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万福-第26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虞幼窈红着眼眶出了祖母房里。
这时,夏桃跑进来了:“小姐,赵大回来禀报,说大老爷回来了,还从浙江寻了一个神医,为老夫人诊治。”
虞幼窈回房换了一身衣裳,就去了垂花门前。
虞兼葭也得了消息,后一步到了。
虞宗正是进了城之后,才派赵大先行一步回来禀报,不多一会,虞宗正就进了府,身边还领了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起。
这人背着药箱,应是赵大提过的神医。
他穿了一身青灰色的道袍,头上也扎了道髻,长得高瘦,又蓄了一把山羊须,瞧着有些仙风道骨。
只是长了个鹰勾鼻,给人以凶险或阴险之感,瞧着不是好相与的人。
因此,虞幼窈对这个所谓的神医,感官并不太好,隐约总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虞幼窈连忙上前给虞宗正请安:“见过父亲。”
虞兼葭紧跟在后面:“父亲,辛苦了。”
虞宗正为朝廷办了事,立了功,便是一路奔波,长途跋涉,也难掩意气风发:“这段时间,家里可还好?”
虞幼窈柔顺道:“旁的一切都好,只是祖母忧心父亲的差事,整日吃睡不安,这段时间精神不大好。”
虞宗正心里五味杂陈,连忙道:“这段时间,家里辛苦你里外操持,早前接到你的家书,得知老夫人病了,就遍访了名医,”说到这儿,他连忙看向了身边的神医,笑着介绍:“这是谢神医,出自江湖药王谷的神医,医术十分高明,有他在,老夫人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
谢神医!!
噩梦之中,那些浑浑噩噩的片断,顿时就清晰起来。
虞幼窈终于想到了,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谢神医时,她就打心底里有一股排斥感,甚至还觉得他有些眼熟。
在噩梦里,他是大窈窈所有悲剧的源头。
因为他说,大窈窈从小服用谢府的蛊药,体质很适合做药引,所以大窈窈,被关在小院里,用各种名贵药草,剧毒的蛇虫,变成了虞兼葭的药引。
因为他说,用她的心脏做药引,可以治愈虞兼葭的心疾,大窈窈被剜心而死。
那一瞬间,虞幼窈头上一阵眩晕,胸口密密麻麻的刺痛,如万蚁噬心,脑中紧绷的弦儿,“嗡”的一声,崩断了。
虞幼窈一阵天旋地转,眼睛一黑……
“窈窈……”
“大姐姐……”
“小姐,来人啊,小姐晕倒了……”
“……”
虞幼窈并没有昏迷太久,只是脑里头浑浑噩噩,眼皮子像被什么粘住了一样,怎么用力也睁不开。
谢神医为虞幼窈把脉完了:“是劳累过度,忧思太甚,又乍然见到父亲,情绪大起大落,才会猝然昏迷,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虞宗正终于松了一口气。
夏桃忍不住哭道:“呜呜,自从老爷去了浙江之后,老夫人就病倒了,老夫人不许二夫人来大房侍疾,三小姐身子骨也虚,担心把病气过给了三小姐,家中里里外外,都是小姐在操持,小姐搬进了安寿堂里,每日都在老夫人跟前侍疾,几个月下来,人都瘦了几圈,老爷可算回来,小姐也能松一口气……”
柳嬷嬷抹眼泪道:“老夫人病了之后,身边就离不开大小姐,不论白天晚上,每回一醒了,就嚷着要见大小姐,每天都要折腾几十回,老奴看了都心疼……”
这两人一唱一合,生怕旁人不知道,这段时间,虞幼窈辛苦了一般。
虞兼葭瞧了一眼父亲,也哑着声音:“都是我不好,祖母病了,家里没了长辈操持,我这个做妹妹的,身子骨也不争气,也不能帮着大姐姐分忧分劳……”
虞宗正瞧了躺在床榻上,苍白着脸的大女儿。
他和大女儿相处不多,从前只觉得她随了老夫人,是个深明大义,妥贴周全,又孝顺体贴的人,对这个大女儿也很看重。
这会儿乍然一瞧,半大的姑娘,曲绻在薄薄的被单里,瘦小病弱,憔悴又苍白,心中也难得生出了怜爱之情。
自从杨氏进了静心居,大女儿帮着管家之后,家里糟心的事少了,他有朝堂上也安稳,三年内升迁了三次。
这一切,都有大女儿一份功劳。
思及至此,虞宗正就道:“我此次回京,从浙江带了不少药材、补品、香料等,一会儿让文竹准备一份送过来,”说到这儿,他就交代了夏桃:“让大小姐好好休息,家里一切都有我在,我先带谢神医去看看老夫人。”
夏桃连忙应下了。
虞宗正没有耽搁,连忙带着谢神医去了老夫人屋里。
虞兼葭瞧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世的虞幼窈,唇儿轻轻一弯,要笑不笑的样子,眼中透了一丝湿滑的情绪。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虞幼窈深陷在浑浑噩噩的梦境之中,浑沌不知真假,更不知今夕是何夕。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幼窈悠悠醒来。
守在床榻边上的春晓,顿时激动不已:“小姐,您醒了。”
听到了动静,外面的冬梅、夏桃、秋杏还有柳儿,也都纷纷进了屋。
春晓连忙扶起小姐,靠在迎枕上。
冬梅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小心翼翼地喂小姐喝水。
第680章 凉薄如冰
一杯水见了底,虞幼窈张了张嘴,发现嘴里干苦,喉咙里也有些难受,一开口说话,连声音也是哑得厉害:“我怎么了?”
夏桃嘴快,连忙道:“小姐劳累过度,昏迷了一整晚,半夜里还发了高烧,嘴里还一直说胡话,连药也喂不进去,是许嬷嬷帮小姐掐了穴,这才退了烧。”
小姐昨儿高烧的模样,和三年前在佛堂里受惊之后,高烧了一天一夜的情形一模一样,一直捂着胸口哭着喊疼,却又不知道究竟哪儿疼。
嘴里一会儿喊表哥,一会儿喊祖母,跟梦魇了一样。
可把一屋人惊吓坏了。
好在小姐就烧了一个多时辰,烧就褪了。
许嬷嬷担心小姐,反复起烧,就一直陪着小姐,直到天色蒙亮,这才回院子里休息去了。
虞幼窈脑子一炸,就想到了昨儿进府的谢神医:“谢神医……”
夏桃以为她担心老夫人,连忙道:“昨儿谢神医帮老夫人搭了脉,说老夫人早年身子亏损得太厉害,药石无用,只能将养着,还开了养身的方子,说老夫人若能好生养着,身体也能有所改善。”
虞幼窈仔细回想了,噩梦里关于谢神医的片断。
谢神医是一个方士,道家讲究山、医、命、卜、相五术,所以才有了医、道不分家的说法,表哥的腿疾,就是史御医这样的国医,也是治不好的,孙伯能治,是因为气冲内穴的论证,就涵了方士“山”、“医”的部分,包含了方剂、针灸、灵疗。
古往名医几乎都精通方术。
谢神医确实有些真本事。
只是他这人有些邪性,治病的法子也邪性得很,这让虞幼窈心中警惕:“祖母用药了吗?药方呢?”
春晓连忙道:“小姐昏迷着,后宅里没有主事的人,柳嬷嬷也不敢擅作主张,给老夫人用药,药方由柳嬷嬷收着,等着小姐醒来之后,再做定夺。”
虞幼窈松了一口气:“去把药方拿来。”
事关老夫人身子,夏桃连忙撒了腿地往外跑去。
这时,柳儿端了一碗胭脂米粥过来:“许嬷嬷说,小姐昨儿发了烧,只能喝了一些清粥,胭脂米是药米,养人得很,小姐劳累过度,胃口不好,吃这个既开胃又养人。”
胭脂米粥盛在白瓷的碗里,色如胭脂,细腻油亮,异香扑鼻。
色、香、味造成了冲击,虞幼窈胃口顿开。
等一碗粥见底,夏桃拿了药方,去而复返。
虞幼窈不懂方子,却精通药理,对比了胡御医之前开的药方,发现谢神医的脉案,与胡御医大体相似。
但用药上,却有很大差别。
就比如其中有一味药。
胡御医用了绞股蓝。
据她所知,绞股蓝有消炎解毒,平亢降火的功效,而且此药没有任何副作用,几乎大部分药方都会用到。
但谢神医却用了钩藤。
钩藤的药性更强,有清热平肝,息风定惊的功效,平亢疏热的效果更直接,但是钩藤盗气,对身体比较虚弱的老人家凶险一些。
谢神医的药方有没有问题,虞幼窈是瞧不出来,只是隐约明白,胡御医的药方,开得十分保守。
比较而言,谢神医就有些剑走偏锋。
因着那场噩梦,虞幼窈对谢神医很忌惮,甚至有些反感,也并不想和谢神医牵扯上关系,不过谢神医是虞宗正请进门来,容不得她来置喙。
祖母的身体越来越衰弱,谢神医也有些本事,若他开的方子有用,她也不会因为个人偏见,弃之不用。
虞幼窈将药方交给夏桃:“你悄悄去一趟史御医家里,问一问这方子妥不妥当。”
夏桃一听就明白了,谢神医是大老爷请回府里的,也不知根底,大老爷为了老夫人也是一片孝心,但老夫人身子紧要,寻了史御医问一问,也能安一安心,自然不好叫旁人知道了,免得传到大老爷耳里,小姐里外不是人,谢神医怕也会心生不悦。
虞幼窈让春晓把长安找来,交代长安:“派人查一查谢神医的来路,一定要查仔细了,不能有丝毫遗漏。”
表哥把长安和殷三留给她用,两人一明一暗,这两年帮了她不少忙,这事交给他们,她也放心。
噩梦里,谢神医用人血做药引,用人心入药,这样邪性的治病法子,不可能只是针对她,肯定一早就有了苗头。
噩梦里的一切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谢神医是否作恶,还是具体查了之后再作打算。
若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
虞幼窈目光微深,眼底却凉薄如冰。
许是昨儿发了高烧,虞幼窈乏得厉害,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春晓把她叫醒:“小姐,夏桃回来了。”
许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虞幼窈睡了一觉,也不解乏,脑里头钝钝地,闷沉得慌。
春晓扶着小姐起身,拿了大迎枕垫在她身后。
虞幼窈没精打采地靠着迎枕,脸色还有些苍白:“叫夏桃进来说话。”
春晓倒了一杯温水,喂小姐喝完了之后,这才转身出了房里,叫了夏桃进来。
见了小姐,夏桃见先把史御医说得一些药性论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史御医后面说,方子是极好的,虽然用药大胆,药性略凶险,却对了老夫人的症,用与不用,且看老夫人的身体情况,由虞府自己决断。”
虞幼窈仔细琢磨了这话。
方子对了症,那肯定是有用的,史御医对这个方子,还是比较认同,就说明,这方子比胡御医开得好。
只不过贸然换药,还是有一定的凶险。
用与不用,视老夫人的身体情况,这话已经是在提点她了。
老夫人身体尚好,可以弃之不用。
若老夫人身体不大好,却是值得冒险一用。
话说到之份上,虞幼窈心中有了决断:“去交代柳嬷嬷一声,把方子上的药抓齐了,打明儿就换谢神医的药方。”
谢神医口口声声说,用了这方子,仔细养着,祖母的身体会有改善,这话说得有把握,应该不是虚言。
第681章 血药引
祖母的病有了转机,虞幼窈放心了一些:“谢神医可是安顿好了?”
夏桃连忙道:“昨儿,三小姐亲自带人将前院的汀兰院收拾了一通,谢神医住进了汀兰院,事后谢神医听闻三小姐身子骨弱,帮三小姐把了脉,还开了方子,说三小姐的病症可以根除。”
“我昨儿突然昏倒,是谢神医帮我把的脉?”虞幼窈突然有些透不过气,甚至有一种荒诞可笑的感觉。
噩梦里,大窈窈从小就用谢府的蛊药泡澡,体质很适合做药引,那么现实之中呢?
夏桃点头:“是他!”
荣郡王府的花会,祖母病重,这些都是噩梦里发生过的,噩梦和现实虽然不同,但是发展轨迹却十分相似。
谢神医进府了,虞幼窈的命运,正在朝着“药引”这条路上发展。
但是!
她早已经不是噩梦里孤立无援的大窈窈了。
她是虞府金娇玉贵的嫡长女。
是皇上亲封的韶仪县主。
是深明大义救济灾民的虞氏女。
更是武穆王的“小表妹”。
谢府也还好好的。
……
出了汀兰院,虞兼葭神思不属地回了嫏还院。
昨儿,谢神医帮她把脉之后,就说她的病症可以根治。
乍然听了这话,虞兼葭心里很激动。
但冷静下来后,就有些不信了。
她是打娘胎里带的病症,连胡御医都不能根治,谢神医一个江湖郎中,还能比得过宫廷御医不成?
不过是口出狂言!
谢神医看出了她不相信,让她摒退了下人,直言道:“三小姐是足月出生的吧!”
一句话,宛如炸雷一般,惊得虞兼葭心头一跳,端在手里的茶杯,险些失手砸到地上。
她强自镇定:“也不知道谢神医是打哪儿听来了,这红口白牙的野话?我七月早产,先天不足,打胎里带了病症,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谢神医抚了一把山羊须:“是不是早产,厉害的郎中望一望、把一把就清楚了,三小姐倒也不必惊慌,我们做郎中的,最讲究医德,向来重视病人的隐私,不该说的话,自然不会往外吐漏半分。”
虞兼葭白着脸儿,这种事,无论怎么说都会落人口舌,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接话。
谢神医笑了一下:“并非足月出生,就不会先天不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杨大夫人当年怀了三小姐时,胎象不好,又失了将养,一直都在服用保胎药。”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虞兼葭心里一“咯噔”。
到底是母女,一些事,只是细心一些,也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再经过推敲验证,哪有不清楚的?
她娘当年还在闺中,就算计了父亲,朱胎暗结。
发现自己怀了胎时,娘还在闺中,担心被人发现了,根本就没有养过胎,甚至为了让父亲娶她,要死要活地折腾。
最后父亲是被折腾得没有办法,一是怜悯母亲怀胎,对母亲有愧,二也是担心,事情闹大了,会误了自己的前程,三是那时与母亲情浓,父亲这才违抗了老夫人,将娘续娶进门。
也因此,娘的胎象并不好,一直在吃保胎药。
后来胎象稳了,又为了遮掩这件丑事,保胎药就一直没停过,足足保了十个多月,她将她生下来。
谢神医见她不搭话,面色还算平静,就继续道:“是药三分毒,任何药在需要的时候用,是治病良药,若是用得太多了,就有害身体,令堂服用了过多的保胎药,延迟生产,也导致三小姐从胎里就损了根底,这才是三小姐先天不足的根源所在。”
事实上,胡御医早前也提过只字片语,只是宫里的御医,向来谨慎惯了,十分的话总要留三分。
谢神医这话她是相信的。
虞兼葭抿了唇,迟疑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你方才说,我的病症可以根治,这是真的吗?”
若她的病能根治,谁又愿意当个病殃子呢?
谢神医点头:“这是自然。”
只说了四个字,就没有多说了,反而吊得虞兼葭心痒难耐,捏紧了帕子又放松,之后又捏紧,反反复复数次之后……
她终于忍不住追问:“不知是什么办法?”
谢神医摇摇头,只道:“我一介江湖野郎中,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实在不足道之,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