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与狗-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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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上?回?被唐娴骂了“自作多情”之后,云袅再怎么淘气,他也没喊过唐娴。
至今一句话没与唐娴说过,就连视线的交汇都没有,彻底断绝了与唐娴的关系,显然是对那句话心?存芥蒂。
他不理唐娴,唐娴也不理他,反正?原本就是他出言不逊在先。
互不搭理两日,眼下快到褚阳山了,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唐娴决定不与他计较了。
她拉不下脸主动示好,好不容易在心?底鼓足勇气,磨磨蹭蹭走近,被眼尖的云袅看见了,她大声告状:“毛毛,哥哥不让我玩水,他讨厌!”
正?好给了唐娴台阶,她顺势道:“水边石头滑,会摔进去?的,不安全。等回?府了再玩……你?哥哥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趁着说话的时候,唐娴来到云停身边,偏头征求他的配合。
可云停一脸漠然,目不斜视,权当看不见她这个人?。
唐娴脸上?有点热,正?事比脸面重要,于是她伸出一只手去?扯云停袖口,刚触及,云停猛然甩袖,往水边走了一步。
宽大的袖口抽得唐娴手指头发疼。
她收回?手揉了揉,看看背对着她的挺拔背影,深吸气,跟着他向前?走。
“我小心?的,不会掉进去?……”身后云袅被侍卫拦住,试图商量,奈何没人?听她说话。
水边岩石堆积,下方流水潺潺,清澈透亮,水底卵石与缝隙中?飘摇的水草清晰可见。
唐娴怕摔倒,提着裙子谨小慎微地跨上?去?,站在云停身后,瞄了好几眼,只看见他冷峻的侧脸与高挺的鼻梁。
瞧着多么玉树临风的一个俊朗公子,谁能想到他实际上?心?眼极其?小,跟君子风度完全不沾边呢。
在心?中?自我鼓舞后,唐娴清清嗓子,小声道:“你?方才甩袖子,打到我了。”
云停充耳不闻。
唐娴再瞄他一眼,将?手背递到他面前?,道:“都打红了……我从小到大,从未挨过打的,差点就疼哭了。但我一想,我若是哭了,袅袅定要拿祖训指责你?,硬是忍住了。”
说完唐娴特?意停下,等云停来嘲讽她。
可过了半响,她抬着的手都酸了,云停的眼神都没偏动一下,照旧望着河流对面枝叶繁茂的树林,不知在想什么。
唐娴手往下滑,这次成功抓住了云停的衣袖,轻轻扯了一下,姿态和声音都放得更低:“你?还生气呢?”
“我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你?家会有那样的祖训……”
按唐娴的预想,云停不会真的喜欢她,什么撒娇完全是口不择言,被她骂自作多情后,会如先前?一样反过来恐吓她,这事就算完了。
坏就坏在云袅那迷迷瞪瞪的一嗓子,几乎是坐实了云停违背祖训,在自作多情。
正?常人?家怎么会有不许自作多情的祖训?
除非祖上?真的有人?犯过这样的错,并且因此自尊心?受损,久久无法释怀,以至于要刻在祖训上?叮嘱后代不可重蹈覆辙。
唐娴及时打住对百里家老祖宗的怀疑,软声道:“前?两日那事就当是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嗯?”
说完,又扯着云停袖口晃了晃。
云停目光不动,手腕却陡然翻转,袖中?银光一闪,“撕拉——”,袖口被利刃斩断。
他收回?匕首,转身往岸边走。
身后的唐娴手中?抓着一片碎步,目瞪口呆地跟着转过去?。
“等等……”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手中?碎步上?,下意识地跟上?,正?好踩到被云袅泼湿了的岩石上?,脚底一滑,重心?失衡,唐娴“啊”的一声惊叫,身躯歪倒。
这片河岸上?全是碎石,从岩石上?跌倒其?中?,必然会摔伤、划伤。
受伤是一回?事,落水之后,夏日单薄的衣裙也会被打湿。四周侍卫皆是男人?,着实令人?难堪。
唐娴面无血色地往前?跌去?,手臂突地被擒住。
强硬的力道阻拦她的跌倒,撑住她的躯体,让她得了喘息的机会。
唐娴慌忙抓住对方,跌撞着往一步,惊吓之余,脚步慌乱,一头撞了过去?,双臂也下意识地搂住了面前?人?的腰。
夏衣薄,她的脸贴在对方胸口,感受到灼热的温度和结实的肌肉。而手臂下硬邦邦的腰身,被她环着拖拽,丝毫没有动摇。
这哪里是救命稻草,救命石雕还差不多。
她大喘气,手臂抱得更紧。
“放手!”石雕开口。
唐娴觉得救她的或许真的是一个石雕,不然语气怎么这样冷漠无情,没有一丝人?情味?
她劫后余生,急喘几下,借力站好,松开了双臂,一抬头看见了云停晦涩难言的眼眸,心?中?惊悸,仓皇转开眼。
唐娴胸腔擂鼓,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有点庆幸,有点难堪,还有点不敢看人?。
是因为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男人?抱在了一起?
她假借整理衣裳的动作往后一瞥,见侍卫们各做各的,没有敢往这边看的。
唯独云袅没有顾虑,双眼睁得圆滚滚,盯着他二人?眨也不眨。
歉也道了,脸也丢了,云停还继续置气,那唐娴的努力就白?费了。
她压下心?中?古怪的情绪,对云袅视而不见,厚着脸皮再次抓住云停的衣角,继续哄这个人?高马大、气性极大的男人?。
“谢谢你?扶我,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不会见死不救。”
“放手。”云停冷淡地斜视着她,挣了一下没能把唐娴甩开,他另一只手向上?一抛,匕首再次出现。
唐娴见状,手不仅没松,还往上?挪了挪,道:“你?割吧,你?割一块,我就揪一块,待会儿你?衣不蔽体,别又不讲理地怪我。”
云停眼角一抽,冷飕飕道:“我要的只是烟霞的去?处,留你?一条命就足够了,手脚既然碍事,那就一起剁了。”
唐娴瑟缩了下,很快知道他在恐吓自己,抓紧了他的衣裳,丝毫没有惧怕,“你?剁吧,违背祖训欺负女孩子,看你?家老祖宗会不会夜间入梦来教训你?!”
云停忍无可忍,“你?一个姑娘家,最初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这才多久?怎么变得这么没脸没皮!”
“近墨者黑!”
唐娴与他呛声,见他瞪着自己,反瞪了回?去?。
过了不久,耐不住双目酸涩,眨了眨眼,妥协地低声下气道:“都两日了,该消气了吧?云袅闹脾气都没这么难哄,你?连七岁小姑娘都不如吗?”
云停没反应,唐娴都哄累了,嘟囔道:“一句话记那么久,难道那句自作多情真的戳到了你?的痛处?你?想我喜欢你?啊?”
“庄诗意!”云停眸中?怒火狂烧,凶狠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他现在格外想念初抓唐娴入府的时光,那时的唐娴,被他一个眼神就能吓得瑟瑟发抖,哪里敢三番两次的挑衅。
云停已没法与唐娴平静对话,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带到岸边草地,瞧见云袅瞪大双眼愣愣看他俩,心?中?得出了结论。
会导致唐娴对他既没恐惧也没敬重,罪魁祸首共有两人?,一个是云袅,一个是不在眼前?的庄廉。
若非二人?胳膊肘往外拐,一口一个祖训,把他的短处揭露给唐娴……
他把唐娴推向云袅,阴沉沉道:“看好了她,出了事,就把你?俩一起丢水里喂鱼!”
说完走向马儿,吩咐侍卫:“哑巴带七人?留下,其?余人?跟我走。”
“你?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唐娴追问。
云停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翻上?马背,双腿一夹,片刻之中?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娴转而询问哑巴:“他去?哪儿?”
哑巴指了指河水对岸。
对岸是葱郁的树林,寂静无声,远远看去?,除了影影绰绰的树影,就是深处黑洞洞的丛林。
“去?那儿做什么?”
哑巴仿佛真的不会说话,比划着唐娴看不懂的手势,结束了这段单方面的对话。
唐娴茫然,想让云袅去?询问,头一低,对上?了她圆溜溜的双眼。
云袅赶忙坐好,乖巧道:“我不去?玩水了,我都瞧见了,要不是抱住了我哥,你?就摔下去?了。水边太危险,我不过去?了。”
与云停对峙,唐娴能理直气壮,现在他不在跟前?,从云袅眼中?听见方才的事,唐娴却红了脸。
不知怎的,她又一次记起烟霞嘲笑她的话。
“儿孙一堆,却连男人?的滋味都没尝过。”
唐娴想,等再见到那个口无遮拦的烟霞,她就能有资格谈论这事了。
是没尝过,但是抱过男人?的腰了,很瘦,往前?一扑很容易环抱住。也很紧实有力,她整个撞了上?去?,对方纹丝不动。
……
不知过了多久,哑巴等人?突然惊起,警惕地将?唐娴与云袅护在身后,然后备上?弓箭望着河对面。
唐娴迷惘地跟着看去?,没听见声音,只望见河对岸的树林中?惊鸟阵阵飞扑,隐隐有烟尘飞扬。
“那边……有人??”
哑巴没说话,直到看见一缕青烟升直空中?,才放松警惕,重新坐了下来。
河对岸,云停抖了抖剑,剑上?血水溅开,有一滴落在他被斩断的袖口上?。
他浓眉紧蹙,盯着那处,眼眸深沉,半晌没有移开。
侍卫检查过地上?的尸体,道:“公子,与前?几日一样,口中?藏有封喉毒药,身上?没有信物,不知是何人?派来跟踪的。”
云停点头,“等。”
对方紧追不舍,他越是有发现藏宝洞的迹象,对方出手就会越频繁,迟早会露出真面目的。
跟踪的人?解决了,该回?去?了。侍卫牵来马匹,而云停透过树林望向河对面,久久没动弹。
“公子?”侍卫奇怪。
“无事。”云停上?马,带人?回?去?。
寻到哑巴等人?,刚下马,唐娴就向他迎来。
云停呼吸骤然一停,下一刻快速转急,脑子里全是前?不久在岩石上?被抱住的感觉。
她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了自己胸膛上?,严丝合缝。
姑娘家与男人?是不同的,身躯柔软,撞入怀中?,轻易就擦出了火花。
他的手差点就抬了起来,想覆上?她后腰,抓紧,用力揉动,让她完全嵌合进身体里。
“你?想我喜欢你?啊?”她这样问。
……
云停闭了闭眼,睁开后,唐娴已至跟前?,神色焦急,好似等了许久,要扑入他怀中?一样。
“不准碰我。”他沉声命令。
不能再那样亲密触碰。
唐娴愣住,下一瞬,血气直涌到头顶,脸色涨红,几乎要滴出血来,连耳尖与脖子都红透了。
她咬住下唇,恨恨瞪着云停,忍了又忍,最终将?那口气咽了下去?。
而后脚步一错,面朝向他身后的一个侍卫,声音响亮,关切问:“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我好担心?的!”
第30章 晨露
唐娴才不惯云停的臭脾气; 若不是没有他的准许,侍卫不会松口,她都不想理云停。
瞧人去而复返,她猜该是发现了追踪过来的人; 心中担忧; 想去过问一下; 哪知?云停开口就是那种话。
这样气人,唐娴干脆把要对他说的话; 朝着侍卫说出。
这回谁也没说云停自作多情,但唐娴的言行; 很明确地再次这样影射他。
云停猛转头。
无辜的侍卫被他二人吓了一跳; 惊悚退后,连连摆手; “我与姑娘并?无来往,姑娘慎言!”
唐娴微笑:“你年岁几何?不到十九吧?我一看见你就想起?我弟弟,他也?是这样一惊一乍的。”
唐娴摆出长姐的姿态; 对侍卫极尽亲和。
不是顾忌着太不给云停面子,他会拿侍卫出气; 她还想顺着云停那句“不准碰我”; 去拍拍侍卫的肩膀。
年轻的侍卫遭受无妄之灾,看看云停的脸色; 再瞧瞧浅笑的唐娴,实在找不到人求助; 干脆装作石头人,一动?不动?; 对眼前事?不闻不问。
云停目光犹若刀锋,“庄诗意; 你哪来的弟弟?”
唐娴惊悟,想起?自己明面上还是个失忆的姑娘。
堂而皇之这样,确实太不把?云停放在眼中了,于是敷衍补救:“我是说假若我有弟弟,他就该是这样的。”
她再与侍卫道:“冥冥之中我总觉得我就该有个弟弟,这样吧,你若是不嫌弃,以后咱们就姐弟相称,可以吗?”
侍卫眼珠子左右转动?,把?周围人看了个遍,再次确定?没人能解救他,心一沉,连眼睛都闭上了。
云停冷冷道:“他看着可比你年长。”
“是吗?那我唤他一声兄长也?是可以的,我该有个兄长的。”唐娴不服输地接道。
“好……”云停厉声问侍卫,“林别述,你今年几岁?”
林别述睁开眼,眼神漂浮在几人头顶,声若惊雷,震响在众人耳中:“回公子,属下今年八十又二!”
唐娴:“……”
林别述使劲掐自己的脸,“脸嫩,看着年轻。”
云停满意了,冲唐娴挑眉。
唐娴对着这主仆俩欲言又止。
该怎么说呢?做属下的也?不容易,为了主子的面子,敢于睁着眼诋毁自己。
唐娴不忍心再迫害侍卫,道:“那便罢了。”
她再面向云停,“我想问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多久到褚阳山,后面计划如何,想来你是不会告诉我的了。”
平静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到马车旁,扶着车厢门,独自上了马车。
背影绝决,带着难言的落寞。
云停望着她的身影入了车厢,看向侍卫。林别述精神一凛,赶紧收起?张望的目光。
“你去……”云停皱着眉,话音缓慢,顿了一下,朝着车厢示意,“她想知?道什?么就告诉她什?么……”
“大?哥!”说着,云袅跑了过来,抓着他的割断的袖口仰脸问,“你是不是惹毛毛生气啦?”
云停将?袖口扯回,赶走侍卫,答非所问:“休息够了就启程。”
云袅再问,被他拎上了马背。
马儿继续前进,这回云停带着云袅,回头看了眼与马车并?行的林别述,他低头问云袅:“怎么就不能是庄毛毛惹我生气了?”
“毛毛性情好,才不会惹人生气呢。大?哥你老是欺负人,一定?是你不对。”
“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云袅不惧怕他,道:“哥哥你再不改一改,以后找不到嫂嫂的。”
云停不置可否,摸摸她头上的发髻,看出是随着唐娴的绑的。
只是唐娴一头青丝浓密柔顺,怎么挽都好看,她的太少了,又爱跑跳常出汗,没一会儿就变得乱蓬蓬的。
什?么都学唐娴,就这么喜欢她?
“你小孩子懂什?么。”云停拍拍她脑袋。
“外祖母说的。”云袅有理有据,声音坚定?,“外祖母说你性情太差了,遇不上喜欢的姑娘就算了,若是遇上了,再这样一定?会栽大?跟头。”
即便是百里老夫人说的,云停也?不以为意。
他纵马向前,没几步,不经?意地再次回头,看见林别述跨在马背上,躬着腰,正在听马车里面的人说话。
车厢小窗掀开,唐娴的面容不得见,只露出一只戴着玉镯的手,娴静地扶着纱帘。
不知?说到什?么,林别述忽地笑了下,身子躬得更低,离小窗更近了。
云停嘴角绷直,面无表情地转回来。
在前面坐着的云袅未察觉,晃着双脚自顾自地说着:“我喜欢毛毛,想让她做我嫂嫂……”
云停抓着缰绳的手倏然收紧,低头看了看她,心中思绪转了几周,语调轻缓道:“不是与你说过要防着她吗?你没听进去?”
“听进去了,可是毛毛是个好姑娘,不是坏人。”
“她哪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