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拿了女主剧本的咸鱼-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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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黑夜,他无数的心腹部下,如李盛恩孙英杰苏棣等人,还有杨延贞阿川阿生等等皆自这面前两条道路进出。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从十几岁就跟随着他,为他两肋插刀,出生入死,也已经有十数个年头了。
从一腔孤勇,到今日的义无反顾。
他总得为他身后的所有人谋一条生路不是?
他的心腹,他的部下,他的父亲,兄弟,妻子,还有背后自上而下的所有人。
他是儿子,大哥,丈夫,和父亲,以及领导者。
其他的,他管不了别人太多,但这些他是绝对不能放下的。
他会带着他们全身而退的!
……
三月后,阿川与冯铁雄折返。
二人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但眼神却极亮,一见杨延宗立即单膝下跪:“主子,幸不辱命!”
冯铁雄声音沉稳中带着一种隐隐的激动,他定了定神,沉声禀道:“铁山关、飞津关、青梧关,及杨山渡、陂州口、苗冲、武宁和陈山这最后五个要隘,也终于被我们拿下了!”
这所谓拿下,并非指武力占据,而是指已把其中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主将、刺史拿下,抑或已布置了恰当的人手,只待一声令下,必能以迅雷不及掩耳将上述关隘或要冲捏在己方手里。
冯铁雄双目湛亮,朗声:“西南和西北业已一切就绪,只等主子率部撤离!”
“很好!!”
杨延宗大悦,俯身扶起冯铁雄以及阿川。
他旋即取出长筒里的一卷舆图,一拂大书案上所有杂物,将舆图摊开。
很精细的舆图,这是整个大庆的疆域图,而杨延宗锐利的眼眸,落在了大西南和大西北之上。
杨延宗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季元昊称帝,而他非皇族,身为对方长远必定欲除之而后快的巨权,他岂能任人宰割。
眼前的疆域图,大西南和大西北,两地占地广袤,却恰好有着群山环抱以及一个个堪称天险级的关隘。
沿着这些关隘要冲,以及某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即可将整个大西南和大西北从大庆版图上分离出来。
杨延宗十二岁即跟随父亲征战西南,之后一路辗转西北,北军,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许多东西其实都是从前顺势布置起来的,但一日一日渐渐清晰,在这几年已经彻底成型。
是的,他不是皇族,他没有办法和季元昊争夺帝位,这个难度实在太大,在这地势险要众军环绕的阳都帝京内谋朝篡位失败率几乎是百分百的。
杨延宗当然不会这么蠢。
只是,他却是个从不吃亏的人物,哪怕一时吃亏,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反攻或另外更多的利益。
他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该他的,谁也夺不了去!
西南,还有西北。
自坤氏当权的时期起,杨延宗做的就是两手准备,他并不是非京城这个朝廷中枢不可的。
这只是他其中一条发展道路。
一旦走不通,他还有另一条路!
如今,西南和西北已经堪堪准备就绪了,秦远和冯铁雄,他身边甚少人见过,甚至可能连杨延贞都不认识,这两人却是杨延宗的铁杆心腹。
两人奉命,足足花了几年时间,由点到面,杨延宗的人及利益链悄然无声贯穿两地。
至今日,最后的八个重要关隘和要冲也终于成功布置完毕了。
杨延宗点头,目光一寸寸睃视过,现在西南和西北既已布置完成,那接下来的一步,也就是整个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步,就是率部撤离了!
杨延宗多年经营,一半在西南西北,另一半,当然是在京城。
现驻绥平营的青锋白隼等营,这都是他的老心腹营部,他从当年一手一脚亲自带出来,杨延宗逼宫老皇帝所率的就是青锋白隼等营。
还有,就是左卫、南北军近半的十三卫,还有这几年间收拢在掌心的一部分京营势力。
林林总总,哪怕撇掉一些不怎么稳定的,也有十数万的兵马。
如今明里暗里,杨延宗差不多能握住阳都以及京畿地界接近三分一的兵权。
这些是至关重要,是绝对不能放弃的,这是动手拿下西南西北后稳立的基础!
如何悄然无声,在季元昊眼皮子底下布置好这一切,在约定时间点突然出营撤离,并成功急行军遁撤至青梧关界外,是接下来的关键。
杨延宗道:“传讯,让李盛恩等人这几日即来见我。”
他目光锐利,如刀锋出鞘。
阿康阿照深吸一口气,压下有些鼓噪的心绪,沉声应道:“是!”。
夜深沉,苍穹如墨。
越是最后,越是关键,就越要小心谨慎,绝不能乱!
阿康阿照略略调整情绪,很快恢复肃静,领命快步而出。
……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但说短也不短了,转眼间冰雪消融,春去夏来。
艳阳高高照在宫城的红墙金瓦之上。
今天的皇宫,披红挂彩,举国同庆,庄重的典礼以及大宴热闹了一整天,鸾凤和鸣,喜悦声声。
今天,是皇帝陛下迎娶继后的大吉之日。
三个月时间是略短了点,但皇帝陛下自登基后后位一直空悬,而下半年又无大吉日,间隔时间略短些倒也能理解。
只是这时间虽有些紧凑,礼制却一点都不短,礼部和十二监上下忙得不可交开,从赐币下聘,到三书六礼,一应俱全。每一次,俱是皇帝亲自过目并增减过的,非常郑重其事,并无丝毫轻慢。
红毯十里,礼炮齐鸣,十六抬的金红鸾凤辇驾,自徐国公府一路被迎进宫中。
宫城正门大开,正宫皇后自此而入,祭天地社稷宗庙之后,帝后行夫妻大礼,凤驾最后送往修整一新的长秋宫。
当天,宫中大宴。
喜乐声声,欢声笑语,贺喜不断,一直热闹到了深夜,大宴方散。
酒醉的皇帝陛下被扶到永乐大殿后的暖阁,季元昊满脸红晕,眼神却清明。
喧声渐渐散了,但满目的披红带彩还在。
他立在殿门前,站得有些久,御前总管魏谨小心翼翼:“陛下?”
皇后娘娘还在长秋宫等着您呢?
季元昊回神。
揉了揉太阳穴,他慢慢踏出殿门。
他去了奉先殿,给任氏上了一炷香,又站了良久,最后果断掉头去了长秋宫。
新后是娇妍明媚的少女,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俱是大家闺秀的风姿仪度,她又极温柔体贴,忍羞伺候间,一双漂亮的凤眼含情脉脉。
一夜春风渡,次日晨起,季元昊陪伴新后用膳,并执着她的手微笑:“往后,后宫就托付与你了。”
英俊盛年的帝皇,微笑晏晏,用的是“你”,而非梓潼爱卿,浅白中却有一种无声的贴近。
徐后欢喜,“妾谢陛下信重。”
新婚夫妻微笑说了有一刻钟,季元昊才起身去御书房,徐后要送,但她身体不适,他笑着让宫人将她扶回去了。
又一番体贴软语,季元昊小一盏茶后才大踏步往后。
一步跨出长秋宫大殿的殿门,艳阳高悬,金灿灿的阳光直射大广场及汉白玉台基,金瓦红墙,明晃晃的有些刺目。
季元昊在殿门前站了片刻,他情绪有些复杂,不知怎地,他突然忆起任氏临终前的一幕,心里忽泛起一些酸涩。
这涩意直冲眼底,让他一时之间感觉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
季元昊喉结上下滚动片刻,闭目片刻,最终压下纷杂思绪,长长吐了一口气。
他俯瞰这巍峨宫城,他想,一切都会快速顺起来了!
季元昊站了半晌,迎着朝阳,大踏步而去。
……
季元昊每日下朝之后,在召见臣属之前,他都会在更衣的偏殿先召见一个人。
要么是陈阳,要么是赵应,这两个人,一正一副,多年来负责的正是他麾下明暗的一切情报工作。
季元昊迎娶新后,今天没有早朝,但他回到上阳宫后,还是第一时间先见等待已久的陈阳。
“如何?”
陈阳拱手:“禀主子,暂未见异。”
季元昊微微点头。
本来,平时陈阳差不多会退下的了。
只是今日,季元昊沉吟片刻,却道:“盯紧些,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他军中朝中的得力心腹,家中,及暗中的一些人,都不可有丝毫轻忽!”
“是!”
这盯的是谁,毫无疑问,自然是杨延宗了。
季元昊太了解对方了,杨延宗此人,他能永远不臣!而作为一个君王,他从立场改变登基的那一刻,就对杨延宗高度警惕。
当然,他知道自己不能急,现在还不到时候,一旦急切,引发杨延宗反扑,那将会朝野动荡国纲不稳的结局!
所以他和杨延宗称兄道弟,他待杨延宗极其优容,他丝毫没有违背誓言的意思,并且绝不做一丝会引发彼此误会的行为。
他如此小心谨慎。
只是,季元昊以身代之,倘若他是杨延宗,他会坐等自己坐稳帝位一切就绪之后束手待毙吗?
换了季元昊的话,他当然不会,绝对不会!
所以,季元昊才会有这么重的迫切感,一方面是不得不为,另一方面,他下旨立后之后,对杨延宗的警惕更是高的冲破顶界线。
表面春风化雨,一切如常,实际对杨延宗那边的监视一再全方位。
但即便是这样,季元昊也不能放心,他深知杨延宗能耐,他绝对不能让对方先发制人,否则,后果难料。
他设想过无数杨延宗可能会有的动作,并一一暗中布置防备。
只是想得太多,反而更加无法确定。
季元昊眯眼,思索良久,最后招手,附耳陈阳:“另外,你给他传个信,让他一旦察觉有异,务必立即传讯!”
“小心些。”
季元昊总觉不安,他迎徐氏女为后,凭借直觉,他总觉得杨延宗很可能会有所动作,思忖到最后,他甚至把一步他几经艰难才好不容易布置下的暗棋都动了。
“找个好机会。”绝对不能让那人被人察觉。
“是!”
……
炎炎夏日,不能用冰盆,也不能吃西瓜,不过没关系,她还能吃蜜瓜甜瓜香瓜葡萄甚至连甘蔗都有。
苏瓷穿着一身清凉的冰丝夏衫,趴在窗台上,一边插着蜜瓜吃,一边看着小幺儿和侍女们在拿着长杆子黏蝉。
黏一下,没中,第二下,还是没中,再来第三下,下值的亲卫看不过眼了,抄起长杆子一跃上树,两三下就黏了一堆。
底下拼命拍手叫好。
苏瓷扑哧一笑,也跟着瞧着热闹,主子不嫌闹,下面起哄更厉害,已经开始讨论起夏蝉的十八种吃法了。
苏瓷知道蝉能吃,蝉蜕还是中药呢,但想想蝉的样子,还是算了吧,她还是吃吃瓜算了。
她正看得欢乐,身后一阵稳健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苏瓷都不用回头,听着声音往后一靠,稳稳落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天气太热,杨延宗额头见汗,看了她仰头的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他不禁低头。
杨延宗搂住她,俯身用手遮住她这双亮得过分的眼睛,两人长长接了一个吻。
唇舌交缠,舔舐轻吮,他随手关了一半的窗扇,遮住那边的视线,风从另一半窗扇吹进来,带着瓜果的甜香。
苏瓷有孕,容易情动,杨延宗见她双目半阖,颊泛桃花,忍不住追逐而去,轻吸着那嫩红的舌尖。
两人洗漱过后,已经黄昏了。
苏瓷换了一身簇新的寝衣,杨延宗半跪在床上,小心翼翼亲吻她隆起的肚皮:“这个小东西今儿有没有闹你,乖是不乖?”
熬过三个月之后,苏瓷渐渐止住孕吐,如今已快六个月月了,虽四肢依旧比较纤细,但腹部已明显隆起,就像一个小簸箕那样圆圆鼓鼓的。
苏瓷笑了,“乖着呢,”她撒娇:“就是咱们都想你了!”
杨延宗又怎不想她娘俩呢?
把大宝贝连同小宝贝一起抱了个满怀,他满心不舍,亲了又亲,只是偎依到最后,该说还是得说的。
“瓷儿,近两日,你和孩儿得先过去了。”
距离冯铁雄抵阳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时间了,杨延宗先前早已无声做了不少布置,一切悄然又有条不紊,已经准备就绪了。
万事俱备,只待撤离。
只是这过程谁也不保证会绝对顺利,因此在此之前,杨延宗得先安排苏瓷离开。
苏瓷也没惊讶,她一直是知道杨延宗计划的:“这么快么?”
“行,我随时都可以。”
“嗯,到时我会在家里给你安排个替身,你别挂心这边,好好养胎,不许瘦了。”
末了最后一句,他皱眉,咬了一下她的唇。
人家怀孕都是胖不少的,就她都快六个月了也不见变化,要不是老大夫一再强调母子均安,他估计坐都坐不住。
苏瓷嗤嗤低笑,搂着他的脖子,拖长调子:“知道啦——”
“那我明天什么时候出发?还是后天?”
“后天或大后天吧,我再安排一下,你出了阳都后,先在易县庄子休息一日,再徐徐往西不迟,……”
“嗯嗯嗯,我都知道啦——”
……
正院温馨甜蜜,眷恋又不舍。
只是谁也不知道,当天的夜里,有一个人,犹豫再三,最后飞速写下一张纸笺。
“苏氏,将于癸巳日暗离阳都。”
这一只手,将这一张窄小的字条团成小团,捻了一点蜡裹成蜡丸,等天亮后,于上值途中,送将下线。
第103章
这一枚小小的蜡丸,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了季元昊手中。
不大的暖阁,所有宫人太监都被屏退出去,季元昊睁开假寐的眼睛霍地坐起,手一分展开那张小小的纸笺,“……苏氏,将于癸巳日暗离阳都。”
寂静的上阳宫冬暖阁,季元昊蓦地抬起眼睛!
“暗离阳都?”
苏瓷不是怀孕吗?据说孕相并不怎么样,一直在闭门养胎连院子都不怎么出过,好端端的,她要暗离阳都?
她想干什么?
或许说,杨延宗想干什么?
几乎不假思索,季元昊心念电转,他立马就意识到,这是杨延宗要做什么了!
他霍地坐直,又低头看了纸笺一眼。
杨延宗对苏瓷的爱重,他可以说是亲眼见证,要知道,想当年杨延宗酝酿对坤氏动手之时,他可是特地把苏瓷送往昌邑的,就生怕她被波及吃一点的亏。
季元昊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片刻笑一敛,神色变得如同刀锋一般的凛然。
杨延宗,已在酝酿动作,他要动手了!
季元昊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可以说,某种程度上他和杨延宗是非常相似的两个人,由对方送苏瓷出京这一动作,他立马就判断出杨延宗已有意图,并且应有某个已正在筹备当中、甚至很可能已经悄然无声准备妥当的行动计划。
一刹那,如芒针在背,瞬息凛然,又如猛虎嗅到地盘上强烈的危险气息,一刹那就弓起后背。
陈阳屏息,呈上蜡丸之后片刻,又低声问:“主子,咱们现今当如何?”
他问的是这纸笺上的消息,季元昊距离很近没有避他,陈阳也看见了,心中一紧,癸巳日即明日,那杨夫人这里该如何?是收是放,得马上拿出章程布置下去了。
这还用问。
季元昊挑起一抹冷笑:“当然是先截停拿下!”
他眯了眯眼,“马上安排人手,在苏氏出城离开京畿之前,将其截停,请进宫内做客。”
季元昊凝眉思索,亲自一一安排下去:“给朕仔细些,绝对不能出岔子!”
“是!”
……
次日,是个大晴天。
老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昨日一大片绚丽赤红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