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裁天-第3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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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齐舟正欲离去，却听有醉酒者高喊：“咱们都是冲着齐姑娘而来，为何不见她露面？”
顿时又有多人鼓噪起来，嚷着要见齐姑娘一面。
贺齐舟刚抬起的屁股又缓缓坐下，看向闹得最凶的一桌，赫然发现胡氏兄弟亦在其中，只是那桌人里面并无与赫连长盈身形相仿之人。
“小师妹喜静，最厌恶此等场面，若哪位能连胜三场，她自会出面，诸位请勿再叫嚷了。”宇文凌风沉声说道。
“这里可是寒剑山庄！尔等以为是酒肆茶馆不成？再不闭口，休怪孤不客气了！”赫连长吉面向胡氏兄弟怒道。
“太子殿息怒，您想必也是为了齐姑娘而来吧？何不先请出来看看真容呢。”胡昆仗着“酒醉”竟然起身顶撞了一句。
“大胆奴才！”叶材腾地站了起来，冲着胡昆大吼一句。
“你他娘不也是奴才一个？”胡昆并不买账，指着叶材高声怒骂。如今三皇子与大皇子大有联手对付赫连长吉的态势，赫连长盈的底气并不弱，身为贴身侍卫的胡昆岂肯放过这等表忠心的机会。
“你……”叶材正欲发难，却被看了眼申亭古的赫连长吉打断：“别吵了，莫要拢了山庄清静。”
虽然申亭古是皇帝的亲信，但他也是乌石的弟子，赫连长吉显然对这个火堂堂主颇为忌惮，也不愿将此处作为与赫连长盈斗法的地方。
“大家用完餐就早些休息去吧，晚间切勿随意走动、亦不可私下打斗，若是拢了家母清静，休怪我不讲情面。”宇文凌风强忍怒气，沉声说道。
由于赫连长吉与同行的三个成宗高手就住在隔壁客房，原本想夜探山庄的贺齐舟最终还是忍住未行。山庄对太子唯一的礼遇是一间房内只安排了他们四人。恶狼环伺，让贺齐舟在土炕上几乎一夜未眠。
尽管贺齐舟让骆玉睡在土炕最靠边缘的地方，但与七名男子同睡一炕，小姑娘始终无法入眠，此起彼伏的鼾声中，骆玉几乎在贺齐舟身边辗转了一夜。好在山中入夜后颇为寒冷，同室而居的人中并无坦胸赤身睡觉之人，否则骆玉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贺齐舟一直枕手仰卧，但心中却是纷乱不已：
这群前来比武的人中间不知道有多少是北周朝廷中人，自己若是为了比武招亲而暴露了身份，是不是会连累了小雪与骆玉？会不会让寒剑山庄陷入困境？而且以申亭古与赫连长吉对自己的熟悉，只要碰上强一点的对手，自己必定会被他们识破！
赫连长吉带了这么多高手，还有赫连长盈与库伦、宣州的势力，如果寒剑山庄也加入到缉拿他这个“要犯”的行列中，那自己几乎就没有半分逃脱的可能！更可怕的是，自己一直在用周奇这个化名，而赫连长吉对此清楚不过了！
可招亲的要真是小雪，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抢亲成功吗？贺齐舟觉得自己的头前所未有地疼了起来
……
“大哥，怎么样，看清楚了吗？”宇文凌云问起刚刚散席回来的宇文凌风，书房内焦急等待的还有一身素雅的许暮雪。
“与这画像中人没有半分相似。”宇文凌云指着书案上铺开的那张通缉画像，继续道：“头发也是黑的，‘周奇’这个名字过于普通，应该是同名同姓之人吧。”
“小雪姑娘，日间我在竹楼上也远远相望，身材倒是接近，但面目确实是相差甚远，莫不是易容了吧？”宇文凌云道。
“看着不像易过容呀。”宇文凌风并未看出贺齐舟脸上的异样。
“他的确没有面皮了，否则周廷也画不了这张通缉令。不过我还是想去看一眼，听听话音应该就能辨别了。”许暮雪极为失望，但仍抱有一丝幻想，她是知道贺齐舟用过周奇这个化名的。
宇文凌风摇了摇头道：“这次朝廷派了这么多人过来，我们还是小心为妙，明日再说吧。对了，贺齐舟有没有徒弟？晚饭前我特意去问了一下四叔，他说这个周奇带了个十六七岁的徒弟，一套中州长拳使得极好，在剑阵中支撑了六招。”
许暮雪更加失望，道：“没听说过他收弟子。”
“哦，对了，四叔还说，这个周奇暗器打得极准，头也未回，反手投石，相隔十丈打中了一名出言不逊的看客嘴巴，他认为此人绝对有连胜三场的实力。”宇文凌风又道。
“真的吗？那很可能是他。”许暮雪又看到了希望。
“四叔说，这么强的七脉他也是生平罕见，我估计他应该有能力与伽礼和尚一战。”宇文凌风道。
“啊？算了，不用看了，贺齐舟任督二脉已断，不可能到七脉了。”许暮雪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熄灭，贺齐舟经脉已断的传闻早就得到众多方面的证实。
“那再等等吧，只要贺齐舟还在周朝，他听到消息后一定会赶来的。”宇文凌云劝道。
“嗯。我先回去了。”许暮雪粉首低垂，黯然离开书房。
“还看什么？人都走了。”宇文凌风柔声对着看向门外的弟弟说道：“你呀，还是希望贺齐舟别来吧，到时顺理成章将这个擂台守下来，娶了小雪姑娘后，安心留在庄子里陪陪母亲吧。”
宇文凌云缓缓摇了摇头，道：“小雪真正动人之处在于那份痴情，她除了贺齐舟，不会嫁给任何人，所以我是不会攻擂的。”
“可真要有人攻擂成功怎么办？现在小雪算是我寒剑山庄的弟子，咱们寒剑山庄言出必践，如果到时拒婚，别说是我，母亲和那些叔父都不可能同意的！”宇文凌风面色凝重。
宇文凌云咬牙道：“除了贺齐舟，我是不会让其他人成功的！”
“唉，都是痴情的种。”宇文凌风一声轻叹，拂袖而去。
……
巳时，阳光斜斜地穿过松林，如一缕缕金线射向孤峰下的水潭，精神饱满的方明迟迟未能迎来自己的第三个对手。第二个对手才接了两招就吃不住力，被打落水中。
此后接连四人选择改到明日再战或是弃战，与贺齐舟同居一室的毕翰阳最终还是决定毫发无伤地站着看一天擂台赛，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不是靠拼就能拼下来的。
第五人前日也推迟过一次攻擂，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台一试，苦等半天的方明再也耐不住性子，冲着那第五个准备弃权之人吼道：“喂，你算不算男人？到底是来比武招亲还是来看热闹的？”
经他这么一吼，那人只得硬着头皮上去，然后没几招便被打落石台，哭丧着脸从水潭中走了出来。
“不休息了，请齐姑娘出题吧！”方明不等宇文禅问话，意气分发地叫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章 疯婆子
随着对面竹楼中传来有人上楼的声音，观战的人群中顿时骚动起来，没想到昨日一整天都没一个连胜三场的，今日一早便能一睹齐姑娘芳容。
“哟，运气这么好，美人这么快就出来了。”正当潭边众人翘首以盼之时，已有今晨通过山门测试的人走了进来。
贺齐舟回头一看，心中又泛起一阵苦水，开口说话者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儒雅男子，而其身边的老者贺齐舟一眼就认出来了，盐帮帮主——耶律兴同！
“耶律堂主，没想到令兄也会来凑这个热闹，这武举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申亭古回头看见耶律兴同与人同行，不禁皱起了眉头，那老家伙向来缩在自己的窝里，各不偏帮，难得在统万城以外的地方见到他。
“殿下，回头我找个机会去问问，可能还真有什么事。”耶律兴盛在赫连长吉身边轻声说了句，见赫连长吉点头后，便向站在水潭最左侧的耶律兴同走去。
叶材早早占据了正对石台与竹楼的住置，赫连长吉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向竹楼露台，似乎对正在边缘位置站定的两人视而不见。
竹楼的平台上坐着宇文凌风与两名老者，一道白色的倩影袅袅地自二楼竹门中走出，然后行至露台边缘，正对数丈外的石台而立。
来者头戴一顶蒙着轻纱的斗笠，随着轻风拂动垂下的薄纱，绝美的容颜在薄纱起伏时若隐若现，一套纯白修身的练功服衬托出完美的身材，而那双挺拔修长小腿显得尤为惹眼。
“小雪！呃——”从许暮雪踏出竹门的第一步，贺齐舟就已经确定来者是谁了，为了拼命抑制住冲上竹楼的冲动，混身上下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想要大声喊出的“小雪”二字也被生生压在喉咙之中，只是沉闷地发出“呃”地一声。
“至于吗？见个美女都要发抖？”不远处的赖公子侧头看向发出怪响的贺齐舟，然后立即又将目光移到许暮雪身上，低声对身边的耿遵道：“耿将军，你一定要赢啊！”
骆玉怒瞪了赖进忠一眼，轻轻握住贺齐舟的手，道：“师父，您没事吧。”
“嗯。”柔若无骨的小手微微透着凉意，贺齐舟缓过神来，低声应了一句。
“伽礼大师，若你能接下师兄十招，便算你过关！”台上传来齐栩银铃般的声音，只是这语气似是被霜冻过了一般。
……
“小王爷，你这是准备一试身手了？”令狐野发现了苍穹眼中的那分炽热。
“待我上场后，想办法不能让宇文家的人出手。”苍穹点了一下头，向令狐野发出了一道命令。
……
“叶师兄，麻烦你去和宇文禅说一声，按昨日咱们进庄的时辰，将孤的名字也插进名册。”赫连长吉忽然向叶材吩咐了一句。
“我这就去。”叶材绕了半个圈，从另一侧跳上宇文禅所在的小石台
……
方明仰头看向齐姑娘的眼神似是痴了，心中庆幸自己做出了此生最正确的决定。
“伽礼大师？”齐栩又提醒了一句。
“哦，哦，贫僧，呸，在下已经还俗，改回俗家本名方明了，十招对吧？是少庄主亲自赐教吗？”方明醒过神来，匆忙回应，心中却是一惊，如果真由宇文凌风亲自出手，自己还真没几分把握可以接下十招。
“不是，是我的小师兄宇文思静。”齐栩淡淡地说道。
石潭边，贺齐舟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台上的佳人，随着那烈焰般的红唇一启一合，两排如美玉精雕的白齿在晨曦下闪过一丝清光，那两颗小虎牙一如扬州湖畔初见。
“那就好，那就好，请令师兄上台吧。”方明大大松了口气，由于寺庙离得近，对于寒剑山庄的事，方明还是有些了解的，二代弟子中唯有宇文凌风步入了成宗境界，只要不是他出手，凭着自己第六重的金刚护体功，难道还守不了十招吗？
小竹楼底楼里走出一名长相平平、三十来岁的男子，手提一柄普通的青钢剑，轻轻一掠便跨过了四丈宽的水面，直接跳上潭中石台，面无表情地站到方明对面，亦不开口，只是拱手抱拳后，便向方明平平递出一剑。
“第一招！”方明轻喝一声，提掌侧身，严阵以待对方第一剑的进击。
宇文思静的第一剑只是提醒对方的起式而已，见方明完全准备好了，便收剑于胸前，剑尖朝上，含而不发，然后一个箭步向方明撞去，口中轻喝“第二招！”
“老子不用你让！”感觉受到羞辱的方明不管对方的后招，亦是前冲一步，一掌护体，一掌猛地向对方当胸印去。
宇文思静右手手腕一转，竖立于胸前的长剑陡然向下劈去，其速度之快一下子引起潭边众多高手的惊呼。
“成宗！”方明此时才明白过来，对方究竟有多强大，那下劈的一剑自己竟然避无可避，只得将攻向对方的一掌改为横拍，而护体的一掌也从另一个方向拍向剑身，其应对之法竟是想用双掌拍折对方下劈之剑！
“好，第三招！”宇文思静忽然手腕一抖，长剑在下劈的过程中剑体转折了一下，招式变得怪异起来，更像是用平平的剑身去拍对方的脑袋。
方明脸色大变，此时的双掌正要去夹断对方的长剑，但剑身一转，自己双掌的掌心便冲着剑刃而去了！若是寻常武者也就罢了，成宗手中就算是一片叶子也能变成利器，再加上自己拍向剑刃的力量，真要打实了，那双掌还不尽废？
想要改变出掌的角度显然已是不及，方明一咬牙，收掌前冲，准备用头颅硬接对方的拍击，然后直接撞入对方怀中，近身肉搏，那样自己才能获得最大的优势。
“不错，第四招。”宇文思静觉得自己还是有点低估了对手，长剑下拍的过程中再次变招，将拍击的方向右移了两寸，等于是将剑身拍向对方左肩。
方明这次是彻底惊慌起来，对方只须用另一只手与自己对上一掌，再借着后掠之势，用剑往自己脖子上一抹，那就不是输赢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保下这条性命了！
仓促之中，方明只得尽量向右前方倒下，想要竭力避开攻向颈项的一剑，而攻向对方前胸的一掌，顺势往对方腿侧打去了。
“第五招。”早有预判的宇文思静正等着对方如此应对，转身一个膝撞，避开对方掌击的同时，一膝顶在方明的胸口，直接将对方顶得仰面倒地，然后跟进一剑，剑尖准确地在方明右眼上方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本以为会被戳瞎一只眼的方明吓得不敢动弹半分，似乎眨一下眼就会被割破眼皮，眼前“庞大”地像要塞满整个眼眶的剑尖正在不住地细微颤动，方明从未觉得一柄剑会居然会这么长这么大！
“输了！”看着剑尖一直不移开，方明无奈说道，只觉得今后的人生必然是黯淡无光了。
“承让。”宇文思静收起长剑，拱手向正在起身的方明抱拳行礼，然后立即往竹屋方向走去。
方明最后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齐栩，便毅然转头，丢下一句话后，径直往山庄外走去：“贫僧尘缘已尽，还是安心当和尚去吧。”
“站住！你到底是谁？”与耶律兴同同来的男子忽然冲着正走向竹屋的宇文思静大吼起来。
“她在发什么疯？”赫连长吉皱眉问刚刚自耶律兴同身边走回的耶律兴盛。
“这个微臣也不清楚，但二公主要微臣转告殿下，小心没吃到羊肉惹一身羊骚！”
“疯婆子。”赫连长吉喃喃自语道。
……
宇文思静已经跃过了水潭，听到叫声后顿了一顿，然后继续往竹屋中走去。
“宇文凌云，是不是你？”耶律兴同身边的男子忽然跃上石台往宇文思静冲去。
宇文思静再次停了下来，抬头看向竹楼上的露台，对着已经起身走向栏杆的宇文凌风低声道：“大哥，这里就拜托你了，我把那个疯女人引开。”说完身形一动，往后山方向掠去。
“你别跑！”易容为儒雅男子的赫连长盈早就顾不上什么风度，回头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眼耶律兴同后，立即向宇文思静奔走的方向追去。
石潭边的胡氏兄弟见状紧跟而上，一同追去的还有四名青年男子，显然也是赫连长盈安排前来比武的。
耶律兴同叹了口气，朝太子方向拱了拱手后，也追了出去。
六七条人影嗖嗖嗖地从水潭上掠过，沿着寒剑峰陡峭的底坡，往崎岖的山后方行去。
面对如此变故，石潭边顿时炸开了锅，宇文凌云可是十年前北周江湖响当当的人物，没人会想到他会重新出现在寒剑山庄。
“殿下，我们要不要插手？宇文凌云可还是戴罪之身。”耶律兴盛有点担心自己的哥哥，开口问道。
“这是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