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发杀机天地反覆-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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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祈来的。”
说着,陈靖姑再度朝着身边的少女阿石道,“阿石,扶我上法坛。”
“娘子!”
刘杞在后面听得陈靖姑还要上法坛,登时焦急地再次叫了起来。
陈靖姑冲着刘杞轻轻摇摇头,而后拖着虚弱的身躯,毅然再一步步迈上法坛。
这番江畔的混乱来得蹊跷,但亦不算毫无来由。
那越江之主的血脉蛟龙被她斩杀,死前又发出浩大声音,在场众人都听得真切。忧惧之下,再加之对于生计茫然,闹出什么事端也不见得奇怪。
陈靖姑深知,此刻不论她说什么都难以抑制住这骚乱的人群,唯有一场大雨,方能让众人安心。
……
轰──
就在陈靖姑被夹石二女搀扶着,再度走上高台时,少女阿夹忽而望向东越城内,发出一声低呼:“姐姐,你快看城内?”
陈靖姑微微侧头,望向东越城方向,就见城中,一道浓烈的火光冲天而起。
在这堂皇白日之内,那火光明亮得依旧让人看得格外真切。
又是轰隆两声,城中又有几道浓烈的黑烟升腾。
隐约之间,那城内的惊呼之声如海如潮,竟然是间隔二三里,也能听得清晰。
“那城内──”
陈靖姑面色再度变得无比难看,这在场的数千上万人,都目睹了她斩杀蛟龙,只要祈雨来了,立时就能安静下去。
可那城内──
那城内的无数生民,方才亦是听得那条蛟龙死前的一阵呼号。
“这是有左道之人在煽动人心!”
陈靖姑到了这一刻,忽而醒悟过来,这码头之上的众人骤然暴起发难,绝非是方才那一番变故导致,而是有人借机煽动。
只是,不等她再多想其他,在场本来因陈靖姑再度上高台祈雨,已然安抚下去的人群,再度鼓噪了起来。
其中一部分,立刻高声呼喊道:“城内失火,快去救火!”
“官军叛乱,已经将州府的狗官人杀了!”
“入城!入城!城内正在放粮!”
人潮汹涌。
许多百姓乡邻置身其中,只感觉头晕目眩,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心情剧烈起伏,心中愤懑,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等一些人回过神来,骤然才发现,自家已经被许多人裹挟着朝那城中涌了过去。
顷刻间,江岸之上几千上万人就走了一多半,只留下了一二千人还站在那里。
这些都是方才为陈靖姑仗义出声,捍卫她的,只是这些人此刻心中亦不免惴惴。
“娘子,娘子,不祈雨了,我们回家去!”
高台下,县令刘杞早把头上的乌纱帽不知丢到哪里去,冲着陈靖姑连连大喊。
“姐姐,还是算了吧,城内乱了!”
“是啊,姐姐,你已动了胎气,再要是……”
夹石二女亦是面带忧色,从旁劝阻道。
陈靖姑气息萎靡,但神色却异常坚定,“那越江之主不知何事耽搁,错失此次机会,我至少有四五个月祈雨不得,今年越州一地,至少三四个郡的旱情,便再无可救!”
此时已是到了八月,即便越州偏南,气候较之北地炎热,可这等月份补种一些稻粟亦不敢说有多大收获,但要真的错过时间,两年灾害,那才真是一场诸多郡县的劫难。
相比较而言,东越城内这一番乱子,在此刻看来,又只能算是小事。
陈靖姑远望了一眼东越城,又看向夹石二女中皮肤微黑的少女阿石道,“阿石,城中或有左道妖人作乱,你且先去弹压一二!”
“姐姐!”那名为阿石的女子轻呼了一声,似不放心陈靖姑的状态。
“此间有阿夹和猴儿护我,你且去吧。”
陈靖姑摆摆手,又嘱咐道:“若有不敌,不必勉强,先回来寻我。” ???
第154章 江主大妖
东越城以东百余里,越江入海口,东海之滨。
有断崖临海,风高浪急。
崖顶上。
不知何时立了一座凉亭。
凉亭外百来丈的一块岩石上,两个身影低垂着脑袋,正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高大健壮的黑汉子,目光扫了一眼凉亭内的两个身影,而后低垂着脑袋,轻声细语道:“乌二,此番过后,我黑水可不欠你人情了。”
“不欠不欠。”斜眼尖嘴的乌二晃晃脑袋,尖刺的声音亦压得低低的,“黑水哥哥算是帮了乌二大忙,我原以为这次见不着哥哥,不想哥哥竟然高升,被江主带在了身边。”
“哪来的高升。”黑汉子闻言面色一垮,叹气道,“我前番递话走的是三殿下的路子,可前些时候那三殿下不知被何人所杀了,江主一直要我查探。”
“咦?”乌二惊讶起来,“江主子嗣亦有人敢杀耶?”
“嘘!”黑汉子连忙是以乌二小声一些,“江主子嗣多不尽数,这越州怕不是有百八十个,只是那三殿下有江主之风,甚得青睐。”
“那哥哥可查清原委了?”乌二又低声问道。
这越江之主不比他们寻常妖怪,也是受封敕的神灵,他的血脉子嗣夭折了,想来应当不会是小事。
黑汉子摇摇头,“只听说三殿下左近曾有一个‘猪道人’,不知是不是道门高人,与三殿下有些仇怨,再就是那白螺一家,三殿下有过觊觎,亦被拘了回来。”
“白螺?”乌二听得这个词,三角眼里微微绽放出了几丝异样。
妖族之属,各有异类成精。其中白螺甚为稀有,若为女子,定是美人,比之妖中的花卉、狐兔之流成精,还要出彩几分。
许多贪恋美色的大妖,四处找寻,也是求之不得。
黑汉子嘿嘿笑道:“确实是白螺美人,只可惜嫁了人,还是个庄稼汉,生了个小子都成亲了。”
乌二砸吧砸吧嘴,有些惋惜道:“真真是好好的女妖精,便宜了外人。”接着又随口问道,“那白螺现今有如何了?”
“嘿,乌二,莫不是你还有觊觎之心?”黑汉子怪笑一声,又将声音压得特别低,“那是江主禁脔,二十年前被她逃了去,此次江主折了一个子嗣,自然要找她补上。那白螺也是刚烈,若非丈夫家小都被拿住,江主还成拿她没个办法。”
乌二口中发出啧啧之声,他和黑水两个小妖虽是妖属,但都是在人世间厮混过的,加之有些交情,说起一些事儿来,颇有几分臭味相投。
正说着闲话叙旧,两人忽而只觉空中隐隐有异,齐齐回头,往西面东越城方向望去。
但见天际似隐约有一条细细白线,贯通天地。
“那是──”
而此刻的悬崖顶上,亭中两人相对而坐。
一人白衣如雪,面目俊朗,非凡俗男子可比拟。
一人?冕玉带,相貌伟然,气度雍容宛如帝王。
那?冕玉带宛如帝王的男子倏然起身,遥遥望了一眼西边的东越城方向,一挥衣袖,“家中有事,妖王请了!”
“江主自便。”白衣男子摆摆手,丝毫未有起身相送的打算,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那?冕玉带男子面色似有不满,轻哼一声,大踏步从悬崖跃下,转眼遁入于滚滚波涛之中。
站在凉亭之外的黑汉子眼见自家江主走了,一时有些摸不清状况,扫了一眼方才还说着闲话的乌二,同样重重地哼了一声,跟着快步跑到悬崖边,一跃跳入水里。
等那两人离去,再不见踪迹,乌二这才乌二蹑手蹑脚地从亭外走到白衣男子身边,耷拉着脑袋低声问道:“大……大王,可是未能谈妥?”
那俊朗非凡的白衣男子嗤笑一声:“我原当这越江之主受了封敕,是条真龙,有心结交一二,以待将来,却不想,只是个龙种。”
“真龙,龙种?”
乌二听得长大了嘴巴,此前虽然是有些猜测,但这番话从自家大王手中说出,那是再无疑虑。
那白衣男子看着乌二的表情,哂然一笑,眉眼之间似有冷色,淡淡道:“龙种又如何?我等从飞禽成妖,一路不知经历多少岁月艰辛,若还是以血脉论尊卑,那还做个甚的妖怪,反正都比不得那些个天生异种,还不如早早褪去毛羽,洗干净跳入瓮中,煮成一锅好汤,与人吃了去。”
“大王说笑了。”
乌二一对三角眼咕噜转个不停,半晌似舔着脸笑了笑,“乌二是得大王点拨才化形的小妖,比不得大王壮志豪情。”
“小妖又如何?”白衣男子缓缓站起身,“我亦是小妖修成,万物其争,乌二啊,这便是一个争。若有朝一日,便是那大鹏金翅也被你也压在身下,你又何须去在意这血脉尊卑。咱们妖怪啊,那就是实力为尊!”
“大……大王说笑了。”乌二口齿打颤,虽向来知道自家妖王清高倨傲,但这般的话,他可是连念头都未曾有过。
说着,白衣男子又走到悬崖边缘,看着那浩海波涛,轻叹一声,“区区龙种,自恃血脉,不想与我等妖类为舞,只是便靠着血脉子嗣也妄图吞这一州之地,这人道气运可还未曾尽呐!”
“吞并一州?这越州?”乌二嘎地一下,惊叫出声,却是比方才白衣男子的一番惊人之语,更要吃惊。
“龙性好淫,你当只是如此么?”
白衣男子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大江大河,湖泊幽泉,这龙属都占了个遍,仗的不过就是血脉子嗣。这越江之主眼界不宽,心性却大,早有鲸吞越州的打算,想邀他入我苍元山,殊无可能。不过也好,任他闹腾一番,这大周气运又弱了一分。”
“原是这样。”乌二这时倒是有些明白了过来,“适才那黑鱼小妖与我言,这越江之主百八十个子嗣都洒遍了越州,行那分封之举,竟是这般!”
只是,明白归明白,但乌二依旧有些目眩神迷。
他不过一个小小妖怪,虽算是脑子活络,可这样的事情,便是想也不敢想。
哪怕是他面前这位大王,亦从没说过这般话。
“那……那大王,我等这就回苍元山么?”乌二又低声询问道。
“不急。”
白衣男子慢悠悠地转过头,望着身后不远的山中,“已有人等我多时了。”
说话间,一个身材矮小,衣着破烂的老道自北面漫步而来,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道人则从西面出现。
“道门之中就来了你们两位位?”
白衣男子看着两人出现,神色清淡,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苍元山有客远来,我等自当招待。”
那矮小的老道人打了个稽首礼,口中淡淡道。
“这位妖王,还请退去如何?”那中年道人手中一把浮尘轻轻甩动,声音清朗地飘了过来。
“走也不妨。”
白衣男子长袖一甩,目光之中隐有傲然之色,大笑道,“只是,几位既然来了,不得送我些贴己盘缠?”
“哎呀呀,你这妖魔,我们追了你一圈也没能赶上,你走便走吧,我们只当没见过,还索要甚个好处?”
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从地底传出。
下一刻,地面上忽然尘土飞溅而起,一头硕大的白猪,从地下钻了出来。 ???
第155章 城门截杀
“嗯?龙卷消散了?”
正奔行于江面的裴楚再次抬头,此刻东越城已然在望。
忽然,裴楚就见远处天空之上那道方才贯入天际龙吸水,眨眼之间已然消散无踪。
与此同时,东越城内,有明亮的火光亮起。
继而,浓烟滚滚,似有大乱。
裴楚脚步连踏水面,快速上了江岸,朝着远处东越城的西门望去,隐约间就听见呼喝之声传来。
“东越城内有乱?”
裴楚心头打了一个突,他才刚抵达东越城,不明其中内情,只是脑海里忽然冒出了此前在远安县时,遭遇的那个大红衣袍的妖女。
对方离开时那句“小道士,我在东越城等你”,几乎这几日里一直萦绕在他耳边。
再思及杨浦县时,那祝公子以疫鬼乱城的手段,裴楚猛然一惊。
度望向远处趴伏于江畔,宛如老龟巨鳌的东越城,眉头紧锁,“莫非是那妖女又在其中蛊惑人心,行祸乱之举?”
裴楚当即不敢耽搁,几步就朝着东越城方向赶去。
没走多远,裴楚就看到东越城西面的正门和角门里,有喧闹的人群慌乱地跑了出来。
跑在最前面的几人身穿皂衣,一幅差役的打扮,此刻面色慌乱,几乎没命似的往外逃窜。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大群背着大包小包的逃难人群,个个面有惊慌,孩童啼哭声,妇孺呼喊声,老人哀嚎声,青壮呼喝声,马嘶犬吠声,一浪一浪,竟是宛如波涛一般,从两个城门里,滚滚涌出。
有富贵人家的,骡马车辆相连,家丁护院刀剑在手,簇拥着车马,顾盼之间,看谁都是贼匪。
有贫贱无依的,带着随身细软,甚至空手不行,不时回头张望着城内的动向,又被更多的人群挤压着朝前奔走。
“让开,快他娘的让开!”一声呼喝声从城门的响起。
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皂衣打扮的汉子,凶神恶煞地推搡着人群,从城内跑了出来,看着一幅凶恶面孔,可眼中却透露着惊恐。
在这汉子身前,有一个抱着孩童的妇人挡着了他的去路,这皂衣差役不管不顾上前就是狠狠一冲,登时将那妇人撞倒在地。
那妇人抱着孩童倒地后,后方登时又有几双大脚踩踏了上来,只那妇人死死抱着怀中的孩儿。
裴楚在远处目睹这一幕,无暇多想其他,迎着哄闹的人群,一跃而起,脚步轻飘地在慌乱的人群头顶肩膀踩踏了几下,跳到了那妇人面前。
一把将起从地上拉起,快步拖拽到远处,那妇人满脸泪水,身上的衣物已然脏乱不堪,好在裴楚来得及时,只是被混乱的人群在背上踩踏了几脚,并未造成巨大的伤害。
那妇人抱着怀中的孩儿,哭泣着冲裴楚感谢了一声,而后就慌慌忙忙地朝着远处逃离。
眼前潮水一般的人流,几千几万人的朝外涌动,裴楚一时也不顾来这许多。
就在这时,又是一个衣着体面,看着有几分胥吏模样的男子,急匆匆地从裴楚身边掠过。
裴楚一把将对方拉扯住,这胥吏打扮的男子慌乱之下手舞足蹈挣扎起来。
“啪啪”两声,裴楚抬手给了对方两个耳光,使得这胥吏模样的男子冷静了下来,沉声喝问道:“城内到底出了何事?”
那胥吏模样的男子被打了两耳光,先还是愣愣,忽然老泪横流,嘶哑地叫了起来,“死了,郡守死了,衙门里的人都死了!”
“啊!”
“让我出城!”
“快逃!”
就在这时,城门前骤然几声惨嚎响起。
已然混乱的人群,再度沸腾开,后方的人流拼了命地朝前冲。
城门前,隐约有晃动的刀光剑影,两扇一丈多高、厚重无比的城门似乎正在缓缓关上。
裴楚一把将这胥吏甩到一旁,看着沸腾的一幕,故技重施,再次跃起,踩踏着众人的头顶肩膀,冲入到城门前。
门前此刻已然站着四五十个绑着红头巾的汉子,身无寸甲,看着就是寻常百姓装扮,但个个双目赤红,满身血迹,手里挥舞着钢刀长枪之类的武器,见人就砍,似乎要将周遭的人群清空,好关上城门。
裴楚一跃而下,手中的凝霜剑寒光闪烁,一剑就将最前面一个砍杀得最凶的汉子枭首,而后脚步不停,手中的凝霜剑带起道道冷冽的剑光,呼吸间就将十多个头上帮着红头巾的汉子斩杀。
以他如今的气力和武艺,再加之道术神符的术法奇效,任这些贼匪合击也好,单独厮杀也罢,都不过是举手投足间的事情。
甚至暗中有弓箭和飞刀之类的偷袭,一应都被“避箭符”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