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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雄兔眼迷离-第3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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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白似还待说点啥,薛凌急急打断道:“不用多说,我去过便知详情。”
  逸白笑道:“小姐误会,是李大人明日未见得在府上。”
  “他去哪了?”
  “听闻沈元州沈大人后日要走,李大人与他交好,前去辞行也未可知。”
  “知道了。”
  逸白候了一会先退出屋外,薛凌并没急着回房,独自在桌前坐了良久。第二日一早,壑园的马车就往陈王府去,除却薛瞑,还有好几个丫鬟,抱了大包小包药材跟着。
  因惦记着陈王府里有熟人,稍微打扮的艳丽了些。难得今日雪停,天边虽还有阴沉,但比往日亮堂许多。
  不知齐清猗是起的早,还是难以入睡,终归薛凌到时,已见她穿戴整齐,描红画翠,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的,是一副秀棚子。
  一见薛凌来,当即屏退左右,未等人坐下,齐清猗先道:“我请了三妹妹数回,总算见着了人,不知要请几回,才能见着五妹妹。”
  料来就是这几把破事,只没想到齐清猗这么直接。薛凌本是要往榻上一并坐着,顿了片刻,一脚将个矮凳踢开,走过去坐着,与齐清猗隔的老远。
  齐清猗手上动作未改,看也不看,道:“我只想知道清霏在哪,请你告知于我,如若不然……”她本是个绵软性子,威胁起人来毫无力度。
  薛凌尚在整理衣襟,暗恼陈王府冷的跟冰窖一般,好像没燃炭火。按理魏塱也不至于克扣,怎么过的寒酸起来了。
  当下没听出齐清猗怒意,随口道:“不然怎样。”
  齐清猗长长出了口气,看向她,正色道:〃我拟了两封信,又遣了人藏在暗处。若你今日不告知我清霏在何处,其中一封会送到苏凔手上。另一封,会呈往当今陛下面前。
  薛姑娘,我只为家中幼妹安危,无意与你争个你死我活。现今苏凔在朝中举足轻重,若他与你决裂,我想你不亚于汉王失张良。
  便是他对幼妹无情,你二人身份,怕也再难于京中立足。
  我与你作保,我寻得清霏,就会直接带她回祖居,此生绝不会踏入京中半步。于你于我,两全其美,请你勿要再瞒我。〃
  “还有吗?”
  齐清猗只盯着她不答,薛凌松开手中扣子,笑道:“原是这事,清霏在开阳。原是想等雪化了就接她回来的,你这般性急。下午我去江府问个路子来,去留你自便。”
  “你……”齐清猗有些不信。
  〃我这几日事多,不在京中,非是故意推诿。早知如此,也不必走这一趟。且遣个人递封信就是。听底下人说陈王妃催的急,我还当是怎么了。
  既无旁事,我也不久留。“薛凌指了指那炭盆,道:”天寒地冻,多燃几个,何必给畜生省钱呢是不是。〃
  言罢便起了身,还是飞起一脚。齐清猗只看见脚凳冲着自己来,当即侧了身,拿绣棚挡着。哐当一声后,东西并没砸她身上,而是磕在了榻沿处。
  薛凌站着笑:“我粗鲁惯了,不理解你们这些迂回心思。好歹清霏是江府的人在送,他既告诉你我在壑园,怎么不直接带你去找人啊。”
  齐清猗还是不答,只怕绣棚捏的老紧。薛凌移开目光,颇是爽快:“罢了罢了,大姐姐一切安好,我这厢放心许多,以后不该去的地方少去。”
  “是我不该去,永乐公主……”
  齐清猗话没说完,薛凌已抬脚向外走的飞快。齐清猗急急起身,仍是没追上。片刻停了步子,决定等等。只要下午拿到了清霏的住处,这京中诸事,就一概与她无关了。
  三妹妹也好,薛凌也好,都是京中事。
  二人相见总不过一刻,薛瞑诧异看着薛凌飞奔出来,头也不回上了马车。天边黑云逐渐退去,看模样,这雪是真的要停了。
  人才到壑园,薛凌即将那块牌子翻出来给了薛瞑,道:“你再往棱州走一趟,沿途查看各驿站可有差人查案。”
  薛瞑忙接了牌子答是,薛凌又道:“旁人去我不放心,你随我走过的,路上仔细些。事关那份文书,十分要紧。”
  薛瞑郑重一点头,转身离去。薛凌盯着人背影良久,直到含焉一声喊,方从呆愣中回神。
  总算,将人支开了。
  ………………………………


第789章 公卿骨
  几句说笑打发了含焉,另遣人往江府去问了齐清霏所在,下午听人回禀说是已办妥,算是给了齐清猗交代。
  因逸白说过李敬思多半不在府上,便只能择日再去询问。偏薛凌闲下来,便觉坐立难安。吹得几阵凉风,又将自己关在了书房,打算将这数月来的大小事理理。
  人坐定,先涌入脑子的居然是齐清猗,倒也不是生怒,只是忽觉奇怪。看齐清猗的样子,似乎格外着急寻人,不知为的是啥。
  不过清霏那头,本该找个人先问着的。既然江府特意将烫手山芋推过来,那正好顺水推舟。反正沈元州那头另有办法,未必非得以苏凔作注。
  想过一阵,还是有些不放心,招来逸白知会了两句,特请他遣个人去看着点陈王府。
  逸白似有耿耿于怀,道:“若陈王妃有异……”他性子稳妥极了,薛凌素难见到这般执着,奇道:“可是她传了什么话?”
  “陈王妃说,她若不治,皇亲国戚下葬,历来都是要人陪的。”
  薛凌这才明白过来,不怪逸白从昨儿个就念念不忘。齐清猗还是一贯的蠢货,威胁到霍云婉头上了。想必没等自己回来,逸白已经着人去守了陈王府。只等一声信,那蠢货今儿个都凉了。
  记起上午齐清猗言语之间也是威胁居多,薛凌居然不恼,随口劝道:“她惦记清霏,急晕头乱说的,不要紧,量来也没那个胆子。”
  逸白笑道:“那可真是得遣个人去开付方子。这药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啊。”已然是语气轻快。
  “我回了京中,曾在齐府小住。她待我颇好,不看僧面看佛面……”
  薛凌话未说完,急急冲进来一个人。轻声道:“安城有加急的军书回来,内容还不知。”言罢垂头又退了出去。
  薛凌挑眉,逸白忙道:“是我着人留意着的,小姐可要去看看。”
  “甚好,也不必看了,八九不离十就那东西。”
  今日十一,算算日子,江府的信早该到了拓跋铣手里。兵马都是现成的,估计安城已经打了一遭。
  这下沈元州走定了罢。
  喜上心头,齐清猗那点破事更加不值一提。薛凌道:“你去帮我看看李敬思在何处,若是他们在外小聚,我也去凑凑热闹。”
  没等逸白应答,又自话道:“不过,文书催得这样急,他在宫里头与皇帝商议这仗如何打也未知。”
  “小姐所虑有理。”
  “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沈元州心思缜密,小心些。”
  逸白退出屋外,薛凌看桌上新墨还未收,平安喜乐四个字是方正楷书。她笑笑,揉作一团,丢进了桌下废纸篓子里。
  大姐姐大姐姐,她连怒气都懒的给那蠢货了。
  重铺了纸张,将周遂也遣走,落笔是赵钱孙李,又写周吴郑王,再写贾路娄危,笔到“江”字处却停了许久。
  再续上,是个苏字。
  苏府的桃花酥做的极好,江玉枫的茶泡的是真香,她将字涂掉。可苏姈如弄死了申屠易,江府的水牢是真黑,她又将字添上。
  如此来回许久,那些小事都跃然于纸上,好似她如何写都写不出个心满意足。光阴在飞速后退,是三四年的时间凝聚成一瞬,要她在方寸间定一个生死存亡。
  宫里头沈元州已在辞行,战事既起,他无法等到明日。魏塱面色阴沉,不知是忧心何处。安城外喊杀声震天,鲁文安遣人一日三巡,唯恐平城也要起战。
  而薛凌手头那碗茶,一直没凉过。
  晚间逸白递消息来,说是沈元州已出了城。他看薛凌眼眶微红,关心问是何事。薛凌道不妨,轻手将纸张推给他道:“既然人走了,那就说我们的事儿吧。”
  逸白垂头看,上头是写的是:国江商苏。他看薛凌,目光了然。
  薛凌道:〃我昨日问过,江玉枫说他与瑞王手上,有千余人众。十五当晚,会以黄家乱军的名义,冒充御林卫杀入各王府。
  我要霍家姑娘的人马与其随行,事成之后,不留活口。〃
  她笑:“总得死一批人,才能说明御林卫已经平反。”
  “小姐……”
  薛凌打断道:〃我不与你一处,我要先去黄家,再往江府。你挑些信得过的,一二十人左右与我,今日就先将人叫过来。
  到时你驸马府里瞧着,我会让永乐公主邀苏姈如去驸马府上。黄承宣是黄家的人,御林卫本该去捉拿他,急中生乱,苏姈如该命丧当场。如若不然,回程遇上叛军,也是可行的。〃
  “那……黄大人……”
  “就依霍家姑娘的,乱臣贼子,就地格杀便是,判什么判啊。”
  逸白一挺身,直视薛凌,重重答道:“是。”
  杀意,是可以具象的东西。网撒了这么久,该收了。人在下饵时,总是笑意迎人,等操刀欲宰鱼那一刻,神惊鬼怕。
  薛凌又拿了一张纸出来,递给逸白道:“送到魏塱面前去,没别的了,你下去备着吧。”
  逸白接了东西离开,直出了门才看上头内容,正是黄靖愢的手稿:和氏之璧,焉得独耀于郢握,夜光之珠,何得专玩于随掌?天下之宝,当与共之。
  听闻魏塱年幼时常往外祖家小住,想必对他舅舅的笔迹应该熟悉的很。
  她甚少与人议事,开口之前觉得千难万难,实际上,不过三言两语而已。一旦告知了逸白,宛如开弓,再无回头箭。
  笔上墨还未干,再写个江字,无比顺手。再往下,格子里是那半枚真的兵符。左右探听一阵无旁人,薛凌才弯了身子。
  缝隙处缠了发丝,用墨涂过。只要一开抽屉,必断无疑。现儿个还在,说明没人动过。捏到手上还是一样的冰凉入骨,不管这屋里的炭火如何旺,这东西,好像从来没暖锅。
  如果十五日一切顺利,李敬思就算彻底占到了自己这边。黄靖愢一死,黄家必定要生乱。
  内有举兵,外有胡患,看当今皇帝能平哪一头。自己又有兵符在手,钱粮不缺,宫里还有个霍云婉坐阵。到时候,她要光明正大举兵,以薛凌的名字杀进金銮殿去。
  这个天下,换个人坐庄,料来还是一众叫好。
  ………………………………


第790章 公卿骨
  不多时,逸白找的人就站到了薛凌面前,为首的唤雨寸。果然是霍家的人,雨字为号。薛凌含笑接了令,和两枚虎符搁在了一处。
  另问道:“薛瞑可有异处。”
  “暂时未见。”
  “那极好”,仔细想想,如果这个人不是给江府卖命的话,薛凌不见得想杀人。
  入夜之后,已是云过雾散,星月当空,不出意外,接下来将有好几天晴日。逸白退去,薛凌回了寝居。
  含焉莫名其妙等在屋里,一见了薛凌,鬼鬼祟祟带着点惊慌:“你回来了。”
  薛凌奇道:“何事?”
  含焉摇头晃脑看了看外面,凑上来说是园中怎么有妇人生产。
  “无妨,白先生亲眷。”薛凌不以为意,就像逸白说的,妇人生产,从来没个定数,总有几个先生后生的,不然也不用花功夫养那么多了。她倒是好奇,含焉怎么瞧见了。
  含焉忙摆了摆手,凑的更近,咬牙半天才急促道:“不是不是,那妇人活不成了。”
  薛凌一抬头,盯着她道:“你怎么知道。”
  “园里无事,这两日也不用施药,我去寻李伯伯,走到……”
  “不用说了,以后也不用再看。”
  “薛……”
  “都是小事”薛凌重复道:“都是小事,自有白先生去处理,你若闲的慌,就多帮我看看账目。”
  含焉见她语气严厉,半晌垂了头静静退出了房门。薛凌在原地站了片刻,甩手往床榻间去,只惦记着明儿得赶早了告诉含焉……
  告诉她,喊那个老东西什么都行,唯独不能喊李伯伯。说起来,好些日子没去给老李头烧点纸钱了。
  四方马不停蹄,唯她沉沉睡去。
  第二日果然是个大晴天,可惜了沈元州连夜出发,不然若是今天才走,倒能对上那个司天监算的吉日。
  朝事还在照常开,不同寻常的是,祭天的事还没议完,这厢胡人又开始生乱。仗一旦打起来,就得要钱要粮。
  东西从哪出,让谁出,怎么运,谁去运,都是问题。不过在这些问题之前,还有个问题是,这仗能不能打。
  古往今来,皆有主战主和。一方喊打,一方说让。这场战事本来的蹊跷,少见胡人冰天雪地就南下的。
  今年天时不利,若胡人只为一点口粮,存一存,给了就是。休养生息才是治国之道,先帝爷在位数十年,那叫一个太平岁月。
  主战的焉能相让,今圣上登基之时已饱受胡患,前霍准一案,可见胡人从未消停。更有羯族出尔反尔一事,累累行径,罄竹难书。
  沈将军去年已囤兵买马,不求开疆拓土,难道还要割地赔礼?
  文武炒作一团休论,反正安城已经打起来了。就算要求和,那也得等它打个十天半月。只要胡人一退,这些破事也不必再吵了。
  若是不能,魏塱看了看朝堂上站着几个姓沈的。若是沈元州守不住安城,那这个人应该死在西北。
  到时候,再吵不迟。
  他头昏脑涨退了朝,往书房刚坐下,一小宫女撞进来俯身在地,面红耳赤连磕七八个响头喊“奴婢是雪娘子身旁伺候的,请陛下速去看看。”
  跟着追进来的太监急忙辩解,说是听闻雪娘子要生了,不敢拦着。
  是有这么回事,雪娘子该生了,太医应该先去了吧。前朝事多,但也没忘了这茬。魏塱挥了挥手,示意太监先出去,跟着准备起身与宫女一道去瞧瞧。
  这个娃,他未必有多期待,但属实足够幸运。刚怀上时,得以将李阿牛放在了御林卫。快出生时,又可以让他去平息一下京中谣言。
  只要母子平安,那就是上天的恩赐,足以证明天是眷顾他魏塱的。到时候以此为由,大赦天下,再安民心。
  正好,如果这娃出生在今天,暴雪骤停,是大吉之兆。
  太监是擦着汗退了,但魏塱刚站起,那小宫女连滚带爬扑过来,扯着衣襟仰脸惊恐道:“陛下,求陛下救娘子一命,她在宫中孤苦无依,一心爱慕陛下……陛下……”
  魏塱被扯的不解,沉声道:“起来回话。”妇人生孩子是艰难,那他也救不得啊。
  宫女连连摇头,道:“陛下,娘子还未有生产迹象……我……奴”,她一面说,一面恐慌往外看,跟着哆哆嗦嗦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颤抖呈给魏塱。
  “陛下,娘子听到有人要谋害她性命,恐慌不已,请陛下……”话未说完,嘴角黑血流出,整个身子软下去。她似乎还想说话,却只吐出来大堆血沫。
  魏塱都顾不上看纸上是些啥玩意,忙弯腰一把捏住人手腕问道:“是谁,是谁?”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雪娘子一尸两命,那玉刻上的所有谣言都成了真。魏塱只当是有人要戕害龙裔来欺蒙朝臣,抓着宫女逼问不休。
  “太……后……后……是……是太后……”她抽搐片刻,最后一挺身:“奶娃听话”。话毕再无气息。
  魏塱大力晃了两下,只晃出一滩血来。他气急败坏将胳膊一摔,听见动静早已跳出来暗卫急忙上前搭了脉,而后轻摇了两下头。
  死的透透的,喊个神棍来招魂都不一定能回来。
  魏塱猛甩了下指尖血点,这才去看那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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