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生传-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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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辛没有反驳，而是继续道：“这些神在成神的过程中做过很多残忍的事情，并不代表他们成神之后还要再继续做这些事情。” “一朝成神，便恢复本心，这时才能看到一个人的本来面目。”
“你看到的其实是这些神内心深处的模样。”
“许多时候，很多事是不得已而为之，比如帝江，杀戮遍布九界，应该是阿修罗之后最恐怖的杀神，但你能否认他心底的良善么？”
琉生还是有些不理解，不过他没有继续纠结，而是问道：“众神既然不愿杀戮，为何不直接提出？何必做这些没用的事？”
“因为众神无法互信！谁都无法确定其他真神不会斩草除根，真神们大可以表面达成不杀戳龙族遗民的共识，先离开再折返回来，将这片云海中的生命杀个干干净净，所以才出此下策，造成遗民孩子被杀干净的假象，至少他们能保住自己发现的孩子们。”
琉生恍然，松了一口气道：“不管如何这些孩子的性命总算保住了，不过千百年过去了，也没见这些孩子来复仇，想必他们终究没能化龙成功。”
兀辛呵呵笑了起来：“你还是太天真了些。”
琉生目光微微一凝：“什么意思？”
“给你看一看人性真正黑暗的那一面，免得你对人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期望。”
云气构成的画面开始不断分解重构。
一道身影出现。
自然天神的头颅之一——火焰天神。
狞髯张目，凶恶无比。
在他身前是一个只有巴掌大的洞口，内中隐隐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火焰天神狞笑着吐出一颗火球直接送入地洞中。
紧接着地洞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火焰天神坐在洞边静静等待，那惨叫如美妙的旋律使他沉醉其中。
不久后惨叫消失，火焰天神破开烧红的洞口，焦糊的浓烟扑面而来。
烟尘散尽，洞穴中全是焦尸。
火焰天神挨个检视一番，确定全都死光了，这才掉头离开。
看到火焰天神残暴杀戮的场面，琉生眉头皱起，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琉生忽然道：“自然天神有五颗头颅，另外四个呢？”
。
第五十三章 一切的根源
兀辛袍袖一展，云气构成的画面分成四份，一同呈现。
大猿神剥光了娃娃身上的毛和衣服烧成灰烬后，封死洞穴与金乌一同离去。
一刻钟后，一道身影出现在洞口。
这身影有若人形蚕宝，白嫩的皮肉仿似玉雕一般，正是自然天神的五颗脑袋之一——巫毒天神。
就见他张嘴吐出一只细若游丝般的毒虫，毒虫顺着石头缝隙钻入洞穴，随后就转身离去。
石洞中的孩子们忽然间皮肉破溃，如泥脱落，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呼，就已经化为脓水，小小的洞穴成了他们永远离不开的坟墓。
……
大神轮和冥神设下禁制做好伪装离去后，大概一刻钟左右，身有电流滚动的麒麟出现。
雷霆天神用尾巴扫去地上的伪装，露出冥神设下的禁制。
他没有直接破坏禁制，而是隔着禁制凝视
雷霆天神送出一道噼啪爆响的雷霆，绕开禁制，从地底钻入深坑，紧接着电光闪烁，片刻后，深坑中的水都变成了奶白色，一具具破碎的尸体漂浮其中。
雷霆天神盯着观瞧片刻，阴恻恻的一笑这才离去。
……
赤战离开大树不久，身着金甲的攻伐天神出现在树下，一声号令，万箭齐发，藏身树上的孩子们下雨般跌落下来。
攻伐天神一一探查，又在树上仔细查找，确保没有活口后这才离去。
……
阿修罗走后不久，身形曼妙如仙子，手持净瓶的冰霜天神出现在地下溶洞中。
不过她面对的是满地尸体，仔细检查，这些孩子们确实死得不能再死了，冰霜天神脸上却显出一丝忧色，她能看出这些孩子的神魂都被释放出去了，难道阿修罗早知道她尾随在后，所以用这种方法保全这些孩子的性命？
冰霜天神有些遗憾，但已经无能为力，也就离开了溶洞。
诸神根本不知道，他们保全下来的孩子，一个都没能逃出自然天神的魔掌！
……
琉生目光收窄，心头的愤怒不断的焚烧，不过很快他便轻轻一叹：“自然天神已被帝江杀死，一切恩怨都化为乌有了。”
兀辛笑道：“自然天神只是做了他认为对的事，若有真龙出现，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诸神，然后就是人族，一个强大不可战胜的异族其实是一场灾难！”
“在时间的滚滚长河中，这一切连一个小小的涟漪都算不上，不过龙族终究还有传人，阿修罗杀了那些孩子的肉身，却释放了他们的灵魂，他们此刻应该蛰伏在某个阴暗处为化龙做准备。”
“另外，在云海空域依旧隐匿着一些龙子龙孙，即便是几位真神也没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把它们都找出来，时间能掩盖的只是已经凋零的生命，活着的可以创造无数未知。”
“你今日觉得自然天神太过残忍，当未来忽有一头龙甚至几头龙钻出来以人为食的时候，你恐怕就会怨恨诸神没有斩草除根了。”
“好了，这一次的旅行就到这里吧，一次回忆这么多，我也有些累了！”
所有的画面和云气不断崩塌，诸神烟消云散重归往事之中。
琉生则回到了冷冰冰的九界塔中。
一桌两椅，茶水还是温热的，冒着微不可察的青汽。
琉生还沉浸在千年前的往事中，如今大猿神已经身死道消，阿修罗、天章大神、冥神、大神轮、自然天神也都已经不复存在，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成了时间焚烧后剩下的灰烬。
怅然若失的感觉萦绕在琉生心头。
如果没有观瞧兀辛的记忆，诸神在琉生看来不过是一个个名字，再过百十年，恐怕知道诸神名字的都没有几个了。
焰海等诸神之前的神袛又有那个留名到今日？
“琉生，诸神本不必死，如果焰海没有走错那一步，现在的九界必然是另外一番模样，简兮肯定也活着、龙族遗民还在云海空域自由自在。”
“帝江和焰海走了不同的路，孰对孰错一目了然。帝江的错误就是太过极端，起码路是对的，我希望你不要重蹈焰海的覆辙，也能汲取帝江的失败经验，不要犯前人的错误，九界岌岌可危，再也经受不起任何错误了。”
琉生沉吟着没有说话。
兀辛有些凝重甚至是焦躁起来，好奇问道：“琉生，你在想什么？是认为我说的不对么？”
琉生望向兀辛：“焰海要击碎五色石，他认为毁掉五色石就能拯救九界的灵气危机，帝江要洞开通道如龙族那样前往他界。”
兀辛点头道：“是的，这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事实已经证明焰海是错的。”
“兀辛，你教导我不要轻言对错，为何你如此武断的确定焰海是错的？”琉生的目光渐渐明亮起来，凝视兀辛，似乎在一点点的看透兀辛的一切。
而兀辛却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愤怒，望向琉生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冷淡起来，不似之前那般温和。
兀辛耐着性子道：“琉生，你也见过五色石中孕育的强悍凶物，连真龙都能吞噬，若把它放出来，九界谁能与其匹敌？”
“那头凶物可是比灵气枯竭更可怖的危机。”
琉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问道：“我很好奇一件事，你能帮我解答么？”
兀辛笑道：“当然，你是帝江的继任者，你的任何问题我都愿意解答，我的使命就是帮助你走上正路，解救九界危机。”
琉生目光灼灼的凝视兀辛道：“你既然从始至终都知道焰海之死的经过，为何从未告知帝江？”
兀辛面容微微僵硬了一下，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变：“有些时候，有些事情……”
琉生没等兀辛说完，继续道：“按理说，你也应该带帝江进入记忆中，看看焰海的错误才对。若帝江早知焰海之死的前因后果，知道天章大神的一片苦心，九界怎么会陷入如今这片乱局中？我怎么觉得，九界的乱局全都是你一手掀起的呢？”
。
第五十四章 鳌龟一家
“我在观看记忆时就有一种古怪的想法，我发现，众神每一步都是按照你说的在走。”
“去寻找龙族遗迹是因为你说灵气祖脉就在那里。”
“遇到了龙魂守卫，也是你提出的解决之法。”
“去托天殿是因为你强调龙鳞上的画面是灵气涌出。”
“我还记得，龙魂侍卫和云主都觉得曾经见过你，我不知你和他们之间曾有过怎样的交集，但我确信你一定曾经出现在云海空域中，只不过所有的痕迹都被时间抹去了。”
“这么说吧，我觉得简兮的枚龙鳞吊坠肯定和你有些关系，我见过龙鳞中保存的画面，每一幅都是活灵活现，唯独简兮那枚龙鳞丧失了活力，使得诸神误以为灵气从托天殿中流出，但如果画面是活动的话，那个场面应该是灵气汹涌的汇入托天殿。”
“引导诸神洞开空间，效仿龙族离开的是你。”
“不让毁坏五色石的也是你。”
“平日里你不声不响，然而每一处关键都有你，都是你在默默引导。”
“对不对？”
“琉生，你太过敏感了，发现灵气枯竭的是焰海，那你不若说这一切都是焰海引导的。”对于琉生的猜测之言兀辛满不在乎。
“知道我为何如此敏感吗？因为我一直都是帝江和冥神乃至于大猿神的棋子，我的每一步都是他们博弈的结果，我以为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前行，走到最后才发现结果早就已经被写好了，从那时我就发誓，绝不再作棋子。”
兀辛面容越来越冷漠，即便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依旧显得那么生硬。
“我何必如此呢？”兀辛沉默片刻，忽然摇头笑道。
“我承认你很有想象力，甚至有些被害妄想，但做事总要有个动机，我做这些有什么好处呢？在道理上是说不通的！”
琉生捏起茶盏，饮下一口温茶，随后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么？”
兀辛露出感兴趣的神情：“是在五色石那里么？”
琉生摇头：“更早一些！”
“是云主说曾见过我的时候？”
“还要更早一些。”
兀辛微微皱眉：“那是我给诸神提供摄日镜杀死龙魂的时候么？”
“那里确实让人生疑，似乎你早就准备好了如何应对龙魂一般，但仅有此事并不会让我对你生出怀疑，所以还要更早些。”
兀辛闻言笑道：“该不会是我在天神殿提议前往云海空域的时候吧？”
琉生依旧摇头：“还要更早。”
兀辛细细思索起来，最终他不屑的摇头：“你该不会说见我的第一面时就怀疑我了吧？这未免太牵强附会了！”
琉生道：“当然不会那么早，事实上，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放我过了九界塔第八层，我是十分感激你的。”
“我不想继续打哑谜了，说来听听，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值得怀疑。”兀辛摊手道。
琉生道：“你还记得带我进入记忆空间时说的话么？”
兀辛沉思着道：“我曾说——在九界数万载历史长河中，帝江也不过是刹那流光，甚至算不上最明亮的那一类。在述说九界来历之前，我要带你去我的记忆中见一个人。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么？”
琉生拊掌赞道：“你的记忆真好，不过，不是这一句，而是下一句！”
“你当时说——小心，不要妄自行动，我存在与九界诞生之前，数万载岁月使我记忆庞杂，其中有很多破碎的记忆非常危险，就如无头路一样，一旦迷失其中，你的心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琉生目光灼灼，紧盯着兀辛：“现在你知道这句话中有怎样的破绽了吧？”
兀辛目光微微一凝，随即笑道：“这句话有什么破绽？我怎么看不出来？”
琉生叹息道：“你又何必装傻呢？你当时还问我为何心乱了，我心乱不是害怕，而是因为这句话生出了一个疑问。”
兀辛收敛了笑容：“说来听听，你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一个诞生于九界之前的存在会是谁呢？九界之前的世界上又有谁呢？”
“我想到了两个存在，一个是抟土造人的女娲，另外一个……”
“莫不是鳌魂？”
“偏偏你和鳌都是龟！这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吧？”
兀辛有些失神，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是琉生的话带给他的冲击太大，还是想起了某些往事。
琉生很有耐心的慢慢等候。
“是我轻视了你，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失误让你看穿了我的满盘算计，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兀辛忽然非常放松，我摊牌了，一副不装了的模样：“能帮我敲一敲龟壳么？已经很久没人帮我敲龟壳了。”
琉生走到兀辛背后，轻轻敲了敲。
兀辛摇头道：“再大力一点。”
琉生便用了些力气，敲在龟壳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响。
琉生可以看到饱经岁月沧桑的龟壳上遍布伤痕，其中一道伤横贯龟甲，几乎把兀辛劈成两半，不过年头太久了，不凑近了仔细观瞧是看不出来的。
兀辛露出满足的表情，眯着眼睛享受敲打：“信任是最有宝贵的东西，你信我，我说什么都是真的，你不信我，我说什么都是假的，正所谓疑心生暗鬼，你以怀疑之心审视我的行为，自然看得到处处破绽！”
“既然你不信我，我也就没有必要再欺骗你，正好我也想回忆一下那数万年之前的岁月，有你这个看客陪我一起周游星海也算不是那么孤独。”
周围的世界变了，云气翻滚着，深邃而黑暗起来。
一颗颗星辰被点亮。
慢慢的，琉生发现自己处身与一片灿烂的星汉中。
一颗颗庞大的星辰在身边划过，这是琉生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场景。
无边的宇宙中，有一只巨龟缓缓游来。
这只龟比星辰都大，虽然看起来慢吞吞的，但一颗颗星辰很快就被丢在身后。
“这就是鳌？这是你吗？”
“不，头顶上的才是我。”
琉生凝神观瞧才发现，在鳌的头顶上趴着七只小龟。
鳌的头顶对于这些小龟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可以尽情的玩耍胡闹。
在这里有浓密的森林，也有蜿蜒的河水，有起伏的群山，也有走兽飞鸟，那是一片生机盎然的世界。
鳌背上则有更大的一片世界，更多的生命，更复杂的地形，远比九界大了不知多少倍。
“不对呀，鳌龟如此之大，九界生长在的鳌腹可远远没有这么大。”
“我知道你为什么能看破我的算计了，因为你总是有这么多的疑惑。”
“不要打扰我，我好久没有回来看看母亲和兄弟姊妹们了，你有什么疑问慢慢看下去，就知道了。”
兀辛目光温柔，眼中有晶莹的光在闪烁，完全沉浸在记忆之中。
琉生心中微微一振，看着龟背上堪比一颗星辰的多样生命，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详预感侵袭心头。
鳌龟在星海中漫无目的游走，饿了就吞下一颗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