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裁天-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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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得不偿失了,好在名义上是迟源和卫进贤看管着白巾盗,陈家打向自己的板子应该不会太重,况且如果想要经营江陵府,自己还是最合适的人选。正准备回去从长计议,忽然有人在门外大叫:“陈大人,陈公子找到了!陈公子找到了!”
陈沿急忙跑出门外,连声问道:“人呢?人呢?”心中还是忐忑不安,唯恐陈杞有什么三长两短。
只见一名捕快飞速跑入院内天井,对陈沿道:“陈大人,公子没有大碍,已送到您署衙里休养了,是被人点了穴道,嘴里塞了袜子,丢在衙门对面湖边的大柳树上都一个多时辰了,最后还是公子自己冲开穴道,拔了袜子,喊出声来,被正在巡岸的小人救下来了,公子说只是全身酸软,并无其他伤势。”
陈沿心中一定,刚想转身走回知府客厅,又停下了脚步,自言自语道:“作案之人一般不会随身带一只袜子,”抬头又问了那名捕快,“那只袜子还在吗?”
那名捕快本已跑得大汗淋漓,其实可以叫别人来通报,但这份大功怎么能让别人分享,所以救下陈杞后,先想着将人送到同知官署,一看陈沿不在,一打听在这里,又急匆匆地跑过来,哪里还会上心袜子之事?一想到陈沿的阴狠,一身热汗马上变成冷汗,答道:“陈大人,小的这就去树下再找找。”转身走出没几步,又想起一事,对陈沿道:“陈大人,公子有一只脚上没着鞋袜。”
陈沿脸一阵红一阵白,对那名捕快没好气地说道:“别去找了,你先回去看着杞儿吧。”
厅里的众人,大多走了出来,张晴柔掩着嘴,强忍住没笑出声。卫进贤说道:“陈大人,陈杞武功不弱,制住他的人多数还是那中年人无疑,人没大碍就好,我们这就去看一下吧。”
陈沿听到儿子无恙,心中大定,凭空又多出了许多底气,反而没有急着去看儿子,返回客厅后,对正坐着打瞌睡的季晟问道:“季捕头,这几日不见你踪影,平时干干净净一个人,怎的今日到知府家里都不打理一番,能否告知一下刚才都去哪里了?”
第三十五章 是谁作的案
季晟身材高大,脸色苍白,胡须蓬乱,应是好几日不曾修剪,见陈沿问话,翻了一下白眼:“陈大人什么意思?也没见过你管过官仪啊,你不是亲口说,我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抓白巾盗时没想到我,跑了人犯拿我撒气啊?”
陈沿道:“季捕头别动怒啊,你我都是公门中人,今日诸多蹊跷,大家同府为官,只要说清楚了,以后也不会心存芥蒂,但凡季捕头有何疑惑也可以对其他人加以盘问,既然我好歹也算是帮张大人管着一府刑名,你看是不是汇报一下今日的行止啊?”
张路遥忽然来了怒气,气冲冲说道:“汇什么汇啊?这兔崽子还能去哪里,一得空不就往胡月容那里跑?今儿个大半天的都在我这儿窝着呢,胡月容还在内子那里,季晟,老子今天也没心情听曲了,你带着她先回去吧!还有,陈沿,你给我记住了,我还是知府,老子好歹也在北边出生入死过,要抖威风,给我滚远点!”
张路遥越说火气越大,转向捕头王龄,接着吼道:“王龄,谁给你的狗胆!翅膀很硬啊?刚才怎么说我女儿来着的?真当我是软柿子?怎么,你们就这么肯定这场水灾后老子会掉了乌纱帽?陈沿,你听着,王龄不敬主官、办事不力,现在你就把王龄那身官服给扒喽,打发去西城看门,他要再敢胡言乱语,板子伺候,他的位子你找谁顶,我不管,但如果你这都做不到,我就让季晟去管了,柔儿,送客!”
陈沿见张路遥忽然翻了脸,一时也没了底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更可气的是龙吟和卫进贤两人竟像是事不关已般,非但不劝阻一下,好像还有点看好戏的味道,谁都知道王龄是自己的心腹,但王龄那几句话确实冒失,虽然听了很解气,但倒也给张路遥抓住了把柄,再说如果真要仗势硬扛一名知府大员处置一个从七品的小吏,跋扈的名声传出去,自己以后在官场上的路恐怕也走到头了。
王龄一见有点不妙,立即望向陈沿,见陈沿没有动静,马上转向张路遥作揖道:“下官该死,口不择言,不过言出无心,并非有意诋毁大小姐清誉,还请知府大人息怒啊。”
张路遥理都不理王龄,陈沿心中甚恼,这蠢货傻到居然先看向自己,那自己再求情明摆着就是任人唯亲了,只得吩咐院内的两名捕快脱去王龄从七品的武官官服,让王龄明早去西门报到。
王龄倒也爽快,自已三下五除二地脱去官服,向众人拱了共手,率先走了出去。龙吟、卫进贤等人见并未有任何线索可以捕捉,也和陈沿一起告辞,一行人先向南穿过内外衙之间的小门来到衙门第三进,再由廊道向西再向南进入陈沿官署。
陈沿官署占一进院落,只有张路遥府邸一半大小,但院中花木繁茂,假山堆叠,进入陈杞休养的厢房,灯火通明,家具陈设华丽精致,明显比张路遥府上要奢华许多。坐在床榻上的陈杞裹着一条被子,双眼有点红肿,竟似刚刚大哭了一场,一名衣着华美,稍有发福的中年妇人陪坐一边,也在小声抽泣。
陈杞一见陈沿踏入房间,竟又号啕起来,指着陈沿鼻子连珠炮似地骂道:“你这老家伙,怎么管的安防?中午挨了一顿揍不说,刚才还被人打了闷棍、点了穴道,还拿臭袜子塞了一个时辰的嘴,我都快死了,你知不知道啊?我都要冻死、饿死、臭死、羞死了!我警告你老家伙,限你三天之内把阴我的家伙逮住,我定要让那人后悔他娘为什么要生他出来!”
陈沿竟似十分愧疚,一声不坑地走到床边,幸好陈杞见卫进贤、龙吟等人陆续走进屋内,叫了声师傅后,就不再出声。
陈沿示意那中年妇人离开,那妇人斜眼瞪了一下陈沿后,与龙吟、卫进贤行了个礼就走出门外。妇人出自一个大家族,少女时被许给了陈家庶出的陈沿,陈沿能步步上升,除了自己精于算计之外,妇人家族也有不少助力,陈沿年逾三十才生了陈杞一个独子,两人十分溺爱,一家之内最说不上话的竟是陈沿。
只是后来陈沿渐渐升到五品同知任上,富可敌国的陈家才认为陈沿是可用之人,渐渐给予助力,目标直指江陵知府一职,而陈沿羽翼渐丰之后,就再也瞧不起自己元配,在江陵府内置业纳妾,当然那些家业名义上都算在那些小妾头上。
陈沿拍了拍陈杞的手背说道:“你看看父亲的右手手指,也是被那人一根一根地生生折断了三根,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可曾记得那人的样貌?说说事情经过。”
陈杞看到陈沿层层包扎的右手,停住了抽噎,道:“申时左右,我送两位堂兄到兵营那里后,刚走进衙门就在背后被人点了穴道,那人又用手臂扼住我喉咙,除去我一只鞋子,将一只袜子塞入我口里,乘没人时,掠过湖边大道,将我挂在四丈高的柳树枝杈上,那人手臂有点粗,个子肯定没我高,身上肌肉很坚实,还好我一直闭着眼,如果不小心看到那人面目,说不定就要走在你前面了,还好那人穴道点得不算太实,我就一直用内力冲穴,一只手能动以后就叫人救了下来。哦,两位堂兄和迟老先生先前来过一次,现在在客厅那里。”
陈沿一阵沉思,让衙役去把迟源师徒三人请来,再布置一众衙役在厢房外、院子里仔细看守,自己父子二人加上龙吟、卫进贤和迟源师徒三人闭门密谈。
陈沿率先开口道:“两位少主、迟先生、龙大人、卫大人,今日之事实在棘手,白巾盗没抓到倒也好说,如今世人都知道抓住了白巾盗,功劳还没领到,现在反而让他给走脱了,这责罚看来是避无可避了,请大家过来,一来是分析一下案情,二来是想一想对策,我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之人,如果有什么嫌隙,不妨先行抛却,一致对外要紧。”
陈知风跟着说道:“七叔说得不错,从头到尾我都看在眼里,各位都已尽力,走脱了白巾盗,主要是对方谋划严密,高手迭出,而且幕后疑点重重,我会向老祖宗求情,莫要降下责罚,不过抓住白巾盗一事早已快马去了扬州,如果一点线索都抓不住,我不保证老祖宗不会大发雷霆。”
龙吟也说道:“陈少主此言有理,我们还是从头捋一捋来龙去脉,昨日金陵方面我也快马回报了,今天的事也要赶快想个说法,尽快回报。”
迟源一直在闭目养神,忽然睁眼道:“今日之事最蹊跷之处有两个,一是老夫所追之人凭空消失,我想只有李济尘有如此本事,但如果真是他,在狱中他根本就不需要跑,而且那人脱去披风后身材倒有点像是拉长了的许暮;二是贼人对江陵府了如指掌,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制住二脉的陈沿和三脉的陈杞,连五脉的卫进贤在偷袭之下也是毫无还手之力,此人很可能是接近八脉的高手,说不定还是江陵府里的人。陈沿你想一想可有这样的人?”
陈沿正色道:“诸位,那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一下,大家有什么疑议都可以提出来。先说迟老先生没追到的那人,我也怀疑是许暮,虽然许暮是金陵派弟子,但由于武备馆的存在,各门各派的武功大多已不是密秘,至于那些绝学,他本就是个武学天才,再加上一个名震天下的师傅,学到的机会总会比别人大出无数倍,说不定正是李济尘有什么大家都想不到的绝学,助弟子逃脱也不是没有可能。说到身高,那最简单了,只须在鞋里垫点东西就可以了。而且如果李济尘自己在狱中大打出手,很容易暴露自己,毕竟在这江陵府,明面上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陈沿喝了口水,继续道:“说到对江陵府的熟悉,副捕头季晟是不二人选,听王龄说,季晟可能有五脉的实力,但也有可能是六脉,此人是张路遥的亲信,一直没转到正捕头是因为此人喜好酒色,也没破过什么大案,抓的大盗远远比不上卫大人,所以我就一直压着,自己兼了这总捕一职。但绝不能小看了此人,平时总是独来独往,基本不来衙门点卯,同事这几年,我就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也没人见过他几面,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功夫底细,只知道他的内力不错,也曾在武道院待过,如果不是身材的缘故,我就怀疑他就是救走白巾盗之人,不过如果由他出谋划策倒是很有可能,况且这几日来没人见到他的身影,偏偏今日此时出现在了知府府上。”
“接着说。”龙吟点头道。
“再说白巾盗受了不轻的内伤,自己肯定无法施展轻功,救走他之人应该就把他藏匿在城中某处,这周围的一些宅第我都派人搜过了,毫无痕迹。现在看来,迟先生所追之人、白巾盗临时藏匿的地点,最有可能的就是张路遥的内衙!所以我建议大家先去那里,果然看到了李济尘、许暮还有季晟!在大家面前说出来也无妨,张府的一名厨子和一个女仆是我派去的人,案发后我让人将整个江陵府衙内外都巡视了一遍,那两人也说,除了下午就过来的胡月容,并没有再发现还有其他外人。哦,说起这胡月容本是本地一名有名的歌妓,偶尔会去张路遥那里唱戏,后来季晟不知为何迷上了此人,除了喝酒,薪俸都用在她身上了,好像还替她赎了身,所以张路遥说季晟一直和胡月容在一起,如果真要去求证胡月容,那也只是白跑一趟。平时张路遥胆小怕事,见到我再多不满,最多也就给个脸色,今天却像是吃错药了,十分反常,或许真是因为此次水灾之事,自知乌纱不保,破罐破摔,但更有可能是在替季晟解围!”
龙吟忽然插了句话:“知府衙门里可还有高手?张路遥身手如何?我能看出他是有武功底子的。”
第三十六章 陈沿的阴谋
陈沿点了点头道:“这几年未曾见他出过手,也没见他练过功,最多就是一大早偶尔打套拳什么的,张路遥早年从军,在柳晋安帐下当差,算是半个亲信,也没听说有什么高深的武学,好像后来陪着柳晋安突破重围,立了军功,退伍后由县令做起,肯定是柳晋安安排他到此地看家来了。只是听说上次柳家的案子没处理好,柳晋安不满这个草包的无能,可能还想换了他,我们正是得到这个消息,加紧布局,让这草包早点滚蛋。”
龙吟怒道:“光让他滚蛋有屁用!王爷还想问问你们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陈沿急忙道:“是是,现在进展很顺利,先说进祁门山投匪的人,少说也有上千了,很多人都到邻省去犯案了;
二是江陵府一府州县均是粮价飞涨,外地的粮食都因为‘纳税、欠收’等原因,运进来的很少,其他的存粮都在我们手上,昨天开始已经暗中派人在知府门口闹事了;
三是如今买卖人口之风又有点兴起了,各地病死、饿死之人都有所增加,再这样不出十日,江陵府必乱!
我正好愁没机会脱身,现在正好,走脱了白巾盗,我引咎辞职,再上书巡抚大人,参张路遥贪脏枉法、治河昏庸、救灾不力、独断专行!只要张路遥的罪名坐实了,当今圣上如果痛悉有人将自己竭力打造的太平盛世弄得如此民不聊生,何况还是最富庶的南直隶,我就不信和张路遥一伙的总督大人还能保住自己的位子。”
龙吟道:“张路遥虽以贪小闻名,但素来胆小,你可有实证相佐?能落到实处的有多少银两?”
陈沿道:“这几年来,府中只要有官员升迁,我都让相应官员多多少少往张府里送点好处,每次都不多,十两二十两的,账都记着呢,积少成多,现在少说也有七八百两了,再加上逢年过节一些个拜礼,折成现银也有个四五百两,但摊到每个送礼之人头上并不多,俗话说法不责众,再说圣上历来憎恶贪官,鼓励下官检举上司,本官众多属下大可以放心联名举报张知府欺压下官、贪赃枉法,到时他必定百口莫辩。”
龙吟道:“好像少了点,张路遥和金总督有些私谊,才贪这么点怎么可能孝敬上官?他去金陵走动的消息可曾都记录在案?”
陈沿道:“每次都记着呢,不过礼金往来实在没有证据。我还是准备了一些后手,往张路遥头上栽个四五千两肯定没问题,大不了到时牺牲一两个小官和商户,给足他们好处再保住他们的命,不过风险会大一点。”
龙吟道:“先准备着吧,这次白巾盗逃狱的事怎么上报现在就要商量出个结果,一定要往他们那边靠过去。”
陈沿道:“虽然怀疑张路遥和李济尘参与了此事,但一来毫无证据,二来如果真和太子有关,闹大了可能得不偿失。不过我总怀疑将军县那两个小子与此事有关,刚才我问话时,他们显然是有所准备的,没什么破绽,但解释得太多了,欲盖弥彰,反而值得怀疑。”
龙吟道:“那两个十几岁的小子,功力修为作不得假,你可能多疑了,不过有机会倒还是可以再试探一下。”
陈知风道:“我也觉得那两人的修为远远不如劫狱之人。”
陈沿道:“不过就算他们参与其中,也可能只是被利用了而已,我们可以想一想这些人之间的关系,白巾盗这两年的案子基本上总是针对我们陈家,还打起了劫富济贫的旗号,陈家前前后后损失了十余万两,万一将来太子继位,我们又和太子一脉决裂,那白巾盗现在不仅是在削弱我们的实力,更是在收买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