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万福-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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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有多大头,戴多大帽子,可她头小,这帽子不匹配,戴着也压脖子,就成了明晃晃地“捧杀”,只会叫人心中惶恐。
朱公公笑了:“老祖宗是谦虚了,太后娘娘她老人家金口玉言,也不是谁都能得她如此夸赞,”说到这儿,他表情略有一些怪异:“太后娘娘就说,韶仪县主之德行,是皇上仁治功德,乃社稷之幸,需褒奖、鼓励,不该受此委屈。”
言下之意,虞宗正是皇上的臣子,虞幼窈是臣子之女,她有此仁心、德行,也是皇上明德。
虞幼窈是大周百姓之一,她救助的人,也都是皇上的治下之民。
也是社稷之幸。
道理上来说,这话确实也没错。
可这话就是太重了些,虞老夫人一脸惶恐,嚅了嚅嘴,连话也不敢多说了。
有了太后娘娘的话,才有了荣郡王府被夺爵除碟,也有了孙女儿今日的恩封赏赐。
虞府要感念太后娘娘和皇上明德。
这“感念”要怎么感念?
虞府乃至孙女儿,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虞幼窈低下了头,她竟没想到,一个“窈心堂”,还能上升到皇上仁治功德,和江山社稷的高度,这是戴了高帽没完,还要将她架到火上烤去?!
拐弯抹脚了一堆,看样子宫里头所图甚大。
图的是什么,虞幼窈大概能猜到,但是对宫里的算计,却是一无所知。
朱公公说到这儿,就顿了一下话儿,瞧了一眼惶恐不安的虞老夫人,又瞧了一眼,低了头站在一旁的韶仪县主,虞幼窈。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才冒了花骨朵儿,身段儿很是细瘦,却不干瘦,当真是柔桡嬛嬛,轻盈细弱。
便是垂着头,也能瞧见她,蛾眉淡蹙,面色苍白,透了憔悴。
想来荣郡王府那日,也是吓到了。
屋里头,倏然一静。
令人不安的气息,缓缓地流淌……
虞宗慎面色温淡,端着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虞宗正,方才听得正起劲,朱公公突然就顿了一话,难免就有些心急。
他张了张口,想要继续探问,可一想到,朱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愿意给母亲面子,未必会给他面子。
待朱公公搁下了茶杯,抬了抬眼儿,这才道:“自打进了三月,全国各地就有不同程度的旱情呈进了宫里,太后娘娘忧心旱情,体悯百姓之苦,虽后宫不得干政,却也想为皇上分忧,为社稷尽心,为百姓尽绵薄之力。”
来了!虞幼窈轻抿了一下唇儿。
虞老夫人连忙道:“太后娘娘慈善。”
朱公公笑了:“论慈善,老祖宗您也是不遑多让,正因为有您这个慈善的祖母,这才教养了韶仪县主的善行善德,”说到这儿,他笑容一深,就道:“太后娘娘准备在内、外命妇之间,进行募捐,筹措赈灾银,纵是杯水车薪,亦是难得的善德行止。”
说到这儿,虞幼窈还有什么不明的了?
募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太后娘娘礼佛,早些年内外命妇就筹措了银两,为太后娘娘修佛塔祈福,但凡哪儿发了大水,哪儿干旱了,募银在所难免,捐多捐少,并没有硬性规定,全看自己能拿多少。
太后娘娘想要筹措赈银,不管是宫妃,还是内、外命妇,自然是一呼百应。
可国库空虚,太后娘娘发动募捐,筹措赈灾银,就不是小打小闹,是真的在为朝廷分忧,自然是越多越好。
但是!
钱多钱少都是捏在自己手里,太后娘娘也不可能规定,命妇们要捐多少,有谁愿大好的日子自己不过,将大笔大笔的钱财,捐给别人去?
如此一来,就需要一个出头鸟站出来“顶力”支持。
都是朝官家眷,互相也有比较,第一个人捐得多了,后面的人就不好捐得太少。
然而,除了虞府要做“出头鸟”。
她这个受了太后夸赞,皇上褒奖的韶仪县主,还要感念皇恩浩荡,少不得也要“孝敬”皇上和太后,为皇上和太后分忧解难。
她不光要捐,还要大捐!
所以,她这个韶仪县主,其实是需要用钱来“买”。
虞老夫人一早就有了预料,她连忙道:“太后娘娘心系万民,乃天下之幸,俗话说,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太后娘娘贵为天下命妇首范,老妇虽无太后娘娘之懿德,却亦有从德之心。”
第644章 天家之威
朱公公得了话,笑容一深,就站起来:“既如此,咱家就先回去宫里,向皇上和太后娘娘复命。”
虞老夫人连忙派人奉上了,虞府准备的厚礼。
朱公公也不客气,就笑纳了。
也不是谁都能从他这儿打探消息。
跟在朱公公跟前的内侍,机灵地提拎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份量不轻,应该也是难得的大手笔。
虞宗正连忙站起来,客气道:“我送送公公。”
虞宗慎也道:“有劳公公辛苦了。”
两人客客气气地去送朱公公。
前厅里,虞老夫人应付完了朱公公,就像打完了一场硬仗,连背心都湿透了,面色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虞幼窈奉了一杯茶递过去。
虞老夫人喝了一口,身上有了些力气,瞧了还站在前厅里的几个孙女儿,摆摆手:“折腾了一上午,想来你们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去吧!”
这样大的阵仗,她也有许多年没有见过,最近一次,还是老二当年考中了榜眼。
几个孙女儿,都是头一遭。
虞兼葭瞧了一眼,摆在桌上的明黄圣旨。
方才朱公公宣读圣旨时,她低着头,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一下,耳里头朱公公尖细阴柔的嗓音,像细针一样扎进耳里,令她头晕目眩,胸闷气短,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精心修养了三年了身体,旧病复发了。
虞幼窈被封了韶仪县主。
圣旨对折着,呈放在鎏金的金托里头,上头的九龙团纹,也不知道是织的,绣的,还是绘制的,连龙须都是纤毫毕现,不管从哪个角位瞧,总能被一双威严神圣的龙目盯着,仿佛这双龙目,能跟着她的目光移动,鲜活了一样,无端就令人双腿发软。
天家之威,赫赫煌煌。
而这一切,是属于虞幼窈的。
之前在荣郡王府的花会上,见到了徐国公府的徐琳琅,荣郡王府的殷锦柔,她还曾感慨,她们才是“真贵女”,与之一比虞幼窈,也不过是个“假贵女”。
这才过了几天?
荣郡王府夺爵除碟,殷三小姐成了庶民。
徐贵妃被幽禁,徐琳琅真贵女的风光也大打折扣。
反倒是虞幼窈,却被封了县主,成为了真真切切的贵女。
就是皇亲国戚的徐二小姐见了,还要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一声:“韶仪县主好!”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
一个所有人眼中的丧妇长女,何德何能竟有了这样的风光?!
桌案上明黄色的圣旨,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金光耀目,刺得她眼睛都疼了,不觉就湿了眼眶,眼里头一阵涩然。
虞兼葭缓缓垂了眼睛,轻颤着睫毛,过了一会儿,再抬起眼睛时,眼里头已经是一片水润柔光。
她微笑着上前,柔声对虞幼窈说道:“恭喜大姐姐,被皇上亲封了韶仪县主。”
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细白的手指也轻微地发颤,脸上却透了真挚的笑容,仿佛是真心为虞幼窈高兴。
“谢谢三妹妹。”虞幼窈并不觉得,遭了宫里头的算计,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可无论如何,这都是莫大的殊荣。
雷霆雨露,皆是君赐!
女子受封并不容易,大部分都是出嫁了,妇凭夫贵,夫君位高权重,为家中敬重的发妻请封,朝廷经过考评了之后才会赐封。
她娘身为原配嫡妻,也只得了一个六品的安人,这其中还有,皇上念在谢府攘助朝廷开了海禁,功不可没,格外恩赐的原因。
而杨淑婉身为继室,连七品也没捞着,仅得了一个最低的九品孺人。
虞宗正进了吏部,按道理说,杨淑婉的品级还要升一升,但杨淑婉经过长兴侯府的花会,名声并不是很好,就算虞宗正想为她请封,也请不到,更遑论,虞宗正恨毒了杨淑婉,自然不可能费心,为她请封。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得了县主的位份,在这整个大周朝史上,都是不多见的,是皇上和太后娘娘对她厚爱。
所以,就算遭了皇上的算计,这也是她的荣幸。
就算这个县主之位,是需要她用一大笔钱来“买”,她还要表现得高高兴兴。
虞兼葭这一声道贺,令虞清宁也反应过来了,她恨恨地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低着头:“大姐姐,恭喜你。”
从前得宠的姨娘,变成了侍妾,送到了庄子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从前对她宠爱有加的父亲,现在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心烦。
失去了所有依仗,又被老夫人关在院子里,被教司坊的金嬷嬷搓磨了整整三年。
这一切,已经足够虞清宁认清现实。
她就算再蠢,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和虞幼窈做对了。
可是即便如此,只要一想到从前蠢笨如猪的虞幼窈,竟然成了县主,她心里依然觉得不甘又愤恨。
虞幼窈点点头:“多谢四妹妹。”
虞兼葭和虞清宁上前行了退礼,就相继离开了前厅。
虞善思虽然年岁小,可也能瞧出,前厅里的气氛有些凝重,祖母并没有因为大小姐被封了县主,感到高兴。
而大姐姐自己,也没有觉得荣耀。
他犹豫了一下,这才上前:“大姐姐成了县主,以后到外面走动,就不会再有人害大姐姐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虞幼窈也听出了其中的关心与担忧,笑了一下:“思弟说得对,折腾了许久,你也回去早些歇着吧!”
虞善思走后,柳嬷嬷就摒退了下人,青袖和白芍守在外面,下人们都知道,宫里刚给大小姐下了圣旨和赏赐,也不敢往前厅这边凑了。
虞老夫人微叹一声:“破财免灾,怕是免不了啰!”
虞幼窈握了握她的手:“但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也都不是问题,难得是,该怎样填饱宫里的胃口,才能让上位者满意。”
虞老夫人转头瞧了周令怀:“你觉得呢?”
周令怀淡声道:“太后娘娘发动募捐,针对的是表妹,乃至泉州谢府,甚至是大周朝所有商贾!”
官家能捐的有限,商贾才是真富。
第645章 抛砖引玉
皇上不过是在抛砖引玉,表妹是这块“砖”,谢府就是后头的“玉”。
虞幼窈被封了县主,谢会首当其冲,而谢府底蕴丰富,在其他商流之间很有威望,连谢府都慷慨解囊了,其他商流还会捂着吗?
士农工商,商最末流,一旦惹怒了朝廷,随便挑了一个漏税走私的错处,抄家灭族也是轻而易举。
有钱也要有命享。
虞老夫人看了一眼明黄的圣旨,面带了讽刺:“皇上颁下的每一道圣旨,都要经过繁琐,甚至是庞杂的工艺,几十上百个环节,每一个环节,都有相关的人,进行工艺、监督、查验,确定无误之后,才会秘密送往下一个环节,每一道圣旨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数日才能完成,”说到这儿,她连声音也透了讽刺:“荣郡王府的花会,这才过了几天,圣旨就已经到了我们家里。”
为了防止有人假传圣旨,圣旨制造工艺,设了庞杂的工艺环节,环节多化了,细化了,分化了,就避免了钻漏洞的可能性。
有人想要造假,不可能在几十上百个环节同时造假,想要收卖人,也不可能连上百个一起收买。
圣旨第一个“奉”字,也要提前勘测当日天象祥云的位置,以昭君权天授,才能最终确定。
这么多环节下来,一张圣旨就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所以,皇帝的圣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下发的,如遇紧急事件,都是先口谕,后圣旨,绝不会提前造好。
可见,皇上是一早就觊觎了窈窈的钱财,圣旨早就在准备,只待时机合适了,就颁发下来,而荣郡王府的花会,就是一个不错的由头。
虞幼窈也想到了这一点,就道:“韶仪县主,仪字通【懿】,周书谥法曰:柔克为懿,温柔圣善曰懿,许益之以专久者、为其字从壹也,专壹而后可久,可久而后美,故懿者,懿前烈之纯淑兮,穷与达其必济,意指德、善、美。”
只是“懿”字分量太重,不应以“懿”字赐号,就改“懿”为“仪”,字虽不同,但意却相通。
既富有此好德兮,又申之以令仪!
仪,美也!
狗皇帝便是算计一个人也是淋漓尽。
气氛有些凝重……
周令怀看了一眼虞幼窈:“五谷里,冬麦遭了旱,收上不粮食,此时正值青黄不接,百姓们还能以野菜裹腹充饥。”
他一开口,虞幼窈和虞老夫人的面色都变得十分凝重。
周令怀继续道:“稻米、稷米,黍米,都是三、四月的种植期,老天一直不下雨,再过两日,就已经到了夏至,稻米到了夏至,就是勉强秧插了,也不会结穗,眼下已经误了种植,虽然百姓们都改种了耐旱的菽豆,可菽豆也需要雨水才能保收,百姓们都指望着,下半年的粮食收成活命,可到了下半年,粮食大范围减产,全国各地肯定闹饥荒。”
每一次饥荒,都是饿殍遍地、哀鸿遍野,十室九空。
易子而食的惨剧也会争相上演。
只要想一想那画面,虞幼窈就觉得心惊肉跳:“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吗?”
身处京兆,她所见所知,难免被京中这一片太平景象,繁华盛世的假象所迷惑,没有想到已经有很多地方,严重到要闹饥荒。
周令怀颔首:“朝廷不放银赈灾,没有表现出对旱灾的重视,各地官员们虚报、瞒报、谎报,或是不报,已经成了常态,便是有个别清流上奏灾情严重,也是个别地区,引不起朝廷重视,要知道,小范围的灾情,都是由州县各衙安济灾民,之后上奏朝廷,朝臣给予表彰赏赐,只有严重的灾情,才需要朝廷赈灾,事实上去年秋冬,全国各地就已经饿死了不少人,眼下四五月份,正是冬小麦收割,可冬小麦受了灾……”
虞幼窈心中发冷:“冬麦没了收成,灾情无法控制,甚至进一步扩大了,各地官员们遮掩不住,不得不上报朝廷,这才有了太后娘娘募银赈灾的事。”
大周朝真是烂进了骨子里了。
为官者,上贪下效,不为百姓谋福。
为君者,玩弄权术,不思治理朝政,只求长生不老。
为臣者,内争外斗,朋党倾轧,只顾争权夺势,不顾百姓死活。
君不君,臣不臣,民不民。
这旱灾,是天灾,也是人祸,更是天怒人怨。
虞老夫人也是心有戚戚:“阿弥陀佛,朝廷开支无度,官府贪墨横行,天灾人祸,致民不聊生,”说到这儿,她就到宫里头对孙女儿的算计,也不禁心生了怒火:“为君者不仁,上害天地不清,下祸百姓不生,招致了天怒人怨!”
虞幼窈心情沉重:“皇上和太后娘娘,给我扣了善德的大帽,募捐赈灾这是大义,我不仅要捐,还要多捐,只是……”
这些钱,真的会用来赈济灾民吗?
周令怀明白她的意思:“太后娘娘常年礼佛,是不是真的慈善,还有待商榷,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太后娘娘礼佛,是慈悲心肠,募捐是打了赈济灾民的名头,此事既然是由太后娘娘牵头,那么赈济灾民,就不会有假。”
只是有多少是用在灾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