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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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判事阁里得时刻有人,如果被罚恶长史发现擅离职守,推官是要受重罚的,这一点,是非议郎也一样,他必须守在议郎院里,长史时不时也会去探查……”
说到这里,夏琥突然停住了,问徐志穹:“你到底听还是不听?”
徐志穹点头道:“听啊,这么要紧的事情,怎么能不听!”
“要听就好好听,别再摸了,上次还没摸够么?”
徐志穹把手收了回去。
夏琥继续说道:“第二条规矩,咱们推官尽量不要去酆都城,按规矩,阎罗殿典狱是不能直接给咱们兑凭票的,咱们得找个帮手。”
徐志穹明白了:“刚才那个女鬼就是你的帮手,她到阎罗殿里取凭票。”
夏琥点头道:“让役人以无名判官的身份取凭票,但这要担些风险,一是役人不能驾驭亡灵,亡灵很可能会在途中逃走,二是无名判官的凭票,很容易会被抢了……你到底听是不听?”
徐志穹点点头到:“听,听得仔细!”
“那你把手拿出来!”
徐志穹把手拿了出来。
夏琥整理了一下衣衫,接着说道:“总之让役人做事,你要尽量陪着,把她送到酆都城门口,你在门口等着,在这种时候,你就要离开判事阁,一旦被罚恶长史发现,就要受罚。”
徐志穹诧道:“离开一会都不行?我还一直住在这里么?”
夏琥道:“我叫你好好听着,你光顾着占便宜,既是入了七品,要么住在判事阁,要么住在议郎院,离开一步,都算坏了规矩,你晓得么?”
这不行啊!
我不能一直待在这地方啊!
“我在凡间还有正经差事呢!”
夏琥摇头道:“既然到了七品,凡间的事情就该放下了。”
“放下了,吃什么?罚恶司给发银子么?”
“银子是没有的,得自己去赚,你现在知道我过得多苦了吧,卖唱,卖花,卖鸡蛋,我容易么?”
徐志穹问道:“你是不是还去打相扑了?牡丹棚子的肖三娘,也是你吧?”
夏琥摇头道:“牡丹棚自的肖三娘,是一位是非议郎,判官之名叫卓玲儿,她是个放得开的人,勾栏的营生也肯做,我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正经人谁去勾栏……哎呦!”
夏琥揉着肥桃道:“摸就摸,你掐我作甚!”
徐志穹傻眼了,这可怎么办?
辞了提灯郎不做,我以后靠什么为生?
“我也打相扑去?”
夏琥哼一声道:“谁看你呀!”
“你看这样行不,”徐志穹道,“我也找个役人,替我在判事阁当班,我在凡尘摸鱼找生意。”
夏琥哼一声道:“若是有人找你判案,你也让役人替你胡判么?你有多少功勋够他赔的?”
说的也是。
徐志穹想想道:“若是我做个是非议郎呢?他那里好像没什么事情。”
夏琥摇头道:“是非议郎主是非裁决,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他们做的都是大生意,若是做对了赚得多,若是做错了,赔的也惨,你放心交给役人?”
徐志穹想了想,又问道:“我在这里呼唤三声,你就会出现,这又是什么手段?”
“这是牵耳灯,”夏琥指着书案上的灯台,“我不在时,把这灯点亮,有人呼唤,我自然能听见。”
“这灯哪里来的?”
“酆都城就有。”
“可你就算听见了,从罚恶司门口跑到这里,却也要不少时间。”
夏琥摇头道:“等你有了判事阁,在罚恶司就有了根基,上来便到了阁子里。”
徐志穹把玩着肥桃,笑道:“这却是个好东西。”
“东西虽好,可也得把握分寸,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从凡间顺利脱身的,有不少人因为脱不开身,误了大事,甚至有过役人胡乱判案,让推官丢了修为。”
看来这役人还得选个靠得住的。
夏琥柔声道:“官人,一共就两瓣,你也耍够了吧!”
徐志穹明白她的意思,赶紧把罪业都拿了出来。
夏琥看到袁氏的罪业,只有一寸,惊呼一声道:“这么短,你也好意思拿出来?”
徐志穹怒道:“这是什么话,短就不中用么?”
“不是说不中用,不到二寸,你可就犯了规矩……”夏琥突然愣住了,她发现这罪业不对,“这是消减下来的罪业,难道说是……赏善,你赏善了!”
徐志穹点点头。
“这,这,这一个,值二百功勋!”
徐志穹又点了点头。
夏琥哭了,真哭了,泪珠顺着面具往下流。
“娘子,你哭什么?”
“这样算起来,你是不是要升七品中了?”
徐志穹点头道:“这是好事呀,你却不替为夫高兴么?”
“高兴甚来!”夏琥哭道,“我当推官三年多,才是七品下,你才几天,就七品中了,这也太气人了!”
第122章 役人
夏琥把袁氏的罪业还给了徐志穹:“这个我处置不了,得送赏善司。”
“去了赏善司找谁?”
夏琥摇头道:“这我也不晓得,我没去过赏善司,在推官之中,也没几个人去过。”
徐志穹收了袁氏的罪业,拿出了裴少斌的犄角。
夏琥坐回到了书案后面,徐志穹摸了摸大腿上的余温; 一脸失望道:“娘子不坐这里了?”
“坐什么坐?一会亡魂出来了,却不怕丢人么?”夏琥还生着气。
徐志穹放出了裴少斌的亡魂,裴少斌看到两人都带着面具,吓得浑身发抖:“两,两位,是什么人?我; 我可没得罪过你们,你们是清乐赌坊的吧; 若是要银子; 我给你们就是了……”
夏琥心情烦躁,不想听他啰嗦,一挥手,把他嘴缝了。
孽镜台上呈现罪业,夏琥越看越生气:“你个渣滓,烂赌鬼一个,却还虐待妻儿,要从严判你,罪业二寸三分三,算你二寸四,判你二十四年,每日受千刀之苦!”
判完了裴少斌,接下里是赌坊管事。
赌坊管事看到裴少斌蹲在墙角,吓得大呼小叫:“这是见鬼了怎地?”
夏琥嫌他聒噪; 也把嘴缝了。
看过罪行,这是个典型的恶徒,罪业三寸六; 判三十六年; 每日受鞭笞一千。
接下来是两个打手,罪行和赌坊管事相似,判罚也几乎相同。
判完了这四人,夏琥有些担心徐志穹,她在孽镜台上看到了秦长茂。
“秦长茂在咱们道门之中颇有声望,你得罪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也算得罪?”徐志穹冷笑一声,“留他一条性命,已然算我宽宏。”
夏琥赶忙打断徐志穹:“这种话可不敢乱说,同门相残,是要被废掉修为的!”
徐志穹闻言,索性先把段士云的罪业拿了出来。
夏琥赞叹道:“七寸六的罪业,你可真会做大生意。”
徐志穹放出了段士云的亡魂,夏琥看了一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这是,段士云!”
她认得此人。
段士云看到夏琥,恶狠狠道:“夏推官; 马尚峰戕害同门; 你要做他帮凶吗?”
夏琥紧张的看着徐志穹:“你; 你当真杀了他?”
徐志穹笑道:“怕什么,没看他没穿衣裳么?”
夏琥眨眨眼睛:“没穿衣服又怎地?”
她从没见过判官的亡魂,也不知此刻的段士云被剥夺了判官身份。
在判官道里,残害同门是重罪,她从没见过有人敢做这种事。
徐志穹道:“这人已经不是同门了,被曹议郎废去了身份,你只管审案就是。”
夏琥连连摇头道:“好狠,好个狠人……”
“你叫我什么?”徐志穹语气一沉,夏琥吓得一哆嗦。
“我,我是说,好夫君,带他上孽镜台吧!”
段士云怒道:“我不去孽镜台,你们算什么人?凭甚羞辱老夫,我不去!”
他说不去就不去?罪业在徐志穹手里,还由得他么?
孽镜台上一照,罪业呈现,夏琥的心情平复了一下。
“以恶养恶,这人确实该杀!”夏琥提起笔,写下判词。
“罪业七寸六,以恶养恶,责罚三倍,于烈焰狱服刑二百二十八年。”
烈焰狱,昼夜被烈焰烧灼,片刻无歇。
二百二十八年……
段士云跳了起来:“我不服!你等冤我,我不服!”
夏琥缝了他的嘴,看了看徐志穹。
看过段士云的罪行,又看过徐志穹的作为,她现在很想再坐回徐志穹的腿上。
铲除同门败类,也算判官本分。
可说的轻巧,有几个人敢做?
这就是那万里挑一的男儿。
万里挑一却也找不到他这样的。
夏琥想的入神,徐志穹把吴自清的灵魂放了出来。
吴自清看到徐志穹,打量了许久。
虽然带着面具,但徐志穹八尺挂零,身形俊伟,被他认出来了。
吴自清恶狠狠扑上来道:“你个无耻恶徒,竟敢诓骗我,怒君天星庇佑,却让我变作厉鬼,找你索命!”
吴自清知道自己死了,因为他死的过程有点漫长。
徐志穹一脚踹在吴自清脸上,将他踹翻在地,随即一脚接一脚,一直踹脸。
踹了七八脚,吴自清扛不住,哀嚎道:“别打,饶我。”
“饶你?”徐志穹一笑,对着鼻子又是一脚,“被你打死的婢仆也曾求饶,怎没见你饶了他们?”
吴自清却还不忘了辩解:“他们身为仆,当顺主人心意,我打他们不冤。”
“顺你意?”徐志穹上前又踢了几脚,“妙莹却顺你意,差点被你饿死!”
吴自清哀嚎道:“我为救我老母……”
徐志穹一脚踩在他嘴上,回身对夏琥道:“赶紧把他判了,我让他和他老母团聚。”
夏琥笑道:“官人,已经判好了,罪业六寸四,因恶为恶,加倍严惩,残害至亲,罪上加罪,当在极恶之狱受苦一百八十年。”
极恶之狱,阴间的各种刑罚,每天各受一遍,一共一百八十年。
徐志穹一脚踢开吴自清,放出了他老娘。
老太太出来之后,没理徐志穹,上前掐住了吴自清的脖子:“不孝的孽障,我掐死你!”
母子两个在孽镜台前撕打,夏琥看过罪行,笑了。
“这个更好判,用以命换命之邪术,残害至亲,昼夜于滚水之中炖煮,永不超生!”
七名罪囚判决完毕,只要不出差池,夏琥能收三十五点功勋,加上之前跟徐志穹一口气挣了二百六十点,也够升七品中了。
夏琥看着徐志穹,越看越觉得俊美。
他样样都好,就是爱欺负人。
被这样的男人欺负,倒也不觉得委屈。
夏琥走到徐志穹身边,深情款款道:“官人,阴司的路,你熟,我就不多说了,赏善司的规矩,我不懂,你却要自己摸索,他们不用凭票,直接赏功勋,你从阴司回来,再去赏善司,否则带着二百功勋不方便。”
徐志穹笑道:“还是娘子疼我。”
“官人,我乏了。”
徐志穹坐在椅子上,一拍大腿:“娘子,过来歇息吧。”
……
到了阎罗殿门前,徐志穹没看见鬼差聂贵安。
奇怪,他休沐了?
那我该找谁去?
一群鬼差迎上来,每个都叫马判官,徐志穹一个也不认识。
一个年轻人走到近前,小声说道:“马判官,我是聂典狱的兄弟,咱们可是熟人。”
“聂典狱?他升了?”
“是呀,蒙您照顾!”
“施程,施典狱呢?”
“现在是六品的施都官了。”
“都官却比典狱有何不同?”
“都官手段大了,手里有录事簿,但凡不能超生的亡魂,只要被他记录下名字,都归他管。”
说话间,两人来到偏厅,聂贵安赶紧迎上前来;“马判官,您受累了。”
徐志穹把罪业摆在面前,一共七根,聂贵安搓搓手道:“跟着马判官,日子比蜜甜,我说你们都别闲着,上酒上菜,请小娘,给我伺候着!”
徐志穹吃着,喝着,听着小曲,聂贵安逐一确认亡魂,却看见了一位熟人。
“段判官,当真是你么?”
段士云哭道:“我被同门残害,聂老弟,求你帮我伸冤。”
“你说冤?”聂贵安笑了一声,“我曾问过被你带来的那些罪囚,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段判官,阴司当差这些年,恶人我见多了,明知你是恶人,还让你阎罗殿里大摇大摆,进进出出,我心里真是窝火,
烈焰狱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那里火大,比我心里这火还大,眨眼之间就能把你烧成灰,化了灰你还能变回来,变回来再把你烧成灰!”
“聂兄弟,这里另有隐情,你且听我说……”
“有话里边说去,弟兄们,先生火,给段判官暖暖身子,
再磨磨刀,给裴公子剥一层皮,这厮皮太厚,得用把好刀,
油锅烧开,把吴御史的舌头勾了,炸脆些,在阳间的时候,人家声名远扬,到了咱们这,也得香飘万里!
汤锅也烧起来,这位老夫人脾气大,上锅里慢慢炖着!这是个会吃人肉的,让她尝尝自己这口老汤!
赌坊来的那几位,你们是押大还是押小?开大是棍子,开小是鞭子,横竖都是一千下!”
……
徐志穹领了凭票,共计二百九十一颗功勋。
“聂典狱,有事向您请教。”
“不敢,您请说。”
“我想要个役人,这事却该找谁?”
聂贵安笑道:“这事好说,您出门往西走,看见一棵大柳树往右拐,走不多远就能看见姜记杂货铺子,掌柜的叫姜五娘,您从她那买一块役鬼玉,再去施程施都官府上,领走一个亡魂,那就成了您的役人了。”
按照聂贵安所说,徐志穹找到了姜记杂货铺,掌柜的姜五娘二十许人,生的白净水灵,非常俊俏,就是脂粉浓了些。
五娘摇着一把团扇,笑脸相迎:“客官,您想要点什么?”
“想买一块役鬼玉。”
“好说!”五娘在货架上拿下一块佩玉,铜钱大小,晶莹翠绿,种水上乘。
五娘开价三十两,不还价。
不贵,一点都不贵,买个役人,既能处置杂务,还能当个替身,三十两银子还算贵么?
徐志穹还想多买一块,五娘笑道:“客官,不是不想卖您,是怕您买了后悔,您先用这一块,要是觉得好,再上我这来买就是了。”
这人还真奇怪,放着生意不做么?
徐志穹又问:“你这有牵耳灯么?”
“客官,您来的不巧,牵耳灯没货。”
这可难办了,没牵耳灯的话,役人却不好联系我。
“有没有和牵耳灯类似的东西?”
五娘叹口气道:“我这原本有一对顺风铃,一只铃铛响,另一只也跟着响,可惜昨天被一位客官买走了。”
顺风铃?
徐志穹有了主意。
“施程施都官的府邸怎么走?”
“出门往北,走二里便是。”
徐志穹带着役鬼玉到了施程府上,施程热情相迎;“马判官,久违久违。”
徐志穹笑道:“施都官高升,小弟还没来得及道喜。”
“托马判官的福,施某也没来得及道谢。”
两人客套几句,徐志穹道:“此次来拜访施兄,是有一事相求,我想寻觅个役人。”
施程笑道:“这还说什么相求,是您照顾我生意,后院七十多个,随您挑选!”
照顾你生意?
看来不是白拿。
“一个多少钱?”
“马判官不是别人,二百两足矣!”
“二百两!”徐志穹一哆嗦,他要的是阴钱还是阳钱?
“这却贵了些吧!”
“不贵,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