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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雄兔眼迷离-第4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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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0章 洗胡沙
  不知是这话太过托大,还是苏远蘅二人过于震惊,一时半会,三人皆未再言语,耳旁断续有轻风徐徐,犹显得此间寂静。阑
  终是薛凌耐不住,转脸向着薛暝道:“你饿不饿,来的不巧了,咱还是去别的地方讨饭吧。”
  薛暝自是躬身无不依从,苏远蘅竟也没留人,待得薛凌起身昂然跨出两步,又顿脚站定扭身道:“你方才说他父母姐妹三四人,究竟是三人还是四人?”
  苏远蘅轻喘得一声,看与她颇有厌烦,讥道:“你连人头都数不清楚,我哪里知道买多少白布。”
  薛凌不怒反笑,一根手指伸出来屈腰晃了晃,道:“无妨无妨,我随口一问,由得三个还是四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话落转身往外,轻巧一蹦招呼薛暝:“快走快走,人揭不开锅啦。”
  身后苏银手在腰间摸了又摸,没得苏远蘅令,到底是没追出去。估摸着是薛凌已出了大门,苏远蘅才一口长气出的艰难,继而满身肥肉散在椅子上,似乎是没了衣服裹着,能淌出一地来。
  苏银伸手欲扶,苏远蘅连连摆手,脸上又是痛苦难当,却是咬牙催着道:“去吧去吧,依她的。”
  苏银这方问道:〃沉家势大根深,这个节骨眼儿上,皇帝必然也看得紧,咱们如何能接得人出来,侥幸接出来,又如何送回去,便是妥当送回去,还能在沉府杀人放火不成。阑
  她不过来得片刻,寥寥数语,是不是……还要再探查探查。〃
  苏远蘅扶额未答,又闻苏银道:“薛家子,不可信。”
  沉默一阵,苏远蘅轻笑一声,望着苏银道:“那……谁家子是可信的。”
  苏银缄口,半晌狠道:“莫不如,今晚多备些人手,事情一了,我随少爷往别处去,往日不是常说,早就呆的厌烦。”
  苏远蘅盯着桌上一滩水渍出神,好一会才答:“既是厌烦,怎不现在就往别出去。”
  苏银急道:“夫人的事,岂能善罢甘休?”
  苏远蘅撤了目光,再未看那只薛凌用过的杯子,茫然道:“朝堂有皇帝,边关有沉家,往南是乱党,往北是胡患,你我能往何处去,不如趁着这灯下黑,能搅和几日是几日吧。”阑
  苏银还欲劝,道:“少爷没这个心思,难保薛家子不趁着今晚。”
  苏远蘅摇了摇头,情绪甚澹:“你赶紧去吧,莫担忧,她不敢。”想是如今也没几个能议事的,他不欲与苏银起嫌隙,又道:“她不敢的,她动你我事小,吓到江府事大。眼瞧着大业要成,她岂会舍得陪旁人鱼死网破。”
  这理由并未说服苏银,他道:“就怕你我有个好歹,江府仍舍不得,何况……”
  苏远蘅道:“得啦得啦,何必管她,沉家那头也拖不起了,哪头痛快先站哪头吧。”
  “那也该问得仔细些。”
  “晚间不是还要来么,你我着急人不急,这会哪能问得出来。”
  苏银终收了声,临退前将桌面擦的光可鉴人。花影摇移,薛凌跃步在前,出了苏府又走得老久,忽而停步,转身对着薛暝,一脸冷霜,道:“你回壑园去吧,不必多人跟着我,九十来个便够了,若能成,就成了,若不成,护得我退出院外就好。”阑
  她歪了一瞬脑袋,好似当真思索了一回,沉元州刀架在苏府脖子上要钱,那苏远蘅找上门去也是合情合理,一旦事发,苏家替罪是再适合不过了。
  今日晴好,午间还未过完,灼热阳光刺的人眼都有些睁不开。揉得两下,莫名觉得方才所想荒唐又可笑。
  倒不是将苏远蘅垫在脚底不太好,而是说,这事儿,哪有不成的呢?
  薛暝没立即走,却也没答话,只盯着薛凌瞧,显是疑惑她要去哪。薛凌轻哼一声,仍是兴致颇高的样子,道:“知会逸白一声,就说我自有主张,不干他事,若是闲得慌,就将园子里撇的干净些,免了我事情败露,拔出萝卜带出泥来。”
  她这一说,薛暝倒有些慌,迟疑道:“可是尚有不妥……”
  话未说尽,薛凌急着打断:“妥妥妥,妥的很,你赶紧走,顺路将我平日用的东西拿来,日暮之后苏府门外等我。”说着指了指日头:“赶紧的吧,你瞧天上,这时日无多了都。”
  说罢转身往人群处去,再没管薛暝。他自原地站了片刻,跟着隐没在暗处,几个跃起往壑园赶。阑
  这才开夏,街边已有三五贩子隔着卖甜汤。只巡逻的卒子扛刀带戟来来回回吓人,少有开口吆喝的,多是人走的近了,才低声问公子小娘可要来一碗。
  薛凌沿街一阵,所见和去岁相差无几,却又总觉哪里不一样。走走停停无处去,将手腕捏了又捏,随意拐进间茶水铺子当了个散客。
  不知是两碗滚茶下肚,还是午后本就多添燥热,坐在那不多时便觉周身火气难当,手掌撑着桌面,指尖来回划了又划,划了又划,一会想的是三一会想的是四。
  到最后,只想着,有五个也无妨。
  但得这“无妨”二字,仿佛一瞬风卷云舒,四肢都畅快下来,小二听得姑娘家声调喊“添茶”,纵是薛凌衣衫有所不符,却不敢多问,规规矩矩提了水到桌前,屏气间唯余薛凌茶碗嗑的“啷当”响。
  倒是壑园里开了锅,虽心下并无多急,逸白还是一副捶足顿胸,连连追问“这么大事,薛姑娘怎没早早交代底下人备着,万一出个差池,怎担待得起。”又问薛暝“有几分把握,是不是缓一缓,好歹也再议议,明晚不迟。”
  】
  薛暝秉着一贯只将薛凌放在眼里的态度,白眼都没多翻,随即回了薛凌住处,拾掇了恩怨后招来底下人一一吩咐过,真就“时日无多”一般急急往苏府去守着等薛凌。阑
  残红半轮,薛凌才从茶馆出来,招了辆马车摇摇晃晃往苏府去,看天边晚霞,今夜月色该不错。
  她自捏着手腕,又暗恼下午没在苏府歇歇,何必惧他?现儿个竟生出倦意来,仿佛只等星光一垂,人就要睡过去。
  直至苏府门口恩怨在手,寒铁生凉,她未收入袖里,反在手上轻巧打了个转,刹那精神百倍,笑与薛暝道:
  “走,我去亲眼看看,这往日事,究竟如何写。”
  ………………………………


第991章 洗胡沙
  话未落,门先开,约莫是苏府早早安排人守着,只等薛凌一到,无需扣门,风便直直往里灌去。
  然这会来迎的并非苏银,而是个生面孔,直直站在那伸手喊“姑娘请”间仅微微垂了垂头,连脖子都没低下去。
  薛暝心觉此人无礼,看了眼薛凌见她并无太大反应,复恭顺站在原地,待薛凌又将剑刃掉了个头,方跟着齐齐往里走。
  来人一路将薛凌带往正院,桌上已摆了好些吃食酒水,尚有丫鬟在陆陆续续往里送。苏远蘅仍是球样圆滚滚团在椅子上,面色与午间相比却是明朗许多,无端生出些架子来。
  苏姈如死了如此久,这会子一瞧,薛凌才有些许真实感受,苏府……该是苏远蘅这蠢狗当家了。
  不过,人是熟人,地也是熟地,谁当家都拘不着她,三两步上前坐下,玩笑般道:“该不是我午间几句胡话落了苏府面子,倒也不必特意砸锅卖铁凑出个席面来。往日间,馊水我也能喝两缸子,你知道的。”
  话落转与薛暝道:“坐坐坐,别站着,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又与苏远蘅道:“他与我情同手足,义比鸳鸯,亲如父子,不是外人,反正咱俩吃不完……”说着瞅了一圈左右,奇道:“苏银怎不见了,还想着叫他一块坐。”
  薛暝听得鸳鸯二字,本是心中一颤,未料得还没颤完,又听薛凌嘴里冒出个“父子”来,知是她不讲规矩随口胡话,只垂了头,并未依言上前坐下。
  薛凌没听见动静,又道:“你站着干什么,马还得吃草,你不吃料?”
  薛暝迟疑要抬步,苏远蘅微笑道:“客屋一样备了酒菜,叫你的人都去吧。既是子时才往……夜长难熬。”
  说罢一旁站着的丫鬟便出声请薛暝,没得薛凌开口,他自是不可能跟着走。然瞧苏远蘅一脸和风细雨,薛凌心中反有计较,明刀明枪打起来,且莫说谁输谁赢,只怕是,借苏远蘅百十来个狗胆,怕这蠢狗也不敢动手。
  但世上暗箭难防,突然好心招待底下人,莫不然酒菜里参上几两砒鸩,野鬼得飘一屋子。
  反正自个儿与沉元州,皆是苏府冤家,哪就能确保苏远蘅站哪头呢。
  她笑的意味深长,既没说让薛暝去,也没说不许去。苏远蘅心下了然,自端起面前酒杯轻饮了一口,道:“你在京中,他在边关。得罪了他,苏府还有十天半月可躲,得罪了你,只怕当夜就要满门横尸。”
  他跟着笑,似乎还浮出些少年得意来:“轻重缓急,我还是分的清,你说是吧。”
  薛凌盯着他手臂,只觉此人这会与常人无异,何故多次见他用手时痛苦难当?只方寸之间探究不出来,她也不怎么上心。
  但听得苏远蘅说“分的清”,彷若瞬间放下,也抓起面前杯子一饮而尽,“当啷”搁回桌上,爽朗笑道:“你说的是。”这才偏头与薛暝道:“你去吧,都找地歇上一歇。”
  薛暝尚有不情愿,她看与苏远蘅,凛然道:“无妨,他舍不得。”
  薛暝见她拿定了主意,不欲在人前落了薛凌威信,这才跟着丫鬟转身离去,拖走半天夜色。
  待人走远,苏远蘅跟着将伺候的丫鬟也挥退,只余他与薛凌二人,道:“几分把握?”
  “十成十。”
  “我与沉家,并非肝胆相照,单我去接,难保万一。”
  薛凌这才收了些性子,正色道:“昨儿个我让李敬思去吓过了,你今日上门,足以。”
  苏远蘅道:“人死了,如何说?”
  “有人说,干你我何事?”
  苏远蘅略有所思,薛凌又道:〃你去了,直说就是,就说沉元州问你要钱,京中也有人问你要钱。你自是不想给京中的,可不给又没法子。你倒想给沉家送过去,又怕送过去了,沉家早晚要回京中来。
  天下之大,不能逮着你苏家一人折腾是不是。后路在谁那,你就给谁。〃
  苏远蘅笑道:“我是什么东西,敢问他人要后路?”
  〃莫急,来日他给你后路,今日原是求着你给他后路的。我昨日遣李敬思传了话,说是魏塱要拿沉元州家中老小性命相胁,逼他回京。
  你今日去,再传一传,逼一逼,披肝沥胆以头抢地要保其父母姐妹安然到西北,就说事发紧急,连夜上路还未必能成,他们岂有不跟你走之理。〃
  苏远蘅还是笑:“你就这么笃定?”
  薛凌直视于他,笑道:“我若是沉家,也别无他路啊,”
  苏远蘅又思索一阵,道:“是了,也别无他路。”顿了片刻,另道:“不过,再是仓促,想必沉家也会有人跟着,而今城里防卫森严,到处都是巡逻的御林卫,若是打起来,你可备好了?”
  “他们必定以为,你指望着将人送到西北,好将苏府从此托与沉家,不会怀疑你的。夜路难行,水总要用些。只要确保姓沉的断气,别的无妨。”
  】
  苏远蘅听的发笑,道:“这可难说,他既是举家外逃,没离京之前……”
  薛凌抢白道:“何来的举家,沉元汌要留着的。”
  苏远蘅一时愣住,薛凌反倒作了个诧异模样,奇道:“如何,我没说?”
  苏远蘅迟疑道:“或许是说了……我没听见?他要留,他如何要留?”
  薛凌直愣愣瞧了他一阵,片刻噗嗤笑开,又复顽劣摸样,摇头晃脑道是“也不如何,就是想他留。”
  苏远蘅才要问,忽闻她狠道:“我就想看看,那些成日劝着旁人身死成仁的匹夫,一朝临到自己头上,他是要生,还是要死。”
  苏远蘅隔着一张桌子,仍觉寒气,几番计较,才试探道:“你……要。他自尽?”
  他当然知道沉家人一死,沉元州便再不受皇权制约,基本不可能回京了。当然,不受制约的同时,也再不受皇权庇佑,远在天边一个带兵的,苏家能拿正眼看已是为着来日方长,岂有非要送银子的道理。
  正是如此,他才会第一时间找上薛凌,原只是希望薛凌破了这局即可,没料到薛凌上来就是要去沉家性命。
  也好,死活都不关紧,死了更好,彻底绝了沉元州回京的心思,只是既做了杀人的打算,何苦多生枝节留个沉元汌,引颈受戮的少,孤注一掷的多……谁知道会出什么岔子,还不如一起骗上路喂水来的可靠。
  然薛凌这么做,多半另有道理,他踌躇着要问,薛凌已然张口道:〃一屋子人不明不白死了,难保后事巧舌如黄之人瞒天过海,你我岂不白费功夫。
  沉元汌其人,该死在金銮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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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2章 洗胡沙
  苏远蘅瞧与薛凌,却失了对视的勇气,转瞬垂头拿了筷子掩饰,随口道是桌上菜温酒热,赶紧吃吧。
  能让沈元汌死在金銮殿上固然好,可如何个死法?他不知道,也问不出口。只薛凌既跟着要去,自个儿知与不知,差别不大。
  薛凌挑眉瞧与那只空杯,并未再续,也未多用菜,捡着近前几只碗碟夹了些往嘴里,没头没脑问:“都在原处罢。”
  苏远蘅仍没抬头,亦是没前没后的答:“都在原处。”
  薛凌起身笑道:“那就,莫问来日,你我且共今朝。”
  苏远蘅细致将筷子搁在桌上,抬身拱了拱手,甚是恭顺样笑:“还得薛少爷承让。”
  薛凌左手在右腕间一搭,含笑离去,刚过门槛处,薛暝随即冒了出来,约莫是已在此等候多时,根本就没随下人去用饭。
  薛凌问过一句,他答是已经用了,真假无所谓,薛凌再没多问,走在前头道:“跟我走就是,这破地儿我住过三五年岁,比壑园可熟多了。”
  薛暝应声,二人一路往原薛凌住处去,果真是依了苏远蘅那句“都在原处”,她原来的屋子陈设一应未改,又纤尘不染,好似昨日还在此歇过。
  里屋架子上,灰扑扑两套男子样式的粗服亦如既往常年搁着,是她在苏府时常用的下人装扮。
  午间既说明要与苏远蘅一同前往,二者心照不宣,薛凌唯有小厮这个身份可用,无怪乎方才苏远蘅要恭敬道一句承让,许是薛凌今日之势,人前称他一声少爷,再是佯装,他亦不敢心安理得。
  薛凌手放上去,免不得勾起些过往。然除却可笑,竟别无它想。瞧罢衣衫,又行至桌前,笔墨已干,字迹未褪,翻来复去,姓氏百家尔。
  “沈”字好翻的很,就在开头,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她拿起一张,仔细瞧了瞧,在薛暝面前一扬,笑道:“今日起的早,明日估摸着睡的晚,人困的很,我去眯两个时辰,你也找个地睡睡,醒了不必跟着我。”
  薛暝不答,却是明显不情愿。
  薛凌道:“苏远蘅贴身带的人太多,定会引起沈家疑心,哪有偷鸡摸狗闹那么大阵仗的。他能把我捎进去不错了,就算事儿不成,为着银子的缘故,沈家也不会立时把他给弄死,我安全的很。”
  薛暝为难道:“就怕万一。”
  “真有万一,我出不来的地方,加上你多半还是出不来,不如在外头接应我。”
  薛暝仍未罢休,道是“要钱的是沈元州,万一沈家人想不了那么长远呢,多个人,到底多一份力。”
  薛凌边笑边往床边走,混若浪荡道是:“鸡窝里还能长出鹰崽儿啦,我不信沈家那老不死不知道这一摊子烂事。”
  嗓门之大,薛暝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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