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栈-第2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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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此的路上,特意留心过白绢的踪迹,应该不会走了两岔,那么白绢会去哪儿呢?
白波望着李玄都,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被打断思绪的李玄都也不动怒,只是道:“怎么,想要为你兄弟报仇?”
白波摇头道:“不敢。”
李玄都笑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白波在这一瞬间,整个人完全紧绷起来,生怕李玄都一言不合便要出手伤人。
李玄都望着他,继续说道:“如果今日之事只是我的私事,那我可以放你一马,你要报仇也好,忌恨也罢,都由你。不过今日之事不止是私事那么简单,你们青阳教谋图琅琊府,我便不能放任你离去。”
白波怒道:“我已然将事情经过如实告知于你,你却要过河拆桥不成!”
先前白波摄于李玄都的威势,又存有侥幸之心,自是不敢出手,不过现在到了生死绝境,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于是他全力出手,只见得整座三清殿轰然倒塌,而他本人则是借助土遁之术先一步向外遁走。
只是他小觑了李玄都,白绢给李玄都服下的“续命丹”有三天功效,在如今刚刚过去两天,李玄都仍旧在全盛时期,虽然距离当年太玄榜第十的紫府剑仙还有一小段距离,但也不是区区一个白波可以匹敌的。
只见李玄都在三清殿完全坍塌之前就已经掠出殿外,一步狠狠踩踏地面,以雄浑气机将遁入地下的白波生生震出,然后一肘撞在白波的胸口上。
白波吐出一口鲜血,却没有因此失去战力,仍旧是不断向后倒掠,同时双手不断结成各种繁复手印,在他身周有清风生出,将他的青色斗篷吹得鼓荡起来,如同一张大帆,使他虽然没有天人境的修为,仍旧可以腾空离地。
眼看着白波越飞越远,李玄都也不着急,只是一抖袖口,“青蛟”便如一尾小青鱼从袖管中游出,围绕李玄都的手腕盘旋一周之后,倏而化作一道惊虹,直奔白波而去。
白波见状大惊,只是在空中难以转向,被这一剑刺穿小腹。
李玄都又一抖袖口,“紫凰”如法炮制,这一次却是斩断了白波身后暗藏玄机的斗篷。
没了这面“船帆”,纵使清风依旧,也托不住白波的身形,以他境界的修为,固然可以勉强滞空稍许时间,不过在李玄都的飞剑面前,却是没有什么意义,只能无奈地重新落回地面。
李玄都也没有继续痛打落水狗,只是双手负后,任由两柄飞剑如两尾游鱼围绕自己缓缓盘旋。
白波心知此人境界修为深不可测,自己绝不是敌手,就是想逃也是妄想,只能跪地求饶道:“只求阁下能放我一条生路,我从此脱离青阳教,再不参与齐州之事。”
李玄都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空口无凭,何以为据?”
白波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在自己的胸口重重一击,因为是自残之举,所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受伤极重,白波瞬间已是七窍流血,然后他方才说道:“若要在下自废修为,不如一死,万难做到,只是空口白话,难以取信,所以在下一击重伤自己的中单田内腑,在月余之内,不能动用修为与人交手,想要完全伤愈,最少也要数年之功,以证在下誓言,不知阁下以为如何?”
李玄都盯着他片刻,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而且身上的伤势也是真的,方道:“好,我便信你一次,放你一条生路。”
白波脸上顿时显露喜色,赶忙拜谢道:“谢过阁下不杀之恩。”
“先不忙谢我。”李玄都道:“若是换成以前的我,你今日万没有幸理,看在你愿意如实相告的份上,我可以放你活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还要送你一场造化才是。”
说罢,也不管白波答应与否,李玄都一步踏出,如缩地成寸一般,已然来到白波的身前,按住他的肩膀,运转“圆势法”将白波的修为彻底封住,然后再运转“三分绝剑”,在他体内植入一道剑气。
白波顿时面如死灰。
李玄都收回手掌,道:“现在的你已是个废人,体内还有我留下的剑气,每三日发作一次,痛入骨髓,所以也不要想着再去寻你大哥白爵了。北海之上有座枯叶岛,你可知道?”
白波惨然道:“有所耳闻,听说那里人迹不至,极是荒凉。”
李玄都道:“你立即动身,去枯叶岛上寻一个名叫李如是的人,就说李玄都让你来的,他可以帮你除去体内的剑气,只是你这辈子也不用回中原了。”
“是。”白波应了一声之后,艰难起身,蹒跚而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如师
在白波离去之后,李玄都出了道观,果然在道观外的林地中发现了打斗痕迹,许多大树被刀气斩断,倒伏了一地,可见先前白波所言不假。
至于如何分辨刀气还是剑气,其实也简单,通常来说,剑气为直,刀气为弧,就如剑与刀的区别,从这些大树被斩断的伤口来看,应该是刀无疑了。
李玄都又在周围搜索了一番,在一个树墩下发现了一截布条,看材质,应该是从白绢所穿的那身农妇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有被火焰烧灼的痕迹,不过不是真火,而是以气机凝化火气烧灼出的焦痕。
李玄都举起布条,对光细观,依稀可以看出是“单老峰”三个字。
说起单老峰,李玄都是知道的,此峰是太清山的一处支脉,算是一处形胜之地,游人不在少数,每逢春日,不少年轻男女都会把踏青的地点选在此地。不过李玄都只是有所耳闻而已,并未去过。
李玄都将这块布条暂且收起,有些想不明白白绢留下这么三个字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去了单老峰?可她去单老峰又是所为何事?难不成唐文波等人去了单老峰?可惜李玄都和白绢之间还未互相定位飞剑传书,甚至连子母符都未准备,此时也无从问起。
李玄都在心中暗下决定,待到此事之后回仙剑山庄取剑的时候,定要委托陆时贞再打造两柄飞剑,不需要杀敌如何,可以传递书信即可。
正当李玄都想要去往单老峰的时候,忽然身形一僵。
然后从他的背后传出一个嗓音:“四先生恢复当年的境界修为,当真是可喜可贺。”
李玄都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只见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人,身着黑衣,满头白发,脸庞略显瘦削,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两道白眉,长眉入鬓,再加上一双丹凤眸子熠熠如寒星,相貌极为英武,想来在年轻时,定是一位剑眉星目的美姿容人物。
这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玄都,又道:“见到了老夫,四先生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李玄都淡笑道:“师叔好本事,竟然寻到这里来了。”
白发老人道:“多亏了此人。”说着他从自己的须弥宝物中取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这么五指刺入头皮,提在手中。
李玄都望向那那颗人头,只见人头死前似是极为不甘,双目圆睁,满脸怒容。
饶是李玄都见惯了大风大浪,也心神一震,不由失声道:“无心上人。”
这颗人头正是青鸾卫的无心上人,那日青阳教雷公、青鸾卫无心上人加上韩邀月三人刺杀秦道方,最终被李玄都和白绢所阻,雷公战死,无心上人和韩邀月分别退去,却没想到无心上人竟是被眼前之人摘去了头颅。
老人冷冷道:“我费了些手脚,从此人的口中得知了你与秦道方的事情,料定你必定会来琅琊府,于是我便先一步赶到琅琊府,只是我在琅琊府城中久等不见你的人影,只好出城来寻,刚好发现此地的打斗动静,寻踪而来,果真是师侄出手。”
李玄都轻叹一声:“师叔当真是煞费苦心。”
老人冷笑道:“我与李如剑、李如冼那些废物不同。”
李玄都道:“外人只知道世上有一位大剑仙李道虚,却不知大剑仙还有一位师弟名为李道师,只是这位师弟在师兄成名之后,据说是为了避讳师兄之名,自请将名字改为李如师,等同是自贬一辈,与众多小辈在一个饭碗里抢食吃。”
对于李玄都话语中的讥讽,本名李道师的老人浑然不以为意,只是道:“你也说了,我在江湖上本无名,改不改名字又有什么关系?至于宗内,除了张海石和你李玄都,还有谁敢拿此事饶舌?”
李玄都笑道:“确实,二师兄比师叔更像是一位长辈。”
李如师的眼神中掠过一抹晦暗,虽然他表面上不在意这些,但还是被李玄都的一番话有所触动。
李玄都继续说道:“如今师叔位居天魁堂堂主之位,那我便以职位相称,如师堂主不在蓬莱岛上好生护卫老宗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李如师的眼皮微微一跳,显然已是动了怒气,不过还是强压了怒意,道:“来请四先生回宗,六先生在望仙台上等候已久了。”
李玄都直言了当地问道:“是谁派如师堂主来的?”
李如师望着李玄都,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眼:“老宗主。”
李玄都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来:“老宗主手令拿来看。”
“李玄都!”李如师喝道:“老宗主的口谕如何?难道你连老宗主的口谕你也信不过?你要抗命不成?”
李玄都无动于衷:“老宗主的口谕,我自是信得过,也不敢抗命,只是我信不过如师堂主罢了。”
李如师的脸色又阴沉几分。不过不是因为李玄都抗命不尊,因为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李玄都肯乖乖跟他走,那才是不寻常。真正让他着恼的是,李玄都一口一个“如师堂主”,简直是在打他的脸,因为改名之事毕竟不怎么光彩,又因为他辈分极高,贵为三十六位堂主之首,只听命于老宗主,便是新任宗主李元婴也要让他三分,所以在宗内,只有一位李堂主,那就是他李如师,其他人皆是称名加“堂主”二字,只有他一人称姓加“堂主”二字,今日李玄都一口一个“如师堂主”,不但揭开了他的旧伤疤,而且还透着居高临下,不是在打他的脸面是什么。
李如师死死盯着李玄都,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目光犹如实质一般,落在李玄都的身上,如刀剑加身,背后平添一股寒意。
寻常人等,被李如师如此一看,哪怕是归真境的宗师人物,胆气也要先丧三分,可李玄都是什么人,不说经历过的生死厮杀,仅仅是经历过的“逆天劫”和“太阴十三剑”的反噬,便足以让他无视这两道目光。
李玄都淡然道:“既然如师堂主没有老宗主的手令,那就请回吧。”
李如师脸色一沉,道:“若是老夫不肯走呢。”
李玄都凝视李如师片刻,忽然笑道:“那只好我走了。”
话音落下,李玄都身形如清风飘荡,已然向后急退而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追逃之间
李玄都心中挂念白绢安危,此时强敌在侧,自然不能再往单老峰去,只能选了另外一个方向,转眼间已经飘退出数十丈。
李如师却是微微一怔,竟是没有料到李玄都会逃。
因为他太熟悉这个师侄的性子,宁折不弯,就算是逃,也是且战且退,哪里会像今日这般未战先逃,若不是气息做不得假,李如师都要怀疑眼前这个李玄都是个假的。
待到李如师回过神来之后,也不着急,冷笑道:“原来跌境一次把心气也给跌没了?若是没了那股心气,你就算能恢复境界,也是个徒有其表的废物。”
说罢,李如师身形一晃,如缩地成寸一般,瞬间便已经追到了李玄都的身后十丈处。
李玄都见此情景,不敢有丝毫大意,只能强提气机,再次加快身形。
并非李玄都未战先怯,而是此人非是如今的李玄都可以力敌,就算是当年巅峰时的李玄都,在没有“人间世”的前提下,也不敢说稳胜这位师叔,可见李如师的修为何等可怖。明知不敌,还要送死,那是不智。
两人一追一逃,转眼间便已经奔出二十余里。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最开始的十丈已经缩小到不足三丈,李玄都猛地止步,毫不犹豫地耍了个回马枪,一出手便是“太阴十三剑”中的“九阴玄冥荡”。
面对这股至阴气机,李如师只是冷冷一笑,然后双手一分,甚至不曾出剑,便将其生生撕裂。
他之所学,远不如李玄都那般庞杂,只是学了清微宗的一家之学,贵在一个“精”字,只是这么多年的苦修积攒下来,也早已到了“一法通万法皆通”的境界,任你是什么玄奇剑术,“太阴十三剑”也好,“慈航普度剑典”也好,“问天九式”也好,我皆是以“北斗三十六剑诀”破之,这便是为何说天人境界之后“北斗三十六剑诀”威力大涨的缘故,到了此时,功法已经难分胜负,最后还是要看人。
破了李玄都的“玄冥九阴荡”之后,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李如师自然也要还礼,一抖袖口,从他的袖管中掠出一柄漆黑的墨玉短剑,不过三寸之长,无柄,正是清微宗闻名天下的飞剑,而李如师的御剑术,放眼整个清微宗,也在前五之列。
随着李如师一抖袍袖,墨玉飞剑破空而去。
这一剑势如迅雷,正应了吕祖的绝句:“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
虽然李玄都身怀“漏尽通”,但也不敢硬接这一剑,在奔跑之中顺势向前打滚,勉强躲过了这一剑,只是飞剑不似羽箭,剑随意动,在一剑无功之后,又在空中盘旋一周,如一抹黑影,再次刺向李玄都的眉心。
这一剑的速度之快,甚至使得周围的天地元气出现层层波纹,又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根本不给李玄都反应的时间,李玄都只能凭借多年厮杀而磨炼出来的直觉,在毫厘之间,微微偏过脑袋,让这一剑擦着自己的脸庞掠过,然后猛地驻足转身,双手画圆,用出“太阴十三剑”中的“阴阳两极生”,在自己的身前构造出一面好似黑白双鱼的大盾。
去而复返的第三剑落在这面大盾之上,阴阳双鱼轰然炸裂,墨玉飞剑向后弹飞,不过李玄都也受到气机反噬,身形向后飞去,然后重重坠落在地面上。
李如师一抬手,收回灵性略有受损的飞剑,望向李玄都,冷冷笑道:“玄都师侄这是从哪里学得这些旁门左道的本事?不好好钻研本宗的精妙绝学,偏要耍弄这些无用的小聪明,怕是难成大器。”
李玄都从地面上一弹而起,口中同样不留情面:“不管怎么说,我曾以弱冠之龄名列太玄榜上,再不成器,也好过师叔一大把年纪了,竟是连太玄榜都未曾上过。”
李如师的脸色极为阴沉,冷哼道:“你莫不是将老夫当作那些黑白谱上的废物?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老夫未曾登上过太玄榜不假,你曾经名列太玄榜又如何?现在还不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李玄都冷哼一声,双足一顿,再次向后退去。
李如师嘿然道:“走得了吗?”
话音未落,李如师再次用出先前缩地成寸的法子,瞬间来到了李玄都的身侧。
此法名为“斗转星移”,乃是“玄微真术”中的上乘法门,可以使人凭空挪移数十丈,任你是阵法、墙壁都不能阻挡,端的是玄妙无比。只是此法也有弊端,损耗气机、真元颇多,饶是李如师天人境的修为,也不能连续动用,需要歇一口气才成,方才他与李玄都一追一逃之间,默默积蓄气机,已是可以用出第二次“斗转星移”。
李如师伸手向李玄都抓去。
这一抓看似轻描淡写,但天人境大宗师出手,本就讲究一个方寸之间见大马金刀,李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