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栈-第6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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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一字无有。这些书生做个言官尚可,可真要把天下交到这些书生的手中,只怕是亡国有日。
裴玉瞧不上这些夸夸其谈的书生,却又不得不与这些人虚与委蛇,毕竟是少年人,只觉得无趣。直到他在丁字院学习音律时,见到了苏怜蓉。
裴玉并不知苏怜蓉的真实身份,对于这位苏大家,可谓是惊为天人。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苏怜蓉的年纪并不大,当年她在帝京成名时,不过二十岁出头,如今也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女子,还算是姿容正盛的时候,而苏怜蓉又不同于其他女子,她的前半生颇为坎坷,经历世情极多,使她身上有一种别样成熟和沧桑。对于少年男子来说,这种成熟女子的魅力,是极难抵御的,更胜同龄的青涩女子。
裴玉的小心思没有瞒过其他人,在许多人看来,苏怜蓉也可以算是帝党中人,因为她是被晋王逼迫,这才不得不离开帝京的,与裴玉是一类出身,所以没有人出来反对,大多都是乐见其成。
当然,还有人例外,那便是温礼。他有心警告这个外来的小子,可又苦于师出无名,毕竟在名义上,苏怜蓉从未应允什么,与他温家可是半点不相干的。
转眼之间,万象学宫的百花会到了,温礼来接苏怜蓉,却发现裴家小子先一步来了,心中气恼,可脸上却不能显露分毫,否则便是让人看了笑话,只能以祭酒的身份上前见礼,偏偏裴玉是游学至此,他先生的先生是社稷学宫的三位大祭酒之一,若论身份,裴玉也不逊于温礼。温礼见压不住他,就只好在口头上挤兑一番,裴玉却不是拙于言辞的沈长生,自身反唇相讥。两人你来我往,而苏怜蓉却是听之任之,并不制止,也无有太多喜色,眉宇之间有哀愁之意。
且不说温礼和裴玉如何在苏怜蓉面前言语机锋相斗,此时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万象学宫中。
虽然万象学宫谈不上守备森严,但其中高手无数,想要瞒过如此多儒门高人的耳目感知,悄无声息地进入万象学宫之中,那是千难万难,可偏偏此人就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而且闲庭信步,犹入自家后宅庭院一般。
他对万象学宫显然是极为熟悉,行于其中,很快便来到学宫中的藏书楼所在。这万象学宫中的藏书楼自然不止一座,可这一座却是例外,因为其中藏书皆是孤本、善本
,而且还是不能流传于外的百家学说,有道家、兵家、农家、阴阳家、纵横家、名家、法家,更有儒门生死大敌的墨家学说,都是被儒门先贤们搜罗而来,藏于其中。平常时候,学宫中的学子们是万万不能踏足半步,就算是祭酒,也要得了许可之后才能进入其中。书楼中的规矩更是严格,没有大祭酒的允许,不许带走,不许抄录,就连观看的时间也有限制。
藏书楼占地很大,每天都有专人对藏书楼进行打扫,学宫不怕这些人带走其中藏书,是因为每一本被送到此地的藏书都被儒门先贤下了禁制,寻常人根本无法将书从书架下取下。
夏松是一名寒门弟子,不比那些富贵子弟平日里除了读书还可以饮酒作乐、风花雪月,他在闲暇之余,要在书院中做些零工,贴补自己求学之用。最近一年,他都被安排在这座藏书楼中清扫书楼。他感觉自己很幸运,虽然他在万象学宫中的无数学子中只是一个为不做到的小人物,但他在这座藏书楼中有幸见到了很多大人物。
三位大祭酒的习惯各异,司空大祭酒总是喜欢站在书架下看书,看完之后就会把书放回原处,而温大祭酒就喜欢把书带走,宁大祭酒介于两者之间,他会带着自己选中的书去二楼,在二楼角落有一个不知何时开辟出的隔间,被屏风隔开,一灯一桌两椅而已,除此之外,就是在这里还开了一扇窗,光线良好。除了宁大祭酒喜欢在这儿看书以外,偶尔也会有祭酒来这儿,不过通常都是谈事。
当然,还有被誉为第四位大祭酒的施宗曦施先生,他也会来这儿,他的习惯不定,有时候站着,有时候坐着,总是皱着眉头,总是带着忧虑,这让夏松常常想起那位同样是眉头微蹙的苏大家。只可惜苏大家从不来这儿,也许是没有相应的权限,也许是不能来。
有一次,夏松在路过司空大祭酒身边的时候,无意中扫了眼已经被翻开的书籍,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看清书上到底写了什么,甚至还有些头疼,他赶忙收回视线。万幸司空大祭酒对于他这个冒犯举动并不在意,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并不严厉,却让他十分惭愧。
可就在今天,夏松忽然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闯入了藏书楼,之所以用“闯”字来形容,是因为他很确信,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来人不是大祭酒,也不是祭酒。
这是一个老人,满头白发被整整齐齐地梳拢起来,然后用一支玉簪束住,身着玄黑色宽袖鹤氅,他径直来到一座书架前,伸手取下一本墨家学说,随手翻开,翻页很快,一目十行,以至于寂静阁楼中可以清楚听到翻页声。
夏松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然后就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只见这位老人随手点了几下,从书架中又飞出了几本书,悬在老人面前,然后“哗啦啦”地自行翻页。
第八章 故人曾到否
夏松很明智地没有上前,就站在原地,哪里也不敢去。然后他眼看着老人扫完了几本书后,只是随手一挥袖,这些书又自行飞回自己的原本位置,分毫不差。
夏松在心中不住默念“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他却觉得手脚有些发软,圣人是不说怪力乱神之事,可不代表没有怪力乱神之事,今天不就让他给遇到了么?
老人缓缓前行,从夏松的身边的经过,没有把他如何,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这让夏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老人的淡定和从容,这又让夏松对于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位老人其实不是什么外人,而是从其他学宫赶来的儒门高人。
他转身望向老人,只见老人在行走的过程中,不断有书从书架上飞出,自行展开,又不断有书自行合上,飞回自己在书架上的原本位置。
夏松觉得这不像是在看书读书,而是在找书。
就在这时,老人已经离开一楼登上二楼,夏松一惊,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胆气,竟也循着老人的脚步登上二楼,可到了二楼之后,却不见老人的踪影,只见无数书籍自书架上飞起,悬而不坠,翻页之声连绵不绝。此时情景就好似有许多不可见之人正在一起翻书,这让夏松吓得肝胆欲裂,双腿发软,不得不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立。
在这书楼之中,不仅各种书籍上设有禁止,书架和整个书楼本身,也有禁制。老人如此举动,终于惊动了万象学宫中的高人,只听外面一个清朗声音远远传来,说道:“贵客驾临,有失远迎。”
紧接着老人的声音终于从重重书架后响起,“贵客不敢当,不过是故地重游。”
在老人开口的瞬间,那些飞起的书籍同时合拢,然后重新落回书架之上。
夏松知道,这是学宫中的高人到了,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楼外之人竟是吟了一句词,“黄鹤断矶头,故人曾到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他每说一句,声音便近了数丈,刚说完“终不似”三字,已经来到一楼门外,再说到“少年游”三字时,已然出现在二楼,对书架后的老人说道:“万象学宫宁奇见过老李先生。”
夏松一惊,竟然是宁大祭酒亲临,然后脑中迅速思量,却是不记得天下大儒中有何人姓李,能让宁大祭酒的态度如此恭敬。
话音落下后,那老人没有从书架后完全走出,仅仅是露出半张面孔,望向宁奇,说道:“老李先生,先生就先生,何必加一个‘老’字,是觉得我老了,还是世上还有第二个李先生?”
面对这等反问,宁奇答道:“长生不死之人,百岁亦是婴儿,何谈一个‘老’字。只是如今世上,除了尊驾之外,尊驾高足也当得起‘先生’二字,为示区分,故以年纪分别称为‘老李先生’和‘小李先生’。”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李
道虚,当年李道虚曾经在万象学宫求学,故而对于此地才如此熟悉,方才他说自己不是客人,而是故地重游,也是由此而来。而宁奇回应的那句词,则是说物是人非,终究不是当年,不可一概而论。
李道虚看了宁奇一眼之后,就又收回视线,整个人也隐到了书架之后,可声音还是从书架后传出,“大可不必如此,如今世人都称那小李先生为清平先生。这两字却是极妙,一清天下还太平,方是清平。”
宁奇皱起眉头,沉声说道:“李先生,你是当世高人,身份尊贵,何以行如此鸡鸣狗盗之事?”
李道虚并不动怒,反问道:“如何就是鸡鸣狗盗之事?”
宁奇道:“不请自来是为不速之客,不告而取谓之窃!”
宁奇此话方落,就觉一股劲风迎面而来,心中一惊,不过自从刚才上到二楼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加了十二分小心,所以虽惊不乱,运起“正气歌诀”,轻轻一拂袖,化解这道劲力,可还是不住后退几步,只觉得呼吸之间,胸腹间隐隐作痛,方知李道虚的厉害之处。
方才李道虚出手,没有任何征兆,甚至没有任何气机涟漪生出,清风不动,尘埃不起,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可见李道虚之修为已然到了返璞归真的不可见之境地,是为无相。而宁奇轻轻拂袖看似是轻描淡写,实则是用上了毕生修为,一袖扫出,微尘随之而动,袖风随之而生,有影可见,有踪可寻,是为着相,也就是有相。最后无相对有相,还是宁奇输了一筹,宁奇不得不感叹,虽然只是一境之差,可要是单打独斗,那便是天壤之别。
待到宁奇站定,化解了这一招之后,才听李道虚的声音传来,“我曾拜入万象学宫求学,万象学宫未曾将我除名,上任大祭酒也允我在此地阅览群书,我今日来此,何谓是不速之客?我当年曾在此地留有一卷书,今日来取,是取回自己之物,何谓是偷窃之举?你言语不当,我弹你一指,以示教训,你若不知悔改,休怪李某人用三尺青锋再指你一次。”
夏松闻听此言,方知此人竟然曾经在万象学宫求学,也是学宫中的前辈,可再听此人语气,却是全然不把宁大祭酒放在眼中,竟要用剑指一指宁大祭酒。夏松不知道刚才两人交手的险恶之处,只是看到宁奇挥袖一下,然后倒退几步,并未身死,此时他本以为宁大祭酒会勃然大怒,却不曾想宁大祭酒根本不曾动怒,语气十分客气,“既然如此,那是我错了,我向李先生道歉。请问李先生,可是找到了当年旧物?”
直到此时,夏松终于知道这位李先生定然是一位极不好惹的大人物,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宁奇猛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严厉道:“出去!”
“是,是。”夏松赶忙应着,可觉得越是着急,手脚就越是没有力气,根本站不起来,宁奇见状,不由无奈叹息一声,然后冲他一挥袍
袖。
夏松只觉得天旋地转,待到他脚踏实地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然身在藏书楼外。
直到此时,李道虚才从书架后走了出来,两手空空,对宁奇说道:“那卷书被人拿走了。”
宁奇眉头皱得更深,他不认为这是李道虚故意编出的谎话,以李道虚如此身份,还不至于如此下作行事,他只是觉得李道虚口中的那卷书定然极为不俗,而且大有深意,否则当年李道虚不会无缘无故将此书留在此地。他不由问道:“敢问李先生,这卷书是什么书?这座书楼虽然规矩森严,但还是有人能来此地借阅藏书,兴许是被人借走也说不定。”
李道虚淡淡道:“是一部心学圣人亲自手书的诗集,其中还有散曲《归隐》。”
宁奇自是知道《归隐》,此乃当年心学圣人所作的散曲,仅仅是诗集散曲,不算什么,可是心学圣人亲自手书,那就十分宝贵了,意义非凡。宁奇万万没有想到李道虚竟然会在藏书楼中留下了这样一件物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样答话。
李道虚也不催促,只是负手而立。
过了好一会儿,宁奇才道:“也许是被人借走了,我立刻让人查找所有借阅记录,定会给李先生一个交代。”
李道虚面无表情道:“不必了,我大概已经知道是何人将其拿走,你们要不回来,也不必去要。既然有人喜欢,我送他就是了。”
宁奇只觉得李道虚的这番话大有深意,可具体有什么深意,一时半刻之间,他又想不出来。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在楼外响起,“李先生这是将那部诗集当作了鱼饵,只是不知李先生想要钓起哪条大鱼?只怕我万象学宫这座小小池塘,容纳不下李先生想要钓起的大鱼。”
话音落下,又有一名白发老儒来到二楼,正是三大祭酒中的司空道玄。
李道虚看了司空道玄一眼,“还是司空兄知我懂我,只是此语言之尚早。”
司空道玄微微一笑,问道:“道门将大会之日定在了牡丹花节前后,地点就选在了龙门府中,李先生作为三位掌教大真人之一,可是来赏花的?若是来赏花的,为何不见另外两位掌教大真人?”
李道虚淡淡一笑,答非所问道:“龙门府的花再好,也比不过万象学宫里百花争艳,我听闻万象学宫中有一百花会,更胜龙门府中的花会十倍、百倍,不知能否一观?”
司空道玄和宁奇脸色俱是一变。
李道虚笑道:“区区万象学宫,挡得住我否?不知诸位隐士何在?不知其他大祭酒何在?不如都请出来,与我共赏百花,如何?”
话音落下,李道虚已然消失不见。
司空道玄和宁奇对视一眼,脸色都十分沉重。
如今李道虚已经到了,那么张静修和秦清还会远吗,待到三大地仙齐至,只怕万象学宫都有倾覆之忧。
第九章 两大地仙
谁也不曾想到,三位长生地仙中第一个来到龙门府的竟然是李道虚,按照万象学宫的推测,李道虚作为这次道门和议的最大受益者,理应是最后一个登场,可李道虚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仅第一个露面,而且还是孤身一人,实是大出他们意料之外、这也就罢了,李道虚还进入藏书楼中,说要找一卷当年留下的书,更是让两位大祭酒忧心忡忡,不知是李道虚故意说给他们听的,还是有其他深意。
如今李道虚飘然离去,仅凭他们两人,追是不能追的,江湖上过招交手讲究一个三三之数,也就是三位天人造化境才能勉强与一位长生地仙持平,此时他们只有两人,还缺少一人,若是贸然动手,只怕有身死之忧。
正在两位大祭酒彷徨无计时,另外一位大祭酒温仁终于赶到,宁奇刚才被李道虚一番言语相逼,纵然面上不显,可心中还是有气的,见温仁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赶到,也顾不得表面上的和气,直言问道:“温大祭酒,为何现在才到?”
温仁的脸色铁青,却不是冲着宁奇来的,而是问道:“那闯入藏书楼之人可曾被你们擒下?”
宁奇好似听到了一个笑话,“被我们擒下?我们两人没有死在人家手中,已经是万幸了。”
温仁终于听出了宁奇话锋中的不对,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空道玄见两人有越说越僵的意思,只得打圆场道:“刚才闯入藏书楼之人是李道虚,我们两人不是他的对手,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