你!”
赵从容没有再说话,双手捧着神剑轻轻放在地上。那日月清光剑仿佛知晓即将被他遗弃,自剑鞘处溢出点点红光,似是不舍,似是哀鸣,又好似惋惜。
赵从容对着师尊背影摇摇一拜,倒退起身,徐徐退出了门外。
老掌门背影落寞,本就有些佝偻的背看起来更弯了。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在看画像,抑或根本什么也没看。直到赵从容离开很久之后,他也没有转身。
从天启殿离开以后,赵从容回到七师弟的无伤院,俨然仿佛交待后事一样,把一切跟花生交待的清清楚楚。
第四章 妖孽
从天启殿离开以后,赵从容回到七师弟的无伤院,俨然仿佛交待后事一样,把一切跟花生交待的清清楚楚。
至于为什么,赵从容没有说,花生也不敢问。只是师父静静地在院子里坐了一夜,他也只好陪着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赵从容最后看了眼襁褓中的李应飞,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出来后也懒得跟陆无伤和花生打招呼,直接纵身而起,转眼便消失在天边。
只留下呆呆望着天空发愣的花生。
“放心吧,对你师父来说,这是常事了,哈哈。只不过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有了你们作为羁绊,怕是这几年没那么好过咯!”陆无伤见花生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忧,笑着摆了摆手,安慰道。
按照陆无伤的意思,在赵从容面壁的这几年时间里,花生和李应飞两师弟就暂时住在无伤院,这里人多又熟悉,大家都可以帮着照看。
然而花生谢绝了对方的好意,执意要带着李应飞回山顶小阁。因为那里,是师父在郴山唯一的居所。而现在,也是他们两师弟的家。
陆无伤拗不过固执的花生,只好亲自带着他们过去。
什么样的人住什么样的地方。
小阁位置孤绝,比陆无伤的院子还要高出许多。考虑到两个孩子的承受能力,陆无伤一路将速度放得极为缓慢,从早上出发,一路飘飘荡荡,时不时停下来歇息,一直到夕阳西下才终于飞到。
叫小阁不是因为它小,而是此楼的名字就叫小阁。长久以来,赵从容便独自一人住在小阁。后来他下山闯荡,小阁便空了下来。
空荡多年的小阁依旧干净整洁,想是在赵从容下山的这些年,依旧有人定期打扫。
望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尤其小的那个还不足月,陆无伤不免担心。只是再次被花生拒绝之后,他也不再坚持。临走之际免不了再三嘱咐,遇到困难及时向宗门长辈求助。
陆无伤走后,冷冷清清的小阁更显空旷。花生抱着怀里的婴儿,伸手逗了逗他的下巴:“小师弟,乖哦,师兄会照顾好你的。”
那一年,花生六岁。
当花生带着稚嫩的童音一脸纯真地说出这番话时,李应飞的魂就在他旁边。他能感受到他的纯粹和真诚,他从花生眼睛里看到了闪耀的星芒,暖暖的,有点像母亲。
近一个月来的仔细聆听、分辨和学习,李应飞几乎已经能够听懂全部的话语,花生的这一句话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对师兄师弟这个称谓的含义感到模糊,理解起来还有些困难。
他只知道,自己是小师弟,花生是师兄。
花生师兄显然没有那几个大佬的实力,和大多数人一样,花生师兄并不能看到另一个自己,他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自己的魂。
单是这一点,就让李应飞感到轻松愉快。
迄今为止,出现在李应飞身边的人都和他有着相同结构的身体,但似乎都没有和他一样的灵魂。这让李应飞觉得害怕。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和他们是不是一类人,他们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同类。或者说,是同类,但是自己属于其中比较独特的一个。
然而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显得鹤立鸡群,太过招摇了。这让李应飞缺乏安全感。
天大地大,芸芸众生,他竟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随着母亲故去,唯一和他有着血脉相连,值得依托的人也已经不在了。从那以后,他更加如履薄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钢丝上,深怕一个失足就是万丈深渊。
直到那个叫师兄的男孩,伸出食指逗弄他的下巴,轻声说道:“乖哦,师兄会照顾好你的。”
那一刻,冰封已久的心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悄然开始融化。
和师兄在一起的生活平淡而有趣。只要李应飞不吵不闹,师兄都会捧着一本书埋头苦读。偶尔也会过来拍拍小脸,跟他说说话。不过大多数时候听起来更像自言自语就是了。
平日里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过来,每餐都有特别为婴儿准备的牛奶和米糊,想来不是赵从容就是陆无伤提前打过招呼。师兄弟两人不用为了吃食而犯愁,也没有人安排功课,日子过的十分悠闲。
通常而言,普通内门弟子在山腰半山书居集中学习,而亲传弟子都是跟着院首或者长老在各院修行。偏偏赵从容孑然一身,在郴山九院之中并没有担任职务,既非院首也不是长老。如今还被掌门人罚到思过崖面壁,以至于花生整日除了照顾李应飞,唯一的事情就是窝在小阁里看书。
花生每天的事情就是吃饭,看书,照料小孩。李应飞每天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睡觉,吃饭。
嗯,不过这是在花生看来。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小师弟有多么的神奇。
花生猜想小师弟肯定不凡,不然凭什么被师父这么看重,刚出生不久就被收为亲传弟子。那可是第一人的亲传弟子啊!不是郴山,也不是大明,而是整个人族第一人。
他打从心底里佩服小师弟,在他的认知里已经将小师弟拔高到郴山那么高了。
没过多久花生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然而直到多年以后,他才真真切切明白到自己当年错的是有多离谱。
花生每天吃饭,看书,照看小孩。李应飞每天吃饭,睡觉,然后异常的好动。以至于到后来花生不得不专门为李应飞编了一个摇篮。
然后李应飞一边在摇篮里打滚、攀爬,一边又在外面观察这花生的一举一动。
是的,他的身体自己动自己的,然后灵魂在小阁内四处乱晃。
身体和灵魂,独立而统一,受同一意识控制。即可以合为一体,也可以分开行动。
就像是,就像是灵魂出窍后,身体里还隐藏着一个魂!
离体的灵魂饥渴地汲取外面能接触到的一切讯息,以至于李应飞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成长。
比如说,他从不尿裤子……
李应飞不喜欢屎尿夹在裤子里,然后贴在屁股上的感觉,每次要大小便之前就会大哭大闹,引来花生的注意。然后在花生震惊的眼光中得意洋洋地嘘嘘。
尝够了羊奶的腥味,他就开始抢花生的水果。于是花生不得不绞尽脑汁把各式水果压成果汁……
三个月后,李应飞爬出摇篮,然后稳稳站在地板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目瞪口呆的花生。
五个月的时候,一句奶声奶气的“师兄”,吓得花生屁滚尿流。那一天,花生屁股一甩就夺门而出,愣是在外面躲了一整天才回来。
等他明白是小师弟开口,而不是屋里闹鬼之后,花生心里翻江倒海。
这哪还是什么天赋异禀啊!这分明就是妖孽!
第五章 拆字
李应飞对花生震撼不已的表情很满意,他享受这种眼神。这让他仿佛回到了半年前,与赵从容一起站在万人中央,被千千万万目光瞩目尊崇的感觉。
然而又有一些不一样,师兄的目光,更多的是震惊,不能置信的感觉。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或许自己最近有些得意忘形了。
不能太忘乎所以,免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李应飞渐渐开始觉得无聊。自从那天把师兄吓一大跳之后,李应飞开始有所收敛。无论花生怎么诱导,甚至拿果汁来诱惑,李应飞始终不再说话,装作只会叫“师兄”这两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