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第3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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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肯定知道了不少事!
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知道了,皇帝肯定也会知道。
这些事必须推在同知马季顺身上,同知替知府挡罪,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我现在不在衙门,只怕那马季顺要把事情赖在我身上。
不行,就算爬,我也得爬回衙门!
想是这么想,可真要爬哪有那么容易。
孔建臣很久没吃东西了,从昨夜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一口。
胃里一阵痉挛,脑壳一阵晕眩,孔建臣爬不动了。
他看了一眼身边昏昏沉沉的流民,他知道对付流民的方法。
不给他们吃,不给他们喝,还不让他们睡觉,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部分流民坚持不了多久。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当前的处境比流民还差,不光没东西吃,还没水喝,最重要的是他还受了重伤。
照目前的趋势,他肯定会比流民死的更快,恐怕连一天都坚持不到。
孔建臣四下张望,想看看周遭有没有熟人。
远处有个年轻人也在默默看着他。
这个年轻人认出了孔建臣,却不动声色,悄然离去。
他知道孔建臣附近有判官。
他在街角看到了刘奔翔的身影。
且把这几个判官和孔建臣捆在一起,看着倒也算是一份大礼。
用这份大礼换个七品官,不在话下。
最要紧的是,这功劳不能让别人抢了,这份大礼得送给当紧之人。
……
徐志穹在州府一觉睡到了正午,刚睡醒没多久,衙差周二彪来报:“门外有个年轻人,说是知道孔知府的下落。”
徐志穹一怔,那几个判官暴露了?
他们办事怎么这么不牢靠?
“孔建臣现在何处?”
周二彪道:“我们问了,那年轻人不肯说。”
“怎就不肯说?”
“或许是怕我们少了他的赏钱,他非要亲自带您去找孔知府。”
没说就好。
徐志穹点点头道:“把他带到正堂上去。”
来到正堂,徐志穹看了看堂下的年轻人,觉得他身形有些眼熟。
徐志穹没作声,看了看身边的衙差。
周二彪赶紧喝一声道:“你不是要见侯爷么?侯爷在这呢!”
年轻人立刻施礼道:“小民胡钦山,见过侯爷。”
一听这声音,徐志穹笑了。
他知道了这年轻人的身份。
徐志穹还是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看着。
周二彪很是紧张,又喝一声道:“你不是说知道孔知府在何处么?赶紧跟侯爷说吧!”
胡钦山点点头道:“侯爷,孔知府就在城西,我带您过去。”
周二彪怒道:“城西大了去了!侯爷都来了,你说话还吞吞吐吐!”
胡钦山抿抿嘴唇道:“事关机密,只能跟侯爷一个人说。”
“你特娘的!”周二彪上前踹了胡钦山一脚,被徐志穹喝止。
徐志穹对周二彪耳语道:“无妨,我跟他走一趟便是。”
周二彪面露难色:“侯爷,这等事情,还用您亲自去做?”
“孔建臣是要犯,换了别人我倒放心不下。”
“那我带几个弟兄跟着您去?”
“不用了,你们忙了一夜,都在衙门歇着吧。”
周二彪不敢多说,对胡钦山喝道:“给侯爷带路去!”
徐志穹站起身来,走到了胡钦山面前。
看到徐志穹的身形,胡钦山也觉得有些眼熟。
他没敢多想,且带着徐志穹走出了衙门,却发现徐志穹身边一个衙差也没带。
“侯爷,您却不多带几个人手?”
徐志穹笑而不语,胡钦山赶紧低头道:“怪小民多嘴了,小民不是想贪那几个赏钱,小民是真心想给侯爷效力。”
徐志穹点点头,似乎对胡钦山表示认可。
见徐志穹神情和蔼,胡钦山有了底气,边走边道:“侯爷,您想必还不知晓,那孔建臣不是畏罪潜逃,他是被一群恶人捉去了,打断了手脚,毒哑了喉咙,扔在了城里。”
徐志穹眉毛一耸,表示非常惊讶。
胡钦山小声说道:“侯爷,您想知道那群恶人的来历么?”
徐志穹点点头,表示他很想知道。
胡钦山道:“侯爷,我真不是在意那两个赏钱,但我真想找个替您出力的机会,侯爷若是看得起我,且给赏我个差事,让我日后全心全力跟着侯爷!”
徐志穹再次点头,示意他答应了。
胡钦山连连拜谢,待走到僻静处,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侯爷,您知道么?抓走他们的那群恶人,是判官邪道!”
徐志穹一脸的惊讶,似乎听到了耸人听闻的机密,示意胡钦山往巷子深处走。
胡钦山赶紧走到巷子最深处,确系四周无人,把声音压到了最低:“判官道是邪门六道之一,我知道他们的行踪,只要侯爷信得过我,我有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徐志穹一脸赞赏的看着胡钦山,笑了片刻,终于开口了:“郑武光,我且说过,你路走窄了!”
这年轻人,就是昨夜那个最不上道的判官。
他的判官之名叫郑武光,凡尘之名叫胡钦山。
作为凡尘员吏,他当着徐志穹的面提出了要换道门,而且还没找任何借口,就是想着年轻,再换一个道门。
去粮草抓孔建臣的时候,这小子一共就杀了三个人,是三个九品判官里,战绩最差的一个。
等从粮仓回来,又是他第一个在背后诋毁徐志穹。
这些事,徐志穹都忍了,且算他没定力,没胆色,也没教养,但终究也竹州为数不多的判官,敲打几句也就罢了。
没成想,这个败类居然敢卖了道门。
一听到徐志穹的声音,胡钦山吓得魂魄出窍。
“你,你,你是……”
徐志穹出现在身后,捂住了胡钦山的嘴。
“你说你这个路,走来走去,还是走到了我手上,念在同门一场,我给你留个全尸吧。”
徐志穹一手摁住胡钦山的下巴,另一只手按住头顶,两手交错一扭。
胡钦山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没死。
不应该呀!
当初九品的时候,没能拧死王世洁,应当是因为力气不够,如今都五品了,怎么还可能失手?
难道是技术问题?
徐志穹跟胡钦山商量道:“你忍一下,我再来一次,一次就好。”
胡钦山说不出话,徐志穹当他默许了。
第二次过后,胡钦山眨了眨眼睛。
还是没死。
“这没道理……要不这样,你再忍一次。”
……
同知马季顺正忙着调拨粮食,遣返流民,衙差周二彪上前耳语道:“有人在城东看见了孔知府,侯爷亲自去找了!”
马季顺一瞪眼:“怎么会在城东?城东不是找了好几次么?”
“或许是兄弟们看漏了……”
“一群特么废物,跟我走!”马季顺带着人奔着城东去了,挨家挨户仔细搜查。
马季顺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没有看到徐志穹露面,也不知道徐志穹找没找到孔知府。
心惊胆战之际,忽听周二彪上前耳语。
马季顺双眼一亮,问道:“你看仔细了么?”
周二彪道:“看仔细了,就是知府大人!”
马季顺一瞪眼:“你看错了吧?”
“属下绝不会看错!”
马季顺看着周二彪,又重复了一次:“你定是看错了!”
周二彪眨眨眼睛,结结巴巴道:“或许,那,那什么,那个什么,真是看错了,要不大人,您,亲自去看看。”
马季顺跟着衙差,来到了一片廊檐下,看到了奄奄一息孔知府。
孔知府张着嘴,活动着眼珠,五官扭曲的看着马同知。
他摇头,他摆动着身子,他在想尽一切办法,向马季顺证明自己的身份。
马季顺看了片刻,摇摇头道:“且说你看错了,这哪是孔知府,这是不知从哪来的流民。”
衙差点点头道:“时才是我眼花了。”
马季顺叹口气道:“这人真是可怜,你去盛碗粥来给他吃。”
衙差赶紧盛粥去了,马季顺把孔知府抱了起来,叹口气道:“百姓们受苦了,真是受苦了……”
孔建臣用头撞了撞马季顺的胳膊。
这厮当真认不出来我么?
马季顺一脸惋惜的看着孔建臣,他的臂弯正在慢慢收紧。
孔建臣想起一件事,马季顺是武官出身,有杀道修为。
他的臂弯越收越紧……
不多时,军士盛粥回来了。
马季顺骂一声道:“贼囚攮的,怎么去了这么半天?”
“这,这粥棚子挺远的……”
“人都没了,你把粥盛回来还有什么用?”
躺在马季顺怀里的孔建臣,张着嘴,瞪着眼睛,没了声息。
躲在暗处的张仁侠一脸得意:“我这借刀杀人的计策不错吧”。
许笑生擦了擦汗水:“计策个狗屁,这纯属意外,一会别忘了把犄角摘下来!”
第467章 血脉不断
徐志穹带着一根犄角,来到了竹州罚恶司。
摸了摸这根犄角,感受了一下里边的亡魂,邱执信心头一沉,拿出罚恶令,把所有判官全都召集了过来。
张仁侠抿了抿嘴唇:“这,这可怎么是好。”
曲少游咬牙道:“我和他凡间就是相识,今天且看见这鸟厮在孔建臣身边闲逛,真没想到,这王八蛋要把道门卖了!”
刘奔翔道:“我也看见他了,一会算功勋的时候,得有我一份。”
张仁侠怒道:“你个夯货,这功勋你也要?这是同道!”
许笑生道:“这话却看怎说,郑武光差点把咱们害死,若不是半路被马长史截住,咱们几个的性命都难保,整个竹州罚恶司都得被端了!”
这根罪业是胡钦山的,按道门的名字,应该叫做郑武光。
按判官道的规矩,出卖道门杀无赦,徐志穹亲手结果了他,出于对竹州判官的尊重,把他的罪业送到了罚恶司。
赵无功叹口气道:“罢了,审问同道,我也是第一次,看他这罪业三寸二,且按规矩判处吧。”
他拿起罪恶摸索半响,灵魂却召唤不出来。
赵无功神情费解,邱执信道:“这不是你能唤出来的,七品以下判官的罪业,得交给是非议郎处置,我也是推官出身,唤不出来这厮的罪业。”
徐志穹是是非议郎出身,能唤出胡钦山的罪业么?
能!
不仅能把魂魄唤出来,徐志穹现在是五品罚恶长史,还能给这个道门败类定罪。
但徐志穹从没见过出卖道门的判官,掌握不好判案的分寸。
竹州没有是非议郎,徐志穹道:“我在京城之中有一位相熟的老议郎,若是你们信得过我,我便把他送去法办。”
邱执信道:“马长史我们自是信得过的,待有了判词,且告知我们一声。”
徐志穹带着罪业走了,曲少有恨道:“郑武光这鸟厮,该在地府受一百年的苦。”
邱执信摇摇头道:“若是能受苦,也算他有造化了。”
……
议郎院里,曹议郎抬起头,看了徐志穹一眼。
“来了,坐。”
徐志穹拿出一根罪业,摆在曹议郎面前。
曹议郎在罪业上摸索了一番,问道:“这孩子犯了什么罪?”
徐志穹道:“出卖道门。”
曹议郎的眼皮颤抖一番,原本无神的双眼,突然多了几分深邃。
他将意象之力集中在指间,把胡钦山的魂魄放了出来。
和所有判官的待遇一样,胡钦山的身上穿着衣服,从罪业出来的第一刻,他撒腿就跑。
徐志穹正要出手,忽见曹议郎纵身一跃,跳到胡钦山身前,议郎印落在头顶,胡钦山身子一阵颤抖,身上的衣服消散不见,还落下几十颗金豆子。
他废了胡钦山的修为。
别看曹议郎老了,可身手依旧敏捷,他捡起了地上的金豆,扶起了瘫软在地上的胡钦山。
“来吧,孩子,去孽镜台上照照吧。”
徐志穹主动帮曹议郎搬来了孽镜台,曹议郎把胡钦山带到了镜台前,镜面上呈现出了种种罪行。
两寸六的罪业,并非都来自于对道门的出卖,刚入判官道时,胡钦山曾和另一名判官一起诛杀一伙强盗,因其胆小不敢出手,那名判官让他在门口把风。
贼首回来了,胡钦山直接逃走,不仅没有迎敌,而且还没有报信,结果那名判官遭到偷袭,死在了匪首刀下。
事后,胡钦山把事情隐瞒了下来,这件事,让他的罪业长了一寸多。
有一次路过知府衙门,胡钦山向衙门里看了一眼,罪业长了两分。
看一眼也要加罪业?
还有一次,胡钦山看见了知府的车仗,在路边驻足观望,罪业增加了三分。
这也要加罪业?
最后一次,他去衙门找徐志穹,出卖了道门,罪业增加了一寸,加上此前零零散散的罪行,一共有三寸二的罪行。
为什么看那两眼会让他增加罪业,徐志穹推测出了原因。
他也不急着确认,且看老议郎如何处置。
曹议郎叹口气道:“孩子,为什么要入判官道?”
“当初有一个判官,杀了我们村子里的恶霸,我当时见判官惩凶除恶,便拜了那名判官做师父,想和他一起除暴安良。”
曹议郎笑道:“当真是为了除暴安良?”
“当真!”
“当真不是觉得判官比恶霸更凶狠,更威风,才入的判官道?”
胡钦山低下头,没有作声。
曹议郎笑道:“等你入了道门之后,修行些时日,才发现判官也不是那么威风,你才发现判官终日刀口舔血,却还活的战战兢兢。”
胡钦山抬起头,想争辩两句,却又把头低下了。
他感觉这老头子能看穿一切,在他面前撒谎也没什么用处。
曹议郎问道:“你后悔加入判官道么?”
胡钦山点点头道:“后悔过,也想换个道门修行。”
曹议郎又问:“出卖了道门,你后悔么?”
胡钦山点点头道:“后悔,若是再让我选一次,我一定好好修行,绝不会对道门不忠。”
曹议郎叹道:“不想修行无妨,换个道门也无妨,可立下的誓言不能不作数,你还记得入道时的誓言么?”
胡钦山抽泣一声道:“我就是一时昏了头……”
曹议郎又叹一声:“罢了,孩子,到这边来。”
胡钦山走到了曹议郎身边,曹议郎摸着胡钦山的头,语重心长道:“孩子,莫哭,都过去了。”
胡钦山哭道:“老前辈,求您饶我一回,您让我给您做个役人也好,我伺候您老一辈子,我潜心赎罪,我真心知错了,我求您别让我上地府受苦。”
“放心,我不让你受苦。”
老议郎摸着胡钦山的发丝,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这是作甚?
就这么饶了他?
不可能。
这不是曹议郎的性情。
徐志穹且默默看着,忽见老议郎手腕一转,把议郎印再次盖在了胡钦山的头上。
意象之力集结于议郎印上,整个议郎印像块烧红的烙铁,在胡钦山头上荡起一阵阵青烟。
胡钦山高声痛呼:“老前辈,我知错,知错了!”
“你知错了?”
“知错了,我真心后悔出卖了道门,您饶了我吧。”
“你是后悔了,你是后悔没有早对道门下手,”曹议郎笑容依旧和蔼,“你站在衙门口,就想进去报官,把道门卖了,可你怕官,不敢踏进衙门,
看见知府的车仗,你又想把道门卖了,只因同道在身边,你没得机会,
你师父真是瞎了眼,把你这个畜生领进了道门,你从没想过除暴安良,你进了道门,只是想借着修为逞凶斗狠,修为不易得,你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