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裁天-第3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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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举派北迁，李济尘原本只是想让廖英带着骆玉找个山野道观继续清修，但廖英却执意要陪着师父。自从西域回来之后，李济尘看上去一下子老了二三十岁，须发在半年中就由黑转得全白。
廖英是李济尘救下的孤女，看到李济尘老迈，便下定决心，陪着年届八旬的师父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在李济尘率先冲击敌阵的时候，就一直陪在师父的身边，由她打倒的御林军甚至远远超过了李济尘，这正因为如此，沈纲才这么快束手就擒。
与李济尘相比，陆振耀的状况要差了更多，虽然热毒已解，但当时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一年多过去，功力最多恢复到涌泉初境，实力还不及受伤前的三成。
贺齐舟在进入山谷前，也迅速地讲了一下九州池内发生的变故，这让李济尘更加坚定助晋王姜琅抗击姜杉的决心。
密谷西侧的山谷中，在郑渊等人的帮助下，一行三百余人很快来到东北角的那块大石上，大石后的山洞正是通向密谷的唯一道路。李济尘不忍杀马，留了百余匹把堵在山谷南方入口。
此时，数百丈外的山北陡坡已经有不少官兵冲了下来，而山南的宽阔谷口中，堵在谷口的马群已被驱散，御林军和另一支南直隶军队出现在谷口，到处是乌压压的人头，一时也看不清有多少人。
“金陵弟子听着，咱们就在这大石上抵挡追兵，待其他人都进入山洞后，我们再撤！”李济尘叫道。他是听许暮与贺齐舟说过山中密谷情形的，百余名金陵弟子，凭着地利，足以抵挡一阵官军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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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叛徒
“张路遥，你还愣着干嘛？你们晚进谷一刻，我们就得多守一刻！”李济尘又对抽刀待在大石上的张路遥叫道，张路遥不走，他手下的那群同袍也都杵在原地不动。
“快走吧，进了山洞就安全了。”郑渊劝道。
“好，我们快走！”张路遥知道李济尘说的没错，他本人和手下那帮兄弟已经打了三天三夜了，实在挤不出多少力气来拼命，此时不走，更有可能成为金陵派的累赘。故立即带着那五十余名想要继续战斗的同袍，跟随老弱妇孺往大石背面的山洞方向跑去。
从北山翻越而来的官兵很快便发起了冲锋，数百人高声叫喊着自北坡冲向那块平坦的山石，四五十丈见方的石台上一时血光四溅，那些邻省来的骄兵，在金陵派众多高手的打击下，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原本高吭的杀贼口号变成了哭爹喊娘的凄厉惨叫。
李济尘在大石中央，并没怎么出手，真正给官兵带来巨大杀伤的是卢弘文、陆振耀和廖英，还有剑剑见血的贺齐舟。
贺齐舟没想道神情木讷、身材娇小、一身坤道装束的廖英战力居然如此强劲，杀伤的敌兵甚至还多过卢弘文。
在山坡上指挥冲锋的官军统领眼见态势不妙，急令手下退军，而自南谷赶来的大军正靠拢过来，数百个弩手和弓箭手开始往陡峭的北坡高处爬去。
“射箭！”一名御林军副指挥使不等石台上的友军全数撤退，便急令手下发射，数十枝羽箭居高临下，射向约四五十丈外的石台。
“快跟我撤回山洞那里，我们筑有防御的石墙！”一同留石台上的郑渊叫道。
“撤！”李济尘虽然不惧那么远射来的羽箭，但大部分弟子是挡不住乱箭齐发的。
“靠那堵石墙我们都守了有大半年了！”郑渊边退边骄傲地说道。
金陵派众人紧跟郑渊自巨石东坡退下，跑出数百步后，一个约五丈宽三四十丈高的巍峨山洞呈现在眼前，山洞长约十丈，出口更窄一些，宽仅四丈，洞口堆砌了一堵约六七丈高的石墙，仅在洞壁一侧留了个两尺多宽五尺多高的拱洞。
待众人全数通过拱洞后，立即就有一扇铁门合上，沉重的铁门下装有滚轮，由两个大汉用力推动后才合上，然后又在铁门后顶上一个特制的铁架支撑。贺齐舟看了一眼，就算是整座石墙被推倒，也没人能从外面撼动这扇小门。
石墙厚约一丈，上方密布箭垛，石墙对外的一面，四丈以上的墙面上插满了带有尖刺的铁蒺藜，箭垛后方，一丈宽的墙面上站立着二十余名密谷士兵，墙下还有二三十人严阵以待，这些人都身着铁甲，通往石墙高处的斜道上，到处是狼牙棒、铁锤、长矛、砍刀、弩箭、弓箭……等兵器，更多的是一块块码得整整齐齐的石头，每块都有数十斤重！
郑渊即自信又略带伤感地说道：“靠着这堵墙和更好的铁器，我们已经打退官军几十次强攻了，他们甚至派出了成宗高手，但我们还是挡住了！”
贺齐舟道：“你们一定死了不少人吧？这次我们来挡！”石墙上下老的老、少的少，从十五六岁到五十余岁的都有。
“不用，你们快进密谷去吧，这里既没吃的，也没地方睡觉。”郑渊道。
“怎么没见郑峥兄弟？”贺齐舟已经见过不少出来帮忙的密谷青年了，但唯独没见那个曾经巡视山谷的少年。
“上个月战死了。”郑渊的神色更加凄然。
“让我们金陵派顶你们一会吧，有我们在，靠着这道坚墙，就算是五个成宗同时来攻，也别想攻上来。”金陵掌门卢弘文说道。
“不错，弘文，你派些人替下这些弟兄。”李济尘也看出密谷中人损失惨重。
“是！”卢弘文应了一声，很快点了自己门下的二十名弟子，沿斜坡而上。
“谢谢你们，有金陵派在这里，敌人来再多高手我们也不怕了！大家都下来吧，把铠甲交给这几位金陵派的大侠。”郑渊感动地说道，隐谷中人武功并不高，为了挡下朝廷派来的高手，真的是用上百个青壮的性命才换来了谷内的安全。
墙后金陵派弟子迅速套上铁甲，山洞外，无数官军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石墙上方还是留下了六个密谷的战士，他们已经非常熟悉官军的进攻套路，先是盾兵开道，然后隐藏在盾兵身后的弩兵齐射，此时只须躲在箭垛后既可，待对方靠近石墙下方时便可用石块、弓箭还击，除了少数高手之外，很少有人能够接近石墙顶端。
由于山洞实在太高，官军以前试过几次火攻和烟熏，但多是无攻而返。果然，这次的进攻一如往常，只是敌军的弓弩更强一些而已。在密谷战士的指点下，墙上的二十名金陵派弟子很快打退了官军的第一拨进攻，乱石之下，官军甚至都没架成梯子。
众人见防守一时无虞，便来到洞外的石台上，一潭幽碧的湖水倒映着四周的高山，东、南两峰的顶上，可见浅浅的一层积雪。
由于伤员越来越多，一日一夜的奔波又让一些人伤情加重，急需救治。在老黄荃的建议下，众多密谷战士背起伤员，带着将军村逃出来的众人立即往山上行去，山洞外只留下金陵派众人及少量密谷战士与贺齐舟等能战之人。
贺莲亦有几日未曾合眼，整个人已呈虚脱之态，执意等其他人都上山后，才同意跟着上山，只是离开石台，在攀爬底下尚不算陡峭的山坡时，三步一顿，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贺齐舟，你先背你母亲上山吧，这里有我们在，无需担心。”李济尘劝道。
“好，那我一会再下来。”贺齐舟点头应允。
“师叔，这里有我在就行了，你和陆师兄、廖师妹也上山吧，明日再派人来替我！”卢弘文走近李济尘劝道。
“师父，我陪掌门师兄守在这里，您就去歇一会吧。”廖英看得出李济尘也是一脸疲态，跟着劝了一句。
“师妹，我留下来，你明早来替我们。”陆振耀不由分说将廖英推向李济尘身边。
“李先生，那咱们一起走。”贺齐舟已经不由分说地背起贺莲，站在山坡下，等着仍有些放不下心来的李济尘。
“那好吧，弘文、振耀，你们自己小心一点。”李济尘颔首答应下来，在廖英相伴下缓步朝贺齐舟走去。
“师叔，我送送您。”卢弘文飘身掠至李济尘身后，相隔两丈的贺齐舟此时正转身等着李济尘，忽然觉得那道身形有点眼熟，因为离得近了，见卢弘文右手缩回袖中，再伸出时，似乎闪过一丝金属的光泽，而伸出的右手看上去像是要扶李济尘的后背。
“小心！”贺齐舟无端冲李济尘大吼了一声，因为他想起了在何处见过那道身形，正是在蜀西的雅砻江上，那名御风境的刺客移动的样子！
李济尘也在贺齐舟大喝的一声后，感觉到了身后的真气暴转，唯一的反应只是挪了半寸身子。
《控卫在此》
卢弘文的出手实在是太快太狠，待李济尘刚刚有所反应之时，一把匕首已经完全插入李济尘后背，半寸长的刃尖滴着血从前胸透出，若不是贺齐舟的呼喊，这一刀就会完全刺穿李济尘的心脏。
卢弘文的偷袭并未就此结束，在刺向李济尘的同时，左手一掌又狠狠击打在毫无防备的廖英后腰，当场便传出“喀”地一声脆响，那是一听就令人心悸不已的椎骨折断声，中掌的廖英重重地被击倒在地，又在地上滑出数丈后，无法起身。
李济尘根本就没想到一直信赖的师侄会向自己偷袭，那一刀就紧挨着心脏刺入胸口，仿佛每一次心跳都会摩擦到刀刃，情急之下，只得向前跨出一步，转身一拳，拼尽全力对上身后卢弘文跟进的杀招。
李济尘不亡，卢弘文当然不会罢休，此时已经追跨上一步，一拳轰向李济尘！另一拳对上匆忙出拳相助的贺齐舟。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背着贺莲的贺齐舟已经来不及放下背上的母亲，出拳既是自保，又是为了救下自己身前的李济尘，四拳相交，李济尘闷哼一声仰天倒地，而贺齐舟向山坡上连退数步，想化解卢弘文御风境的内力。但两人都是搏命式的出招，贺齐舟背后毫无内力的贺莲顿时被震飞出去，重重砸在身后的山坡上。
就在卢弘文出手前，六七丈外的石台上，陆振耀正看着山洞口的金陵弟子再次打退官军的进攻，身后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刺杀，眼见师父、师妹倒地，红了眼的陆振耀拨剑直扑卢弘文。
那些尚留在湖边石台上的金陵派弟子大多也无人想到掌门人会暗算祖师爷，一些反应过来的弟子跟着陆振耀就向卢弘文杀来。但他们的身侧，有不少是卢弘文的亲信，又有数人出手暗算同门，一时间，小湖边的石台上杀成一团，乱象丛生。好在大多数人都是向着李济尘和陆振耀的，几名卢弘文的亲信转眼便被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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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破防
而见到卢弘文出手，石墙上也乱了起来，墙上替换密谷战士的二十人都是卢弘文的亲信弟子，留在台墙上的六名密谷战士转眼便被奢尽，那二十人立即下了石墙，移开撑在铁门后的支架，打开铁门，官军一个个冲了出来，坚守大半年的石墙转瞬破防。“师兄，你不行了！”卢弘文转身面对陆振耀，他最忌惮的李济尘和廖英都已失去了战力，自己虽然因为李济尘的绝命一拳而受了点轻伤，但对方大伤未愈、只剩下涌泉初境实力，根本就不是自己一合之敌！果不其然，抽剑迎击的卢弘文与陆振耀仅是对上一剑，陆振耀就口吐鲜血，差点连长剑都要脱手飞出，若不是贺齐舟举剑从背后攻向陆振耀，连两剑恐怕都接不下来。“快背祖师他们上山！其他人结阵抵挡！”陆振耀大吼一声，令石台上的弟子背李济尘和廖英上山，自己则与贺齐舟继续夹攻卢弘文。此时石墙上的二十名卢弘文亲信已经带着陆续冲入山洞的官军杀了过来。贺齐舟在贺莲飞离自己的后背时，有一股凉意一下子从足脚冒起，自己的母亲不会武功，她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那么强烈的冲击？贺齐舟不敢想，也没时间想，陆振耀已经万分危急，也顾不得看上母亲一眼，一剑“山崩”便向卢弘文斩去，通了七脉之后，七绝剑的威力又有惊人的增长。卢弘文在对上贺齐舟一拳时就已经吃惊不小，当时在雅砻江边，贺齐舟的战力不亚于成宗的莫兰，而此时通了七脉，一拳的威力居然相当于自己六成的拳力，见对方气势恢弘的一剑袭来，并不敢硬接，只是脚下一点，往斜后方退去，让贺齐舟的剑气直接去面对提剑来攻的陆振耀。贺齐舟剑锋一转，挥出的剑气大部分转向正在退向山洞方向的卢弘文，然后与陆振耀并肩追击。此时石台上的金陵弟子大多跑向受伤倒地的李济尘、廖英与贺莲，站在廖英身边不远处的骆玉此时正在“师父、师父”地哭喊个不停。有几个跑在后面一点的门徒，想要包围倒退中的卢弘文，被卢弘文轻易撞开包围圈，顺手还刺死两人。“快救受伤者上山，全都上去！”陆振耀嘶哑地向那四五十名金陵弟子喊道，但除了有几人背上受伤的三人往山上跑之外，大多数人仍是随着贺齐舟与陆振耀冲向已经与石墙上二十名亲信弟子汇合的卢弘文。卢弘文偷袭得手后，担心众多的金陵弟子围攻，此时来到自己的亲信身边，而越来越多的官军也自石洞中钻出，故不再后退，得意地叫道：“我是金陵掌门，只要愿意划清与逆贼李济尘、陆振耀关系者，可既往不咎！”“去你娘的！陆师兄，你用‘巨浪’式！”贺齐舟向陆振耀叫了一句，见对方依自己之言出剑，便同时挥出绝顶剑法“地裂”式，双剑如两条巨龙，在山石上留下数条裂缝后，直逼卢弘文而去。而数十名金陵弟子也同时扑了过去！贺齐舟虽觉得双剑合璧的默契程度远不及与许暮的合击，但威力却要大上许多，原因是自己通了七脉后，出剑的威力更强了！而起决定性作用的是陆振耀，剑招是“巨浪”，剑意却是最绝决的广陵剑第七式“海纳百川”！气愤至极的陆振耀这一剑怀着的是将卢弘文碎尸万段的满腔恨意！卢弘文再次展现出御风境对危机的敏锐嗅觉，看着三丈外袭来的两剑，选择的还是一个字——退！卢弘文飞身退入自己亲信的身后，那些亲信里有他的嫡传弟子，也有弟子的弟子，大多是四脉至八脉的实力，飞身闪退的卢弘文，让这群倒霉的家伙遭到了灭顶之灾。波及甚广的剑气当场就斩杀了七八人，剩下退得快的、功力深的，虽然一时未亡，但近五十名金陵弟子合攻过来，仍是在一两招里面，将卢弘文的嫡传弟子斩杀殆尽，一同被攻杀的还有冲在最前面的十余名官兵。卢弘文知道贺齐舟与许暮是如何合剑杀了赤焰的，那一退退得极为干脆，直接撞入涌进山洞的官兵中间，退至数十丈外的石墙边上。即便如此，如影随形的剑气还是将卢弘文的头面、四肢划破多处，转眼便成了一个血人！而那些不断前冲的官兵则成了金陵弟子肆虐的对像。这些人大多只是普通的官兵，实力要强上十倍的御林军吃过苦头后，早已乖乖地躲在队伍中后方。金陵弟子杀得兴起，将数百名业已冲入山洞的士兵再次逼向石墙方向，只是越来越多的官兵自小门内涌入，包括持弩的御林军也有人挤了进来！贺齐舟两剑之后尚有余力，本准备联合陆振耀，一口气杀了卢弘文，但才冲出两步，便发现身后不对，回头一看，陆振耀正仰面倒下，第一剑就受伤的陆振耀，拼尽全力使出第二剑后立即陷入昏厥的状态。贺齐舟知道，仅凭自己一人，与只受到区区皮外伤的陆振耀对上，同自杀无异。“快退！”贺齐舟虽然极想报仇，但如今这种情形，唯有撤入密谷，才可能救下陆振耀的性命，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