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栈-第9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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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忆身形一转,向四面八方各出一刀,刀气一闪而逝。
“嗤”的一声,仿佛布帛撕裂。
广妙姬伸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一抹,入眼鲜红一片。
也正是这一刀,让宁忆确定了广妙姬的藏身所在,一刀直掠而来。
广妙姬神色陡变,手中出现一条黑色长鞭,如灵蛇一般激射而出,将无数房屋直接拦腰斩断,整条长街更是被从中撕裂出一条深深沟壑。
不过这一鞭不是攻向宁忆本人,而是扫向他身后的影子。
此时有月光洒下,两人皆有淡淡影子,广妙姬所用的便是脱胎于道门射影之术的皂阁宗秘术,诡异难防。
只是出乎广妙姬的意料之外,这一鞭落在宁忆的影子上,宁忆却浑然未觉一般,丝毫不受影响。
这便是儒门“浩然气”的玄妙了,只要境界修为足够,几乎无惧任何奇门手段,就是无往不利的“逍遥六虚劫”也不例外。这也是儒门的最大依仗,想要胜过儒门中人,只能堂堂正正以境界修为取胜,或是凭借仙物、半仙物这类外物助力,取巧是万万行不通的。
宁忆从始至终都是以“浩然气”为根本,这也是他成为“血刀”的根本,当年他之所以输给了李玄都,是因为李玄都手持堪比半仙物的“人间世”,而宁忆并无趁手兵刃。广妙姬没有天人造化境的修为,也没有仙物、半仙物在手,自然奈何不得宁忆。
广妙姬脸色剧变,不假思索地向后后掠撤退。
与此同时,宁忆也毫不客气地开始追杀。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追杀
广妙姬一路急掠,身后是气势汹汹的宁忆。
在急掠过程中,广妙姬的护身宝物上忽然出现一道从上往下的清晰裂痕,仿佛是被人一刀从中劈开,渐渐开始溃散,而且没有丝毫要重新聚合的迹象,灵性渐渐消散,意味着这件护身宝物已经近乎彻底报废。
没了这件宝物之后,广妙姬就只能以自身硬抗宁忆的刀锋,即惊且俱,生死系于他人一念之间的感觉让广妙姬在这一刻几乎要心神大乱。
就在此时,宁忆已经来到她的身后,毫不留情的一刀狠狠劈在她的后背上。
广妙姬背后鲜血淋漓,此刻她不敢再有迟疑犹豫,一咬牙,身上血气涌动,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长虹,一掠数百丈,在宁忆第二刀到来之前,壮士断腕,瞬间拉开两者之间的距离。
宁忆也不急躁,仍旧奋力急追,毕竟这种秘术手段不能持久,若是广妙姬没有其她手段,被他再次追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广妙姬不是第一次如此狼狈,但从未如此仓皇失措,就像一条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当,一朝成空,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就差那么一点,她的一切就要成为过眼云烟。
这一刻,广妙姬心目中最恨的人不是李玄都,不是宁忆,而是多年的老对头宫官。
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宫官能安然坐在西京城中,左右逢源,而她就要成为一颗被舍弃的弃子?
凭什么宫官能被冷夫人喜欢,又得澹台云的青眼,还与李玄都不清不白,而她就要人人喊打?
何其不公?
这一刻,广妙姬满目狰狞。
两人很快便离开了渤海府的范围,逐渐往直隶方向而去,一路上人烟稀少,只见一道血色长虹当空掠过,翩若惊鸿。
血色长虹一路飞掠,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环绕在广妙姬身周的血气渐渐消散,她的激荡心情也已经渐渐趋于平稳。
此时她已经离开渤海府将近百里之远,落在一处无人的密林中,确定宁忆暂时还未追上之后,她找了一个隐秘树洞,设下幻术阵法,进入其中盘膝而坐。
广妙姬先是搬运气机一个周天之后,平复了体内因为动用秘术而近乎“沸腾”的气血,然后从须弥宝物中取出一个玉瓶。
玉瓶不过寸许
之高,并非是什么珍奇异宝,仅仅是以玉石雕成,便于存放丹药。
广妙姬先是以两指轻轻捏住玉瓶,打开后,其中有一枚异香扑鼻的血红色丹丸,然后又取出一个葫芦,其中却不是丹药,而是一壶清水。
最后她又取出一只琉璃盏,先用葫芦往琉璃盏中倒满清水,然后以两指小心翼翼地捏起那枚丹丸,轻轻放入琉璃盏中,丹丸遇水即溶,清水随之变成血红颜色。
这也那日冷夫人攻打玄女宗时所饮用之物如出一辙,看似葡萄酒,又似鲜血,实则是一种药液。
这枚一看就品相不俗的丹药,便是大名鼎鼎的“血龙丹”。顾名思义,是一等一的补血妙药,可以弥补亏损的精血,若是与弥补气机的“大元丹”一同服用,几乎可以确保自身气血重新恢复巅峰鼎盛之态,就算是未曾亏损气血之人用了,也可以增强体魄,对于修为大有裨益。
那葫芦中的清水也不是寻常物事,而是她花了大价钱购买来的“长生泉”,饮之可延年益寿,祛病除灾。只是及至近百年来,普陀岛上的泉水产量日渐减少,到了今年,产量不过大半碗而已,寻常人求一滴而不可得。广妙姬的身份也不可能直接向慈航宗求取,只能通过其他方法购买,也只买到了两滴而已,她不得不用其他泉水稀释,这才装满了依葫芦。
广妙姬深吸了一口气,端起琉璃盏将这杯鲜红如血的药液慢慢饮下,嘴唇和脸色随之变得红润起来,背后的伤口也渐渐愈合止血。
正当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打算闭目凝神片刻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出来受死。”
话音未落,广妙姬用藏身的大树已经被拦腰斩断。
然后宁忆进入到广妙姬的视线之中。
广妙姬心神大震,毫不犹豫一掠而起,打算继续逃窜。
先前的两次交手中,广妙姬完全不是宁忆的对手,她现在只想保住性命而已。
宁忆干脆利落的一刀砸向广妙姬。
仿佛是无声之处起惊雷。
广妙姬运转气机,身形迅速前奔,竟是比宁忆的刀还要快上半分。
此时的广妙姬不见颓丧气态,再无先前仿佛是丧家之犬的狼狈。
一刀落空的宁忆不急不躁,同时前冲,速度更甚于广妙姬。
两人相距不过丈余距离的时候,已经逃无可逃的广妙姬猛地转身,面目狰狞,以手为刀,横腰而斩,这招有个颇有些诗情画意的名字,叫做“冷月斩花魂”,只是因为此招狠辣无情,且血腥无比,又被江湖中人唤作“冷月锯”。顾名思义,不是斩,不是劈,而是锯,可想其中锋锐,也可想其中的残忍。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她广妙姬的性格。
不过广妙姬终究还是低估了宁忆,也高估了自己。
宁忆轻描淡写地挡下这记手刀,然后一刀横扫。
已经没了护身宝物的广妙姬被这一刀给击退,脖子上出现一道深刻血槽。
不等广妙姬缓过气来,宁忆一脚狠狠踩在地面上,踏出无数裂痕之后,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疾射而起,刹那之间来到广妙姬面前,又是一刀。
广妙姬又被这一刀击退近百丈,一路上撞断树木无数。
宁忆紧随而至,身形速度之快,几乎要在身后带出一道道残影。
从上方俯瞰,宁忆所过之处,树木倾倒无数,整座密林被从中撕裂出一道巨大口子,被分为两半。
接下来,广妙姬完全陷入了到被动挨打的地步,只见宁忆出刀不停,整个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只能看到一片连绵残影上下飘忽。
突然。
宁忆停下已经让人看不清的身形。
广妙姬也随之不动,此时的广妙姬浑身浴血,披头散发,说不出的狼狈。
宁忆一刀刺穿了广妙姬的心口,“大宗师”透胸而过,一直没入到刀锷位置,然后宁忆推着广妙姬一路前冲。
广妙姬就这么被携带着倒退出去,最终被钉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不管怎么说,宁忆毕竟是太玄榜上有名之人,广妙姬还不是他的对手,就是秦素也无必胜把握。
气机急剧溃散的广妙姬满头青丝胡乱飘拂。
宁忆此时与广妙姬当真是咫尺之遥,他凝视着这个女人,轻声道:“这一刀是为了当年的林雨萍,她的仇,我报了。”
广妙姬张了张嘴,艰难道:“她……她是、是死有余辜。”
宁忆没有说话,缓缓拔刀。
没了支撑,广妙姬站立不住,向前跪倒在地。
宁忆来到广妙姬的身侧,高高举起“大宗师”。
第二百四十四章 路上
秦素与徐大分开后,先去拜访了叔父秦道方,这也是惯例了,秦素每年都会来上几回,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与李玄都相识。与此同时,秦素也是维系秦清和秦道方这对兄弟的重要纽带,秦道方膝下无子无女,一直把秦素视若己出。
秦素在总督府盘桓了几日,秦道方问过她这段时间的经历之后,大为感慨,没想到短短两年时间,李玄都已然有了参与天下大势的资格,一如当年的徐无鬼、李道虚等人,而他知道秦素是受李玄都所托前往清微宗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秦素先去见一见张海石和李非烟,再去见李道虚。
因为秦李联姻的缘故,最近两年以来,秦道方和张海石、李非烟等人来往颇为密切,这让秦道方主政齐州少了很多困难。
由此,秦道方也逐渐知晓了清微宗的诸多内幕。在他看来,李道虚的心态其实颇为矛盾,他和弟子李玄都没有仇怨,却在许多事情上有着根本的分歧,可以说政见不同,也可以说想法不同。
这也让李道虚对待李玄都的态度变得自相矛盾。一方面,李道虚想要让李玄都接过衣钵,在自己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就像父子传承。另一方面,李道虚又想让李玄都按照他既定的道路来走,不至于人亡政息。可李玄都太有主见,自行其是。于是李道虚对于李玄都即是放任,想要看他能够走到哪一步,在整合道门等大事上都是支持李玄都,又是打压,在许多事情上不肯退让。有点难以把握其中尺度。
清微宗中的局势也是如此,清微宗能有今日,李道虚功不可没,他想要把清微宗抓在手里,必然是铁板一块,任凭谁都掀不起风浪。可他也明白一件事,他早晚都要离世的。他在世的时候,可以强压着那些反对声音,他离世之后,那些反对声音立时就会把清微宗掀翻了天。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他在世的时候,提前开始过渡,最合适的接班人还是李玄都。于是他将李元婴、李太一赶了出去,可李玄都又在许多事情上与他意见相左,故而清微宗变成了两派人斗而不破的局面,看似党争,实则是李道虚和李玄都师徒二人的分歧所致,李道虚的对手不是张海石、李非烟等人,而是并不在清微宗的李玄都。
其实不能怪李道虚,任谁都不会想到李玄都起势如此之快,短短三年时间从低谷走到山巅,李道虚很难立刻完全转变对待李玄都的态度策略,其实李道虚已经调整了许多既定策略,只是在某些事情上还是不能与李玄都达成共识。如果多给两人一些时间,未尝不能互相妥协。就好比帝京局势,李道虚也可以放弃谢雉,只是清微宗经营多年,不可能一夜之间就离开帝京,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慢慢撤出帝京,将损失降到最低。可时间太少了,转眼间已经是辽东入关在即,留给两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别人不明白李玄都为何如此急迫,秦素却大概明白李玄都的心态。当然可以如天下棋局推演的那般,等到天宝二十年,然后辽东和齐州联手,一扫天下。可在十年时间中,又要有多少生灵涂炭?又要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李玄都的初衷是天下太
平,而不是逐鹿天下,自然是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只是这种事情,李玄都很难向旁人去解释,别人还要当他傻了,好好的富贵不享,偏要自讨苦吃,去求什么天下太平。就是秦素,李玄都也没有向她提及其中原因,只是秦素自己猜出来的。
秦素作别秦道方之后,孤身一人踏上了去往清微宗的路途,也就是当初李玄都重返清微宗的那条路,途径兰陵府,然后乘船去往三十六岛。
李玄都没有给秦素定下一个明确时间,只是让她自己把握合适时机,所以秦素走得不急,她也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未来的公爹。其实不管天家皇室,还是普通人家,一家主妇的位置十分紧要,上面有公婆,中间有丈夫,底下有儿女,是一大家子的纽带,公爹与丈夫有矛盾,要她去弥补,丈夫和孩子有隔阂,要她去安抚,必不可少,所以大家族的主母位置很是关键,才能是第一位的,许多大家小姐不仅要读书识字,还未出嫁之前就开始跟着母亲学习管家,小门小户的女子没有这样的条件,所以很难支撑起来,要不怎么说内助,关键就在于一个“助”字。
如今秦素还未与李玄都成亲,却已经实质上担当起主母的职责,无论是清微宗那边,还是李玄都自己的麾下,都将其视作夫人,她当然不能轻率马虎,上次去清微宗的身份还是客人,这次却是自家人了,其中态度转变和分寸拿捏,尤为关键。
不知不觉间,秦素来到一处位于野外的酒肆门口,因为客人稀少的缘故,酒肆中生意冷清,老板娘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百无聊赖。
老板娘瞧见秦素后,眼神一亮,立马迎上前来。
虽然李玄都不太喜欢秦素总是遮掩本来面目,但旧习难改,秦素不在李玄都身边的时候,还是喜欢易容,再加上李如是去终南山的时候已经将“百华灵面”还给秦素,所以秦素这次干脆用“百华灵面”扮成了个年轻书生,“百华灵面”的好处是连同声音和许多体貌特征也可以一起改变,故而以老板娘眼力之毒,也没看出秦素其实是个姑娘,只当她是个俊俏书生。
平心而论,这位老板娘生得不俗。显然妇人也对自己的姿色颇为自得,朝秦素抛了个媚眼,颇为勾人。
可惜,这个媚眼不说抛给了瞎子,也相差不多,秦素可不喜欢女人,所以完全不为所动,一脸浩然正气。
妇人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不过生意还是要做的,问道:“这位客官,一定是赶了很久的路吧?不如进来坐下歇歇。”
秦素本想拒绝,不过又转念一想,便点头应下。
酒肆简陋,但荒郊野外的土地不值钱,十分宽阔,摆了好些桌椅,秦素随意挑了一张桌子,要了一壶茶。
秦素独坐店内,慢慢喝茶。
老板娘坐在不远处,与秦素话些家常,问她是哪里人士,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
秦素随意回答了,说自己是辽东人士,妻子姓李,这次是要去岳家见岳父。
老板娘看着秦素一点一点把茶水喝完,可等了半天,秦
素还是没有半点想要晕倒的意思。直到秦素准确结账走人了,老板娘终于按捺不住了,尖声道:“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秦素有些惊讶了,没想到这位老板娘一口黑话如此娴熟,难怪敢在这荒郊野外开酒肆。要知道,如今的齐州仍旧是不太平,按照道理来说,齐州龙盘虎踞,有社稷学宫,还有清微宗和东华宗,可正因为各方势力太多,反而成了人人不管的局面,小股盗匪横行。
转眼间,有十来号汉子从外面的树林里冲进酒肆,将秦素团团围住,手中握着明晃晃的长刀。
秦素问道:“老板娘,这是做什么?”
老板娘道:“做什么?难道公子是眼瞎吗?自然是拦路打劫。”
说罢,老板娘脸色一变,厉声道:“快些把身上的银子全都拿出来,动作慢一点,拿你做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