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裁天-第2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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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沿着山脉行走不会迷路，三人决定一路走下去，怎么都得觅得一块荫凉的地方解暑。只是走到半夜，仍是没感到半分凉意，地势越来越低，像是有走不完的下坡路一般。最终还是许暮叫停了脚步，找了处空旷点的地方露营，再走下去，贺齐舟或许还能撑一下，李济尘和他的马绝对要累趴下了。
总算撑到次日清晨，暑意稍解，南方的山脉仍是暗红色的，原来并非日光映射，本身就是如此。三人趁着阳光尚未照进山谷，急忙赶路，走了约两个时辰后，老天又开始发威，热得令人难以喘息，正想着找地方避开日晒之时，眼尖的贺齐舟发现前方数里似乎有一片绿色。
许暮与李济尘急忙依着贺齐舟的手指看去，只见那片绿色像是笼罩在一团蒸汽之内，在高温的炙烤下似乎正在不停地扭动着。
三人大喜，那就是土鲁番的城池所在了，也顾不得气喘如牛，继续往绿洲的主向行进。又前行了约一柱香时光，那团绿色渐渐变得清晰，三人都毫无故忌地大口喝起水来，眼前的那片小小绿洲仿佛胜过了春日的江南！
二里外的低矮土墙内就是绿意盎然的土鲁番了，三人几乎同时发现，城内一前一后走出两骑，然后一骑在土墙边停了下来，另一骑下马后继续朝三人走来。
三人走出几步了，李济尘一扬手，勒住马，低声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是赤焰？他怎么敢挑战你？”贺齐舟看到了那抹厌恶至极的红色。
“这里是他最能发挥战力的地方！”李济尘眉头微皱，翻身下马。
“师父，我们陪你一起过去。”许暮道。
“你们去只会让我分心。这一战如果我败了，该怎么做，你们心里要有数！”李济尘道。
“不行，您为了救大师兄他们耗费太多了，这几天又这么累……”许暮急道。
“听话！站住。”李济尘的语气忽然变得重了起来，浑身气势一涨，那股老人的暮气转眼便消失不见。
许暮与贺齐舟只得依言停在原地，下马后看着李济尘一步步走向迎面缓缓而来的赤焰。
赤焰远在四五十丈外就开口叫道：“你们两个小的是不是阿尔泰山里的那两个？”
“老和尚脑袋坏了还是眼睛不好使？”贺齐舟大声回话。
“很好，很好。”赤焰边走边笑。
“师父——别忘了留活口。”城门口的赫连长吉也开口大叫起来。
“放心吧，既然送上门来，本座就不客气了。”赤焰算是回了赫连长吉话。
“对了，既然送上门来，师父，我们就不客气了。”许暮气道。
李济尘走出约三十丈后见赤焰停下脚步，便也停了下来，与对方相隔约十来丈。只听赤焰说道：“久仰李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宇非凡。”
“赤焰的毒名确也名不虚传。”李济尘道。
“哼！当年教主赢了你以后就不该放你走！”赤焰叫道。
李济尘淡淡说道：“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卑鄙的。”
“本座也不想和你争口舌之利，想必你也清楚我的烈焰功，老实和你说吧，我的开山祖师就是在此地创出了这套功法，我能确信自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如果你现在回头，我们就当没见过，否则，你可能再也无法走出这里！”赤焰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你觉得这世间还会有我怕的东西吗？”李济尘轻蔑一笑。
“好，既然你不给自己留条退路，那我们就生死相见吧。”赤焰解下那件大红袈裟，轻轻抛在地上，腰间宽大的绑带上密布着数十支飞镖。
“如此甚好，在打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李济尘问道。
“那要看你问什么了，不妨说说吧。”赤焰道。
“那日在雁门关外围杀杨征的人里面有没有你？你还知道有谁生还离开了？”李济尘道。
“我？怎么可能没有我。哈哈哈哈！”赤焰狂笑道：“至于还有谁一起去，我想想哦，时间还真是挺久了。”
“你知道我们齐国活着回来的还有谁？是谁一直在和你们互通消息？”李济尘问道。
“看来你和陆宝根的关系还真不错，说起来，我还真知道，只是得花些时间想想都有些谁……”赤焰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贺齐舟知道这是李济尘在替自己问话，更清楚赤焰想以此拖延时间，在烈日下，每多待半刻，对年迈的李济尘而言就要不利一分，急忙大声吼道：“李先生，别理他！他在拖时间！”
李济尘回头轻轻一笑，道：“知道了，赤焰，既然不说，那就开始吧。”说完真气一动，长剑不知何时已经跃入手中。
赤焰也不再多说，双手猛地一举，六支飞镖立即从腰带上飞起，悬停在身体周围不住地微微颤动。
“好歹也算是一代宗师，弄些个花里胡哨的东西作甚？”李济尘嗤笑一句，一手提剑，一手负后，信步前行。
“哼哼，能杀人的就是好手段！”赤焰静立不动，待李济尘走近至六丈左右时右手连续挥击两下，悬在身体左侧的两支飞镖呼啸而出，直取李济尘前胸。
李济尘只是一个转身，两支飞镖便贴着前胸后背而过。
见李济尘再走一步，赤焰双手齐挥，剩下的四支飞镖呈菱形再攻李济尘头、腹、前胸。
李济尘微微摇头，这四镖虽然有了先后缓急之分，但用来对付顶尖高手，似乎实在拿不出手，仍是一手负后，一手挥剑，“叮叮叮叮”四声轻响之后，那四镖便被磕得不知所踪。
直到赤焰第三次出镖，李济尘这才打精神。只见赤焰，后退半步，双掌一抬，八支飞镖再次跳出绑腰，悬于身侧，然后双手疾飞，八支镖争先恐后地向李济尘涌去，其中两镖还在快要飞近目标时忽然有了个相撞，立即发生折射，原本指向面门和颈部的两镖，忽然转向心口与右眼。
李济尘这才提起背后的左手，大袖如鼓起的风帆，往身前一扫，八支镖顿时像是狂风中的蚊蝇，颤抖着被席卷一空。但李济尘的左手并没有停，连续三指轻弹，又弹走三支无声无息而至的飞镖。
原来赤焰三次凌空所发的二支、四支、八支飞镖皆为幌子，真正的杀招是最后暗藏于手心的里三支飞镖！借着双手凌空挥击的时候，偷偷发出那三支镖，悄悄跟在破空呼啸的八镖之后，想借机暗算对方。
虽然出手和想法都极为阴毒，但这份功夫还真不简单，所以李济尘不再大意，奋力化解之后，再进一步，递剑直刺。
李济尘在并没有因为飞镖而减缓前进的速度，不过是迈了三步，剑尖离赤焰的鼻尖就只有一尺距离了。对此，赤焰好似早有预料，再退半步，右手自腰后抽出一柄黑色的铁器砸向剑身。
第四百六十三章 海纳百川
李济尘不知对方手中为何物，暂不与其硬拼，剑尖向上一挑，取其左目。
赤焰再退，手中硬物继续砸击剑身。
李济尘想知道对方兵器有何奥妙，准备用剑身与对方铁器一触既分！轻触容易，但分开居然还用上了大力，两样兵器还未完全接触就吸到了一起，李济尘用力一扯后，赤焰借势近身，左掌猛击，赤红的掌心掀起一股热浪，直取李济尘面门。
李济尘知道自己的长处是剑法，当然不肯弃剑避掌，也正好可以试试对方内力的深浅，同样左掌对了上去！
一掌过后，两样兵器分离，赤焰连退五步，化解对方掌力；而李济尘则退了三步，但李济尘知道，自己这一掌是吃大亏了！赤焰烈焰功已经到了第九重，其掌力借着此地干热无比的空气，至少又加上了两成的威力。而自己功力虽胜对方，但年岁已大，出发前替大徒弟和灵越疗伤用去的真气至今没有恢复，再加上一路暑热，整个人已经处于十分疲惫的状态，对方那一掌中的热毒又将全身的热意再次放大数倍。
李济尘也看清了对方手中的兵器，手柄像是有锷的佩刀，前端器身非刀非剑，无锋无刃，一尺来长，更像一把铁尺，锤炼之时应该掺入了磁力极强的磁铁，甚至就是用带有磁力的陨铁打就！此物竟是一把专克刀剑的神兵！
赤焰见李济尘没再进击，便主动冲了上来，他可不愿让对方轻轻松松地排出热毒，今日确信可以取胜的信心就来自于无处不在的热浪！
李济尘的确想逼出一掌过后的热毒，见赤焰来攻，反倒定下心来，游走两步，避开攻势，虽然第一招出手吃了点小亏，但赤焰想因此而一举获胜却有点过于天真了。
闪避三招后，热毒排清，李济尘决定速战速决，打得时间越久，自己的胜算越低，故第二剑就用上了成名绝技——广陵七剑。
“惊涛拍岸”！许暮惊呼一声，自己的师父的确是不自信了，才第二招就祭出了广陵七剑第五式。
一剑既出，砂石翻滚，李济尘如震怒的将军，须发皆张，指挥着千军万马般的剑气向敌军涌去。
赤焰不退不让不闪不避，只是原地站定，铁尺疾舞，每一次舞动，都像是算定长剑的移动方向，那些剑气也不得不因为要规避铁尺而从赤焰向边划过，就算有几道划在赤焰身上，但对方的衬衣什么伤害！
见对方确实是有备而来，李济尘战意已起，一剑无功，第二剑又出！
“‘大江东去’！师父是要拼命了！”许暮喃喃而道，自己还从未见过师父和人过招出过两招广陵剑，这一招极耗真气，威力也是在广陵七剑中仅次于最后一剑的杀招，所以对于一剑后的结局，许暮没有任何怀疑。
全贺齐舟却是忧心十足道：“你师父的脸色不对，都红得发黑了！”
“希望这一招能结果了那个恶贼！”许暮低声祈告。
这次赤焰没有站着接招，而是后退，不停地后退，在后退的过程中疯狂地挥动那把铁尺，每每都能挡下藏在无数剑气中最凶猛的那几道！
狂退约五丈后，“大江东去”的剑式已绝，赤焰脸上、手臂上、小腿上都渗出血迹，只是非但没有任何惊恐之色，反而是笑出了声，道：“广陵剑对我没用！要怪就怪你徒弟学得太好了吧！”
“你故意等他使全七剑？”李济尘低声问道。那股老态不知何时又附上了身。
“当然。几个小卒的命哪抵得上看清如此精妙的招式有用，我知道你肯定会追来的，这几天就想着怎么对付你呢，哈哈哈哈！”赤焰边说边走回原来所站的位置，只要再接下最后一剑，不用自己出手，李济尘估计也要差不多了。
“接得不错，好吧，就让你再看看第七剑！许暮、贺齐舟，你们也好好看着！”李济尘的脸色极其难看，像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楚，一句话说罢，将提剑的手垂了下去，剑尖已经碰到了地上，然后正对着三丈外的赤焰走了过去。
“想吓我？好，老东西！今日本座就超度了你！”赤焰见李济尘那副绝决的神情心中已经有些打鼓，但他亦非常人，深知临阵怯战的危害，强提一口士气迎了过去。
赤焰心想：陆振耀的那一剑确实惊艳，如果当时自己硬接的话，难保不受重创，李济尘的剑法当然更厉害！但现在与那时已经有所不同了，自己这些天研究最多的就是那最后一剑，起承变化无一不细想千遍，应对之策也足以做到自保无虞。再加上自己得了地利、以逸待劳，李济尘年迈之躯、恶境奔波，现在正是解决后患的最佳时机！
“如果你的心术正一些，武学修为应该可以更上层楼。”李济尘对赤焰的天赋亦有些刮目相看，脚步不停，身后的地上留下一条浅浅的剑痕……
“这一剑叫做‘海纳百川’，接剑吧！”李济尘说罢一剑自身后挥出，长剑自下而上撩向一丈外的赤焰，乍看上去平平无奇，哪有前两剑那种惊天动地的感觉。
“竟然骗我？”赤焰怒吼一声，这一剑怎么看都和陆振耀使出的绝命剑风马牛不相及，但也不敢怠慢，站定后准备用铁尺击溃对方无比简单的那一剑。
李济尘的长剑撩出后，那条留在地上的剑痕随着剑势继续向前延伸，长剑贴着李济尘身边而过时，一直护持在其周身的真气似乎被长剑一抽而空，高大的身躯一下子变得有些偻佝起来，那一剑仿佛带走了李济尘的所有精气，瞬间就变得无比狂暴！
地上的剑痕随着剑势仍在向着赤焰延伸，只是现在不再是一道浅痕，而是深深地犁入坚实的地面，深不见底，伴着裂帛似的巨响，像是要将大地都劈成两半！随着剑尖抬起指向赤焰，那裂帛般的巨响一下子又变得无比尖锐起来，一道磅礴无比的剑气似乎要扯碎任何挡住其去路的东西……
赤焰脸色巨变，这一剑仿佛由一个纤纤少女刹那间变成了能够吞噬一切的洪荒巨兽！
这一剑极快，快到难以相像，快到赤焰心中明白，自己根本无法躲开，全力挡下此剑是唯一的办法！
这一剑极猛，猛到赤焰不得不使出浑同解数来应对，催动涌泉巅峰的所有真气挡在身前，铁尺也在烈焰功九重功力毫无保留的驱动之下，掀起一股滚烫的气浪，砸向那道不可思议的剑气！
剑气并未停下，在其经过之处，铁尺挥出的那团热浪消失无踪了，坚硬的铁尺折弯后脱手而飞；赤焰身前的护体真气“嘭”地被完全打散；缚在腰间的皮革绑带“卟”的一声，一削两半；紧接着，那件细鳞护甲的上甲片如雨点般散落，又随着剑气纷纷向赤焰身后激射出去！
再看赤焰，一道创口自脚踝开始，沿小腿、大腿一路向上，一直连到了右额，整个右半边身子已经浸在血泊之中，右眼的眼皮已被斩破，看上去那只眼睛也已经瞎了，面目变得狰狞至极！
反观李济尘，无神地看着被打退到数丈外的赤焰，好像有些失望，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长剑‘咣啷’一声掉落在地。贺齐舟与许暮早在李济尘出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奔向对方，见此情状，大惊之下，不约而同将速度提至最快。
“哈哈哈……”赤焰竟开口笑了起来，由于被剑气划开了嘴角，血水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地不住掉落，笑声就如夜枭般难听。
“论武功，果然是你胜了一筹！嘻嘻，可是论生死，还是我笑到了最后。”赤焰说罢，扯去挂在身上破碎的鳞甲，深吸一口气之后用左手遥抓起散落地上的一支飞镖，奋力掷向李济尘的心脏……
贺齐舟的动作很快，但许暮更快，奔跑中，赤焰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许暮的眼中，见其遥抓飞镖，便知不妙，发现李济尘的身后、身侧，散布着很多飞镖，急忙用探龙爪吸起一支离得最近的飞镖。
许暮奔近至李济尘身后三四丈时，一看赤焰出手，急忙凝神掷镖，两镖在相距李济尘身前三尺的地方相撞，许暮之镖立即被撞飞，而赤焰之镖仅仅是偏了数寸继续飞速前行。
李济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后半转身子，飞镖划破其胸前长袍后掠空而去，而李济尘再也无法潇洒地挺立，脚下一柔，萎顿地仰面倒了下去。
贺齐舟无暇去扶李济尘，抽出已经形似锯子的欺霜剑，直接迎上半边是血、大步走来的赤焰。许暮也已拨剑在手，两人相视一看，分别从左右绕过李济尘，毫不犹豫地使出了合璧第一式——狂潮！
“不自量力！”赤焰啐了一口血，双掌向前推出，一团热浪便涌向对方袭来的千道剑气！赤焰虽然身受重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