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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雄兔眼迷离-第4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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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不开口撵,是给你我面子。〃
  薛暝点头,跟着周遂同去,直接领了含焉往壑园外,天色将尽时方回,与薛凌复命道“都妥了,随时去得”。
  薛凌笑问何处,薛暝道:〃张棐褚做主,安了個远亲来投奔的由头,捐两年赋税,以流民入籍。
  新居就在永盛旁边,我看过契书,原是张棐褚的别院,现更名与她,大小适宜,里头下人三四个都是现成的。就是临街,不如此处安静。〃
  薛凌满意道:“挺好,大隐隐于市,没生麻烦吧。”
  “没有,捐赋入籍本有其理,她有居处产业,再塞几两银,办的很顺利。”
  薛凌往门外看了看,薛暝知她心思,道:“她本要进来,我想伱未必愿意,她也奔波一天,就让她先回房了。”
  薛凌笑道:“是不怎么愿意,不过,今日例外,我去催催她,今夜拾掇了东西,明日赶紧搬将出去,咱们一拍两散。”
  说罢起了身往外,薛暝急跟在身后道:“这是不是太赶了,旁人看见……”
  “看不看见都是这么回事,休管。”她直出门,转入含焉房里,也未作寒暄,开口便是:〃我来瞧你,赶紧收拾收拾。
  除了要紧东西,别的什么都别带,明儿一早,我就将你送过去,以后再不要回来,也休往苏家去。〃
  含焉坐立都难安,怯问:“非……非要这么急?”
  “非要这么急。”薛凌环视一圈,道:“牌子呢,申屠易的牌子供在哪,我与他说一声。”她记得含焉有供着个排位,当初还念了好些天的经,只是这房间从没来过,不知在何处。
  含焉忙指着外头道:“在……在厢房处,不在这里。”哪有将死人排位供在起居处的,说着她要给薛凌带路。
  两人并行往侧厢房,薛凌途中又道:“不是我催你,是我走的也急,以后倒也不用日日忧心,你不要参合生意上的事,更不要去赌桌上,就不会有人去寻你的事。”
  含焉低声称好,推门后,空空一室,唯正东位摆了张台子,上头烛火还燃,果品都是新的,一黄杨木牌立于正中,仅书了“申屠易之位”几个字在上面,并没写何人供奉。
  含焉先喊得一声:“屠大哥,我与薛姑娘来看你了。”
  薛凌上前,并不十分恭敬,昂首看过一阵,笑道:〃你也看清楚了,我去找过你,没找到。
  我把沈元州杀了,现在,我替她找个好去处,一辈子平安富贵,你只管上路,做个天子死了跪三跪的潇洒客。〃
  她笑看与含焉,指着牌位道:“如何,你是要带着这东西一道儿走,还是希望把这些糟心事一概忘干净?”
  含焉左右看看,居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果断,她与申屠易,温情难续,将来……人万一有将来可图呢。
  薛凌一眼即明,笑道:“甚好,我李伯伯遇见你就好了,他总与我说算了,偏我学不来。”
  话毕扬手现剑,含焉一声惊叫,桌上牌子碎开来,裂成两半往下倒。她伸手要去接,薛凌将人拦住,往后推了两三步,沉声道:〃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世间无鬼神,他死了,他死了就是死了,你在这供供无妨,别带任何东西去永盛,以后也别与任何人提起此处,与张棐褚都别提起。
  不是你不带他走,是我把他留下了。你该嫁人嫁人,该生子生子。
  你原来在平城该如何,以后就……如何。〃
  含焉哭声渐歇,双目通红看与她。薛凌笑将人转了个向往门外推,轻快道:“你走,这里与你无关了。”
  她半推半拉,将人带出门外,转脸向在门口候着的薛暝道:“东西收拾烧干净。”
  含焉挣扎要回头,薛凌拉着人道:“算了,算了,他肯定也想你算了。”
  人死了无益,算了就算了,她劝眼前人:“你早些休息,明儿早间我着人送你过去,以后,你就是京中人士了。”
  含焉颤颤回了房,薛凌长舒口气要走,却见含焉回头,朦胧泪眼问:“你怎么不肯算了?”
  她咧嘴笑:“那怎么办,我就是,算不得。”
  含焉点头泣声往里,又回转头来道:“你等等。”
  “嗯?”
  “钗子,钗子的票据,我拿与你,再过几日,铺子送东西来,要票据的。”含焉说罢又颔首方往里,薛凌住脚记起石榴钗那回事,耐心候了片刻。
  含焉再出来,只余眼尾红红,不见新泪,递了张纸据与薛凌道:“我瞧你喜欢,特要了两支,你收好些。”
  薛凌接过没看,点头谢过,回到自己房里,记起的是这个时日,存善堂该还有三两朵开着,且去看看。
  不大不小,这也算桩要事。
  ………………………………


第1097章 常
  两人就此别过,回房之后,薛凌与薛暝道:“你问问底下人,有谁想……过个安乐日子,把人放了,一并跟着走,不必来问我了,明天她走,若是要与我告别,也替我挡着,从今以后,再不要与她来往。”
  话里冷漠,似有嫌弃,然薛暝知她是想要个万全,既然含焉走了,当然是断的干净更好。只薛凌还要京中行事,没几个人跟着不妥,怎么要连底下人也遣散。
  他不做声,薛凌也没再提,叫丫鬟上了吃食后,寥寥草草用过些东西,天色已尽。
  薛凌往里屋翻腾了一阵,再出来手上捏着了什么,道:“趁着天黑,我往苏凔处走一趟,咱们自個儿去,不劳园中马车了。”
  薛暝看了看外头,轻道:“近日城中宵禁早,万一……”
  话没说完,薛凌已抬脚在走,无奈他只好跟上。出得壑园后,路上行人还多,街旁摊贩也不少,估计沈元州死了这消息实属大好,天家有喜,底下就跟着自在了些。
  她比往日行路都慢,穿街走巷里还有功夫和薛暝说个闲话。直过了正阳街头,又拎了一包点心在手上,此后方寻了个空余马车,悠悠往苏凔出去。
  到达时,天边弯月婉约,守门的老头抱了个不大不小的葫芦,不知里头装的是酒是水,见了薛凌,难得认出她是壑园的医家娘子,笑的双眼眯成一条缝。
  薛凌躬身将手中点心奉上,笑道:“给老伯的一点心意,园中作的养身饼子,您尝尝。”
  那老头接了,大呼小叫喊童子来领路,又连声称了谢,问薛凌“为何好久不来”。
  她直起腰,赔罪样说是“自个儿是民家,怎好随意登门。”
  老头翘着胡子不乐意,说大夫都是仙家,要来就来,哪有……话没说尽,小厮迎过来,薛凌笑指了指里头,示意自己要赶紧进去。
  老头忙喊“去去去,不能耽误大人的事儿”。
  薛凌再颔首,跟着小厮进了门,一盏孤灯底下,宋沧单衣坐在亭里,倚身在栏杆处,不冷不热问:“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说罢挥了手,那小厮退去,薛凌微笑看了看四周,松柏夏日茂茂,清辉底下尽显遒劲。
  她上前两步,也进到亭子里,与宋沧相对而坐,温和道:“我过几日,就要离京了,此去,该是不再回来,特来与你作个别。”
  苏凔抬眼,盯着她没说话,显是不信。薛凌笑笑垂了目光,道:“我也不是来问你去不去,你要在此处,也很好。”
  她并不担心宋沧安危,将来新帝登基,李敬思定然占着御林卫,有兵无权,跟有权无兵都是一件糟心事。他知根知底的文臣,也只有宋沧了。
  等明后日自个儿过去时,再与李敬思多提几句,利弊之处,想来他现在也极擅于衡量。
  至于霍云婉处,犯不上。大事才成,正要笼络人心,如果宋沧一心为君,想想也是个可用之才,不至于非要置之死地。
  薛凌道:“我也想看看你,力展魏武之计。”她将手放到台面上,犹豫要展开,却闻宋沧忽道:“沈元州,是不是你。”
  他跟魏塱一样多日不朝,可这么大的喜事,皇帝自然要昭告天下。天下皆知,哪有他不知的。
  薛凌手中一紧,惦记着沈元州递过来的那纸信,含笑道:“不是我,我没见过他。”
  苏凔面目渐恨:“我不信,伱特意过去,你会没见过他?”
  薛凌摇头道:“我过去,只是想找些东西,他在千军万马里,我怎么能见过他,你当真以为我是个神仙。”
  他仍不肯信她,死死盯着不放,他明知道她以前不屑于隐瞒,但这次就是怪的很,不管她如何气定神闲说没有,他就是不信。
  “你杀了他全家还不够吗?你要千里……”
  “我说我没有,我没见过他,我什么都没看见。”薛凌柔声打断,笑着张开手,两个指节长人偶乖乖顺顺仰在桌子上。
  “我寻着了清霏,带些东西给你。”
  “她人呢?”
  “她在那头当将军。”
  宋沧看将两眼,砸拳在桌,青筋暴起怒问:“她人呢?”
  那俩人偶被震的一抖,薛凌双手去盖着唯恐被震到地上,又缓缓推到宋沧面前,微笑道:“我不骗你的,她在那头当将军。”
  宋沧一把将东西捏住,手忙脚乱往胸口塞,塞进去后慌乱扯住衣襟遮了又遮,而后撇开脸指着往外方向道:“滚。”
  “宋……”
  “滚。”
  “我……”
  “滚!”他转过脸来,怒不可遏,切齿喊:“滚……现在滚……现在滚。”
  薛凌垂头起了身,哑声道:“我这就走,我……我去年……是她……是她说……”
  薛暝伸手将薛凌身子扯的一歪,沉声道:“我们走。”
  薛凌摆了摆手止住他,笑的卑微,祈求样道:“等等,等等,我几句话,说完就走。”
  她转与宋沧,垂头道:〃我很快就回去接她,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带与她。
  她说她不回来了,那边,那边也还很好,和你这差不多。很快的,我过几天就走了,你今晚不与我,也……看看,过几天我再来拿,或者你送到壑园也行。
  你看如何?〃
  宋沧手捂到胸口处,透过单薄夏衣压着那人偶轮廓,半晌仍只喊了“滚”。
  薛暝怒道:“她救过你的命,你有……”
  薛凌忙伸手盖在薛暝胸口,止住他声音,赔笑与宋沧道:“那你没有,就罢了。”
  她是救过他,那不是还想杀了他么,就是没能成,扯平了扯平了,就别再争什么恩怨,她与薛暝笑道:“你别说……你别说。”
  又与宋沧道:我要走了,我……我自个儿。自个儿有一桩事问你,你看……
  以前咱们,我说我……我说我也做得千秋,我也……他们尚且觉得我做得,怎么你觉得我做不得。
  你觉得我做不得,你……难不成,你倒认为沈元州做得?我……是想,换个好点的皇帝……也许……〃
  他捂着胸口不肯放,即使被薛暝提醒过救命之恩,却还是难掩鄙夷:〃你做不得。
  你们都做不得。
  我只闻有救天下而争天下,从来没听过,以争天下而救天下。
  你是救是争,你心里清楚。
  滚。〃
  她躬身,分外诚恳:“那,你且让我看看,救而不争是个什么样子。”
  ………………………………


第1098章 常
  薛凌说罢又微微颔首,转身与薛暝轻道:“我们走”。话落行在了前头。
  薛暝求之不得,看都懒得再看苏凔,转身追上薛凌,没走出几步便气道:“你让着他做什么,你二人过往,该他避你,不欠他分毫。”
  薛凌长舒口气,笑笑道:“总算有又忙活完了一桩。”她看头上彩云追月,徐徐步子淡淡语调:〃那肯定不欠他分毫啊。
  那宁城外头埋了个箱子,这也没办法,还债总要低声下气些。算了算了,你替我留神些,万一他来送东西,好好收着,不要与他争执。〃
  薛暝仍有怨气,别扭道:“你不是跟含焉说人死了就是死了,何必为个死人……”
  “哎呀,你居然还学会了拿话来堵我。”薛凌笑着打断,特停步揶揄看了他一眼,添了几分活泼样道:〃人各有志,不必强求她。
  她本该在平城安安稳稳过一生,现在不过是回了原处。
  我也是,想回原处,路不同而已。〃
  她抬手,捏了捏手腕:“还有一件事难办,难办过几天再去办。”
  两人行至门口,看门的老头拆了那包点心,正合葫芦里甘霖漫消夏夜,见薛凌转出来,站起惊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大人没上个茶水与伱们?”
  薛暝白眼翻过去,想说大家没打起来算苏凔今日命好。薛凌却笑道:“太晚啦,我是個姑娘家,怎么能留太久,我看大人身子见好,已然无恙,以后用不上大夫了。”
  老头乐不可支,点着她夸:“这话我爱听,用不着大夫,我家大人还没婚配,姑娘要多过来瞧瞧啊。”
  薛凌忍笑,告了别,行出街头闲话道:“我记得,去年苏凔高中,这老头连只母苍蝇都不肯放进去,唯恐给他家大人惹了闲话,现在苏凔失势,他就上赶着给人拉媒了。”
  薛暝沉默听了,街上行人已空十之七八,巡值的卒子开始来来去去,宵禁要开始了。
  赶着寻到了马车,他二人衣着富贵,没遇上什么乱子,回到壑园之后,看含焉房里灯火还亮,似有两三个小丫鬟在里面哭哭啼啼。
  薛凌迟疑片刻,并没推门去问,反转身与薛暝交代道:“说好了,明儿把她给我拦死了,别让我看到她。”
  薛暝点头,她跨进里屋,再没出来。去岁胡地里捞出来的倒霉鬼,终于让她完完整整护送到了京中。
  她躺在床上,辗转间想着薛宅里为数不多的过往,叫“花儿”的蠢货,叫“八斤”的男子,申屠易,含焉。
  各有归路,她在迷糊蒙昧里喃喃:“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对不住,当初,当初,对不住当初,都是些自身烂事,对不住。
  这院里,又只剩她一人,薛暝来说,含焉特将那只猫儿抱走了。一只畜生,出不了乱子,由了她去。
  薛凌躺在椅子上摇晃,笑道:“咱们去了平城,也养只猫儿,那头黄羊兔子麂子什么都多,碎肉根本吃不完。就算下雪了,也能打到野物来。”
  她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句:“他不肯跟我回平城怎么办啊。”
  薛暝不知这个“他”说的是谁,正疑惑,薛凌又自语道:“哎,回不回也得去试试。”
  他又歇了问的心思,闲过一日,初十天蒙蒙亮,依着逸白的话,有丫鬟来请薛凌。
  起身还是原路,换得一身宫女衣裳进到霍云婉处,惊见霍云婉未着僧衣,居然穿了……皇后的袍子。
  薛凌奇怪往软榻处坐下,目光游移又往外看,蹙眉道:“怎么……”
  霍云婉笑笑支了手,倚在桌上,道:“哪里怎么,瞧出不一样来了不是。早听得你回来,可近日宫中事多,往来不便,捱到今日才得了空处。”
  往来不便,今日都没改改路,薛凌只作不察,指了指霍云婉身上袍子道:“是有些不一样,你不是在潜心拜佛,怎么,这又要去拜天子了?”
  霍云婉拂过衣上凤凰绣纹,一双含情目瞧与她,娇声道:“哪里是我要去拜天子,明明是天子要拜父亲,凑个儿孙圆满,拉我去作个人头呢。”
  薛凌霎时明白过来,道:“你要去祭天?”
  “你不想我去?”
  “你去倒也正常。”宫女袅袅上了茶水,薛凌含笑拿了碗,想是魏塱祭天,要把霍云婉拖上,所以给她送了吉服来。
  不过,霍准死了后,魏塱大大小小祭过不少次,没见非要把霍云婉拎出去,这次……是为着……
  薛凌猜是霍云婉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又觉得魏塱这个时候把霍云婉拖上也有好处。皇天厚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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