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生-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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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一叹; 把手腕搭撑到膝:“那我再站回去?”
老太太哼哼地笑声。
靳一拿起果篮里的一颗苹果; 又拿过来旁边的短刃水果刀; 托在掌心一边轻旋削皮,一边缓声开口:“盛喃说的那件事; 是我让她说的。”
“嗯?”老太太被相声段子勾大半注意; 慢一截才回过头,打量他; “你让的?”
“没打算在今天; ”靳一掌前,薄薄的果皮匀速地慢慢旋下; 在空中打着弯儿,“主意是我的; 时间是她自作主张。”
老太太看他会儿:“你要这么懂事; 能使出为这点事情弃考的手段?”
靳一眉跳跳,却低着眼说:“是我。”
老太太不知道是还是笑,睖他一眼; 转回电视机:“…以后是个耙耳朵。”
靳一手里水果刀刀身一卡,刺啦一下,细长的果皮断,掉到地去。
等回神,靳一垂眼,把果皮拎进垃圾桶里:“您别『乱』说。”
“也是,”老太太又盯着电视机看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接半句,“那小姑娘我看着喜欢,不能跟你,净惹欺负。”
靳一眼神微缓:“那我们不提她,谈谈——”
“那件事不用你谈,”老太太难得截断,眼神依旧没离电视屏,“我还没死呢,要你们一个两个儿子孙子的替我打算。”
靳一皱眉,抬眼。
电视里的相声说完,新节目是几个唱流行歌的轻人,老太太听两句觉着没意思,放下茶杯:“你你爸打个电话,让他这周回来一趟。”
靳一问:“您想怎么做。”
“你的法子都想尽,我也清楚。归到底那是我们娘俩的事,不用你这个当孙子的管。”『奶』『奶』说着起身。
靳一怎么听怎么觉着这老太太憋着火在骂他,正皱眉的时间,慢悠悠走出去一两步的老太太又停下,回头看他:“其懒得和你说,不过既然小盛喃特意嘱咐我,那你一句。出国这件事,我不会顺着你爸的意思。”
靳一还没来得及松,听得心里一跳:“盛喃…和您说什么?”
“她央我和你站一边,说两个人的法子总比一个人的多,让我不要为你去国外。还说,你把我看得,我要是那样做,没什么比那更伤你的。”
靳一手里的水果刀轻颤下。
老太太慈和,眼神却带点笑,看他:“你人家小姑娘灌的什么『迷』魂汤,怎么句句都向着你护着你的?”
“……”
靳一在沙发僵坐几秒,手里削到一半的苹果和水果刀都扔下,他扶着沙发跳过茶几,几步到玄关,拎起外套要出门。
老太太回神:“你等等,干什么去?”
靳一停住,没开口。
“找盛喃?”老太太跟两步,皱眉,“你不会跟她吵架吧?”
靳一攥紧外套,拧眉沉默。若是离着近看,能从他眼底看到最罕得见的慌『乱』。
“你这孩子……”老太太到底没训出口,“难怪小盛喃走前还红着眼睛,问才说你肯定要生她的,亏我还替你说不会呢。”
靳一心里抽得一疼,哑声:“我当时正在情绪。而且您知道,我最讨厌我爸妈永远想替我决定。我最不想做出这件事的人是她。”
老太太听得恼,过来他肩膀拍一下:“她和你爸妈那情况一样吗!你考得,能她多分半点处啊?”
老太太使劲不小,靳一被拍得晃下,拧着眉没反驳也没说话。
老太太稍稍消,缓下声问:“照你这么说,你宁可弃考也要和你爸争赡养权,不是替我做决定?”
靳一身影一震。
“我为什么不怪你?”靳一『奶』『奶』叹口,“亏我以前还总跟人夸你聪明,你怎么这么捋不清?人一牵扯到感情,哪那么多道理可讲。父母子女间,爱人朋友间,说道理谁不会说,可陷得越深分寸越模糊,谁又能做清明到底的圣人?她一个小姑娘,做到这样不知道想多少天多少回,你把这个难题摆她眼前折磨她,还想要她怎么尽善尽美?”
靳一听得眼底情绪再不能抑,他甩外套,快步出门:“我先出去一趟,您中午吃饭不用等我!”
房门砰然关合。
靳一『奶』『奶』情绪稍缓,左右看看,茫然:“哎,刚刚他进来前我是要干什么来着?”
想半天没想起来,老太太放弃,转身去沙发旁,收拾果皮果盘。水果刀拿到一半,刚要折起,老太太愣下。她拿起来往窗户那走走,眯着眼睛,拿远看。
在光下反得雪的刀刃,果然见清一点殷红的血迹。
老太太看得直皱眉,半晌才无奈地摇摇头:“一个比一个『毛』躁。”
“……”
车开到盛喃家楼下,靳一才想起还手机的存在。
可是任凭他拨出去多少通,电话对都只一片无人接听的忙音。
靳一终于被折磨掉最后一丝耐,也顾不得大初一这样贸然门会不会显得唐突,他撂下车,跑进楼里。
电梯耽搁在顶楼,不知道什么事,迟迟不下。
靳一等不及,绕进消防楼梯,长腿一跨是两三级台阶,他几乎是一停未停地跑盛喃住的楼层。
等到那扇防盗门外,靳一站定,深呼吸着压稳情绪,抬手叩门。
一声,两声……
到第五次敲门还是没任何动静应答时,靳一眉眼间强抑的冷静终于碎,他攥紧还渍着血迹的指腹,加快也加大力度,敲在厚的防盗门。
“盛喃?…盛喃?”
那种微微低哑的、介于少和青之间的嗓音,前所未地带紧张近惶然的情绪,他的声音变得急切,手指攥得越来越近,冷的指缝间被迫挤得渗出殷红的血,而他浑然未觉。
直到咔哒一声,他身后对的家门打开,陌生的邻居探出身来:“你是找住在这户的小姐姐吗?”
“——”
邻居家的孩子话刚说完,看见那个停在对门门外的男生蓦地转身。那个哥哥长得,五官清隽又看,眼睛深,碎发下的眉峰也凌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勾翘的眼角眼尾都抹着红。
“你知道,她去哪儿吗?”那人哑着嗓音问。
小孩往回缩缩,听完什么,转回来小声说:“我妈妈今天在楼下见到那个姐姐,她像回老家,她哥哥接她回去的。”
楼道里的感应灯熄灭,在日里也像降夜。
久以后,小孩看见那人靠着墙的身体慢慢蜷下去,停久,再开口时的嗓音更低。
果不是她记得那是个看起来点凶的、应该十八。九岁的大哥哥,那她都要以为对要哭,因为那个声音听起来特别、特别难过。
“她还会…回来吗。”
小孩想想,摇头:“我也不知道。妈妈没说。”
“……”
房门合。
小孩在门口茫然站着,回想最后的门缝里,清挺的少蜷起,慢慢在屈着的臂弯间低下头的侧影。
“囡囡,你想什么呢,还不过来洗手吃饭?”
“哦,来,”小孩跑去卫生间,她拧开水龙头,一边哗哗地放着水,一边奇地问身旁,“妈妈,大哥哥也会哭吗,是那种看起来酷酷的、不会哭的大哥哥?”
“大哥哥也是人嘛,”轻女人被逗笑,说,“难过绝望的时候,人都会哭的。”
“难过我懂的,可什么是绝望啊。”
“嗯,绝望是,你想做什么要要的事,可是却发,自己已经什么办法都没。”
“……”
挂在地平线的夕阳,还是掉进夜『色』里。
停在盛喃住处楼下的那辆车一天都没动过,车里的人坐在驾驶座,一直一直望着楼那个黑着的窗户。
直到它也融入夜『色』的黑里。
“嗡——”
某个恍惚的间隙,扔在副驾驶座的手机突然响起。
靳一滞几秒才蓦地回神,伸手过去,冻得发僵的手指抓起副驾驶座的手机。
但他眼底被手机照亮的光,也只那一瞬黯下去。
电话接起。
对裴朔大嗓门地乐着:“哥!生日快乐!我忙着拜收红包,忙一天差点忘!”
“……”
“哥?你怎么不说话啊哥??”
“…………”
握着手机的指节慢慢攥紧,已经干涸的殷红伤口像是又要涌起血迹。
背景音热闹的通话被他关,松手扔开。
于是耳边死寂,空冷得寒彻心腑。
那人俯身,慢慢蜷下,伏到向盘。他歪过头,看着副驾驶座那只孤零零的天鹅绒盒子。
“其今天是我生日……盛喃,”他一天滴水未进的唇瓣微微干涩,嗓音沙哑,“祝我生日快乐,不?”
“……”
无人回应。
靳一自嘲地笑起来,阖的眼藏进臂弯里,被碎发遮起。
20xx,冬,大初一,19周岁生日。
他把他的太阳弄丢。
第65章 第 65 章
第65章
盛喃回了H市; 到家以后,才发现自己走的时候失魂落魄; 把手机也落在安城的住处了。
刚发现的那几秒她还有点慌,想赶紧回去,靳一的号码她存在那个手机里,大概背得下来,但是记错了怎么办,那个人给她打电话怎么办……
还没想完; 她就在玄关前停下了。
停了几秒,女孩低下头,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
打什么电话呀。
他都说了,他不该认识她的。
…他已经后悔认识她了。
盛笙刚端着晚餐的餐盘出来; 就看见小姑娘低着头一路往二楼冲; 眼圈通红。
又哭了。
温柔哥哥的人设差点没绷住,盛笙想摔盘,还只能忍住,去楼梯边上仰头望二楼,好言相劝:“失恋事小,饿死事大。”
“呜呜呜我才没失恋你快闭嘴吧!”
“……”
听动静还算中气十足,离着饿死的距离确实遥远。
盛笙稍放心; 回餐厅了。
盛喃在家“闭关”三天;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床头柜摞着堆积成山的复习资料,但真正打开了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的,还是只有那个写着《颜狗的自我修养》的练习本。那个“汪”字到底被泪水晕开了,即便晾干以后也无法复原,淡淡的蓝黑色墨痕洇出纸张的凹痕,只剩更深的字骨凌厉的笔锋撑在中间。
盛喃趴在床上; 枕着胳膊,轻轻摸过去。
“吃饭了。”卧房门旁传来声音。
盛喃木着脸抬头,看向站在门旁的男人:“你又不敲门。”
“你自己大敞着门,我理解为随便进。”
盛喃想说什么,但实在懒得翻找出和他斗嘴的力气,就又趴回去:“知道了。”
盛笙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微微靠到门框棱上:“那个本子看多久了,还没被你盯出窟窿?”
盛喃微恼,翻页:“我复习呢。”
盛笙:“你那天哭完抱着它傻了一路,当我没看见。”
盛喃绷脸,不说话了。
“自己选的,后果你也猜到了,”盛笙转身,作势要走,“既然意料之中,就别再伤春悲秋的,显得傻。”
说完以后他等了几秒,房间里女孩没反唇相讥,这让盛笙很意外,他皱着眉停下。
不等他回头,里面那个趴在自己胳膊上,有气无力的小姑娘终于开口了:“我就是遗憾,之前没看见。”
盛笙问:“之前看见了,会改变你的想法吗?”
“我也不知道,”女孩轻轻摇头,“所以我又觉得,幸好之前没看见。”
“……”
门内门外,一同安静下来。
床上的女孩合上本子,小心地放到枕头旁边,她转下床。
盛喃还没起身,就见盛笙突然走进来,停到她床边,低头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傻吗?”
盛喃一顿,微木着表情仰头:“?”
“因为像你这样的傻子,不管哭得有多惨,”盛笙说,“就算给你一万次重来的机会,你第一万零一遍也还是会那样选。”
盛喃怔住。
盛笙看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抬手打算摸摸她头:“‘傻’是不治之症。”
“……”
没想到盛喃虽然走着神,反应却极快,他还没碰到她一根头发丝,小姑娘就突然一弯腰躲了过去,然后她顺势起身。
盛笙望着自己落空的手:“什么意思?”
“不给摸,”盛喃趿着她的小粉棉拖伸着懒腰出去,“摸头长不高,以后你都别惦记了。”
盛笙插回手,跟上去:“你都要19了,还想往哪儿长?”
“呵呵。”
盛笙和盛喃兄妹两在家务方面还算默契:春节年假,负责照顾起居的阿姨放假回老家了,两人只能自力更生。
按照多年前一场严格的三局两胜的石头剪刀布的结果,最终确立了盛笙负责做饭、盛喃负责洗碗的长治久安方针——虽然她的“洗碗”就是把厨余倒掉,然后把杯碗盘碟放进洗碗机里,但盛喃坚称这也是洗碗。
今天照常。
盛喃这边刚结束工作从厨房出来,就听见客厅里盛笙的声音传过来:“你那里有创可贴吗?”
盛喃一怔,往前快走了几步,探头:“我没有,你伤到哪儿了吗?”
盛笙坐在沙发里,正撕掉手上的那块创可贴:“嗯,切菜划伤了。我只有这一条,刚刚沾了水。”
“家里肯定有的,”盛喃左右转转,有点茫然,“就是不知道他们把药箱放在哪儿。”
“那我在一楼找,你帮我去二楼看看。”
“二楼?”盛喃想了想,“好,那我去主卧里找找,我记得爸有个小医疗箱。”
“嗯。”
脚步声在楼梯里渐远。
盛笙维系的翻找动作停下,等确定脚步声已经上到二楼,他也就收了手,坐回沙发上。
然后盛笙什么也没做,只垂着眼看着手表,像是在等什么。
大约三分钟后。
一阵着急的脚步声快速下楼,盛笙回眸,看着自家妹妹的身影从楼梯口一刻不停地跑到他面前:“这是什么!?”女孩的呼吸急促。
盛笙抬了眼,淡淡一扫:“护照?”
“是盛天刚的护照!”盛喃急了,“你不是说他出国了吗?那这个怎么会在家里!”
盛笙顿了顿:“那就是我记错了,他们可能去别的地方旅游了。”
“你少骗我,你以前就这样,你撒谎都敷衍!”盛喃气得不轻,“他那种工作狂怎么可能扔下公司出国玩这么久,他到底去哪儿了!”
眼见着小姑娘急得眼圈发红,一副要扑上来咬他的架势,盛笙慢慢吁出口气:“你确定要听?我答应过他,在你高考结束前不会告诉你。”
“……”
即便看到护照的那一刹那就有所预感,但听到盛笙的话时,盛喃心里也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不,不会有事的。
那个人上次跟她讲电话的时候还很凶地训她,跟以前一样。他好像就从来没学会过怎么当爸爸,在她面前永远板着脸,从来不会夸她,就只会指责她,态度那么差。
她小时候好几次偷偷问盛笙自己是不是不是那个男人亲生的,直到初中那次搬家,东西乱七八糟地堆在新家的书房,家里阿姨收拾的时候把他的一个文件盒当成她的塞给她,她打开看见里面摞着她从幼儿园大班拿的奖状,就那种敷衍的、每学期每人发好几张的奖状,上初中前她就知道那些是哄小孩儿的了,可他四五十岁的人了还像收什么宝贝似的,一张一张捋平了摞着,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