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万福-第2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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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幼窈感觉有一道黏腻的视线,宛如附骨之蛆一般,黏在她的后背,感觉有些恶心,就加快了脚步。
王氏注意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到了拐角的地方,黏在身上的视线消失了,虞幼窈摇摇头:“就是逛了一会儿,有些累了。”
泉州重商,贸为根本,贾州府身为一府父母官,也不会和当地豪商过不去。
贾长风连林若如都忌惮。
想来也不会招惹谢府,更遑论是她。
虞幼窈就没放在心上。
王氏点头:“时辰也不早了,先去看看虞府为你置办的宅子。”
她也只当宅子是虞幼窈自己的产业,也不必正式登门拜访。
婆子上前叩开了大门,报上了家门。
守门的小厮连忙开了侧边的洞门,将大小姐的马车引进了垂花门前,这会儿守家的族婶已经得了消息,赶来了垂花门。
双方见礼之后,又客气地寒喧了几句,王氏见这族婶言行很有章法,心里放心了些,就提出要在宅子里走一走。
往后,虞幼窈要经常往来这处宅院,她肯定是要仔细看过宅子,问明了宅子的一应情况,才能放心的。
王氏不是含糊的人,该问的也都一一问过。
族婶也不是糊弄的人,这处宅子也确实安排得十分妥当。
三进院子,占地几百亩地,也是藏风纳水,景致幽雅,一点也不比漪水园差,两处都是仿了窕玉院建得,格局也有些相似。
连游带赏地走了一圈,王氏已经很满意了:“你祖母也是有心。”
这处宅子是殷怀玺精心为她准备的,虞幼窈抿着嘴儿轻笑:“嗯,他对我一直很好。”
看了园子,一行人到了花厅。
殷怀玺带着虞善思过来给王氏请安。
王氏不知殷怀玺的身份,只当他是对虞幼窈十分照顾的周表少爷,客气寒喧了几句,就拉着虞幼窈的手。
“你和表哥许久没见,想来有话要说,我再仔细看看宅子。”再仔细看看,也能更妥当一些。
王氏一走,殷怀玺就摒退了下人,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虞幼窈。
来了泉州也有七八日,他也只见了虞幼窈四次。
除了初进谢府那日,和虞幼窈单独说上了话,后面几次,都是在长辈的眼皮底下,连看也不敢多看几眼。
虞幼窈被他看得,连心跳也漏了一拍,连忙端起茶来,借着喝茶,挡一挡有些微微发烫的面颊。
殷怀玺心里头跟猫挠了似,心痒难耐,却又怕唐突了她,用力“咳”了一声,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在泉州呆了几天,可还习惯?”他一边问,目光又忍不住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穿了一身藕荷色的袄裙,淡雅又温婉。
上衣是交领的斜领小袄,斜襟到了腰侧,轻盈一束,就打了一个蝴蝶结子,胸口处似有若无地曲线,令殷怀玺眼儿一烫,连忙转开了眼睛。
原也只是想仔细看看,她在谢府过得好不好,是胖了还是瘦了?
只是他眼神敏锐,第一眼向她看去,就看出了那处与从前鼓了一些,就下意识朝那处瞧了。
起初他是真没任何想法,可察觉了不妥之后,殷怀玺反而生出了些许遐想,心思也变得不纯了。
好在虞幼窈没发现他的异样,搁下了茶杯:“挺好的,谢府规矩没那么大,没有太多繁文缛节的礼数,府里的亲人对我也好,”不掺杂利益,没有利弊权衡,更没有掺杂太多的人性算计,大约这才是亲人之间,该有的样子,虞幼窈心中微微酸涩,是一种饱满安定的感觉:“我很喜欢。”
我很喜欢!她声音很轻,透了一点小心翼翼的味道,让殷怀玺心中倏然酸涩。
虞幼窈从小就生活在龙潭虎穴之中,便是最疼爱她的祖母,对她的疼爱,也夹杂了太多对谢柔嘉的愧疚,不是完全纯粹。
虞幼窈心思细腻、敏锐,很缺乏安全感,便是被姐妹欺负了,被父亲责骂了,她也没有向祖母告状的底气,只能装疯卖傻,像个小傻子一样,对祖母多少带了点讨好,与祖母相处难免带了小心翼翼。
第760章 盟誓
殷怀玺笑了:“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虞幼窈下意识问:“你要走了吗?”问完了之后,她仿佛识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慌乱,下意识低下头,轻抿了一下唇儿,再抬起头时,除了面色还有些发白,人已经恢复了镇定:“也对,北境那边还需要你主持大局,你在泉州耽搁了不少时候,”她垂了眼睛,端起了茶杯,掩饰地低头喝了一口:“打算什么时候走?”
殷怀玺倏然起身。
见惯了殷怀玺坐在轮椅上,雍容矜贵,执棋在手的一面,这时虞幼窈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人修长峭拔,宛如嶙峋的山岳,巍峨雄浑,景行仰止。
人生八苦,莫过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五阴即色、受、想、行、识五种。
五阴“炽”,即火热也。
炽“盛”,即众多也。
五阴炽盛,即心障众多也。
心中有障,常苦而不得解脱,久而生郁。
人生八苦,只除了“老”,殷怀玺现在没有经历,可将来总会经历,其余七苦他都一一领受了。
殷怀玺是被世事无常,人情冷暖千磨万击,是被人生诸相苦难,切了还磋,琢了还磨之后,凝练的从容伟岸。
殷怀玺蹲在虞幼窈身前,取出了那块锦鱼信物:“这样的玉佩,你也有一块。”
虞幼窈瞪大了眼儿,祖母临终之前,给了她一块相似的玉佩,并且交代她,要好好保管,不要弄丢了。
她原以为,这是祖母送给她的念想。
可现在好像并不是。
就有点懵!
殷怀玺问她:“玉佩有没有带在身上?”
“带、带了。”虞幼窈懵懵地点头,因为是祖母的遗物,孝期要佩带亲人生前的物件,以表示哀思之情。
所以祖母去世之后,她就将玉佩随身带着。
殷怀玺轻笑一声:“拿出来吧!”
“哦,好,我马上拿。”虞幼窈脑子几乎是一个指令,一个回答,一个动作,连忙低下头,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来一块骄黄的锦鱼玉佩。
小巧的鱼儿,躺在她柔嫩手心里,宛如一泓弯月。
殷怀玺从她手里取过了锦鱼儿:“看清楚了。”
“好!”眨了眨眼睛,虞幼窈一瞬不瞬地盯着,殷怀玺手中一红一黄两条锦鱼儿,乖巧听话的样子,软乎乎地,娇憨又可爱。
殷怀玺发出低沉的闷笑声,将一红一黄两块玉佩凑近。
“叮——”虞幼窈分明听到了一声轻微地、悦耳地、清澈地、纯净地清响,宛如泉水叮咚,河水轻潺涓流,而随着这一声天籁,在她的眼中,一红一黄两块玉佩合二为一,弯弯的两尾月儿鱼,变成了两条首尾相合,并相濡以沫的圆佩。
月有圆缺。
“啊——”虞幼窈轻呼一声,十分惊讶。
殷怀玺握住她的手,将合二为一的圆佩,郑重地放到她掌心上:“有没有看出什么?”
虞幼窈拿起玉佩观察了几眼,轻轻一扳,合二为一的圆佩,又变成了两条弯鱼儿,两条小鱼儿首、尾相接,又变成了一块相濡以沫的圆佩。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唇儿:“这两块玉佩,是,”她突然有些口干舌燥,声音到了嘴边上,突然变得有些干涩,沙哑:“是一对?!”
说完了,她连忙低下了头。
殷怀玺颔首:“嗯,是一对!”
得到了肯定,虞幼窈抬头看他,想问他,这块玉佩,是祖母临终前送给她的,为什么另一块玉佩,会在殷怀玺身上?
可话到了唇边,她欲言又止了。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她不敢想。
也不敢问。
更不该问。
殷怀玺知道她想问什么:“我的这块玉佩,是老夫人临终前,我向老夫人求来的。”
虽然答应了老夫人,信物一事暂时不要告诉虞幼窈。
不过这个“暂时”,到底暂多少时,并没有明确规定,至少现在,谢府已经承认了信物是有效的。
既如此,也算过了长辈明路。
他马上就要回幽州,几个月不能见面,没捅破窗户纸,两人关系始终隔了一层,他也不能安心。
之前,他答应谢老太爷,亲事三年后再议是没错,却没答应谢老太爷,不能让虞幼窈知道他的心意。
他只是拿了信物,有关亲事却只字未提。
至于虞幼窈见了信物之后会怎么想,那也不是他能控制的,谢老太爷知道了,也不能是他的错。
一句话里,透出了太多的信息,令虞幼窈脑子有些发晕:“祖母她为什么……”要将另一半玉佩送给你?!
明明是一对玉佩,却一分为二,分别送给了她和殷怀玺两人保管?!
电光火石间,虞幼窈想到了叶寒渊和殷若荼的鸳鸯盟誓。
原也是叶寒渊心慕郡主,在周厉王托付之际,请求周厉王予他信物,做为将来他和郡主之间的盟约凭证。
殷怀玺是否也是如此?!
这块相濡以沫的双鱼玉佩,是否也是殷怀玺对她的盟誓?
虞幼窈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最终只问了一句:“太外祖父他们知不知道玉佩的事?”
倘若这一切是祖母临终之前的安排。
肯定是越不过谢府。
殷怀玺点头:“上次拜访谢府长辈,与老太爷提了这事。”
简单的一句,虞幼窈什么都明白了,身为女儿家,这种事本不该私下提及,长辈没有向她询问,她也不该多问。
可有一点,殷怀玺今儿主动提了这事,是过了长辈的明路。
虞幼窈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与从前那种,吃了青梅果一般青涩滋味不同,反而好像今儿在酒楼里,与大舅母一起吃过的青津果。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她忍不住问:“来了泉州这么久,你有没有吃过青津果?”
不是在说信物吗?怎么突然就转了话题?殷怀玺微微一愣:“听说是一种青果(橄揽)做成的,是福建的特产之一,还没有吃过。”
虞幼窈知道,他不喜欢吃甜酸的东西,没吃过也不意外,只是抿了嘴儿轻笑:“我觉得很好吃,很喜欢。”
第761章 羞颜未尝开
殷怀玺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智商着急,恨不得钻进虞幼窈脑里头,看看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将属于她的另一半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荷包里,虞幼窈转开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幽州?”
殷怀玺临走之前,提了玉佩这事,也是为了安她的心。
巴不得他早点走一样!
殷怀玺:“……”
他拿了原本是一对的玉佩,也算在变相向她表明心迹,暗示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白了。
当然了,他也不是不想表达得更明白一些。
可虞幼窈年岁还小,对情爱之事也还懵懂,他也不想太唐突了,以免吓到了她。
可青津果什么鬼?!
她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太平常了?
见他一直没有说话,虞幼窈就问:“怎么了?是不是北境那边有什么变故?”
“后日就走,”殷怀玺心情复杂,有些不是滋味,拿着属于自己的一块玉佩,脑里头千头万绪也没搞明白,虞幼窈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可她明显转了话,也不好把人逼得太紧:“原是打算明儿去谢府见你,顺带了辞行。”
一听不是北境的问题,虞幼窈就松了一口气:“我屋里做了不少香药,回头收拾一下,明儿拿给你,北境冬天苦寒,你要多注意身体,”她想了想又道:“对了,谢府喝药酒养身的习惯,我明儿向外祖母讨要几个方子,你带回北境去,能调理战士们的身体。”
药酒有袪湿活血的功效,大部分战士都有暗伤,尤其是风湿骨痛,麻痹湿痛,每到冬天就十分痛苦,磨人又顽固。
北境苦寒,战士们有冬天喝酒御寒保暖的习惯。
而泡药酒所需药材并不贵重,一副药就能泡十斤,每日早晚一小杯即可。
她屋里的孙婆子,因为年岁大了,麻痹湿痛的毛病,早前谢府一个老仆,就拿了主家赏的药酒,送给孙婆子。
孙婆子喝了三五日,身上的疼痛就减轻了。
根治是不能了。
但长期喝能减缓,不复发,也不影响正常生活。
也是因此,她才注意到药酒一事。
字字句句都是对他的关切,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可没有不同,就是最大的不同,殷怀玺总觉得不得劲。
“虞幼窈,”殷怀玺眼儿暗了暗,张了张嘴就问:“我是谁?”
虞幼窈有些莫名奇妙:“你为什么要这么问?你就是你,还能是谁?”
她一脸“你脑子没毛病”的表情,让殷怀玺心里越发不得劲了:“我是问你,在你眼里我是谁?”
虞幼窈静静看他,没说话。
突如其来的沉默,令殷怀玺心中陡然涌现了一股暴戾,眉眼间也染上了厉色:“怎么不说话?”
虞幼窈眼神怪异地看着他:“殷怀玺?!”
殷怀玺“嗯”了一声,陡然反应过来:“你刚才叫了我的名字?”
虞幼窈有些无语,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英明神武的武穆定北王,似乎好像是个憨憨?!她猛然打了一个激凌。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她连忙晃了晃脑袋,将脑里头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
“周令怀?”
“嗯?”
“表哥!”
“……”
“殷怀玺!”
“!”
“景止哥哥!”
殷怀玺看着她,不说话。
他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虞幼窈道:“周令怀也好,殷怀玺也罢,一直对我好的人是你,表哥也好,武穆定北王也罢,我认定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这个人所代表的身份,以后别再问这种幼稚的问题,我记得三年前,就是叶寒渊敲登闻鼓那天,我已经说过这样的话了。”
殷怀玺连忙问:“你刚才说,认定的是我这个人,等同认定我了?”
虞幼窈突然觉得屋里有些热,也有些口干舌躁,就抬手端了茶杯。
从前演练了无数次,也做过无数次的礼仪,这次却一不小心,让茶碟碰到杯底,发现一声清脆的“哐当”声。
气氛倏然一静!
虞幼窈低头喝茶,也不看殷怀玺了。
殷怀玺紧抿了唇角,嘴角却抑不住地往疯狂上翘,每回都用力将嘴角抿平了,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了。
原来不是没反应。
是故作镇定。
仔细一想,他和虞幼窈也算是青梅竹马,彼此亲密陪伴长大,如今乍然谈及情爱,虞幼窈豆蔻初稍头,羞颜未尝开,心意懵懂又朦胧。
难免如诗中写到那样,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也不需要她回应。
只要她知道。
以后来日方长,他有得是时间。
并不急于一时。
殷怀玺“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转开了话题:“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虞幼窈总算松了一口气,从前懵懂又朦胧的心意,倏然拨云见月,令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也不习惯,突如其来的转变。
“泉州气候适宜,适合休养身体,府里没什么需要操心劳累的事,大舅母也是见我精神好许多,这才带我出来散散心。”
殷怀玺总算是放心:“你先安心在泉州养着身体,殷三留下来,暗中保护你的安全,春晓身手虽然不错,可泉州不比京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让殷十跟着你。”
虞幼窈正要问殷十是谁,就听到殷怀玺一击掌。
便有一个黑衣劲装女子,从窗外飞身进来,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