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低调了-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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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宽阔的街道上，只剩下吕凤先和丈许外的郭嵩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与楚铮的位置刚好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就像用尺子量出来般规整。
让人几乎要窒息的空气中，终于有人先出声了。
先出声的居然是郭嵩阳。
他先扫了眼吕凤先，然后目光落在楚铮身上，缓缓道：“你才是真正的楚楼钧？”
楚铮眼睛微微眯起：“你去过青石镇？”
“早上去了一趟。”
楚铮盯了他好一会，才展颜笑道：“看来你和他没交手。”
“哦？为什么不能是我已将他杀了？”
楚铮淡淡道：“第一，你杀不了他；第二，如果你动过手，现在身上的剑气就不会这样浓郁，任何人只要拔了剑，剑气一定会有消耗。”
郭嵩阳忽然笑了，凝视着楚铮道：“你果然才是真正的楚楼钧，凭阁下的第二句话，就足以证明你的孤独九剑非并浪得虚名。至于第一点，我没杀他，只是因为不屑杀他。”
“哦？”
“那少年的剑只会用来杀人的。而真正的剑法，是一种境界，一种追求，一种精神，是一种道。他充其量不过是个杀手罢了，没资格称为剑客。对于这样的人，如无必要，我不屑去杀。”
楚铮沉默。
这正是阿飞剑法中最大的问题。
阿飞的剑快、准、狠，实在已算得上顶尖的剑术高手，但正如郭嵩阳所言，阿飞的剑法中没有神蕴，没有追求，只有一击必杀的凶狠。
这固然会让他的剑更快更专注，但同样的，缺乏神蕴的剑法永远达不到无招胜有招的境界，更别说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心剑”之境。
因为剑法归根到底是武术，武术不只是为了杀人，武术到了高深之处，会成为一种哲学，只有形成自己的哲学，才能走出自己的风格，才能开山立派，才能攀上武道的巅峰。而这是只会杀人的剑，永远无法领悟和达到的境界。
楚铮为什么看到阿飞的改变而替他高兴？
因为阿飞多了一些感情，多了一些人性，这会让他的剑法慢慢脱离杀人的工具，真正走向“道”。
不过现在阿飞才刚刚起步，在郭嵩阳这样的真正剑术名家眼里，他的剑法依然是只会杀人的剑法，确实难称剑客。
楚铮轻叹道：“嵩阳铁剑能在兵器谱排名第四，看来百晓生终究还是有眼力的，光是你刚才这番话，就不愧为已入道的真正顶尖剑客。”
郭嵩阳反手握住背上的剑柄，缓声道：“不知道我的嵩阳铁剑，较之阁下的独孤九剑，谁更胜一筹？”
楚铮笑了，悠悠道：“你旁边这位是新练成了惊世绝技的吕凤先，他想看看用他的手指能不能接住我的飞刀绝技，而你也想试试你的嵩阳铁剑和我的独孤九剑谁更厉害”
他顿了顿，环视两人，一字一句道：“要不，你们一起上？”
他腰身微微一挺，整个人的气势骤然提升到一个骇人的高度，仿如出鞘的宝刀，又如同那露出狰狞爪牙的狮王，浑身上下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威压、傲气、以及睥睨众生的冷漠，让人不敢直视。
郭嵩阳、吕凤先全身的寒毛下意识地倒竖起来。
这是绝顶高手遇到足以威胁他们生死的强敌才会生出来的警觉！
郭嵩阳握住剑柄的手忽然用力，眼中精芒暴闪。
吕凤先那三根手指也瞬间伸直，有如无坚不摧的利刃。
但下一刻，郭嵩阳的手松开了剑柄，缓缓垂下，他瞪着楚铮，脸上现出愤怒的红晕，大声道：“楚楼钧，你这是要侮辱我？”
吕凤先也哼了声，盯着楚铮冷冷道：“我先杀了郭嵩阳，再杀你又有何难！”
他一身傲气竟在还郭嵩阳之上，只因楚铮随便一句话，就要与排名更在他之上的郭嵩阳决一死战。
郭嵩阳霍然转身，盯着他道：“早听闻银戟温侯目中无人、傲气自负，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想杀我，你怕还不够资格！”
原本均衡的局势，只因楚铮的气势陡变带来的压逼感和一句傲慢的话，竟演变成了郭嵩阳与吕凤先的生死决战！
茶楼的二楼，蓝衫老者再次吐出了一口烟。秦如韵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辫子少女眸子里全是惊喜。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楚铮出声了：“两位本来就是想和我一决胜负，但如果先打起来，无论谁胜谁负，之后若是再要与我决斗，岂非是对我的侮辱？你们还是一起上吧，公平点。”
郭嵩阳与吕凤先同时再次瞪着他。
楚铮笑了，缓声道：“如果你们不愿一起上，倒还有个法子。有一个人我自问未必能取胜，如果两位谁能打败他，我自当甘拜下风。”
郭嵩阳和吕凤先同时问道：“谁？”
“逍遥侯！”
这三个字一出口，吕凤先和郭嵩阳都沉默下来。
“当然，逍遥侯的武功不逊于我，你们若是不愿去找他，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越是高傲的人越受不得激，尽管明知是楚铮的激将法，吕凤先还是首先出声了：“逍遥侯目前在哪里？”
郭嵩阳甚至道：“我先杀逍遥侯！”
楚铮笑道：“两位果真是真英雄真豪杰。放心，他很快就会来到江城，只要你们还在江城里等着，总会遇到他。至于谁这么幸运先遇到他，那就看你们的气运如何了。”
吕凤先和郭嵩阳瞪了他好一会，各自转身，很快消失在街角。
令人几乎要窒息的空气这才重新流动起来。
楚铮若无其事地走回来，经过西门柔身边时，忽然道：“你不必灰心，软兵器本身就容易在单打独斗中吃亏，若是群战，三个诸葛刚也及不上你。百晓生将你排在诸葛刚前面，是正确的。”
西门柔目睹了这最顶尖的三个绝顶高手之间惊心动魄的较量，已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实力与他们之间还有极大的差距，原本有些心灰意冷，甚至萌生出退隐江湖的念头，但被楚铮这么一夸，竟不自觉地浑身轻松起来。
楚铮倒了杯酒，递给他：“难得遇到一个敢与金钱帮作对的英雄，我敬你一杯。”
西门柔一向自视甚高，但这时居然生出几分受宠若惊的激动来，他接过酒杯，与楚铮碰了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多谢楚帅”
楚铮摆摆手，又道：“我近来可能会与上官金虹有一战，如果西门兄闲着，可以来观战一二，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西门柔一怔，显然楚铮的邀请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但很快便点头道：“必定到场！”
他用力一抱拳，才快步离去。
楚铮这才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蓝衫老者微笑道：“让前辈见笑了。”
蓝衫老者笑笑，对秦如韵道：“看吧，我就说从没见过他吃亏。”
秦如韵轻捶了楚铮一下：“刚才你吓死我了，你真要与吕凤先、郭嵩阳同时决斗？”她动作自然至极，两人都也没察觉到这动作中透着的亲昵。
楚铮耸耸肩，笑道：“你猜？”
“呸，我才不猜，你这人做事完全天马行空，谁也猜不到你到底在想什么！”
旁边的辫子少女凝视着楚铮，一双动人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各种的感情，似乎有惊奇，有欢喜，有佩服，更有探究的兴趣。
楚铮留意到她的目光，忙咳了声，起身道：“今日听了前辈的教诲很是受益匪浅，他日若有机会，再继续聆听前辈的教诲。”
蓝衫老者缓声道：“你不问问我是谁？”
“前辈游戏人间，想必是不愿透露姓名受到闲人打扰，我何必多问？”
蓝衫老者笑着用旱烟斗遥遥点了点他：“你这滑头！不过江湖上如果没有你这样的滑头，谁能匡扶正义，扭转当前正消邪长的势头？”
楚铮哭笑不得，忙道：“晚辈人微力弱，如何当得起前辈如此盛赞？”
蓝衫老者道：“世上名侠众多，但在我看来，真正能维护住这个江湖正义的，只有你。”
楚铮不知道从哪里吐槽起，这老头子就差没拿出一本如来神掌递过来，说上一句“这本秘笈五元钱卖你了，以后维护世界和平正义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蓝衫老者却没等他吐槽，已续道：“你的武功自然高绝，但我要提醒你，今日一事后，想必上官金虹会视你为眼中钉，你决不可莽撞与他交手。”
“他的武功本来已深不可测，身边还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个叫荆无命的少年，他们配合默契无比，天下间绝没有任何人能抵挡他们联手夹击超过三百招，更不要说想击败他们了。”
这时楚铮已通过“心有灵犀”从秦如韵处知道眼前这老人就是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的天机老人，不由问道：“前辈也不能？”
“我也不能。但你和阿飞联手且配合默契的话，说不定可以。”
楚铮却没答这话，只是问道：“上官金虹的武功到底有多强？”
“十年前，听说他曾与独孤求败交手，以半招之差落败，只是这一战极是秘密，几乎没人知道。上官金虹从此闭关苦练，如今重出江湖，自然是有了战胜独孤求败的把握。”
“至于荆无命，他与阿飞很像，一身高绝的剑法不知师从何人，却被上官金虹倚为左右手，地位远在诸葛刚之上。他擅长左手剑，剑法当不在郭嵩阳之下。”
第三百零四章 另一场巅峰对决
“但凡用左手剑的人，剑法就会与别人相反，招式会更加诡奇难料。而且荆无命和阿飞一样，用的都是无鞘剑。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剑不用鞘，剑气尽露，会引起别人的警觉，意味着此人对自己出剑的速度极有自信！
阿飞的剑速确实快捷无伦，那荆无命是否也一样迅捷？
“一个荆无命已不好对付，上官金虹武功更可怕。他重出江湖以来，再没有人见过他的龙凤双环。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已到了手中无环，心中有环的武学至境。”
天机老人最后像是下结论般说道：“所以，在你与阿飞的配合和默契达到极高程度前，又或者在等到李寻欢伤好和你会合之前，你最好不要和上官金虹、荆无命交手。”
楚铮沉默不语。
上官金虹的实力确实超出了他的意料。
杨清给他的情报纸条上只有江湖中能打听到的情报，远没蓝衫老者讲解得详细，特别是“手中无环心有中环”这点，至关重要。
先不说上官金虹十年前只输给独孤求败半招，现在十年后他敢于重出江湖并组建了金钱帮，显然有足够的把握硬撼“剑魔”，而他的倚仗，多半就是本身的武功已达到“手中无环，心中有环”的武学至境！
何况他还不是一个人，他身边寸步不离跟着那与他默契无比、使左手剑的超级剑手荆无命！
楚铮太了解“默契无比”这四个字的份量了。上官金虹的武功就算还有些许破绽，但只要有荆无命在，这些小破绽不但可以得到弥补，甚至可能成为诱敌出手的陷阱。
面对这样的二人组合，哪怕楚铮拥有堪称世界规则的“小李飞刀”绝技，但若是找不到破绽与时机，飞刀根本无法出手就算他的飞刀能出手，杀了上官金虹，但飞刀发射后的短暂无防备状态下，也绝难逃得过荆无命诡异的左手剑法袭击。
天机老人的分析无疑是很有道理的。
但楚铮反倒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要达成第三件事的优秀评价，与上官金虹一战就绝不可能避免！
既然如此，那就像他以往在隐武世界一样，将所有的强敌当成攀上武学至境的踏脚石吧！
楚铮向来从不会只倚靠一门武功，用不了小李飞刀就用独孤九剑，用一刀劈开生死路，还可以用无数他会的、可以信手拈来的武功。
他武学最大的优点，就是百科全书式的博学通才，出招更是不拘一格，无迹可寻只要能打败敌人，他从不忌惮以任何方式取胜。
而且他中午时已飞鸽传书让阿飞回来江城会合了，估计现在阿飞应该已回到客栈了。
与阿飞会合，就会多些取胜的把握。若是能先分开上官金虹与荆无命，使他们各自为战，逐一击破，胜率就更大了。
何况就算真要一个人面对上官金虹和荆无命，楚铮也并不会退缩。
当初他在隐武世界，一人一剑一刀独闯魔教，照样杀得血流成河，将魔教总坛闹了个天翻地覆。
虽然他离开时身上有近百处大大小小的伤势，但魔教连同教主和四大护法十大长老在内，都成了他刀剑下的游魂
就算上官金虹和荆无命再厉害，能比昔日整个魔教总坛的如云高手还要厉害？
起码楚铮不相信。
虽然他现在离隐武世界时期的巅峰实力还有些距离，但几大神功足以弥补这段差距！
看着楚铮眼中闪动着的战意，人称“孙老先生”的蓝衫老者缓缓放下旱烟斗，把里面燃尽的烟灰倒了出来，又重新装上新的烟丝，塞紧。
然后他掏出一张火折子放在楚铮面前。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这火折子有着千斤的重量。
楚铮瞧了他一眼，很自然地拿起火折子，用火镰子、火石打着火，然后缓缓伸向孙老先生的烟斗里，替他点烟。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楚铮手中的火折子开始点燃老人旱烟斗中的烟丝。
他的手很稳，没丝毫的颤动。
老人同样很稳，叼着的旱烟斗稳如泰山。
秦如韵忽然感觉空气有些压抑，旁边的辫子少女孙小红脸上也现出紧张的神色。
烟丝可能压得太紧，也可能是被双方的气势压着，火折子一直没点燃烟丝。
所以楚铮的手一动也没动过，老人的烟斗同样纹丝不动。
在秦如韵眼里，这两人仿佛都成了雕塑，甚至连呼吸、心跳都消失了。
她的手心和额角忽然冒出冷汗。
很多时候，想保持绝对静止比全速运动还要艰难十倍。
这一老一少之间的较量或者看起来没刚才楚铮与吕凤先、郭嵩阳那样杀气森森让人退避三舍，但其惊心动魄处怕更胜之。
起码秦如韵从没见过楚铮如此专注而沉静的神色，连刚才他直面吕凤先和郭嵩阳时也没！
时间一点一滴地在流逝。
谁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刻钟，也可能只是一小会。
楚铮和老人依然像山石般没动过分毫！
就在秦如韵感觉压抑得几乎要呼吸不畅时，火折子上面的火光忽然明亮了几分，甚至爆出小小的火星。
然后烟丝上终于冒出了青烟。
老人缓缓地吸了口烟，烟斗上的火光缓缓变亮，越来越亮。
楚铮开始抽走了火折子，他的动作很慢，仿佛在进行着精准无比的匀速运动，火折子上面的火光却保持着同样的亮度，没半分的增强和衰减。
一直到他重新挺直了腰，老人才微微一笑，吐了口烟圈。
圆圆的烟圈升腾而起，久久未散。
楚铮也回以一笑，收回了火折子，下一秒火折子自动熄灭，就像有人用无形的手将它摁熄。
直到这时，秦如韵才觉得空气重新顺畅起来，她赶紧深呼吸了几下，只觉得手心上额角上汗津津的，全是冷汗。
旁边的孙小红也长长地舒了口气，绷紧的脸蛋放松下来。
孙老先生缓声道：“上官金虹的武功未必在我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