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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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楚贤就难受了,这一路换马不换人,生生跑来的,等到了清渠县,本有满腹牢骚,见红衣营惨烈如是,却也没再多说。
中军帐里,各营官坐定,梁贤春先说了昨日战报,纵使不情愿,也不得不把徐志穹排在第一位,毕竟他的战果最亮眼。
梁玉瑶不必多说,战果放在最后,还被梁贤春当众叱骂。
“今日该如何处置梁玉瑶,且听各位营官之意!”
梁贤春是真不想惩罚梁玉瑶,可打了这么惨的一场败仗,不罚又说不过去。
林天正摇摇头道:“老夫这一仗也没打赢,若玉瑶公主受到惩处,老夫也罪责难免。”
左楚贤道:“左某虽说打赢了一仗,但战果难比徐校尉,这事还是让徐校尉做个区处吧。”
徐志穹缓缓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玉瑶公主遭敌伏击,然终究保全了半数兵力,若将军一定要罚,且罚她滑州境内募集粮草,顺便打探敌军消息。”
这才是红衣阁真正擅长的领域。
“也罢!”梁贤春心里一颗石头落地,“玉瑶,今且按徐校尉之意,罚你在五日内募集粮食五千石,不得有误。”
梁玉瑶冲着梁贤春施礼道:“谢将军宽宏。”
转而又向徐志穹抱拳:“谢徐校尉!”
接下来到了粱贤春展示战果的时间,在遭遇昨夜那场突袭之前,剿孽军一直处在全线胜利的状态,各营抓捕的怒夫教教众数以千计,如果把他们都算作俘囚,战绩确实非同凡响。
可明眼人心里清楚,直到昨夜,才算怒夫教第一次反击,这场反击打的又准又狠。
粱贤春也意识到了问题:“贼寇猖狂,敢与我军公然相抗,今必捣其巢穴,灭其贼首,方可挫其气焰,不知诸公有何良策?”
从粱贤春的话里,徐志穹听出了她对这场战争的定位。
她始终没把怒夫教当做敌军,而是当做了贼,她把整个战争理解成了官军抓贼的行动。
她担心贼人会漏网,也担心贼人偶尔会反扑,但她从来都不担心战败的问题。
毕竟官军在捉贼的过程中,只有抓多抓少的问题,绝对没有战败的可能。
但徐志穹不这么认为。
徐志穹感觉按此趋势不做调整,再多打几仗,剿孽军会遭遇惨败,万劫不复的惨败。
“将军,雨陵城渐近,贼寇将至穷途,势必全力反扑,再若分兵而动,只恐于战局不利,今当合兵一处,集中战力,直入雨陵,剿灭贼寇!”
徐志穹建议把军队集合起来直接去雨陵城,端了怒夫教的老巢。
林天正和左楚贤表示赞同,但粱贤春不赞同。
她说了不赞同的理由,比如说,大军行动不便,粮草辎重调拨不便……
但真正的原因她没有说出来,她不愿把军队集结在一起的原因只有一个,集结军队作战会影响她的战绩。
五路人马,席卷各县,几天之内,抓捕数千人,这样的战绩和效率听起来很顺耳。
大军集结在一起,磨磨蹭蹭,逐县清剿,这样的战绩听起来就不畅快。
抓贼而已,非得凑到一块一起抓?粱贤春就不信这个邪。
她是将军,终究还由她来做主,在会议最后,她给了两点结论:
一是贼寇猖狂,各营要加紧小心。
二是红衣营确实不宜单独行动,今后和粱贤春的苍龙卫一并行动。
徐志穹按了按眉心,他不觉得粱贤春比粱玉瑶能强多少,昨夜粱贤春没有遭遇惨败,主要是她运气好。
当晚,各部营官在大营留宿,徐志穹去了粱玉瑶营帐,却看粱玉瑶失魂落魄,红着双眼瑟缩在卧榻之上,一语不发。
“你来看我作甚?却来笑话我么?”粱玉瑶转过身去,依旧缩在卧榻上,背对着徐志穹。
看她这姿势,适合塞一颗顺气丸。
罢了,这次受了委屈,且不捉弄她,徐志穹拿出一坛羊羔酒:“公主,咱们喝两杯?”
“不喝!这酒太膻!”
徐志穹又拿出一条羊腿:“那咱们吃两口?”
“不吃!这肉不更膻么!”
“我拿了支金步摇,给公主戴上?”
粱玉瑶坐了起来:“你当我缺首饰么?”
徐志穹叹口气道:“罢了,既是不缺,我送别人就是了。”
他起身要走,粱玉瑶在身后喊道:“既是带来了,就给我戴上吧!”
徐志穹绕到公主身后,将一支做工精致的蝴蝶金步摇戴在了公主头上。
公主摸了摸步摇,走到妆台前,对着铜镜照了许久,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其实这支步摇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尤其是对粱玉瑶,各种名贵的首饰她有太多。
但只要是徐志穹送的,她就喜欢。
“贼丕,这东西真是给我的么?莫不是给哪个贱妇人准备的,随手便塞到我这里来?”
徐志穹动了动蝴蝶的翅膀,金光闪烁之间,粱玉瑶隐约看到了“玉瑶”两个字。
粱玉瑶一怔,在首饰刻字的技法倒是不新鲜,可这两个字好像在蝴蝶翅膀上活了一样。
盯着蝴蝶看,字会随着蝴蝶翅膀动,盯着两个字看,蝴蝶好像在发间飞翔。
粱玉瑶惊喜道:“你是找了哪位名匠做的这支步摇?”
徐志穹道:“北境名匠李伏生。”
“李伏生?”粱玉瑶一惊,“李伏生隐居多年,没人知道他下落。”
徐志穹道:“在北境征战之时,有幸见过李伏生一面,与他聊得也算投契,他便同意送我个物件,
打仗的日子你也知道,有了今天,难说明日,我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几天,且向他讨了一支步摇,上面刻上了公主的名字。”
粱玉瑶红着脸道:“为何要刻我的名字?”
徐志穹深情望着粱玉瑶:“只因那时,心里想的都是公主。”
“贼丕!谁信你的话!”粱玉瑶仔细抚摸着步摇,脸色越发红晕。
她信了,当真信了。
这支步摇真是李伏生打造的?
想多了,李伏生哪那么好找?
这支步摇是徐志穹在池环县首饰行随手买的,徐志穹本打算送给卓灵儿,当做照顾夏琥的谢礼,却看粱玉瑶受了委屈,才把步摇送给了她。
那两个字,是徐志穹刚刚刻上去的。
徐志穹哪有这样的工法?
他没有,但鸳鸯刃有!
徐志穹把判官气机连同阴阳二气,全都注入到了鸳鸯刃之中,用意象之力,催动了鸳鸯刃的灵性,在蝴蝶的翅膀上刻一道阴阳幻阵。
粱玉瑶看到了“玉瑶”两个字,是因为她中了幻术。
徐志穹为何要对粱玉瑶如此上心?
自然是有求于人。
粱玉瑶看着一双蝴蝶翅膀,笑了许久,眼睛一红,鼻子一酸,咳嗽两声,突然哭了出来。
她实在憋不住了,坐在镜台前,放声痛哭:“我就是个不中用的废物,是个废物也就罢了,还连累人,害死了任多姐妹!”
徐志穹摇摇头道:“一仗打输了就任地沮丧?你去问问车骑大将军楚信,他这一生打了多少败仗?像你这般看不开,他却不知要死多少回!”
粱玉瑶泪落连珠:“莫说什么楚信,我哪能和他比!且说咱们五路大军,哪个像我输得这么惨!”
徐志穹道:“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公主这一仗是败了,可此前一仗却也赢得风光,你在滑州以东,接连打下了三座怒夫县坛,这事情,我也是知道的。”
粱玉瑶擦擦眼泪道:“你知道有什么用?别人现在只记得我打了败仗,此前的胜仗还有谁记得?”
“我记得!这事绝对忘不了!等咱们班师回京,我也得跟别人说,我们玉瑶公主三战三捷,
对了,公主,有件事情忘了问你,你在那三座县坛里,有没有看到他们怒夫教的经文?”
粱玉瑶点点头道:“经文倒是看到不少,但只留了几本内道经文,他们说这东西很是难得,其他的外道经文都烧了。”
“内道经文!”徐志穹眼睛一亮,“能给我看看么?”
要是徐志穹一进来就要经文,肯定会被粱玉瑶打出去。
但在送过步摇之后,粱玉瑶连原因都没问,直接把经文交给了徐志穹。
这就是特务机构的实力,粱玉瑶打仗或许真的不行,但搜集信息的能力绝对一流。
她一共搜集了六本内道经文,徐志穹打开第一本经文,发现有用的话,还是那一段:子在血中方知孝,妇在血中方知顺。
经文上面的符号,也和徐志穹看过的一模一样。
第二本经文,没有区别。
第三、第四本也是同样,一直看到第五本,徐志穹的眼睛亮了。
他看到了不一样的符号,下面对照着不一样的经文。
“夫立威于世,当有三无常,
一为喜怒无常,二为善恶无常,三为是非无常,
有此三无常,令妻妾、子女、婢仆顺之,不顺则杀之,是为立威之道!”
经文是新的,符号也是新的,徐志穹对比了一下暗文和译文,很快找到了新的破译方法。
把这套破译方法,直接套用到《怒祖录》上,能破译吗?
不能!
译法之间还有变化,《怒祖录》后半段的译法和已知的两套译法都不相同。
但徐志穹通过两套译法,推算出了译法的变化规律。
“说到底还是线性代数,多几个未知量而已……”徐志穹在大营琢磨了一夜,将至天明,终于多译出两句:
第一句:帝与儒星,再败祖于野。
第二句:帝杀祖,与儒星分而食之,双双成宿。
第331章 陈顺才的女人
怒祖死了,这点,徐志穹能想得到。
怒祖被吃了,这点,徐志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假设《怒祖录》的记述是真实的,开国太祖皇帝和儒家道门始祖一起吃了怒祖,双双成为星宿,那怒祖当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怒祖已经死去多年,那所谓的怒夫道又是一个什么样的道门?
这个道门靠谁来支撑?
难道怒夫道已经绝迹了?
现在所谓的怒夫道就是梼杌凶道?
徐志穹还想接着往下翻译,却发现译法又出现了变化。
再推算一次译法!
这本《怒祖录》上有太多珍贵的信息。
徐志穹一直算到天亮,也没算出个结果,梁玉瑶突然走进军帐,喝一声道:“贼丕,你出来!”
这是怎地了?
她看出那支步摇的破绽了?
应该没什么破绽才对。
徐志穹战战兢兢跟着梁玉瑶走出了军帐,梁玉瑶把徐志穹带到无人之处,压低声音道:“说吧,要我怎么做,你才肯说实话?”
说什么实话?
说那支步摇不是李伏生做的?
我若就这么承认了,这悍妇人不得打死我?
徐志穹额头见汗,半响不语。
梁玉瑶道:“你就说吧,只要你说实话,你要什么我都成全你!”
徐志穹抿抿嘴唇,吞吞唾沫道:“其实那支……”
“别那支这支,你就说这仗到底该怎么打?”
“打仗?你问的是打仗?”徐志穹差点闪了舌头。
“不然还能问你什么?姑姑让我跟着她,她也不是个会打仗的,你说的对,咱们一共也没多少兵,再吃两场败仗,人也就打光了,她不听你的话,我听,你好歹教教我!”
徐志穹长出一口气,且在雪地里画出一座营盘:“你先告诉我,昨晚那仗是怎么打的?”
梁玉瑶抓了一把石子,放在营盘周围:“昨夜我在芙蕖县外三十里扎营,子时过半,先有几十人四面八方往营地里打。”
“你派兵迎敌了?”
梁玉瑶摇摇头道:“兵书我也读过,这明显是佯攻,我若是出营,肯定中了敌人的埋伏,
我把弓弩手集结在哨塔上,见人就放箭,打了不到半个时辰,敌人退了,可惜红衣使箭术不济,一个敌人也没射死。”
徐志穹连连点头,梁玉瑶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这箭术也太拉胯了,竟然一个都没射死?
红衣使也是有修为的,这不合理,敌军应该另有手段。
梁玉瑶又抱来一把石子,洒在了营盘外面:“随后来了一群敌军,看阵仗有三四百人,他们直接往营地里冲,我还是不出战,横竖我有营盘,终究是占便宜的。”
徐志穹捏着下巴,半响没作声。
梁玉瑶的选择还是正确的,可敌人的选择出了问题。
佯攻无效,直接冲锋,兵力虽说占优,但绝对占不到半点便宜。
这其中有诈。
徐志穹道:“敌人正面攻打营盘,你再让军士射箭,总不至于箭箭落空。”
梁玉瑶瞪着一双大眼睛,指着那片石子:“你猜怎地?真就一箭都射不中,全落空了,有不少箭矢从敌人身上穿过去,都没见一个人倒下。”
“穿过去都不倒?”徐志穹一怔,“你这是中了幻术!”
梁玉瑶点点头:“后来我也看出来了,这肯定是幻术,我正想着破解幻术的手段,又有敌军从后营打了上来,看那阵仗有上千人!”
“你怎么应对的?”
“我没应对,”梁玉瑶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我之前在营地外面放了游哨,若是真有一千多人靠近营地,哨兵肯定能察觉,
这一千多人说来就来,我以为肯定又是幻术,因此没作理会,谁知道一千多人的阵仗是假的,可里面有两百多人是真的,眨眼之间便冲进了营盘,
我分拨一半红衣使到后营迎敌,急迫间,将令又没说清楚,红衣使不知谁该走,谁该留,乱作了一团,等敌军冲进营盘,她们连阵型都没列好,
那群修梼杌的个个凶神恶煞,悚惧之间,战阵越来越乱,打了没多久,我就撤兵了,
当时逃得狼狈,一路被人追着杀,若不是几个老红衣舍了性命回头断后,红衣阁就彻底没了,连我自己都跑不出来。”
徐志穹仔细听着梁玉瑶的讲述,脑海里勾画出了昨夜的战局。
梁玉瑶叹口气道:“你若觉得我还有救,且教我些打仗的手段,若是觉得我没救了,我便把剩下的红衣使都托付给你,这仗我不打了。”
徐志穹蹲在雪地上,梳理着梁玉瑶犯下的错误。
一是没能及时识破对方的幻术。
“我记得你红衣阁中,除了陶花媛,还有几个懂阴阳的,她们应该能识破幻术。”
梁玉瑶低头道:“父皇下令,将阴阳道打入邪道,我哪还敢留把阴阳修者留在皇宫,
之前陶花媛的事情,是我对不住她,这次我把那几个红衣使放了,让她们离开了京城。”
“也就是说,你军中只有杀道修者?”
梁玉瑶点了点头。
没能迅速识破敌军的幻术,让梁玉瑶失了先手,但这个错误并不致命。
徐志穹接着分析第二个错误,梁玉瑶的指挥能力不足,关键时刻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随即又下达了混乱的命令。
这一点,她和姜飞莉没法比,姜飞莉的临敌经验比她丰富的多,更重要的是姜飞莉不光是五品杀道,还兼修了五品兵道,像这三百人的军队,进退攻守,都在她指掌之间。
梁玉瑶的指挥错误是致命的,但还有比这更致命的问题。
兵种单一!
这不光是红衣营的问题,每一营都有同样的问题。
徐志穹对梁玉瑶道:“青衣营、武彻营、红衣营都是杀道,浩然营都是儒者,苍龙卫都是霸道。
我事先料到敌军会来突袭,又加上有姜飞莉是兵道修者,因此打了胜仗。
左楚贤占了儒家的便宜,循礼、正身、无邪一系列技能都可以化解梼杌凶道的手段,也打了胜仗。
林院长久经战阵,营盘修的坚固,临危不惧,又凭修为高超,敢和敌人厮杀,因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