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生传-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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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灵丘镇中多了许多外人，所以琉生一行虽然古怪，却并没有吸引很多目光。
“耍猴的，叫猴子翻个跟头看看。”正在街上走，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喊。十八顿时龇牙咧嘴的向后望去。
老道颇为开心，一脸的畅快。
琉生也诧异的回头。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鸭蛋脸小姑娘，正瞪着一双明眸盯着十八，看起来兴味盎然。
小姑娘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但看上去有些刁蛮，身上鹅黄色的绸缎衣裙面料华贵，一看就是豪富人家的女儿。手中捏着一串糖葫芦，挎着一个布老虎包，有些格格不入。
老道双目放光，盯着少女身上各种值钱物件儿险些流出口水来，凭他的眼力，断定每件都值几十两银子，这是个人形宝库啊！
他干咳一声，笑眯眯道：“小姑娘，我看你面色红润，下颌饱满、敦厚富实，承浆凹陷，乃是大吉之相，以后哪家少爷公子成了你的夫君，必然会福旺运旺，子嗣满堂，啧啧，好面相啊！不过，你眼下有一场灾劫，老道可以帮你化解……”
谁知道，小姑娘蹙起眉头，喝了一声：“江湖骗子！给本姑娘闪一边去！”
老道顿时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这回换十八叽叽喳喳，开心不已。
琉生也有些诧异，这小姑娘不但脾气大，倒也有几分眼力，竟然看破了老道的伎俩。足以让当初的自己自愧不如。
琉生打量着小姑娘，感觉她腰间的布老虎有些古怪，隐隐有一丝妖气，但这一路走来，他也了解了许多“江湖事”，比如巨富之家往往会役使一些妖物，或做保镖防身，或用来做仆役照料生活。这小姑娘穿金戴银，却独自上街，想必有所凭恃才对。
“小姑娘，我们不是卖艺的。”琉生见她紧盯着十八遂道。
少女闻言挑起眉头：“可你们明明就像书上说的耍猴卖艺的呀？”她模样虽刁蛮，但并不讨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纯净，干净的仿佛能直透灵魂。
琉生无奈的道：“我们真不是。”说罢转头便走，这一路上，没少碰到把十八当玩物的，琉生心中对这个很膈应，但因为是个小姑娘，也并不介怀。
“等等！把它卖给我吧，我喜欢这只猴子，多少钱都没问题！”小姑娘追着道。
琉生站住脚，回头道：“十八是我的朋友，我不卖朋友。”
“朋友？猴子难道不是用来玩的？”小姑娘依然紧追不舍的道。
这次连十八也生气了，对着她握拳龇牙怪叫。
小姑娘将糖葫芦递给十八笑道：“糖葫芦给你吃，跟我走怎么样？”
张牙舞爪的十八一怔，随后喜滋滋的去接，却被琉生制止了：“十八，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说完不再理会小姑娘，大步就往前走。
老道在后面凑到小姑娘身边道：“你喜欢那猴子？我可以帮你，说说你能出多少钱？”
小姑娘却一撇嘴道：“我娘说了，不许我和骗子说话！”说完一甩小辫，挎着布老虎口袋也掉头离开了。
留下老道一人独立街头，一脸怅然。
……
琉生找到一家颇为廉价的车马店安顿下来，因为琉生没钱，是道士会账。
老道士竟然没有喋喋不休，他好似深受打击，进了房后，就不停的对着一面铜镜摸自己的脸，喃喃道：“怎么回事？我的面相出了什么问题？不应该啊？我怎么看都是一副敦厚老实的相貌，怎能被人一眼识破骗子身份？呸呸呸，我怎会是骗子？老道我一向童叟无欺，与人为善。”
说着问琉生：“我像骗子吗？”琉生和十八齐齐点头。
道士恨恨的摸出随身黄册子来，取出毛笔记今天的支出，也就是琉生今天欠他的钱——十两纹银。
琉生笑道：“我记得今日住店只花了五十钱。”
老道望着册子上十两银子的数字，脸色渐渐愉悦起来，好像已有十两银子揣进怀中，一边吹墨迹，一边露着黄板牙道：“四舍五入么，不要在意那些不重要的事，一会儿你们不吃饭吗？我这不过提前记下来而已。”
这话说的很清楚，若不让他记十两银子就不给琉生和十八吃饭。琉生一笑不置可否。说到吃饭，十八的肚子立即咕噜噜叫了起来，它朝着老道士凶恶的怪叫，模样像极了一只等着喂养的巨婴。
老道其实也饿了，两人一猴便锁好了房门，来到客栈前院，这临街的门面是一所简单的饭馆，为旅人提供一些廉价饭菜。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里面挤满了人，琉生看到菜谱后就知道十两银子他吃不回来了，这里最贵的菜也不过二十钱，菜的品种也只有四个，吃三顿也吃不掉十两银子。
点了饭菜，两人一猴在角落里找了张空桌，刚坐定，就听到街道上传来呼喝之声。食客们呼啦一下全涌出了饭馆，琉生本不打算凑热闹，拿完饭回来，却发现老道赫然已经站在了人群最前列，而一向与老道不对付的十八，则稳稳站在老道肩上，手搭凉棚正朝远处眺望。
第一卷 九界 第三十三章 镇长婴如
琉生也只好出了饭馆，只见街上正有三个壮汉夺路狂奔。
三人都面目凶恶，脸带刀疤，腰间挎着刀，显见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三人一路冲撞的街上摊贩东倒西歪，行人纷纷躲避，一副鸡飞狗跳的模样。后面有十几个持水火棍的衙役一边高呼站住，一边穷追不舍。
忽然道路尽头也窜出了四五个衙役，拦住了三人前路。二十多个衙役将三人堵在了街中央。
三人显见是刀口舔血的惯犯，见生路被阻，纷纷抽出长刀，一头奔向饭馆。这三人一脸杀气，若是冲进来，饭馆中的食客岂不要被杀个人仰马翻？
琉生握紧铁剑，迈步就要迎上去。就在此时，一声震天价的大喝响起。
只见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三大汉身前，也不见这人出手，三个大汉就被撞飞了出去，滚地葫芦般翻滚出老远。衙役们立即上前，挥舞水火棍对着三人一顿乱打。一时间惨叫连连，片刻后，三人就被制服。
“是婴如老爷！”
“婴如老爷神武！”街上的百姓纷纷叫道。
只见挡住三人的是位中年男子，身材高大，足有两米，站在人群中宛若一座铁打的小山，一张国字脸上浓眉大眼。听了周围人的议论，琉生才知道这人就是灵丘镇的镇长，名叫婴如。
在众人的赞叹中，婴如迈着方步来到三个大汉身前。三人已经被打得灰头土脸，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凶横。“大人饶命！小的错了，再也不敢了！”三人顿首哀求。
婴如脸上挂着一丝笑容，不过他的笑容很古怪，似乎脸上永远只有这一个表情，给人一种僵硬古怪的感觉。
“错了？错在哪里？”婴如说，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僵硬的笑意，温和的态度和他威武的身形有巨大反差。
三个壮汉见状也放松了一些，其中一个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倒出了十几块金子。围观的百姓立即发出了惊呼，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见过金子，尤其是这样数量巨大的黄金。
老道士瞬间直了眼睛，直舔嘴巴。
“大人我错了，不该捡了这袋金子藏起来，想据为己有，我愿意物归原主，请大人不要责罚我们。”那人叩首说。
此时一个气喘吁吁富商打扮的中年人分开人群，高呼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把我拖进小巷，抢了我身上的货款，怎么是捡到的？”
人群又一次大哗，三个大汉见状，眼中都闪过一丝凶戾，在这里，拦路劫掠乃是死罪，而捡拾他人财货据为己有，也就是杖罚几棍，最多也不过大牢里关上一两年，对他们来说，挨几棍子、吃一两年牢饭跟玩一样，混不在意。
其中一个连忙道：“大人，真是我们捡的，都是我们三个不好，见财起意，现在已经后悔无比，还请大人从轻发落。”
说着，这人开始抽自己嘴巴， 另两人见状也忙对婴如磕头不止，敲得地面咚咚有声。围观众人一时都生出恻隐之心。
“那就是说，你们三个认罪了？”婴如依旧含笑问。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道：“我们愿意认罪，望大人念在我们只是初犯……”话还没说完，只见婴如忽然伸手抓住一个大汉的肩膀，五指嵌入血肉，将其拎了起来，一下就将他半边身子塞进了嘴里。婴如嘴张得怪异的大，嘎吱嘎吱的咀嚼着，也就三两下，那魁梧的壮汉已经落进了他的肚子，只在嘴角留下一抹血迹。
另两个壮汉看到这一幕魂飞天外，动弹不得，被婴如一手一个，都抓了起来，一如前一个三两下吞吃了一个，剩下的那个从巨大的恐怖中惊醒过来，开始拼命挣扎，婴如想是没太用力，竟被他挣扎出去，掉在地上，衣服扯破了大半，他全不顾了，爬起身来就跑，但没跑几步就被衙役们拦了回来。
那人抖抖索索的瘫在地上，婴如皱起眉头，居高临下的道： “你不是已经认罪了吗？认罪就要认罚，为什么跑？”
那人哆嗦道：“大人饶命……小人……小人只是捡了银两，罪不至死……”
婴如依然僵硬的笑着，道：“本官不管银两是捡的还是抢的，你们既然认罪了，本官觉得你该死，你就不能活。”
说着他再次将这汉子抓起，正要塞进嘴中，旁边一个衙役打千道：“大人，您吩咐过，说凿齿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新鲜血肉了！”
婴如闻言手一顿，又将这汉子丢在地上，颔首道：“不错，如此先带回去！便宜你多活一会儿。”说着便转身，带领衙役摇摆而去。
吞了两个壮汉，此时他腰腹如鼓，夹道的百姓却纷纷欢呼喝彩。当街吃人，还要将生人去喂叫凿齿的家伙，即便婴如是一镇之长，执掌生杀大权，也令人毛骨悚然。可这镇上的百姓却欢呼雀跃，一个个眉飞色舞，看样子比自己吃了人还要兴奋。更令人可惊可怖。
“那个婴如非人也！”老道不知什么时候挤过来，在琉生耳边附耳低声道。
“难道是妖族？”琉生沉思道。
“也不是妖。”老道道， “人有人貌，妖有妖相，这些都是与生而来，即便是鬼，也曾经是人，身上也有一些人的相貌，但这婴如，是无相无貌之人……听说机杼界擅长以机关制造人兽——”
“对了，你有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天珠气息？”老道忽然问。
“完全没有。”琉生摇摇头。
老道挠挠头皮，拉琉生又回到店里，这时小二已经将菜都端了上来，一盆荤油炖白菜，一盆炖土豆，一盘炒蛋，还有一盘凉拌小菜，外加一盆馒头。
老道看到这么多吃的，不禁嘬牙花子，琉生和十八坐下就大口吃起来，老道的脸更皱成一团，拿起筷子道：“给你们讲个故事如何？”
琉生和十八头也不抬，一起摇头。
老道每逢吃饭就会说些难听的，琉生早就摸出了规律。他虽然在大口吃饭，实际在竖着耳朵听周围人谈论婴如。
斜对面的一桌坐着四个人，正在大谈大讲，其中一个车夫模样的汉子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婴如老爷已经在这里驻守了千年，我太爷爷的太祖爷爷的爷爷……曾经给婴如老爷当过副手，我家祖辈也曾是灵丘镇体面人。那千年之前，婴如老爷刚到灵丘镇时，咱们灵丘镇不过巴掌大的地界，啥都没有，穷的叮当响——”
“千年之前”？那不正是那神秘女子来灵丘镇的时间么？老道忘了讲故事，也和琉生一样凝神听起来。
“千年前咱们灵丘镇外还没有长离花海，祖祖辈辈全靠百十亩地刨食，穷的家里连一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一年到头镇子里也没个外人到来。哪有现在这般繁华？”
“小哥，听你这么说，长离花难道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听到这里，老道插言问道。
第一卷 九界 第三十四章 恰在千年前
那车夫正眉飞色舞，听到有人插话，更是兴致盎然，向老道道：“确实如此，长离花就是婴如老爷到了灵丘镇后，一夜之间开遍漫山遍野的！要不怎么说婴如老爷非同凡响呢！”
老道连连点头，眼睛一转，提了酒壶上前，给车夫满斟了一杯酒，笑嘻嘻道：“小哥，我也是刚来灵丘镇，听说镇上有位长离花主，叫什么来着……”他叩叩脑门，一副记不起来的模样。
车夫受用的提起酒杯道：“你是说花翎仙子吧？那可是我们灵丘镇第一美人，心善人美，灵丘镇有三宝，第一是长离花，第二就是花翎仙子了。”
老道忙道：“那第三宝是什么？”
“第三宝是花钿姑娘，也就是花翎仙子的女儿。”车夫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道又给斟满，笑着问：“那么花翎仙子也是千年前随长离花一起出现的吧？”
车夫点头道：“那是自然，传说中，花翎仙子就是长离花的花魂，有她在，咱们灵丘镇就会永远富足下去。”
老道连连点头，又问：“咱们这灵丘镇，在千年前还有什么有趣的人或事没有？”
车夫摇头道：“没有了，光是婴如大人和花翎仙子就已经叫我们灵丘镇富足了千年，要是还有大人物出现，灵丘镇还不得飞上天啊？”
老道连连称是，又笑嘻嘻道：“小哥，那花翎仙子真的是仙人么？”
提起花翎仙子，车夫明显的兴奋，道：“自然是真仙子，在我们灵丘镇，婴如老爷主管治安，而规划镇子人民生计的却是花翎仙子。”
“咱们灵丘镇一切井井有条，镇民们安居乐业，生活富裕，都是因为花翎仙子开设商号，劳心经营，吸引了周围游客商贾，才带来了滚滚财源，叫咱们衣食无忧，唉，仙子的好处要说起来，十天十夜也说不完！”
老道连连点头称是，也附和夸赞了仙子一番，这才转回本座，和琉生对视一眼，二人一猴忙忙的吃完饭，会了账，便回到住处。
关上门窗，老道低声道：“这婴如和花翎仙子绝对有问题。”
琉生沉吟道：“可我并没有在婴如身上感受到任何天珠力量，或许，我们该去见一见那花翎仙子。”
老道连连摇头：“花翎仙子身上若有天珠力量，你能够感受到，她是不是也能感受到你身上的天珠力量？岂不自投罗网？”
琉生不语，天珠的感知的确是相互的。尽管汲取了枯荣和叶女身上的天珠力量后，琉生已经今非昔比，但想起当日面对枯荣时的景象，他还是没有太多底气，那几乎不死的能力，即使现在再遇到，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况这个花翎仙子深浅未知。
“既然来了，咱们怎么都要去见一见那花翎仙子，至于后面的事，只能见机行事。”琉生道。不然这一路跋山涉水，又所为何来。连这么小的一个障碍都退缩，以后又怎么面对帝江？
老道没答话，又从怀里摸出包浆的竹筒，稀里哗啦的摇起铜钱来。
琉生则将包裹里所有的东西倒在桌上。他还有三张符篆，一张上是一把钥匙，一张是燃烧了一半的兔子，还有一张是个幽魂。此外还有七个瓶子，里面也不知存放了些什么，一打开就恶臭扑鼻，灌入灵气还有动静。
琉生曾经问老道，老道也没回答出个所以然来。除了这些家当，就剩下三册秘籍，一把廉价铁剑，和盏盏的狐尾。
去见花翎仙子得做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