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第4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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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会那么巧!刚好和穷奇残魂肆虐望安河的时间重合吧?
当年师父、林院长、武千户在望安河畔苦战一场,师父重伤,林天正和武栩险些送命,这事情还牵连到了我和我娘,难道也是杜阎君做的事情?
这桩生意,龙秀廉插手了吗?
见徐志穹陷入沉思,钟剑雪道:“马兄,钟某这次连累你了,劳烦你把我带到凡间,我另有去处,你且当没见过我就是。”
徐志穹皱眉道:“你在凡间又能去哪?”
钟剑雪道:“既是勾魂使,在凡间自有落脚处,马兄不必担心。”
徐志穹摇头道:“若是鬼帝牵扯其中,只怕你在凡间的落脚处也不安全。”
“帝君……不是那样的人。”钟剑雪低下了头,有些事他能想明白,却不愿承认。
徐志穹叹道:“只怕中郎院也不安全,难说鬼帝能不能穿过两界州,你和我回侯爵府吧。”
钟剑雪摇头道:“这事情,本就不该把马兄牵扯进来。”
“钟兄想多了,这事情本就和判官道有关,我本来就脱不开干系,事不宜迟,现在咱们就去侯爵府。”
……
回了侯爵府,夏琥没好气的瞪了钟剑雪一眼,适逢天降大雪,夏琥急着做生意,也懒得计较,抱着一大捆纸伞急匆匆跑去了桥头瓦市。
夏琥当真是个会做生意的,时近年关,勾栏瓦市,客人颇多,适逢日场、夜场交替,回家的客人买把伞,赶夜场的客人也买把伞,三十多把纸伞,转眼间卖光。
夏琥见生意势头正好,找个僻静处,去了中郎院,又取来了三十把,还没开始吆喝,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来到摊子前,对夏琥道:“这些伞,我都要了。”
夏琥一愣,抬头看了看那人,他个头矮小,体态清瘦,身材并不起眼。
但长相就特殊了,他须发皆黄,眼眸青绿,一看就不是宣人。
“这位客官,三十把纸伞,你都要了?”夏琥确认了一遍。
客人点点头:“这伞做的精致,我很喜欢。”
夏琥脸上带笑,心里有些戒备。
上次陶花媛从她手里买走了所有纸伞,事后陶花媛便来算计她。
这纸伞没什么特别之处,一次买走这么多,肯定别有心思。
“一把纸伞,六十二文,三十把伞,要一两八钱多银子。”
客人拿出两粒碎银,二两多重,递给夏琥道:“不必找了。”
夏琥收了银子,道了声谢,赶紧收摊。
穿过两条深巷,来到大街之上,夏琥总觉得身后有人尾随。
是那客人么?
难说。
对方的脚步很轻,身法很快,夏琥一时间难以分辨。
绕了两条街,仍没将那人甩脱,夏琥有些担心,走到僻静处,一碰中郎印,直接回了罚恶司的中郎馆。
到了中郎馆里小坐片刻,跟役人交代了些事情,夏琥随即去了长史府,借着乘风楼回了侯爵府。
见了徐志穹,夏琥把事情描述一遍,徐志穹颇感诧异。
能跟踪六品判官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同道,恐怕只有宦官。
再从夏琥描述的样貌来看,对方好像是图奴人。
图奴有宦官道修者么?
貌似极少。
难道说是图奴来的判官?
……
夏琥的中郎馆里,那图奴男子转了一圈,随即戴上面具,在罚恶司里四下闲逛。
他一路走得从容,见了过路的判官,还不时打个招呼,可京城罚恶司里,并没有人认识他。
差不多把所有地方都走遍,他来到了罚恶司的三扇门,朝着阴司走了过去。
……
次日正午,陆延友用长史令呼唤徐志穹。
徐志穹以为鬼帝来了,赶紧拾掇各色武器,赶去了罚恶司。
等到了长史府门口,徐志穹听到了熟悉的吵闹声。
“你们太欺负人了,昨天的功勋不给兑,今天又不给兑,今天我要是拿不着功勋,我就住在你院子里不走了!”
徐志穹进门一看,又是郎仲学。
他怎么又来了?
徐志穹上前道:“昨天的功勋不是兑给你了么?你怎么又跑过来撒泼?”
郎仲学怒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这罪业也是我赏善赚来的,你们想不认账是怎地?”
徐志穹接过罪业一掂量,果真是个没魂的犄角。
对着孽镜台一看,这罪业可来之不易。
郎仲学单枪匹马杀进一座山寨,逼着一伙山贼放了掳劫的三名女子。
贼首碍于郎仲学的威慑,把手底下的二十多名贼众都给驱散了,各自另寻营生,因此善举,贼寇的头上的罪业削减了两寸。
又是两寸!
又是四百颗功勋。
罪业货真价实,虽说肉痛,可徐志穹绝不赖账,这人真真是道门翘楚,不能让他寒了心。
“走,兑功勋去!”徐志穹带着郎仲学往三扇门走。
路上,郎仲学问道:“你叫马尚峰是吧,你到底是个什么官,我从别人那里要不来功勋,怎么就从你这里能要来?”
徐志穹一笑,正琢磨着怎么向他解释。
透过三扇门往外一看,通往阴司的道路上,一名瘦高的男子,在百十余人的簇拥下,慢慢走向了罚恶司的大门。
徐志穹一惊,赶紧叩动罚恶子令。
叩动之声急促,陆延友情知不妙,带上一众判官,来到了三扇门。
一百多名冥道修者已经走进了罚恶司,没有人认识中间的瘦高男子,但他们认识杜阎君。
杜春泽站在瘦高男子旁边,神情甚是恭敬。
什么人,能让杜阎君如此恭敬。
不用问,猜也能猜的出来。
这名男子就是中土鬼帝,焦烈威。
焦烈威扫视着一众判官,面无表情道:“谁是马尚峰?”
徐志穹淡然一笑:“是我。”
“是你打伤了我部下裴鸿儒?”
徐志穹点点头:“是我打的。”
“为什么出手伤人?”
“在判官的地界,对判官出语不逊,是他自己讨打!”
焦烈威眉梢忽然一颤,脚下砖石铺就的土地,突然变得一片漆黑,方圆百尺之内,阴风团团笼罩。
冥道三品技,荡魔!
这可不是荡魔咒,这是正经的三品技。
中土鬼帝焦烈威,用三品技把阴间一隅带到了阳世。
徐志穹的眼角微微抽动,这下战局棘手了。
在阴间的范围之内,徐志穹不可能是焦烈威的对手。
而受到阴间的阻隔,判官的诸多脱身技也不能用。
在场一共三十几名判官,若是焦烈威真在这里动手,能活着离开的只怕寥寥无几。
焦烈威看着徐志穹道:“马尚峰,你且说说看,这里还算是你判官道的地界么?”
徐志穹没回答,他双眼一直注视着焦烈威。
焦烈威的第一个目标,肯定是徐志穹,这点没悬念。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五品修为,不会防备我的眼睛。
不管遇到多糟糕的处境,只要能使用峰回路转之技,局面定有翻转的机会。
不能分神,绝对不能分神,视线片刻也不能离开焦烈威。
焦烈威沉声道:“我问你话,却听不到么?我问你这还是不是判官的地界?”
一阵阴风扑来,一群判官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徐志穹没退,阴风而已,又不是杨武的纯阴之气,没什么可怕的。
焦烈威眉梢又一颤,即将要对徐志穹出手,忽听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焦帝君,对个后辈何必如此?我代他们给你赔个礼就是了。”
判官们回头一看,但见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黄色须发,绿色童仁,这不就是昨天跟踪夏琥的那个图奴男子么?
那男子从容走到焦烈威面前,焦烈威抱拳道:“岳冢宰,久违了。”
这瘦小的男子,就是图努国独断冢宰岳军山。
岳军山笑道:“焦帝君,向来少见,怎么今天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焦烈威看着岳军山道:“你道门五品判官马尚峰,窝藏我道门叛贼钟剑雪,打伤了我部下裴鸿儒,部下到我面前诉苦,我得给他讨个公道。”
岳军山回头看去:“我是北方图努国的独断冢宰岳军山,请问诸位,焦帝君所说的事情,属实么?”
图努国的独断冢宰?
他来作甚?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应答,岳军山转身对焦烈威道:“焦帝君,这件事情许是有些许误会,且看我薄面之上,暂缓片刻,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焦烈威皱眉道:“岳冢宰,大宣非你所辖之地,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岳军山笑道:“帝君此言差矣,既是我道门的事,就不是闲事,岳某必须管到底。”
焦烈威嗤笑一声:“且说大宣的判官,愿不愿意让你管?”
岳军山回头看了众人一眼。
这是生死关头。
从焦烈威召唤出阴间的一刻,这群判官的性命已经丢了一大半。
现在有了道门高人相助,众人自然不含湖。
王安猛道:“冢宰大人若肯相助,我们自然是愿意的。”
王嫣儿道:“咱们判官道都是一家。”
陆延友道:“岳冢宰既是来了,也请给我们一个公道。”
徐志穹没作声。
这位岳冢宰来的可真巧。
怎么就这么巧?
岳军山轻轻咳嗽一声,对焦烈威道:“焦帝君,你也看见了,我们判官道们是一家,这件事我必须……”
话还没说完,郎仲学不干了。
他咆孝一声道:“作甚来!唱戏么?不就四百个功勋么?给不起你们明说!我到别家兑去,
你们弄这么两伙人来唱双黄,就为了赖账我这四百功勋,你们特么丢不丢人!”
唱双黄!
徐志穹看了看郎仲学,忍不住笑了。
第568章 马尚峰,我教教你道门之外的规矩
郎仲学当众撒泼,在场所有人,当即安静了下来。
鬼帝焦烈威看着侧眼看着郎仲学:“你是何人?”
郎仲学挺起胸膛道:“八品引路主簿,郎仲学!”
“八品?”焦烈威眯起了眼睛。
岳军山在旁看了一眼,还真就是八品修为。
焦烈威道:“岳冢宰,你们道门中的部下还真是没规矩。”
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玄机极深。
这等于把郎仲学说成了岳军山的部下。
一名大宣的判官,成了岳军山的部下。
岳军山还真接了一句:“许是平时少了些管教。”
什么意思?这是真打算接管大宣判官道了?
焦烈威道:“你既是管教不严,我便替你管教管教!”
一阵森寒阴风扑面而来,徐志穹紧盯焦烈威,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郎仲学毫无惧色,冲着焦烈威喝道:“你敢动我?你动一下试试?这是罚恶司,这是判官的地界,你在这动我一下,全天下的判官都不容你,就连判官道的星宿都不容你!”
话音落地,焦烈威神情愕然,就连岳军山都不说话了。
徐志穹看了看郎仲学,不知他这话从何说起。
在罚恶司伤了判官,判官们肯定都不满,但为什么能牵扯到星宿?
星官都不管凡间事了,星宿还哪有心情理会?
徐志穹正在思索,却见郎仲学走到了焦烈威近前:“动我呀!你试试!我们判官道没那么好欺负,别忘了谁是这地界的主子,今天你要是动了我,中土阴司别想再见到一颗功勋。”
在场所有判官都惊呆了。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
什么情况?
冥道的功勋,由判官道掌握?
以前可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所有的判官,腰杆顿时硬了起来。
焦烈威见情势不对,转眼看着岳军山:“我若是跟一个晚辈计较,却也失了身份,岳冢宰,今天看你面上,此事暂且作罢,但我道门叛贼钟剑雪,你须给我一个交代。”
说完,焦烈威走了。
徐志穹算是看明白了,焦烈威原本就没打算出手,他来罚恶司,是为了岳军山壮声势的!
好一出双黄戏!
岳军山回过头,看着一众判官,摆摆手道:“都散去吧,散去吧。”
岳军山有一种天然的感召力,一群判官当真散去了。
他看向徐志穹和陆延友:“马长史,陆长史,劳烦到长史府一叙。”
三人到了长史府,岳军山很自然的坐到了正座之上,用一副关切带着教训的口吻道:“冥道出了叛贼,为何牵扯到咱们道门?”
徐志穹没有回答,倒是陆延友没敢失了礼数,赶紧解释道:“昨日,望安殿阎君杜春泽来到罚恶司,非说他们道门的勾魂使钟剑雪到了罚恶司,他要搜查长史府,这是咱们道门的脸面,我们自是不允,便和他有了些口角。”
岳军山看着徐志穹道:“所以,你便把他的人给打了。”
徐志穹还是不说话。
他没心情向岳军山做出任何解释。
岳军山长叹一声:“焦烈威是个阴狠的人,和他结下了这份梁子,只怕咱们道门难得安生,
幸好,我和他还有几分交情,这事情,且由我和他去周旋,你们记得,这段日子,可千万别再冒犯了冥道修者。”
好厚一张脸,顺理成章成了主人了。
又说了片刻,岳军山道:“我对诸位同道还不是太熟,京城罚恶司的名册先拿来给我看下。”
陆延友稍微有些为难,这是道门隐秘,不能轻易给别人看。
岳军山眉头微皱:“你们还把我当外人么?”
陆延友干笑一声,不知如何作答。
徐志穹看了看陆延友道:“陆长史,咱们不能把岳冢宰当外人,岳冢宰是大宣判官道的好朋友,你仔细想想,咱们把名册放哪了?”
陆延友眨眨眼睛,思索片刻道:“平时疏于打理,一时间,还真想不起这名册放到了何处,容我找找去。”
言罢,陆延友离开了长史府。
他是聪明人,这场合,最好先躲出去。
徐志穹留在长史府,接着和岳军山周旋:“岳冢宰,我听说图努那边也有不少同道,贵帮那厢,有多少长史,有多少大夫?”
岳军山眼睛微眯:“马长史,为何问起此事?”
徐志穹笑道:“问问怎么了?我又不是外人!图努都城也有罚恶司吧?开门之匙是什么?我也好常去坐坐。”
岳军山笑道:“马长史若真想去看看,老夫带你去就是了,你年纪轻轻,修为不浅,在道门之中,也算是翘楚,多结识些同道也好,老夫很是看重你。”
两人正在周旋,忽听郎仲学在门外喊道:“这戏唱没完了么?功勋还给不给兑了!”
徐志穹赶紧起身施礼道:“岳冢宰,琐事缠身,恕马某失陪!”
说完,徐志穹离开了长史府,把岳军山一个人晾在了长史府。
岳军山看着徐志穹和郎仲学的背影,心下暗自盘算。
这个郎仲学疯疯癫癫,想必得了高人指点,先别动他。
倒是这个马尚峰,奸滑狡诈,颇有心机,真真是个祸患,龙秀廉还真有可能死在他手上。
可惜啊,龙秀廉做事不得要领,他不知道马尚峰的软肋。
这人的软肋在俗世,他在俗世有太多牵绊。
马尚峰,你以为道门里有规矩,我就不敢动你?
你以为道门里的规矩能一直护着你?
你以为我是龙秀廉?你以为我只能在道门里对付你?
俗世之中另有规矩,有些规矩你还不懂,我今天教教你道门之外的规矩,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我不需要亲自动你,我能借外人之力让你生不如死,还能把你一家上下都攥在手上,我看你还如何猖狂!
……
徐志穹带着郎仲学去了赏善司,两人闲谈一路,徐志穹问道:“你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