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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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摇头道:“方世臣有些才能,但其性情诡谲难测,若无圣威长老随行,只怕途中又生变数。”
“啧!”梁季雄连连咂唇,还是觉得不妥:“我随方世臣同去就是,但殿下不必去元显两州调拨兵马,可另遣一人前往。”
太子苦恼道:“让谁去合适呢?”
“钟指挥使可担此任。”
钟参还真像试试:“自从进了皇城司,我就没怎么出过京城。”
太卜摇头道:“不是老夫看轻了你,边疆大吏跋扈惯了,钟指挥使去调兵,只怕两州知府,都不肯答应。”
钟参冷笑一声:“他们看不起我,难道就能看得起太卜么?且让太卜去就是了。”
太卜摇头笑道:“老夫声望,与你伯仲之间,你调不来兵马,老夫也没那个本事。”
梁季雄对此并不认可:“既是大宣的地界,也是大宣的兵,有朝廷诏书,再加兵符,怎会调不来兵马?太卜且做个法阵,我现在就去元洲调兵。”
太卜不作声,太子道:“圣威长老,你若去了元洲,谁给方世臣做监军?”
“让太卜去就是,钟指挥使去也好。”
太卜摇摇头道:“却非老夫推诿,我与钟指挥使都不能轻易离开京城,否则公孙文这厮又要兴风作浪。”
梁季雄怒道:“公孙文早就该杀,还留着作甚?”
太子摇头道:“这人不能杀。”
“为何不能杀?”梁季雄不解。
太子道:“这人活着,可以利用他打散龙怒社的儒生,这人若是死了,儒生们同仇敌忾,反倒帮他们凝聚了人心。”
梁季雄摇头道:“公孙文乃龙怒社之首,贼首既死,儒生们无从依附,纵聚集起来,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太子道:“公孙文只是名义上的首领,龙怒社也好,怒夫教也罢,背后定另有主使,
公孙文只要在我们手上活着,儒生们便要听他的号令,儒生便在我们掌控之中,
公孙文若是死了,背后主使之人借着公孙文之仇,另立一个首领,我们反倒不好应付。”
太卜频频点头,太子的眼界和谋略让他非常欣慰。
梁季雄却另有心思;“玉阳,你不该离开京城!你监国短短几日,朝堂政务井井有条,而今正是大展身手之良机!”
太子笑道:“长老过誉了,政务虽有起色,但却是诸位大臣的功劳,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有些棘手的事情,且等我打完了仗,再回来处置不迟。”
“等打完了仗,只怕……”梁季雄话只说了一半。
傻孩子,等你打完了仗,昭兴帝要是醒过来了,这天下还是你的么?
钟参也觉得太子不该走:“殿下,恕我直言,北境你也去过一回了,该攒的根基也攒下了,
这打仗的事情也不是非你不可,殿下且去元显两州把兵调来,剩下的事情交给圣威长老就是。”
梁季雄点头道:“指挥使所言极是!”
太卜摇头道:“非也,殿下此役必须亲临战阵!”
梁季雄怒道:“太卜,你且给我说出些道理,若是说不出道理,莫怪老夫翻脸!”
二长老是真急了,太卜不帮着劝说太子,却还在这添乱,真不知他是何用心。
太卜道:“圣威长老,楚信于绝境之中苦战,又被诬陷倒戈投敌,这份冤屈,换做你我,却能承受得住么?
在涌州临行之时,殿下曾答应楚信,要亲率大军前来,若是殿下一去不返,却问朝廷信用何在?边关将士为何而战?
若不待大军抵达,涌州已然失守,疆土沦丧,苍生涂炭,我等于此筹谋,又有何用处?”
太卜一番话,说的梁季雄满心窝火。
他说不过太卜,但太卜为何就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想让太子留在京城,坐稳朝堂。
哪怕昭兴帝醒了,梁季雄再设法逼昭兴帝退位,让他做个太上皇,让太子正式登基大宝。
如果太子和梁季雄都不在京城,等昭兴帝醒来,会立刻夺回皇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太卜这么聪明的人,这点道理想不明白?
梁季雄恨道:“竖子不足与谋!”
太卜一笑,没有作声。
他当然明白梁季雄的心思。
可惜我知你心思,你不知我用意。
想让昭兴帝退位,让他做太上皇?
你也太小看昭兴帝了。
你没那本事,就算另外两位长老活着,你们三个加在一起都没这本事。
太卜看了看太子,随即闭上了眼睛,眼前呈现出了皇宫的模样。
太子监国这几日,已经收拢了群臣之心,监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让他离开正是时候。
有些事,必须等太子和圣威长老都不在京城的时候,才能动手。
圣威长老不在,没人掣肘!
太子不在,可以洗清嫌疑!
只有昭兴帝驾崩了,太子才能坐稳江山!
……
三日后,徐志穹在十方勾栏找到了钱立牧。
钱立牧面色蜡黄,形容憔悴,这几日,精气消耗颇多。
钱立牧依旧看的专注,徐志穹不敢轻易打扰,等到台上舞姬换场,徐志穹坐在钱立牧身边,轻声问道:“钱大哥,十方勾栏可好?”
“好,好是好,”钱立牧的表情有些麻木,“可好又能如何?台上姝丽,来了又走,亦如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美景虽美,奈何转瞬即逝,难得天长地久。”
好诗意!
徐志穹赞叹一声道:“钱大哥,你欲穷了?”
第243章 六品技 中郎无畏
“志穹,人这一生苦短,行乐却要趁早,我就是参悟的太晚了,当年却为修行蹉跎了多少岁月,
我等修行为的是天理,为的是人间正道;可真正的天理和正道,就在这方天地之间,
志穹啊,我一直以为京城的勾栏独占鳌头,现在为兄知道错了,为兄真的错了!
十方勾栏;乃勾栏之首;天地至理,都在此间!”
“钱兄,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徐志穹警觉起来,钱立牧的贤者境界要过去了。
“志穹,我还想再坐一会,我感觉我对修行又有了新的参悟。”
徐志穹看了一眼戏台,又有一批新的舞姬要上台了。
徐志穹拉起钱立牧道:“钱兄,咱们稍作休息,修行不能一蹴而就。”
“志穹,我是真的悟了,我还不想走,你先等等,等我看完这一曲……”
徐志穹赶紧把钱立牧从勾栏里拽了出来。
等贤者境界消散了,再想让钱大哥出来只怕难比登天。
“钱大哥,此前说定的事情……”
钱立牧慨叹一声:“志穹,学不学技能,为兄都觉得无妨,这都是些虚无缥缈的手段,这都不是修行的根本;修行的根本在于意境,意境就在十方勾栏……”
“大哥,我的意境还不到,先学一点虚无缥缈的手段,咱们去什么地方合适?”
看徐志穹如此坚持,钱立牧叹道:“有心带你去中郎馆,那里药材多些,可又怕你学会了六品技,招来冯少卿的嫉恨,这事还是隐秘些好,且就近选个去处吧,别离勾栏太远。”
不想离勾栏太远,这才是最重要的。
钱立牧的心,还在勾栏。
按照钱立牧的要求,徐志穹先租了一座宅院。
碌州的宅院要比京城的便宜的多,京城一宅值千贯,这还只是一座小院而已。
在碌州一座前后两院的宅子,只要一百多贯,再加上涌州打仗,对碌州也造成了不小影响,空宅子特别多;能租也能买,一找一大片。
钱立牧回了一趟罚恶司,带回了一麻袋伤药,进了宅院看了看,又测算了一下这里到十方勾栏的距离,连声赞叹道:“这个地方却好,这宅院作价多少?”
徐志穹一笑:“莫问价钱,哥哥若是喜欢,我就把他买来送给哥哥。”
徐志穹是从五品官,每月的本俸(工资)有三十二两,添支(额外补助)有五十两,再加上茶酒厨料、薪炭、盐、随从、马匹、公使钱(招待费)等一系列补助,每月轻轻松松一百多两。
这座宅子不过一個月俸禄,正好买下来,做个人情送给钱大哥。
徐志穹找来房东,当即给了现银,房东欢喜,当场交了房契和地契,把宅院里的家具也都送给了徐志穹。
钱立牧喜欢这宅院,可对家具很不满意,他到家具行买来一张大床,又买了一套上等的绸缎铺盖,这一折腾,转眼已经到了黄昏。
徐志穹道:“哥哥,过日子的家当以后再说,咱先做正经事情!”
“这就是正经事情!”钱立牧把药袋子放在一边,徐志穹以为他要熬药,赶紧过去烧火。
钱立牧摆摆手道:“不用烧火,这是成药,你先陪我喝几杯。”
备好酒菜,两人吃饱喝足,钱立牧道:“你到床铺上躺着,调匀气息。”
原来这张床和这床铺盖是专门为徐志穹准备的。
可躺在床上作甚?
不用进大锅里煮么?
钱立牧还真就没带大锅,他烧上一颗安神香,对徐志穹道:“兄弟,咱们道门六品技,称之为中郎无畏,
到了六品,咱们战力大增,惩恶扬善,不能怯懦,当无惧无畏,因而有此技能!”
徐志穹道:“哥哥的意思是说,这技能是长胆色的?”
钱立牧摇头道:“技能不是用来长胆色的,而是用胆色去换技能,胆子越大,技能越精深!
至于你的技能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每个索命中郎都有自己的六品技。”
徐志穹一愣:“难道六品技也是天赋技?”
钱立牧还是摇头:“六品技不是天赋技,里边有伱的天赋,也有你的修为,有咱们道门的根基,也有你自己的偏好,一半手段是积累的,另一半手段是自创的,最终练成什么技能,且看你悟性如何!”
徐志穹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六品技来的如此复杂。
这是在先天条件、后天修行和自身习性综合之下的自创技。
既然是自创技,是不是该准备的更充分一点?
是不是应该针对我自身的特点,制定一个完整的计划?
我有什么特点?
先想想在判官道中的特点:速度快,力量稍差,天赋技特别,能吸取别人的气机,和一些重量和体积不太大的物品。
再想想判官道之外的特点:我修了阴阳,有八品修为,还修了名家,暂时没品。
在这样的条件下,我能够自创什么样的技能?
这件事情还真就得好好想想。
“钱大哥,我确实觉得有些仓促了,要不你再去勾栏坐坐,容小弟好好筹划一番!”
钱立牧摇摇头,他理解徐志穹的想法:“筹划也是枉然,技能虽有一半是自创,但这自创不是来自你本意,而是来自你心境深处,不可触及之地。”
这也太抽象了。
徐志穹道:“钱大哥,能说的简单些么?”
钱立牧道:“你学习六品技时,要入心境最深之处,在心境最深之处连闯三关,
闯过第一关,你就能修炼六品技,好坏不论,比没有技能的六品中郎要强上一大截。”
徐志穹诧道:“还有没有技能的六品中郎?”
钱立牧笑道:“不是哥哥吓唬你,在咱们道门之中,有技能的索命中郎只有三成,剩下七成中郎都是没技能的,
这些人连第一关都没闯过去,自然也就没学成技能,没有六品技就不能升五品,这些判官一辈子到头也就是个六品。”
徐志穹眨眨眼睛道:“闯关失败,却不能再闯一次?”
“不能!就这一次机会!试过一次,经脉改道,修为至此定型了!”
徐志穹吞了口唾沫,心情陡然紧张起来:“钱大哥,这到底什么关,这么难闯?”
钱立牧神色严肃道:“第一关,先是遇到一个让你非常畏惧的人,这个人会带来一件非常棘手的事,不仅棘手,而且还没有化解的办法,具体什么人和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因为这人来自于你的心境不可触及之处,因此你准备了也没用。
第二关,你遇到了一个让你极为畏惧的人,你无法推测那是什么人,你得拼尽全力和这个人打一场,在和这人打斗的过程中,你会悟出六品技,
如果打输了,六品技就此定型,如果平手,六品技精进到百里挑一,如果赢了,不光百里挑一,还能再闯一关!”
徐志穹道:“第三关是什么样子?”
“不知!据说过了第三关的人,咱们道门里不超过三个,我没那个福气,”钱立牧道,
“我在第二关苦战三天三夜,和那人打平了,六品技也就此定型,虽说只是百里挑一,可六品判官一共才有几个?我在同品判官之中从来没遇到过对手,就连冯静安都惧我三分,兄弟,你可得争口气,好歹也要赚个百里挑一!”
徐志穹犹豫了片刻。
钱立牧笑道:“怎么了兄弟?怕了?若是连闯关的胆量都没有,那我劝你还是多历练两年,但这人呐,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不如趁着年轻胆色足,拼上一回!”
徐志穹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酒,往床上一躺道:“拼了!”
“好!”钱立牧赞叹一声,“兄弟,咱们可说好,你是在心境里闯关,你遇到的人和事,都来自于你心中的畏惧,战胜畏惧,才能修成无畏中郎,
但你挨打,甚至是挨刀子,可都是实打实的,你要是扛不住,只需要松动一下意念,就能活着出来!”
徐志穹愕然道:“在我心境闯关,还能死在里边不成?”
钱立牧打开麻袋道:“要不然我为什么准备这么多伤药?为了学习六品技而死的中郎屡见不鲜,兄弟,你可千万量力而行!”
徐志穹一咬牙:“我记下了!”
凭我这等好天资,过第一关,怎么也不成问题。
钱立牧点点头道:“具无底深渊之相,意走督脉,走任脉,过冲脉,入带脉,入阳维脉,回督脉,再入阴维脉……”
徐志穹想着无底深渊的形象,意念在八脉之中游走。
无底深渊越来越清晰,徐志穹站在峭壁旁边,看向了深渊的底部。
先是脚下清晰的尘土和岩石,接下来是岩石构成的斑驳峭壁,峭壁不断向下延伸,灰白的岩石上带着某种的诡异的纹路,一直延伸到深渊底部的浓雾之中。
浓雾之中能看到一部分岩石的轮廓,轮廓之下是无法探究的黑暗。
这就是我内心的恐惧?
好像没什么大不了。
我又没有恐高症。
黑暗之中,有一个身影似乎在穿梭,雾气随着他的身影有一丝波动。
有人从深渊之中,贴着峭壁爬了上来。
徐志穹后退两步,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个人会让我非常畏惧。
这个人会带来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不仅棘手,而且还无解!
到底什么人能让我如此畏惧?
自从来到大宣,让我真正畏惧的人并不多。
咱和星君干过一仗,还对皇帝下过黑手。
咱亲手砍死一个世子,还和苍龙殿的二长老拜了把兄弟!
咱砍死的恶人数以百计!
你就说咱有什么好怕的?
思索间徐志穹脚下一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个西瓜。
不止一个西瓜,满地都是西瓜。
怎么冒出这么多西瓜?
深渊下爬上来一个人,身形健壮,留着寸头,高颧骨,小眼睛,大鼻子,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这瓜,保熟么?”
这就是我内心的恐惧?
这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难道上辈子的恐惧也算?
徐志穹没有多想,他笑了。
就这?这就是第一关?
就这点难度?
不管来自于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