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发杀机天地反覆-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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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万夫面对此景此景,眼中无半丝怯意,反而因方才一斧劈砍了一个术兵术马,热血渐渐沸腾。
踏踏两声,一匹黑骑胯下的披甲战马骤然人立而起,重重的前蹄朝着张万夫当头踩踏而来,同时,马上的骑兵,双腿夹着马背,身体侧倾,手中一杆长枪同样朝着张万夫的咽喉刺去。
张万夫大笑一声,一步冲上,避开了那杆长枪,人钻到马腹底下,猛然用力一掀,整匹皮甲战马生生被他掀翻了出去。
他手中的大斧横扫,又荡开了那朝着他刺来的诸多刀枪剑戟,扫断了三匹战马的腿部。
轰然倒地之声接二连三响起。
那些战马倒地之后,没有半分哀鸣,马上的士卒则快步爬起,再度抛却长兵刃,拔出腰刀上前与张万夫厮杀。
张万夫一人一斧,宛如猛虎斗狼群,或砍或劈,或砸或踹,招式简练,但力道非凡。
每每将这些个黑骑士卒打翻,这些黑骑又再度站起,张万夫便索性打翻之后,再补上一斧,将这些个黑骑剁成溃散的烟气。
这些个术马术兵,不惧疼痛,不畏死伤,人马配合之下,几乎每个都不弱于张万夫在越江遭遇的虾兵蟹将水怪之流。
哒哒——
马蹄声响起。
又有一拿着大刀的黑骑举刀朝着张万夫当头砍来,张万夫以宣花大斧的斧柄抵住,而后手中大斧一晃,将马上的黑骑斩落。
跟着人伸手一扯那皮甲战马的缰绳,人已然跳上了马背。
披甲战马再次人立而起,发出长声嘶鸣,但张万夫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一手扯住缰绳,一手挥舞大斧,竟是丝毫不受影响。
人在马上,望着又再度朝他攻击而来的几个黑骑,张万夫大声长笑:“好一个术马,某家久未马战矣!”
他是身长九尺的巨汉,体魄惊人,那柄宣花巨斧在他手中看似如拈灯草一般,实则分量深重,近有百斤。
一般健马即便能够驼得动他,可跑不了几步便要气喘吁吁,而要想让他在马上施展武艺,更是艰难。
这匹披甲战马乃是术马,自不甘愿,可张万夫凭着大力和精湛至极的马术,一时却压得这战马掀他不下,反而被他驱策着,不得不转过头朝着那肃然静默的四十多骑冲杀而去。
那披甲黑马着实不凡,腾跃起来,不过三五步就有了奔行之势。
张万夫须发飘荡,单臂舞动宣花大斧,双眼之中再次绽放出无穷战意,“且与某家死来!”
那四十多骑里,此时亦是有五骑冲了出来。
张万夫人在马上,一斧荡开一把来袭的长槊,而后顺势将另一黑甲士卒劈翻,再接着带起的劲道,又砍向另外一名黑骑。
他在马下使用宣花大斧颇有不顺,到了马上威力登时暴增五成,几个黑甲士卒几乎无一合之敌。
只是不等他再次发威,他胯下的术马陡然一下顿住,前面一匹黑骑不闪不避,凭借自身的奔腾,狠狠撞在了张万夫胯下的术马上。
砰地一声闷响,伴随着铁甲洒落碎裂的叮当哐啷之声。
张万夫跌落在地,一跃起身,看着倒地的术马,唾了一口,这些术马虽是良驹,可不被他所驾驭,抬起斧头将那匹术马剁掉脑袋,化成烟气,而后再战。
此时,又有一骑从旁杀出,手中同样是一杆马槊,朝着张万夫的后心刺去。
张万夫早有察觉,正要闪躲开而后将这黑气毙于斧下,忽然一声暴喝响起,“兄长,我来助你!”
一把朴刀从旁杀出,一刀将疾奔的战马马腿砍断。
张万夫趁着闪躲一名黑骑长枪的刹那,瞥了一眼来人,再次发出大笑:“丁济兄弟,你的脚程倒也不慢!”
“不止是我!”
丁济手持朴刀,趁势跟着一刀上前砍在了那倒地的骑兵的一条胳膊,而后又有一杆长枪从后方刺出,正中那骑兵的咽喉。
喧闹之声大作。
“张老大,我等也来了!”
“哥哥好不讲理,这等厮杀之事,如何能少得了我们!”
“兄长豪气,我们这些泼皮也有血性!”
七嘴八舌的呼喊声响起。
长街上,百八十个粗布短衣的汉子,手持刀剑枪棒,袒露胸脯,杀气腾腾地从远处冲了过来。
张万夫一眼便认出了其中许多他平日里高看一眼的焦壮、王则等人,亦有一些一时喊不出名字的,但此等情状之下,能够在他身后赶来,都算得上是好汉子。
“哈哈哈……”张万夫心情激荡,猛然一斧将一个黑甲骑士砍翻在地,大吼出声:“这些黑骑皆是术兵,人马凶悍,寻常刀枪难伤,记得要上咽喉要害,或是以大力钝击头部,且随我杀敌!”
远处的数十骑黑甲骑兵见到着跟随着丁济杀出的这飚人马,登时战马轻嘶,铁蹄践踏有声,似乎下一刻就要数十骑一起冲阵。
正在这时。
北面街口方向,又有呼号声大作。
一声声军中号角沉闷悠远,响彻全城!
“大周常备军平叛!大周常备军平叛……”
“胆敢作乱者,杀无赦!”
“奸淫掳掠者,杀无赦!”
“杀人放火者,杀无赦!”
“祸害百姓者,杀无赦!”
……
声音由远及近,一连七八个杀无赦,似乎有百千人一起喊出,杀气腾腾。
那些个在城中游荡裹着红头巾的教众,还有一些个趁乱四下抢杀一番的毛贼大盗,听得那号角声和呼喊声,齐齐变了脸色。
一千多将近两千人的队伍,从北面冲杀了进来。
数十骑常备军中最为骁勇的武官在前,战马奔腾,一路所过出,杀得那些个祸乱和趁着混乱的教众们,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其后,一些衣甲破旧,或老或少的常备军士卒,跟着前方那三五十的骑兵掩杀上来,三五人一群,见着那些个落单的、受了伤的教众强人,便齐齐一拥而上,各种刀剑武器一起招呼。
奔腾的马蹄声眨眼间就到了北面的街口位置。
领着自家调教出来的三十多骑在前的向季,远远见着那黑沉沉的数十骑黑甲士卒,登时目疵欲裂。
他从东越城北门带着众人一路杀来,头裹红巾的教众也就罢了,这些人数虽然不少,但除却少数几个懂得术法的,多数就是寻常人。
东越城是越州最大城池,城内常住人口起码也有十万之众,可方才天象变化,龙卷当头,又有蛟龙现身,搅得城内城外人心惶惶。
不然,以那估计约莫也就千余人的教众,哪怕懂些手段,也难一下子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唯有那黑骑,极为剽悍,他方才数十上百人骑上,围攻区区五个黑骑,都折损了不少人手。
这些道术妖兵,不惧死伤,不畏疼痛,完全就是傀儡一般,又偏偏武艺精强,配合娴熟。
以他所带领的这些久无操练的武备军,对上数十骑绝不轻松,更不用说那黑骑之后,隐约还有不少教众似乎也聚集到了此处。
只是,向季却知,如今城中混乱,他所带领的这些武备军,却是朝廷唯一的一支兵马,不论这些个术兵教众再强,亦只能去厮杀一场。
向季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大喝出声:“众家兄弟,贼匪妖兵黑骑在此,随我平叛!”
他身后骑乘在一匹健马上的武图长长吹响了号角,登时这些被向季以铁腕手段压服的武备军,跟随其后,战战兢兢冲了上来。
此时,天穹黑云压城,遮蔽日光。
隐隐有雷光闪烁,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雨来。
街口处。
沉默无声的黑甲骑兵,以及后面不知从哪里赶来的数百头裹红巾的教众,对上了两路人马。
西面张万夫手持大斧,领着百十个泼皮好汉,俱是武艺不俗之辈。
北面向季领着的人马虽多,可堪用的亦不过是百多人。
三方人马顷刻间,就在这处街口撞上。
喊杀震天!
那还剩下的三四十骑黑骑,默然面对着众多人马的冲击,无畏无惧。
战马嘶鸣,人声鼎沸。
乱做了一团。
张万夫以长柄大斧步战,勇锐难当,此刻已不是他先前那般孤身一人,邪魔外道在前,袍泽兄弟在后,再无半点顾忌。
在张万夫身后的众人,本就是本张万夫这等豪勇所感召,见得张万夫冲杀在前,人人具都鼓足一腔血勇。
爷爷生来泼皮身,杀贼原来不杀人!
另一边,向季手握长刀,身先士卒。身后武图和一众悍勇之辈,亦是拼命朝前搏杀。
这许多人里,有不得志的军将,有犯了事的配军,此刻眼看向季这杀了上官夺兵权的校尉如此勇烈,众人齐齐受到鼓舞。
蝇营狗苟二十年,今日一朝血满腔!大丈夫行事,但求轰烈一场!
天空上已然有雨水落下,细细蒙蒙,到渐渐瓢泼——
东越城内的这处街口处,人吼马嘶,几乎眨眼间就成了修罗场。
血光飙溅,肢体乱飞,呼号之声似要盖过天上风雷。
铛!
骤然间一声兵刃激烈的撞击声响起。
一人在马上,用的是大周制式长刀,一人在马下,使的是重兵宣花大斧。
张万夫一斧隔开那长兵器,而后望着那从另一处街口冲出来之人,浓眉紧皱,讶然出声:“官军?”
骑乘在马上的向季手中的长刀一飞,伸手就抓起另一侧悬挂的佩剑,怒目圆睁,只是看清楚了将他武器打飞之人亦是一愣。
面前之人满脸虬髯,一身血污,高大魁梧,站在地上,也不比他所骑乘的驽马矮多少,他一望之下颇为眼熟:“你是……”
“哈哈哈……”张万夫大笑一声,也不管向季,反而再度朝前面的黑骑杀去,有声音落下,“某家便是张万夫!”
向季神色大变,目光瞬间变得无比警惕,他虽然未见过张万夫,但平日有心,早注意过州府榜文。
只是看张万夫自报家门后,根本不再理会他,反而又再度上前,砍向一个正在冲杀的黑骑,一时心中也不知对方是友是敌。
张万夫一人能独斗诸多黑骑不落下风,那是他艺业惊人,但这些术兵面对寻常人,手起刀落,马踏飞奔,真是个死伤无算。
可即便如此,面对两边反贼豪侠和官兵的夹击,一道又一道的烟雾腾飞,快速消散。
向季着领着一众官兵,拼死上前纠缠,硬生生以人多,磨死了一个又一个黑骑。
短短的片刻时间,长街之上,这些不知撤退的黑骑为之一空。
那些个尾随着这些术兵后面的教众,面对寻常百姓,凶悍如虎狼,可遇上更强悍勇猛的,登时犹如弱鸡,或死或逃,具作鸟兽散。
张万夫领着还剩下的七八十个人人挂彩带伤的汉子站在街道一侧,向季领着死伤了足足有数百人之多的官兵站在另一边,相互对峙。
天空上,那刚刚起势的雨水,不知何时已然停下,烟雨消散。
猛然间,听得天上有浩大声音响起。
第162章 谁欺我人间无英雄
“陈靖姑!”
天上的浓云收卷,有浩大之音落下。
须臾间,一个黑影落下,又化做了一个??冕玉带的男子,面目威严,身量高大,负手立在空中,居高俯视众生。
越江江畔的法坛高台上,陈靖姑仰头望着空中的那个人影,柳眉紧锁,强撑着虚弱的身躯,再次推开了身边扶着她的少女阿夹,喝问道:“越江之主,今年越州诸多郡县亢旱,百业凋敝,我今日祈雨,你为何要先后让人阻拦?”
“此为天数!”
空中那??冕玉带的男子神色淡淡,所发出的声音却滚滚如雷。
“天数?”陈靖姑苍白的面容有了冷色,厉声道,“越江之主,你三番五次索要家牲女子,这也是天数?”
“本王即为江主,受人祭祀家牲女子,自也是天数。”
那悬于空中的??冕玉带男子威严哂然一笑,似对于陈靖姑的指责浑不在意,“陈靖姑,本王行事,向来公允,这岁旱灾,只要献祭六百童男女,本王即刻行雨。”
“六百童男女?”
陈靖姑听得几乎咬牙切齿,“越江之主,你为朝廷封敕越江水神,庇护一州,本就是职司所在,如何敢这般索求无度?”
“哈哈哈……”一阵大笑之声在江面高空回荡。
那??冕玉带的男子仰头一阵大笑后,再度道:“本王已说了,此为天数。本王虽为越江水神,但要行逆天之举,自要有足够的报酬才行。”
“绝无可能!”陈靖姑声音铿然,望着高天之上,冷声道,“前番是我不知,害了诸多姐妹,今日有我在,莫要说六百童男女,便是任意一人,都决不可为。”
“那本王也是无法。”
那负手立在高天之上的越江之主,声音漠然,“你便好生看着这越州几郡受旱便是,说不得到了冬日,这越州怕是有一二成的百姓都熬不过。”
“你——”陈靖姑气怒交加,似又动了胎气,面露痛苦之色。
越江之主立于天空,若有察觉,忽而对方那犹如实质的目光在陈靖姑身上流转,轻笑道,“本王向来公道,你既然不愿献我童男女,这也罢了。只是你方才斩杀我孩儿,又当如何?那是我之长子,已成蛟龙,你斩杀于它,须你给我一个说法!”
“你欲何为?”陈靖姑一手拽着衣角,声音清冷,看似虚弱的身躯,在面对越江之主时,却生生硬挺着。
越江之主伸手轻轻捻了下颌下长须,再次大笑道:“本王也不太过为难于你,只要你愿为本王妻室,可不计较你杀伤我血脉之仇。”
“越江之主,我陈靖姑早已嫁为人妇,如何能为你之妻?”
陈靖姑双目含煞,怒视空中,“且你这数年来,将诸多血脉洒落越州各地,你是想要将这越州一地窃为私属焉?”
“哈哈哈……”空中雄浑高远之声再度发出长笑,“陈靖姑,今大周已然板荡,便是你人道气运亦已混沌,你一介女流,本王念你非是凡俗,只要你能堕去腹中胎儿,再未本王妻妾,诞下麟儿,往后于这越州一地,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老狗焉敢辱我!”
陈靖姑听到这话登时勃然大怒,伸手一招,负在少女阿夹身后的法剑已然到了手中。
手掐法诀,默念两声,手中那把法剑登时化作一道白虹,骤然冲上高天,刺入那??冕玉带男子的胸腹。
“啊!”
越江之主似乎未曾料到陈靖姑如此刚烈,以他对于陈靖姑的认知,对方虽然术法强横,但向来有救济生民之心,说不得他今**迫一番,以前面那一个血脉子嗣被斩杀的代价,就能将陈靖姑南纳入后宫之中。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陈靖姑竟然这般决绝。
登时右胸被那法剑穿透,鲜血从空中飚洒下来。
“陈靖姑!”
越江之主中间之后,怒不可遏,??冕玉带的中年男子形象骤然消散,化作一团黑影,发出了真正犹如雷声一般的浩大之音。
这一声,不论是越江两岸,还是东越城,甚至更远一些的山岳之中,都清晰可闻。
“本王抬举你,已过往不究,你竟敢伤我,你竟敢伤我……今日我便淹了这东越城,在淹了东越郡,让着越州鸡犬不宁。”
江主一怒。
越江之上的水流登时宛如下方又柴薪烧灼,鼎沸起来一般。
那黑影一下遁入江中,江面鼎沸瞬平,而后远处有轰轰之声袭来。
“这越江之主,哪里是什么水神,比之妖魔还不如!!”
在高台远处的江岸上,从头到尾都目睹了这一幕的陈素,秀拳紧握,咔咔作响。
她此前只听过一些人说那峄山府君之事,并未亲身经历,而这一次见了这越江之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