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发杀机天地反覆-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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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孔武也没有半点敷衍,直接将二人继续留在了原先的院子里居住了下来,之后见陈布还算机灵,干脆收做徒弟,教起了对方武艺。
“要我说呐……”
老妇人听到彭孔武这般说,似乎有些来了兴致,“都头便抓紧成家才是,我前几次与都头说的那几户人家,都算是县中大户,不但女儿教养得好,便是陪嫁也不少……”
“呵呵——”彭孔武一听老妇人说起这个,登时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那个……姑婆,还是再过些时日再说,如今这世道,哪计较得……”
“那也不见得。”老妇人并没有被彭孔武的话堵住,反而继续道,“都头你年岁也不小了,总得有个知冷热的。再说,都头你也得对得起父母祖上不是。”
“唉,行行。”彭孔武满脸无奈,“姑婆啊,等忙过这阵,我便抓紧成个家。”
“那可说好了啊。”老妇人脸上露出喜色,“只要都头你应一声,这杨浦县的各家闺女还不由着你挑。”
老妇人大半生孤苦,被村人挤兑,各种是是非非,也就这几年算是过上了安生的日子。
不受穷也没人敢欺负,一出门反而多受敬重,而这一切都来源于面前这位杨浦县的都头。
她已年迈,陈布又是少年,自知帮衬不上什么,但自家是个十里八乡都有些名声的媒人,总要给彭孔武找个称心如意的体己人。
“嘻嘻……”
趴在石桌上喝鸡汤的陈布,似看到了彭孔武的窘迫和无奈,忍不住抿嘴轻笑了起来。
彭孔武见状顿时有些着脑,伸手拍了拍陈布的脑袋,“笑个屁,喝碗鸡汤再给我举石锁去。”
“啊?”陈布脸色顿时垮了下去。
彭孔武丝毫没有退让的余地,反而脸色一板,“你这年纪正是练武好时节,如今世道不宁,若有一身武艺傍身,将来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唉哟——”
正在彭孔武说话间,忽然一个惊叹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走进门的一个看着有些干瘦的中年人,看着略有些脏乱,一身长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一步三摇,走到了院中的石桌旁,啧啧啧地砸吧着嘴,连连叫道,“七哥这……这也来得太巧了吧!布小子,快快,给七哥也来碗鸡汤尝尝。”
“好嘞!”陈布没有半点犹豫,反而大方地倒了碗鸡汤。
便是站在不远处,为少年炖鸡的老妇人也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一直挂着和蔼的笑容。
这院子本就是人家的,不曾受过半分房租,这些年下来,也算得上是一家人。
“你这惫懒货,倒是个鼻子长钩的,这老远就闻到了。”
彭孔武看到白贼七那贪嘴的模样,摇摇头,忍不住又骂了一声。
“嘿嘿,大虫,你这可就说着了。”白贼七不以为耻,反而颇有些自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若说这好吃食,七哥便是离上二三里地,也能嗅到。”
“七叔,给!”
旁边的陈布已从陶罐里倒了一碗鸡汤,端到了白贼七面前。
白贼七接过几趟,嗅了嗅,脸上露出了满足之色,又嘿嘿一笑,“布哥儿,莫要叫什么七叔,叫七哥就好,我们各论各的。”
“那可不成。”陈布摇摇头,“七叔你是我师父的兄弟,是长辈。”
“嘁——”白贼七撇撇嘴,“哪来那么多事儿,你看看你唤裴兄弟不是叫哥哥,裴兄弟又和你师父是兄弟相称,哈哈哈……”
白贼七突然大笑了起来,指着彭孔武道,“大虫,以后你们俩便是,我叫你做师父,你唤我兄弟,唉哟,这个好!”
“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彭孔武恶狠狠地瞪了白贼七一眼,而后,跟着也不禁失笑了起来。
白贼七说得倒也不错,只不过乡人其实并不讲究那许多,他收陈布做徒弟,其实某种意义上也是让陈家姑婆和陈布安心一些,毕竟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比一般的照顾总是要强出不少。
一万鸡汤入腹,白贼七才用衣袖抹了抹嘴,大喇喇地靠在石桌边缘,长长呼了一口气,转头望向旁边的彭孔武,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慎重的表情,道:“大虫,这几日又有不少流民从北边过来,躲进了几处深山的村子里,看着……应该是避难的。”
“哦?”彭孔武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等着白贼七继续说下去。
他如今在杨浦县地位颇为超然,虽大多数人还称呼他为都头,可已经兼了县中县尉的职司,县中的诸多胥吏还有城外的常备军都被他握在了手里。
这些原本也不是他刻意去做,但自从当年之事后,郡中也曾安排过一个县令过来,但不知为何,那县令没呆上多久就暴毙。
此后,这杨浦县便再也没有县令,尤其是如今的时局,反而有些被忽略了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彭孔武的威望够高,也有些手段,反而渐渐的将这杨浦县捏在了手里。
而街面上的事,白贼七如今性子虽不改,可水涨船高,到底有了不小的长进,几乎成了各种闲汉的“哥哥”,日常孝敬不说,这杨浦县内外但有一点风吹草动,几乎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白贼七也不避讳陈布和老姑婆在旁,淡淡说道:“我让兄弟们向那些流民问了问,说是天罗军已经打到了长山郡,估计不久就到太末县了。”
杨浦县是越州最北的大县,扼守咽喉,北边就是扬州的长山郡,长山郡有九县,其中最邻近杨浦县的就是太末县。
北面刀兵起,若是想要入越州,定然会打到杨浦县。
如今各地烽烟渐起,各路叛军收拢个三五千人就敢称王称霸,杨浦县有那么一阵也不平静,要不然那外来的县令也不至于暴毙。
其实自当年杨浦县县城被烧,闹出妖人事端以来,县中渐渐的就已经有些萧条了下去。
一来是白贼七方才所言,北面扬州烽烟各处,这些年来到杨浦县行商的商贾越来越少。二来,也是县中人心不定的缘故,虽然这几年彭孔武一直在勉力支撑,但终究不比县城被烧之前。
好在杨浦县浦水两岸多有良田,周遭又有群山拱卫,一时倒是没有人逃离,反而聚集了不少流民。
反正真要逃,也没地方逃去。
各处都是盗匪乱兵,北面扬州是浮罗教的天罗军在闹,南面听说东越城都被个什么“虬髯天王”所占据,正步步背上蚕食。
“你再找些人去北边看看。”
彭孔武微微沉吟了一阵,继而出声道,“北面那天罗军就是当初那妖人的浮罗教在后面支持,与我们杨浦县有天大的仇怨。”
“这个我省得。”白贼七点点头,颇有些忿忿不平道,“这些杀千刀的把我们县城都给烧了大半,大家伙都恨着呢。”
“再有就是泉岭关,不容有失。”
彭孔武站起身,弄眉紧蹙,方才的松弛状态已微微绷紧了起来,来回在院中踱着步,“只要这泉岭关我们守得住,那天罗军就过不来。”
泉岭关是扬州入越州的最重要关隘,位于杨浦县北面,与太末县交界。
隘路周围百里为崇山峻岭,两侧山高谷深,曲折狭窄,地形险要,是易守难攻之地,号称“一人守险,千人难上”。
“大虫……”白贼七听到彭孔武这么说,倒是又挠了挠头,“若说是寻常的士卒,他们即便厉害些,我觉着也不算甚事,可……”
“可什么?”彭孔武瞥了眼白贼七,问道。
白贼七脸上露出了几分惧色,喃喃道:“那些天罗军听说有妖法,还有房屋似的魔怪,我们……我们连那些个山精鬼怪都对付不得。”
杨浦县多山,这几年各种精怪之事,多有发生,他虽是组织人手清剿了几次,但效用不大,反而折损了几人。
好在这些精怪也就敢在一些偏僻的乡村出没,有彭孔武这么一个性情刚烈的主事人在,至少一时还闹不出多大的祸患。
“走一步看一步吧!”
彭孔武轻轻叹了口气,这天底下如今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他在这杨浦县还算个人物,收拢的常备军如今也有两千来人,可若真和那些打破州府的各路贼军比起来,实在不够看。
第371章 天下起烽烟二
漆黑的夜幕下,两道流光划破天际,落在了一处绵延群山的一处山峰之上。
山峰盯上光秃秃一片,长年的雨水冲刷使得山顶并无多少植被,裸露出了坚硬暗色的岩石。
那流光落下来之后,化作两柄长剑,而后出现的却是一老一少两个穿着道袍的人影。
一个是个面容俊美异常的道人,只是眉宇之间略有沧桑。
在这名俊美道人身后则是一个童颜鹤发,白须飘飘的老者,只是这老者反而在落地之后,反而亦步亦趋跟在俊美道人身后,目光不时打量着左右。
俊美道人望着暗沉夜幕下的山峦群峰,目光深邃似回忆起来了什么,低声叹了口气。
“尹师可是想起了师叔?”
一旁鹤发童颜的老者似看出了俊美道人的心事,轻声问了一句。
“当日我们三人过这泉岭关,被上扬州,之后又一路过海州、到了司州……”俊美道人神色萧索,声音喃喃,“可惜,若我早知,便不北上了。”
“尹师,逝者已矣。”
老者跟着也叹了口气,当日三人背上,他就是一个拖油瓶,可能够得逢曾经传道的恩师,心中只有无限欢喜。
然而,谁也没能想到,司州竟然会有那般一场遭遇。
那肆虐两州无数个郡县的尸魔,便是如今想起来,都让他心生梦魇。
对于那个一路沉默寡言,用一把阔剑的女师叔,他其实并无太大感怀,但也明白自家师父如今的心境。
他这个师父自从回山之后,正式将他收录门墙,其实是不愿意下山的,只是——
想起这些,孙敬斋心头也不禁叹息。
都说修道神仙好,逍遥无拘束,可真拜入道门,方才知晓其中的条条框框。
“不说这些了。”
尹一元微微摇摇头,收敛起了心神,遥遥望向夜幕下的泉岭关,“浮罗教已经攻下大半个扬州,我等在此处,便是要守住其南下越州的大军。”
孙敬斋略显犹豫:“尹师,这泉岭关虽是险峻,可就你我二人……”
“不止。”
尹一元伸手遥遥指向几处山峰中间的狭窄之地,“这些关隘还是有不少驻军,这杨浦县还算是有能人。”
“能人?”孙敬斋微微伸了伸脖子。
他有夜视之能,虽不及尹一元目力广,但细细看过去,这泉岭关前后有五处关隘,绵延数十上百里,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其中一些关隘上也隐约有火光。
但这关隘设防,本就是常事。
昔日他和尹一元北上,打此处过的时候,也是见着了这些关隘,一时倒是看不出来。
不过他毕竟曾经做过公门众人,心中理解这等时局之下,杨浦县这处地界,如今还能有人驻守,已经说明了不少东西。
当初,几人峄山事了后北上扬州,途经杨浦县时,杨浦县县城被烧毁大半,人心惶惶,确实有些不堪,如今两人虽为到县城,但关隘还在,多少还是能够觉察到至少这县中秩序未曾崩坏。
“尹师,那我等是要相助这杨浦县,抵御那些浮罗教妖人南下越州?”孙敬斋沉吟了一阵,又说道,“就不知这杨浦县的能人是否值得我们辅佐了。”
“何等样的人其实都无妨。”
尹一元目光幽幽,又轻声道,“我道门九宗弟子如今尽数下山,便是不想这天下再继续乱下去,待各路妖魔齐聚,到时恐怕就难善了。”
“这大周也真是亡得快。”
孙敬斋闻言忍不住摇摇头,“那裴……裴道人,当日还曾与我喝过酒呢。”
他虽是新晋拜入道门,但与尹一元经历生死,得到信任,是以也知晓一些道门之事。
“是啊,那裴道人,当日我等在峄山还一起喝过酒呢。”
尹一元也是长叹一声,“只是不想他一路勇猛精进至此,竟是将这大周的国祚都给灭了。”
两人与裴楚前后相遇两次,第一次裴楚还只是仗着血勇和一些粗浅的术法,但到了第二次,对方道行精进,已是能呼风唤雨,驾驭风雷。
到了后来,两人只听说裴楚入玉京,而后玉京五分,天雷滚滚,将整个皇城湮灭。
两人初听着消息时,都是有些难以相信,可随着后来道门之中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又到了不得不信的地步。
“可也正因大周亡了,所以我等才不得不入世。”
尹一元又低声呢喃了一句,他其实内心并不愿意下山,人间凄苦,见不得。
他宁愿在深山清修,不问世事,可惜,哪怕是修了道,有些东西也不得不为之。
况且,早日还天下太平也是他心中所愿。
如今天下各地群雄并起,道门入世,一则降妖除魔,压制那些山鬼妖魔,一则便是寻找潜龙,希望能够早些建立新潮,换天下秩序。
昔年大周立国时期,道门、儒门还有佛门,其实各家都有参与,只是人间出了大周太祖姜重这等绝世人杰。
不但武艺绝顶,而且借力打力,先是以三家和诸多宗门,压制住了妖魔气焰。而后在建立大周之后,又以权谋手段,拉拢儒道,灭了佛门。此后又建龙虎气大阵,收拢天下万民气运,压得道门都不得不退避江湖,许多妖魔远遁。
此间种种,非是道门九宗的嫡传弟子都不可闻。
如今天下再乱,佛门或除了蛮荒之地可能还有流传,在中土之地已经绝迹,而儒门在大周二百年,更是早不成样子。
唯有道门。
处江湖之远,安安稳稳的不受影响,这一次入世,却不想再出现前朝那般的事端。
且如今各地诸侯割据,妖邪作祟,其背后多有各路昔年被大周压制的宗门势力和邪道妖魔。
如尹一元更是心中隐隐约约觉察出了一些道子的意图,道门九宗弟子本就不少,尽数入世分散各地,有如他一般去辅助地方对抗其他宗门或者如浮罗教之乱兵者,也有许多弟子直接进入军中掌兵权,还有一些年长世故的,梳理地方,大开方便之门收弟子。
这道门啊——
尹一元心中默然叹息,只是无言。
……
太末县。
县衙大门洞开。
门外火光滔天,染红半个夜空。
凄厉的哭喊声和怒吼声连绵不绝,不时还有金铁交鸣砍杀声。
长街之上浩浩荡荡的军卒宛如长舌,不断打破一家家紧闭的房门,钱粮、器皿等一应贵重物品全部被这些士卒洗劫了一个干净,但有反抗的,不论老少青壮,全部被砍了个干净。又有许多不忍言之事,不断在城内各处发生。
一声惊呼突然从人群之中响起。
一个赤足的女子突然从距离县衙不远的一栋二层木楼跳了下来。
女子神色惊恐,衣衫凌乱,从二楼摔下来的这一脚跌得膝盖、小腿、手掌关节都血淋淋的,可依旧艰难地爬起身,拼命地朝外逃窜。
“贱婢,还敢逃?!”
暴喝之声跟着从那木楼之内传来,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壮汉,面容狰狞,露着黑丛丛的护心毛,从楼上一跃而下,就要去追赶那逃窜的女子。
那女子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越发的惊慌失措,没头没尾地朝着大街远处,一簇正进入城中浩浩汤汤的人马跑了过去。
那一群人马不比其他,左右士卒身穿黑甲,显得比城内的乱兵要齐整得多。
更加奇特的是,为首的并非是寻常的高头大马,而是一辆咕噜噜无需畜力移动的石车。
那石车外形古怪,看着仿佛如同移动房屋一般,偏生下方又有许多个半人高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