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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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生,你也有受人算计的时候?”
徐志穹在脑海中回应:“这次无话可讲,是我大意了。”
“你可知任颂德是何道门?”
徐志穹摇头道:“晚辈委实不知,也不明白任颂德手里为什么也会有《铁言簿》?”
“他手里没有《铁言簿》,这是他六品技。”
“六品技……”
“我能帮你化解他技法,但这个人,只能你自己处置,我无法插手,你也最好别叫旁人插手。”
太卜声音渐渐远去,不多时,只听粱季雄走了回来。
“我还没到皇城司,这花就开了!”
铜莲花开了,静涵姑娘用纤纤细指拨弄莲心,接连剥下来三颗莲子。
徐志穹先吃了一颗。
身上的气机不再外散,但仍然觉得四肢乏力。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静涵又给徐志穹喂了第二颗。
这一颗莲子下去,徐志穹的身上恢复了气力,基本行动自如,只是经脉之中有一块气机凝结,化不掉,也出不去。
再等一盏茶,静涵给徐志穹吃了第三颗莲子,这股气机突然涌上了咽喉。
徐志穹要吐。
静涵赶紧把莲花放在徐志穹的嘴边,莲心似有一股引力,把气机从徐志穹的嘴里引了出来,气机撞向莲心,化作三颗莲子,进了莲蓬。
吃了三颗莲子,还了三颗莲子,任颂德的技能就这样解除了。
这术法的原理是什么?
徐志穹也是学阴阳的,他非常好奇。
粱季雄还是有些不放心:“静涵,这技法当真化解了么?”
静涵道:“我当初也为你化解过一次《铁言簿》,不就是这样的手段么?”
粱季雄摇摇头:“当初我吃了九颗莲子才能复原,志穹刚吃了三颗,能成事么?”
静涵拿着莲花给粱季雄看:“当初救你时,莲蓬里有九颗莲子,太卜叮嘱过我,有多少颗就吃多少颗,如今莲蓬里就三颗莲子,多一颗都没有了。”
徐志穹知道了这多莲花的秘密。
这看似是静涵破解《铁言簿》的手段,可实际上,和静涵没有太大关系。
真正化解《铁言簿》的还是太卜,太卜让莲花开,莲花就能开,太卜说几颗莲子,就有几颗莲子。
《铁言簿》的控制手段,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比喻成一种“毒药”,“毒药”的传播媒介是诺言。
当着太卜的面,许下一句诺言,被他记在《铁言簿》上,就相当于吃了太卜的“毒药”。
兑现诺言是一个“解毒”方法,另一个“解毒”的方法就是来静涵这里吃莲子。
这株铜莲花,和太卜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和阴阳牌之类的法器一样,能和太卜却得联络,而太卜也能在远程操控这株莲花。
莲花开与不开,取决于太卜想不想给对方“解毒”。
莲心上有几颗莲子,取决于对方中毒有多深。
当年粱季雄得罪了太卜,需要吃掉九颗莲子,证明他中毒很深,太卜对他下手很重。
可太卜为什么要把铜莲花交给静涵,费这么大周折,远程操控呢?
从二哥身上也能找到原因。
太卜利用《铁言簿》可以威胁到对方的生命,但总有一些硬骨头不吃威胁。
二哥就是其中之一,既不肯兑现诺言,也不肯低头认输。
换做别人,太卜会让对方在痛苦中死去。
但对方是苍龙殿的圣威长老,无论碍于身份,还是碍于在博弈中的价值,太卜都不能让他死,可二哥性情强势,不肯低头,太卜也不能落下身价主动为他“解毒”,因而静涵就成了中间的媒介。
静涵帮粱季雄“解毒”,保住了二哥的性命,也保住了双方的面子。
这个问题好想,可接下来的问题,就不那么好想了。
任颂德的六品技和太卜的《铁言簿》工作原理完全一致,那么任颂德到底是什么道门?
……
睡了两个时辰,徐志穹恢复了些气力,先去了一趟涌碌罚恶司。
进了罚恶司,空空荡荡,罚恶长史不在,大多数判官也不在。
问了一名女判官,女判官没好气道:“李长史带着钱中郎去十方勾栏了,一群人在勾栏里待了一天一夜,现在还没回来!”
罚恶司集体去勾栏!
徐志穹气得脸色煞白。
“无耻!堕落!罚恶长史带着六品中郎去勾栏!还有比这更无耻的事情么?
去就去了,也不说告诉我一声,没有我,他们怎么可能结识钱立牧?没有我,他们地盘都没被图奴判官抢光了!
他们昨天要带我去勾栏的话,我也不会被隋智撞见,没被隋智撞见,我也不用受苦!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等我以后……”
女判官看着徐志穹道:“这位中郎,你若是想说理,就找他们说去吧,他们还在十方勾栏。”
“我去不了,我从京城来的。”罚恶司从哪进,从哪出。
女判官道:“我带你去就是了。”
徐志穹不明白:“他们到底去勾栏作甚?”
千万别说这是一月一次的集体活动!
“庆功!”女判官道,“大宣的军队把整个南御行省都打下来了,李长史也把南御行省的地盘都抢下来了,钱中郎立了大功,前后打败了三个图奴中郎!都把图奴判官打怕了!”
徐志穹大喜,赶紧让女判官带着他去了十方勾栏。
勾栏里,李慕良拉着钱立牧道:“兄弟,我欣赏你,虽然咱们相识不久,但我就是认你这个兄弟,咱们再喝一杯,必须得喝个尽兴!”
钱立牧拉着舞姬莎玉娃的手,喊道:“大哥,我也欣赏你,虽然你是个女人,但我也认你这个兄弟,你再给倒一杯,我干了!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莎玉娃红着脸道:“我是不会喝酒的!”
徐志穹上前对李慕良道:“恭喜李长史!”
“好,好,喜,喜!”李慕良打了个酒嗝,盯着徐志穹看了一会,“看这姑娘长得多俊!过来,先在爷腿上跳个舞!”
“跳舞先不忙,”徐志穹笑道,“李长史,借罚恶令一用,我要去趟乘风楼。”
……
乘风楼,罚恶司的特殊机构,只要带上罚恶长史的罚恶令,就能前往罚恶司领地之下的任何地点。
上一次去乘风楼,由周青林负责操作,这次徐志穹自己操作,好在旁边有位女判官帮忙指点。
徐志穹要去战场,女判官把他送到了离战场最近的地方,因为现在的战场,已经不在郁南行省。
阵前,太子一身戎装,此刻正和楚信一起指挥攻城。
这是图努国的白原行省,他们攻打的这座城市叫做青格城,是白原行省的省府。
这仗打的不算顺利,攻城战持续了十天,一直没有进展。
青格城,城墙高大坚固,强攻要折损太多兵马。
城内粮草充足,包围又起不到效果。
楚信且采取了诱敌的战术,时不时换一换营地,打一打袭扰,偶尔假装兵败,想吸引敌军出击。
敌军就是不出击,图奴是真的被打怕了,死活不肯出来。
楚信拿出了三套方案:
一是强攻,打下青格城,至少要损失两万人。
二是绕过青格城,攻打其他城市,但青格城是白原行省的中枢,攻不下青格城,别的城市也不好打。
三是干脆收兵,回去好好经营南御行省,等开春之后再打。
现在不好打,开春之后也不可能好打。
太子手里就这么多士兵,图奴可以趁此机会继续招募士兵,拖得越久,情况越不利。
为难之际,徐志穹出了个主意:“殿下,先歇息几日,我等闭门不战,或许敌军就出来了。”
楚信嗤笑一声:“你想甚来,哪有那等好事?咱们不打,他更不敢出来,图奴都快被吓死了,难道还有劫营的胆量?”
“他们没胆量,咱们就借他一个胆子。”徐志穹拉着楚信和太子耳语了几句。
听了一半,楚信勃然大怒:“任颂德这个狗贼,他要敢来,我特么把他剁成肉酱!”
“急甚来!”徐志穹微微笑道,“咱们就让他来,他来了,图奴也就该出来了。”
第269章 护国公,快去议和吧!
黄昏时分,徐志穹坐在卧榻之上,童青秋递来一碗汤药。
徐志穹闻了闻药味,皱皱眉头道:“能灵么?”
“灵是灵的,可药效至多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足矣!”
徐志穹喝下了汤药,借童青秋的法阵到了衙门口。
他是走着出的衙门,如今爬回了衙门,一群提灯郎都吓坏了,赶紧把徐志穹扶进了明灯轩,史勋还特地来探望了一眼:“徐千户,你这是出了什么事?”
徐志穹连连摇头道:“是我不谙世事,得罪了高人,此番吃了大亏。”
史勋叹道:“志穹,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你就不该得此高位,得了便得了,你又不知谦逊,心无敬畏,不知天高地厚,
远的不说,且说这掌灯衙门,当家千户是我,你何时把我放在过眼里?今天吃了亏真是你自找,有这一回教训,你才知道什么是收敛……”
史勋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点,口若悬河,飞星喷吐,说个没完。
别特么比比了,就两个时辰!
“史千户,劳烦你叫人去兵部一趟,找隋侍郎,告诉他一声,他让我做的事,我都做了。”
史勋一怔,没再多说。
这厮是兵部侍郎的干侄子,隋侍郎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涉及到隋侍郎的事情,最好不要多问。
史勋赶紧找人给隋智送信,隋智急匆匆赶到掌灯衙门,看徐志穹气息奄奄躺在床上,长叹一声道:“志穹,你怎不听我话?”
徐志穹一挥手,示意提灯郎离开,明灯轩里只剩下他和隋智两个人。
“叔父,我听了你的话,已经给太子送去了送信,劝太子停战,可我身上的气机还是在不停消散,我真不知其中原因。”
隋智神情严肃道:“志穹,事关性命,你可不能骗我。”
“我绝无半句虚言!您若是不信,可等北境的消息,只怕我是等不到了。”
隋智点点头道:“我信得过你,我这就去求国公,且看在我面上,让他饶你这一回,今夜再见到国公,万不可失了礼数。”
隋智走了,徐志穹且在卧榻上静静等待,漏刻中的水滴不断坠落,徐志穹小心盘算着时辰。
……
北门之外,一座民宅里,隋智见到了任颂德。
任颂德备了几道菜肴,开了一坛黄封酒,请隋智喝了几杯。
黄封酒有叫宫酒,是皇帝赏赐的酒,任颂德打开这坛宫酒,是为了向隋智展示其非同一般的身份。
隋智赞叹了一句:“御赐宫酒,真乃绝世佳酿!”
任颂德笑道:“昔日担任内阁首辅时,圣上赐过的御酒不下百坛,不瞒隋侍郎,这黄封酒我真是喝厌了,
这酒封存了十年,一如任某被雪藏了十年,如今喝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隋智道:“徐志穹已经向北境修书,劝太子停战,然其身上气机已所剩无几,整个人虚弱不堪。”
任颂德笑道:“送去书信又有何用?我还没收到北境停战的消息,且等过个三两日再说。”
隋智道:“若是再等三两日,徐志穹不光要丢了修为,只怕性命也难保。”
任颂德轻蔑一笑:“那又如何?区区一小贼,死何足惜?”
隋智默而不语,任颂德诧道:“我听说隋侍郎和这小贼关系非同一般,彼此常以叔侄相称,如此看来,隋侍郎是当真怜惜于他!”
隋侍郎摇头笑道:“国公,不必试探于我,徐志穹之父是我同袍,平素对他是有些照顾,但其屡屡忤逆犯上,我对他避之犹孔不及,还扯得上什么关系?
我只是觉得此人还有用处,因此赶来提醒国公一声,国公要留他一命便留,不想留他,只管让他等死便是,昨夜不是还说要把他的首级挂在城门之上吗?”
说完,隋智起身告辞,忽闻任颂德道;“隋侍郎且慢。”
他从怀里拿出一粒丹药,交给了隋智:“诚如隋侍郎所言,这小厮的确还有些用处,你且将这粒丹药给他吃下。”
隋智接过丹药问道:“吃了这枚丹药,徐志穹即可痊愈?”
任颂德笑道:“让你给他,给他就是,又何必问难么多?”
隋智沉下脸道:“我不问你,徐志穹问我时又该如何作答?你若不肯说,且自己把这丹药送去就是。”
任颂德半响不语,区区一个三品侍郎,说话竟敢如此放肆。
这十年之间不受中用,这群鸟厮却都看轻了我!
也罢,且等我重掌朝纲,再与尔等慢慢清算。
任颂德挤出一丝笑容道:“隋侍郎,我有要事在身,不便前往,你且告诉那小厮,吃下这枚丹药,可保他一时无忧,倘若太子不肯停战,他且为自己料理后事!”
隋智一笑,转身离去。
说什么有要事在身,他分明是不敢去。
他担心徐志穹叫来梁季雄和钟参埋伏他,以至于连公爵府都不敢回。
……
到了掌灯衙门,隋智把丹药交给了徐志穹。
徐志穹把丹药服下,苦痛的神情舒缓了不少。
隋智叮嘱道:“贤侄,太子若是不肯停战,只怕你性命还是难保,且多写几封书信,劝太子早日收兵。”
徐志穹没有说话,隋智皱眉道:“贤侄,你还有何心思?”
徐志穹始终不言语,万一任颂德突然冒出来,再施展一次技能,徐志穹等于又答应了一件事情。
隋智很是不满,目露凶光道:“贤侄,叔父此举却是为了你好!”
情势有些紧张,忽听门外有人道:“隋侍郎,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找我喝一杯?”
隋智赶紧起身,笑一声道:“钟指挥使,久违了。”
钟参笑道:“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病的昏睡不醒,而今可是痊愈了?”
“偶感风寒而已,本早已痊愈,贪得一时清闲,便在家中多歇息了几日。”
钟参叹道:“隋侍郎说的是,咱们平时确实难得清闲,我听闻志穹突然病倒,特来探望。”
隋智看看徐志穹道:“我也是挂念这位侄儿,时才给他带了些丹药,吃下之后,好像有些好转。”
钟参讶然:“这么好的丹药,可否给钟某一粒?”
隋智摇头道:“指挥使问的不巧,丹药只此一粒,已经给了我侄儿。”
钟参耸耸眉毛:“那只能怪钟某无福了。”
闲聊几句,隋智告辞。
钟参上前问道:“志穹,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志穹道:“我被任颂德给算计了。”
“狗贼!”钟参一咬牙,“动到我头上来了,这仇非报不可!”
“指挥使息怒”徐志穹坐起身子道,“我没什么大碍。”
钟参诧道:“时才史勋还说你连路都走不了,这么快便痊愈了?隋智的丹药真有这么灵?”
“是呀,好灵的丹药!”徐志穹攥了攥袖口里的丹药。
这东西的功能,应该和铜莲花的莲子差不多。
……
次日正午,皇帝收到了北境的消息,太子率兵后撤十里,青格城之困稍有缓解。
昭兴帝大喜,当即把任颂德召进皇宫。
“任爱卿,当真宝刀未老!”
任颂德低头道:“虽为陛下见弃,但微臣未敢有半分懈怠。”
昭兴帝眉头微皱,转而笑道:“任爱卿,却还记恨于朕么?”
任颂德赶忙施礼道:“微臣不敢,微臣今欲动身前往北境,一来看看阵前到底是何情势,二来也与青格城主先行接洽,商讨议和之事。”
昭兴帝点头道:“此去路远,我派阴阳修者随你同行。”
任颂德摇头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