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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雄兔眼迷离-第3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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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搁回桌面上。
  笑道:“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薛姑娘不说,我倒从未注意这些。”
  薛凌仿若人海遇知音,冲着他连连点头,道:“是吧,是吧,我就说谁会注意这种破烂事儿,偏他们说姑娘要寻个好婆家,那可是丁点怠慢不得。端茶递水,讲究着呢。”
  她也拿起茶碗,以旋握的手势抓着,在沈元州眼前飞快一晃。笑道:“看吧,师傅说,这样抓握,手掌在刀柄上的按力方位大于捏合,抓的更稳些。”
  沈元州哈哈大笑,疑虑皆消,与苏凔二人道:“今儿可真是来的巧,见着薛姑娘这般有趣。”
  李敬思与苏凔皆恢复如常,他二人与沈元州早有交集,怕的就是薛凌有个意外,现见薛凌滴水不漏,都宽了心说笑。
  有沈元州在此,薛凌便不能提别的,且撑了笑意一道儿瞎七倒八的扯,很有当年鲁文安的架势。
  几人开怀处,暮色渐来,李敬思招呼小厮,抬了个方炉在侧。也合桌台大小,温了酒在上头,又切了鲜肉若干,且炙且吃,也是个趣。
  如此三俩时辰后,薛凌始知,沈元州是昨儿晚间到的京中。今日也未上朝,只私底下入宫一次,下午便来了李敬思处。
  虽是担忧此人回京会耽误黄家事,但又怕问的太多会引起沈元州警觉。只能先按下心头揣测不表,尽劝着李敬思伤势要紧,不可贪杯。
  沈元州再未起疑,但看薛凌一派烂漫,似对李敬思妾意深深,男欢女爱见得多了,也不拘于这位李大人娶几个婆子。
  他回京确实尚无几个人知道,却也非故意掩人耳目。原是在年前就能到的,尚能赶上皇帝宫宴。哪知路上突而暴雪封冻,人马皆不能行。走走停停,耽误了好些日子。
  薛凌所想固然有理,沈元州无需回京述职,边关又是异动频频,应该寸步不离平安二城才对。
  然沈元州也不是个傻子,胡人久备而不战。这里头,定然是有蹊跷啊。便是他想不到,平城还有个鲁文安在。
  当年拓跋铣兵临平城,也就是如此困而不攻。图的是啥,鲁文安并不清楚。但后果是啥,他再清楚不过了。
  以他如今和沈元州的关系,都不用递信,直接一匹快马闯到沈元州房里即可。沈元州稍作计较,便能猜到问题所在。
  虽是个死局,好歹他与魏塱尚有点情分在,不比当年薛弋寒全无退路。部署好城内事宜,沈元州还是决定以年节为由,行休沐之期回京一趟。
  此议一提,正中魏塱下怀。
  ………………………………


第779章 公卿骨
  平安二城在增兵,防的就是胡人过来。沈元州若回了京,意思就是短时间内,胡人并不会南下。西北那头的事,且可以在朝堂上缓缓。
  再则,魏塱多疑,本就恐胡人之事有意。沈元州主动自请卸甲休沐回京,也算是个无声的保证。
  是而事前并没有告知群臣,只说等人到了君臣吃几顿便饭,没奈何天有不测风云,晚回了七八日,直拖到昨日深夜才进了城门。
  边将入京,第一桩事自然是要入宫面圣。恰今日苏凔在朝堂上与臣子起了争执,散朝后一并去了魏塱书房,二人撞在了一处。
  以今日之势,沈元州善揣圣意,原该与苏凔和李敬思等人离的远些,免有文武沆瀣之嫌。
  然当初羯族事宜,他与苏凔甚为交好。现在突然生分,过犹不及。于是沈元州作久别重逢,干脆和苏凔一路,来了李敬思处。
  薛凌以家中不许为由,滴酒未沾。另三人数杯热酒下肚,皆是面上稍有赤色。人情世故说罢,三人皆是朝臣,免不得要提些家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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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要紧的就是胡患,苏凔似有意让薛凌听,刻意追问了好些。沈元州对他是全然不作怀疑,一五一十将平安二城外头的情况说的仔细。
  薛凌只装作不懂兵家之道,一双眼睛眨巴过来眨巴过去,半个字也没插言。沈元州所述,与她知道的丝毫无差。
  无非就是胡人总有小打小闹,却始终未见攻城。这正是和拓跋铣约定好的事,没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她倒是好奇,外头兵况复杂,沈元州怎么敢在这时候回京。可惜就是自个儿不能问,得等人散了赶紧往江府走一趟。
  然自己绝不能急着要散,好容易哄得沈元州信了她对李敬思芳心暗许,提前说走,岂不有违常理。
  幸而今日的羊肉尚佳,腹上那一块半肥半瘦,切得寸余大小的方块,往网格上一放,转眼滋滋冒油。
  她烤两块,吃一块,给李敬思的碟子里放一块。一边放,一边数,一边数,一边心疼。只说这破事什么时候他妈的能完,再不完撑死这蠢货。在旁人眼里,瞧来却是她做的不亦乐乎。
  小姑娘家本该听不懂这些兵啊胡啊的,沈元州初初还不忘偶尔瞟她一眼,看薛凌听得兴致缺缺,面上尽是无聊。渐渐就忘了她的存在,愈说愈是凝重。
  “不瞒啊凔,我此次回来,走的私密,就怕胡人知道。”
  “可沈大哥你一露面,这事儿也瞒不住了啊。”
  “正是如此,我恐,京中有人与胡人互通,特……”
  “啊”!薛凌一个猛抬头,惊叫出声。
  李敬思心惊不已,急问道:“怎么了。”
  她揉眼睛,可怜巴巴喊:“油,油炸进眼睛里了。”
  李敬思勉强松了口气,起身道:“这么不小心”。说着招了个丫鬟来,交代带薛凌去屋里处理一下,看看要不要涂些药水。
  她捂着眼睛,泫然欲泣跟着走。身后三人还在说道,最后一个外人也没了,沈元州将疑惑之处一股脑儿倒出,连宁城之事都没瞒着苏凔。
  有些事,实在是没办法。他今日跟苏凔一路固然是为了坦荡,另来,也是被逼无奈。
  胡人与霍家案太多不合理之处,他也不能强求君王安心。如今苏凔与李敬思皆得皇帝看中,若有此二人在京中周旋一二,则他在边关稳妥七八分。
  说的隐晦些,与其让他疏远苏凔来让魏塱放心,倒不如,他与苏凔李敬思等交好,让魏塱不得不收心。
  苏凔听得目瞪口呆处,薛凌捂着个帕子出来。三人收了口,李敬思看着她关切道:“可好些了?”
  薛凌拿下帕子,又飞快捂上去,语间有抽泣之声:“没有没有,痛死了,我要先回壑园。”
  沈元州与她面对面,就搁着一张桌子,清楚看见少女右眼里头有碎米大个红点,着实烫的不轻。忙劝着李敬思道:“姑娘家娇弱,李大人去送送吧。天色已晚,我与啊凔也不久留了。”
  这话乐得李敬思就差一蹦三尺高,大半个下午绷的他心里头那根弦早就要断了,迟迟不敢撵人而已。他待推脱两句,道是同行便可。
  沈元州笑言玉人有损,岂可慢怠,赶紧去了吧,他和苏凔随下人出便是。
  苏凔却是在愁沈元州说的那些事,恹恹随口答了腔。四人就此散去,薛凌与李敬思先行,苏凔和沈元州在后等小厮取外衣来。
  薛凌二人已走远,沈元州说罢心事,勉强畅快了些,晃眼看到桌上李敬思用过的那只碟子,里头数块炙羊肉堆成一座小山。
  那小姑娘烤了这么多,李敬思竟没吃几块。他看苏凔面色凝重,有意缓和,笑笑道:“可得劝着点李大人啊。”
  “嗯?”苏凔不解。
  沈元州指了指那碟子,笑道:“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苏凔顺着目光看过去,尴尬笑了笑。沈元州以为他是愧于非礼勿言,调笑道:〃我瞧那小姑娘冰雪剔透,可爱的紧。然李大人么,郎情缺缺。
  也是,以他今日身份地位,金枝玉叶也娶得。一个小医女,难登大雅之堂。〃
  他一直称呼苏凔为啊凔,却称李敬思李大人。亲疏之别,可见一斑。二人本是羯族事宜结下来的交情,当时魏塱图谋霍家,大力撮合这俩文武交好。
  恰苏凔初入朝堂,黄霍两家刁难重重,难为沈家替他说法,也是感激在心。往事不论,他为人方正,用心清明。沈元州虽施手腕,亦有一腔忠义在胸,彼此算得意趣相投。
  不然,今日沈元州也不会直抒胸臆。此刻背后再说两句是非,无置喙之嫌,倒愈显得他与苏凔亲近。
  苏凔失笑,他自是知道薛凌与李敬思如何干系。这二人之间……肯定没男女之情。今日薛凌之举,应是做戏居多。
  他勉强道:“沈兄且做个百战天王,就莫做这人间月老的活儿了吧。”
  文人囹圄于规矩,羞于提及情爱。沈元州还待调笑:“我怎做不得这人间月老,家中幼妹尚还待字闺中呐。”
  这也就是句虚话了,他知苏凔心有所属,只一直问不出所属是谁。但如今这个局面,苏凔如何想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家断不能将妹子嫁给苏凔,提也提不得。
  然苏凔再不似往日无奈瞧他,而是垂头轻叹了句:“士之耽兮。”
  士之耽兮,犹可说……吗?
  ………………………………


第780章 公卿骨
  苏凔张嘴,想问个究竟。前安城节度胡郢无故死于大狱,有七八人证说他临死前曾大喊:“沈元州害我。”
  终只是急促叹了声,此案已盖棺定论,胡郢和胡人勾结,暗中送走了羯族小王爷。东窗事发,自知绝无生机,便以死攀扯沈元州。
  此刻再问,又能问出什么呢?
  沈元州当是他忧心未散,收了戏谑,劝道:〃也勿太过挂怀,我看战事短时内未必会起。
  今平安二城皆有两万余人马在,兵足粮厚。只要我能将人死死挡在城外,不以战事为由征丁要钱。陛下并非昏聩之人,区区数句谗言,不足为惧。〃
  苏凔勉强笑道:“但得如此。”
  沈元州豪气又生:“待京中局势稳定,必有来日。黄沙打马,斩尽胡儿不肯归。”
  苏凔伸手示意先请,沈元州大踏步向前,踏入漫天风雪。
  薛凌一路捂着眼睛,作疼痛模样只顾倒吸凉气。周遭再无旁人,李敬思觉得有所怪异,却不好开口问。二人尴尬行至正门口,薛凌方委屈道:“李大哥,我先回去啦。”
  李敬思这才略诚心问:“不打紧吧。”他看薛凌捂了这般久,人眼脆弱,真伤了也说不准。
  薛凌一扭头,哼哼唧唧上了马车。门帘才落下,帕子瞬间就被掷到了地上。眼框里一点猩红渗人,像是要溢出来。
  沈元州竟心细如斯,果真是个奸贼。她咬牙片刻,又嗤之以鼻。心细也无可奈何,沈元州胆敢离开,她就敢让拓跋铣即刻发兵。
  战事一起,由不得沈元州不回去。他跑这么一遭,到头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回的快,去的快,没准让魏塱更生戒心。
  死局之所以是死局,正是它根本无法解。
  只是拖不得了,黄靖愢必须在年十五之前让这蠢狗离京。她喊了一句赶车的老头快些,然城中本就禁快马。何况空中鹅毛翩飞,地面残雪湿滑,哪里能催鞭。
  一路上越想越急,到了壑园,薛凌几乎是脚不沾地往自己住处赶,打算换身衣裳往江府走一趟。
  恰九九八十一个时辰已满,院里僧人正在收尾,含焉站着寒风中,衣袖摇摇欲坠。见薛凌回来,拭去眼角泪水,戚戚走了几步要过来。
  薛凌瞬时记起申屠易也是死于沈元州之手,这等狼心狗肺之徒居然敢坐在那枉谈千秋。当下心头邪火更甚,偏了个身子,垂头绕开含焉,直直进到房里。
  幸而永乐公主已走,外头闹腾声大,她进了屋,薛瞑才听见动静迎出来,似有急事要说。走到近处却先愣道:“你眼睛怎么了。”
  “何事?”
  她甚是冷漠,薛瞑回神自己失了分寸,忙垂头道:“白先生交代,沈元州沈大人昨日到了京中,你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你。”
  薛凌听了不屑嗤过一声,等这些蠢货的消息,吃屎都赶不上热的。不过这么一打岔,她稍静了些,没再急着往江府去。
  走了几步坐到桌前,问:“江府有口信来吗?”
  “这倒不曾,但送了些花钱来,说是给小姐赏玩。”
  “拿来看看。”
  薛瞑呈过来,是一方木质盒子,里头也不是花钱,而是旧朝废币。名为龟宝四品,乃是王莽篡汉后所作。朝代覆灭,钱币也成了一粒废石。或融于炉火再铸,或像这般,给后人收起来当个玩意。
  薛凌看得一眼,随手丢在了桌子上。她不识得这东西,然江玉枫大抵早有预料,特在每枚花钱旁添了注脚。其中一枚,正是元龟钱。
  元龟元龟,应该就是沈元州归来了。
  这便彻底打消了摸黑去江府的心思,江玉枫既知沈元州归京,只怕已经递了消息,让拓跋铣攻城,根本不用她去催。
  这一路急切退去,人突而失了力气一般。呆呆倚在椅子上许久,她又赫然坐直,修书一封,让薛瞑亲自带去,一定要亲自交到江玉枫手里
  语气之郑重,她从未这样交代过事情。而信上不过两字而已:“问安。”
  攻安城,勿攻平城。于理,安城一线是沈元州的地方,攻那,才能让他更魏塱更加离心。
  于情,平城她还要呢,谁知道打起来又烧着哪了。
  其实想想,用不着多此一举,无论是拓跋铣,还是江玉枫,估计都能想到攻安城的好处。尤其是拓跋铣,他刚刚把羯族收入囊中,让人去当先头兵,再合适不过了。
  一旦开战,还能将鲜卑人马大肆往羯族的地头上调动,简直一石数鸟。这场仗,早晚而已。
  沈元州说的近日不会开战,实际自己也清楚,不过是下下策的一场豪赌。就赌……他能回京揪出一只黑手,赌胡人冬日马瘦毛长,就算起兵,也不可能越过平安二城。
  就像当初的薛弋寒,只是,他手中筹码更少,输的更惨。
  然薛凌只顾得写两个字递过去,就当是,对那一盒龟钱回话。
  这一夜飞雪骤停,虽天势不太明朗,好歹薛凌醒来时,外头没再飘白。化雪犹比下雪冷,她却丝毫未见往日哆嗦。睁眼看外头亮了,翻身坐起,顺手将恩怨滑进了袖里。
  这两日含焉艰辛,睡了个囫囵觉,倒比薛凌醒得晚,正好免了叨扰。勉强咽下两口热粥,她先往书房里去,另着人通知逸白快来。
  未料得,逸白来了之后,薛凌尚没开口,他先道是陈王妃府上幼时嫲嫲生了重疾,闻说壑园有灵药,特来求些。
  具体是如何与逸白说哦的不知,反正齐清猗肯定是说了人话,这才让逸白把话传到了薛凌耳朵里。
  她本就躁的很,听到此人更烦,怒极伸手将面前书本大力往地上一推,那六度集经哗啦啦翻腾好久才合上。
  逸白混若未看见,不劝也不惧。薛凌道:“人走了吗?”
  “已经拿了药回了,说是留了话,让园里得空遣个大夫去瞧瞧。”
  薛凌稍喘了口气,这就是不急着过去。量来也是齐清霏之事,她最近几日实在没空去哄个蠢货。
  顿了片刻,薛凌道:“我一直未曾问你,霍家姑娘,可有私甲?”
  她问的清楚,逸白还待委婉,轻声道:“田地里,倒有庄农佃户四五千人。”
  “可调否。”
  “可。”
  她简明扼要:“够了。”
  “何时?”
  薛凌笑:“十五。”
  ………………………………


第781章 公卿骨
  逸白揣测看与她,薛凌道:“不急,我拟个名单给你,你且筹备着先。另外还有一一桩事,那个太子,究竟是谁的太子?”
  “太子,当然是天下人的太子。”
  薛凌冷道:“是宫里那个老不死的,还是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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