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离-第32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薛凌周身不适,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好在这次苏远蘅起身飞快,转身拖着脚往里走。
薛凌迟疑片刻跟上,过了走廊,至开阔处道:“夫人何时回来。”
“快了快了。”
“快了是多久?”
“快了快了。”苏远蘅还是这般答话,语气都没一丝丝改变。
薛凌紧走几步,拽了苏远蘅袖子想问。还未开口,苏远蘅跟见着鬼似的一声尖叫,想把胳膊从她手里挣脱出去。然薛凌只感觉力道不足三岁小儿,仿佛是风拉扯了一下,仅此而已。
赫然记起上回在此人身上看到的疤痕,她大骇,一把将苏远蘅外袖撸至肘节处要再看。偏冬日里衣服穿的多,里头小衣贴身,苏远蘅又胖了许多,她没能彻底掀起来。
苏远蘅手上挣脱不得,拔脚就要跑。才抬步,好像腿上也失了力道,跟着跌倒在地。
他身边的下人是苏凔案后新买的,完全不识得薛凌是哪路大神。本来只是远远跟着,一看苏远蘅跌倒在地,顿时飞身过来,也不顾薛凌是个姑娘家,伸手将人重重往旁一推,赶着将苏远蘅扶了起来。
薛凌没个防备,冬日园中路滑,当下没站稳,一个趔侧,脚腕处咔嚓一声清晰可闻。顿时后头跟着薛瞑也急了眼,急急跃起过来揽了一把。
众人在站稳时,气氛已是剑拔弩张。薛凌扭了扭脚,钻心一般疼,也是火冒三丈,甩手剑就想出来。
连喘几声,看苏远蘅半死不活的样子,咬了咬牙没发作,道:“罢了,不跟你计较,苏姈如回来了赶紧来见我。”
她转身,走的一瘸一拐,犹不解气重重嘀咕了声:“什么蠢狗。”
三人走出老远,后头苏远蘅像在训下人:“听见没,人不与你计较,怎么不叩谢隆恩啊。”
薛凌装没听见心一横,扭伤的那只脚重重踩在地上,算是出了口恶气。后头跟着的薛瞑一个心颤,再想扶,已见她行走如常。
苏姈如直到戌时中才回府,闻说薛凌来了,衣裳都没换件就赶了过来。看见薛凌一脸没好气,娇滴滴依过来道:“这是怎的了,听说落儿过来,我这脚不沾地赶过来……”
“苏远蘅吃了什么东西,这般富态。也推荐给我吃点,最近总有人说我清瘦。”薛凌头也不抬打断苏姈如道。
桌上描好的百家姓已经堆了一叠,闲着无别事,东西都是现成的,她寻个消遣。听见人进来,手上功夫也没停。
苏姈如一时脸上百味呈杂,心痛有之,心悸有之,慈爱有之,狠辣有之。可惜薛凌背对着她,什么也没瞧见。
只听见苏夫人还是往日嗓子,像在说着毫不关己的事:“哪能是富态呢,还不是为着那些冤呀屈呀,忠呀奸呀的受了些白罪。好不容易捡得一条命,且将养着呢。”
果然是为着苏凔案,薛凌笔尖一顿,索性收了笔,起身道:“我明日要往霍家姑娘处走一趟,早间冷的很,这才擅自过来叨扰。未料得夫人不便,还望海涵。”
她不想再提起苏远蘅,苏姈如似乎也不再纠缠,上前拉了薛凌娇嗔道:〃谁要海涵,就让谁海涵了去,我可是要怪上一怪的。
你早些知会一声,我也好在家候着,免了他人无故气性惹落儿不喜。天大的事儿,也不及落儿重要不是。〃
薛凌轻巧抽了身,笑道:“哪有不喜,正是我与夫人亲近,所以才来往自如么”。她只待三言两语打发了,赶紧躺下。
哪料得苏姈如一扭腰身:〃落儿可不兴骗人,明明双眼都瞧见了啊。这世上,还有白受罪的道理不成。
我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
第755章 公卿骨
得,这苏远蘅的事,到底没绕过去。
只是苏姈如要说道,怎么也不能跟自己说道吧。薛凌干笑两声,只当没听出苏姈如话里意思,道:“我受的罪多,不差这两桩,夫人省点心,就免了吧。”
苏姈如沉默一阵,终没再提。闲话两句,又唤丫鬟送来些小物件,让薛凌早些歇息。
人走之后,外头风声一阵大过一阵。薛凌早早卧在床上,却是迟迟不能入睡。苏府用的炭饼里加了香粉,甜腻腻的跟苏姈如一个味。
她翻来覆去,用被褥捂住脑袋,心头焦躁默怨:“难闻死了。”
如此折腾到第二日早间醒来,感觉比从壑园过来还疲惫些。天上月亮还挂着,晨间未下雪,但是霜重的很。看起来,跟月色千丝万缕在往人头上落一样。
薛瞑撑了伞挡住星辉,一路到了隐佛寺。见罢慧安又换罢衣物,总算到了霍云婉处。为求她安心,薛凌这次直接将兵符的模子带了进来。
倒也讨巧,不知用的什么材料作的,上头纹路纤毫毕现,走向深浅丝毫不差。关键就在于,碰不得水。一碰水,立即散称一堆糖粒,连手汗都沾不得。
逸白用一层薄薄油纸封了,薛凌细心搁在里衣一个内袋处。僧衣宽大,冬日穿的又多,十分好遮掩。
真有个万一,也不惧,她手腕处有串珠子,里头尽是清水。捏破了撒上去,一切便消融于无形。
薛凌在霍云婉处坐定,先将东西拿了出来,提醒道:“小心些,沾水就没了,”
霍云婉早得过逸白提醒,这东西本该最先到她手里。然过于紧要,不敢假手于底下人,还是耐着性子等了几日薛凌。
这厢接到手上仔细瞧了好一会,霍云婉道:“是这么个东西吗?我也……认不出来啊。”
薛凌喝了口茶,轻声道:“我看是八九不离十,你要问确不确定,那实在是没法子了。”
霍云婉一声娇笑,将糖做的兵符整个捏手里,仰脸讨好一般看着薛凌,得意道:“我有法子。”
薛凌茶水在喉头还没咽下,原是想提醒霍云婉别捏。听她一说,又是一惊,唯恐霍云婉认出这东西的纹样不对。
登时佯装呛水,捂着嘴咳了几声,才道:“捏不得,你有什么法子能确定。”
霍云婉摊开手掌,好似依依不舍又看了几眼。两只手指拈起兵符搁桌子上,不等薛凌反应,转而拎了旁边茶壶。
一汪水浇上去,转瞬什么都不剩。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薛凌轻咂了下舌,心疼道:“不要也别毁了啊,做出来不易,我拿回去再看看也好,万一又记起哪处不对来。”
霍云婉“噗嗤”一声,笑道:〃说你笨哉,你又聪明的紧。说你聪明罢,老见你犯蠢。拿回去看,又能看出个什么来。
叫你进来,就要与你说说这事。你不识得,我也不识得,该找个识得的人来看看才是。〃
薛凌脑子转了一圈,仍没领会这话的意思。道:“那谁识得,怕是沈元州也识不得。他跟霍云旸只拿了半块麟符,从未见过虎符。”
“瞧你,如何舍近求远,想到千里外去了。”霍云婉抬手,对着外头一挥:“你我眼皮子底下,不就有识得的人了么。”
“你说……魏塱?”薛凌试探道,又快速道:〃你想用假的诈一诈他?怕是不妥吧。
如果他将计就计,指着假兵符问罪一干人等,说是泄露机密。然后趁此机会,直接重铸虎符,到时候,我们可是再难拿到新的了。〃
霍云婉越发笑的娇艳,轻嗤道:〃你真是愈加的犯蠢了,怎想这么一出来。罢了,也不是蠢到了头,难为你还知道不能诈他。
这事是与你说不通了,待我另起个头子,你且听了。若再想不过来,那咱“,她指了指桌上已然全部散开的砂糖:”也白费功夫造着东西。〃
薛凌正了正身子要听,霍云婉跟着往回做了些,拨弄着指甲懒懒道:“你瞧黄靖愢,是不是该死了。”
“他倒是该死,可小鬼怕恶人,不敢拿它,有什么办法啊。”
“恶人还怕恶人磨啊,小鬼不敢拿,可不是你我要找个大鬼送。”
“鬼不好找,天子的舅舅,阎王到了也得给两三分颜面吧。”
霍云婉又是一声笑,道:“什么天子,那是个假……的。”
薛凌也跟着笑,道:〃别扯这些哑谜了,上回能刨了黄续昼祖坟已经赢了一局。为仁为孝,魏塱不可能再在近期动黄家,你怎么把主意打黄靖愢头上去了。
再说了,黄家一滩烂泥,近京的兵权虽还有半数是他家人。但到时候,京中主家没了,估计也是树倒猢狲散。
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登基,好歹也是留着黄家的血,你我在压着西北,不信有人敢在那时举兵。〃
霍云婉耐着性子等薛凌说完,才道:“我与你所想有差。”
她忽而脸上笑意尽隐,眼尾斜挑,鬓角飞扬,威势扑面而来。薛凌倒未生惧意,只突然记起霍准。
她一直觉得霍云婉很多时候像苏夫人,此时才明明白白的看出,霍云婉跟霍准,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父女就是父女,气度长相,哪哪都像。
霍云婉道:“黄家一群酒囊饭袋,本宫从不惧他。要他死,是有他死的理由。魏塱不肯能杀他?难不成,你杀不得他?”
薛凌也换了脸色,挺身正坐,直朗朗对着霍云婉轻抬下颌,俯视道:〃我如何杀不得他,黄府而已,今晚便可走得一遭。
不说能把他项上人头带进宫来,至少见血封喉,还不算难事。那又如何,他死了,又如何。明儿京中人仰马翻,后儿朝廷鸡飞狗跳。
于你我何益?说不准魏塱还会因为愧疚,对黄家大肆加封,好不容易拔掉的一些人,又得回去,岂不更麻烦。〃
霍云婉起了身,伸手将窗棱往外推了些,看过一圈回来,才道:〃我自有办法,让魏塱想杀了他母氏全族。
他动不得手,你就帮帮他。养了御林统领李敬思这么久,该用上了吧。〃
薛凌记起逸白说的冬至后不好见霍云婉,忙问道:“冬至?这也太急了些,如何不早些知会于我。”
霍云婉又复先前笑意,轻声道:“哪有那么快,你莫焦心。我自有功夫与你细细说来,今儿叫你,主要就是为着……”
她手指在桌上糖渍处轻点了两下,道:〃这东西。你不是不能确定么。本宫要用,从来就只用真东西。这真东西,不在皇帝手里,不在霍家手里。
难道,不应该在黄家吗?〃
………………………………
第756章 公卿骨
薛凌垂目,还在想。霍云婉催促道:“怎么这是,瞧你,竟跟不情愿一般。”
薛凌笑了笑,答的有些勉强:“不是不情愿,只觉得此事铤而走险。到底是娘亲舅舅,俗话说,打断……”
她看着霍云婉,忽而收了口。眼前这位与自己老爹反目成仇,跟她说什么娘亲舅舅呢。
霍云婉笑吟吟接着话头:“打断什么,又连着什么。你我走到今日,还替人操这些闲心呐。且回去等着,尚有好些日子等。”
薛凌叹了叹气,道:“竟不是冬至么。”
“哪能是呢,冬至是另一桩。事成之后,我这里怕是日子难熬,须得避避风头。旁人也就罢了”,霍云婉顿了一顿,朝着薛凌笑的亲热,续道:“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岂不心疼坏了。”
薛凌看了看天时还早,一时半会走不了,追问道:“那冬至是何事,来都来了,也不至于瞒着我吧。”
“哪里就瞒着你了。后宫里头,妇人拈酸吃醋,这等子无聊活计,说来有何意思。莫说你听得不耐烦,我多嚼两句,都嫌累的慌。”
薛凌想了一遭,估摸着又是类似兰妃暴毙之内的事。她不知如何评判,更无法规劝,随口道:“原是如此,逸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叫我提心吊胆。”
“不怨他,我也没与他说的明白。琢磨起来,心里头膈应,哪还有功夫和他细说呢。”
心里头膈应,薛凌失笑。这事儿做多少回了,膈应什么?
霍云婉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道:“外人听了去,还当我与陛下夫妻情深呢。你说,这膈应不膈应。”
合着说的是这东西,薛凌尴尬换了个表情,尚没答,霍云婉捂嘴笑了几声,道,调侃道:〃我倒是忘了,你还是个尚未婚配的女儿家,不知道男憎女怨的人间惨事。
说来,你也年十七了吧。普通人家里,该是良缘早配。如何,可有哪处的俏郎君深得你心啊。〃
“说的什么东西。”
“我听说你常往江府去,江家两位公子,素来有些名声。你与那江家小少爷常来常往,莫不如假戏成真,多年后也是一段佳话。”
薛凌变了个脸色,冷道:“你怀疑我会站在江府那头。”
霍云婉笑的越发放肆,好一会才捧腹直起来腰来道:“逗你的,逗你的”。她平复了下仪容,方道:〃要说你铁了心与我,我也不见得就能信个十成十。
可你说要去江府,那我是一分也不信的。〃
“怎么不信啊。”
霍云婉撒娇一般轻哼了声,望着窗外,笃定道:“我就是不信”。话毕半天才轻蔑道:“江闳算个什么东西,谄谀之臣。”
薛凌憋笑,她是不喜江闳,那也没鄙薄至厮。又听霍云婉道:“江玉枫又算个什么东西,祖上积点阴功罢了。堂堂正正的太子护不住,而今还想拉个狗屁不通的王爷来押宝。”
她看着薛凌,似提醒,又有点威胁的意思:“蠢货就是蠢货,你可不要,跟着蠢货犯蠢。”
薛凌笑道:〃我还当你是公正评判,江闳确然不是个好东西。倒原来,你也就是偏私,嫉恨他们不肯效忠于你。
霍云婉全然没有被人拆穿的居处,反扬脸卖乖:〃我如何就偏私,我就是瞧不上他家来着。
一屋子青楼老鸨,来场月事便嚷嚷自己是个黄花。满堂子江洋大盗,散得几两脏银,倒成日称自己是个善人,好不要脸。〃
霍家的姑娘,讥讽起人来这般口不择言,江闳要是知道了不得气晕过去。薛凌不想背后编排,更怕霍云婉知道江府里头有个薛璃在,赶紧转了口风道:〃越说越远了,冬至到底是何事。
你若不想提,我也不多问。但闲话还是少说两句吧,毕竟是在人家地头上。〃
霍云婉这才收了些恣睢,瞟了一眼外头,又将桌上茶盏往薛凌面前推了推,道:“有什么不想提不想问的,就是宫里头的这奶娃多了些。你我又用不着,该丢掉的丢掉,该分出去的,分出去呗。”
薛凌听得莫名其妙,道:“多就多,又碍不着我们,你节外生枝做什么。还是想故技重施,打算让底下人看看魏塱不会责怪与你?这花样翻来覆去玩,怕没那么灵光吧。”
霍云婉白了她一眼:“就说你跟蠢货走的近了会犯蠢吧,还能想的这么差”。她嗤了一声,招了招手,示意薛凌凑的近些。
薛凌不耐,先前诛九族的话说了一箩筐,现儿才要小心,有个屁用。霍云婉见她不喜,忙道:〃真真是拿你没办法,这般心急。
上回逸白可是与你说过,我要往黄靖愢耳朵里传点话?〃
薛凌点头道:“说了,江府也有此意,本来是他们去办的。但江玉枫为人谨慎,尚未办妥,你就说不让插手,我便让他们退了。”
〃正是如此,黄靖愢已经知道了,那个老不死是寿终正寝。皇帝为了打压黄家,不惜栽赃陷害,刨坟不算,还将人大卸八块。
你说,他会怎么做。〃
薛凌顿了顿,道:“他会怎么做,其实不关紧,关键是他能怎么做。如今黄家,没有那个能耐。”
霍云婉一脸焦急,像是替黄靖愢愁的不得了,劝着薛凌道:“没那个能耐,你得帮帮他啊。你不帮他,他可不一直没能耐吗?”
薛凌面色逐渐凝重,屋里沉默了好久,才听她缓缓道:“我知道了。”
霍云婉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