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崽又在胡作非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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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荀左传来的信号,当日下午她就敲开了这家宅门。
门一开,下人见是个粉雕玉琢的年轻姑娘,当下就要关门谢客,宴星稚张口第一句便是:“我从贵宅门前路过,被宅中凶煞之气冲撞,特前来收服那妖孽,贵宅近日怕是不太安生吧?”
这一句话仿佛戳中了下人们的心窝子,这几日被那些怪事闹得,谁都不敢好好睡觉,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邪煞给夺了性命,一听到她是前来收服妖邪的,顿时觉得她身上穿得雪白衣裳好似云织雾造一般,浑身上下哪哪都冒着仙气儿。
前几日请来的仙长又一直闭门不出,如今又有人上门来,盖以为这是天大的好事落在头上了,一边赶忙将宴星稚往宅内请,一边去通报夫人。
宴星稚随着下人走到了宽广的庭院之中,宅中人听说又有仙人上门,还是个模样年轻美丽的仙姬,于是纷纷聚到院子中来凑热闹,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周边就站得密密麻麻。
她扫了一眼,没在其中看到有戴帽子的人,便暂时不动声色,负着手立在院中,做足了仙风道骨的姿态。
听了下人的通报后,这几日被折磨的吃不好睡不好的夫人立马提着衣裙就出来了,连同着宅老爷和年幼的女儿,一大家子从正堂而来,就看见宴星稚站在院中。
宴星稚在很久以前听别人说过,要骗人就得穿白衣裳,一骗一个准。
果不其然,这夫人一见她衣衫雪白,墨发轻飘,眼角带着些许拒人千里的疏冷,瞬间就以为是天仙下凡,匆忙苦着脸上前:“小仙长,您可千万要帮帮我们啊!”
宴星稚眸子轻动,一下就瞧见这妇女后面跟着一个身着锦衣的老头,面容倒没什么特殊,只是头上戴了一顶绣着精美松鹤纹样的方帽。
整个院中,只有这老头戴着帽子。
很好,荀左,伪装得不错。
宴星稚在心中暗暗夸赞。
妇人走到面前,一边喊着让人奉上等好茶,一边恭敬地将她往堂中请。
宴星稚却一抬手,说道:“不必,我在这院中先将邪煞除去,好让你们先安心。”
妇人一听,当即喜不自胜,这自是她巴不得的事,于是忙道:“那小仙长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跟我说,我现在就命人去准备。”
宴星稚道:“不必,只需备上一壶茶,待我除了凶煞之后解解渴便好。”
妇人听闻连忙叫下人搬了桌椅到院子,送上好茶倒了一杯搁在桌上,院中二十来双眼睛俱看着宴星稚。
所有人安静下来,等着她的动作。
都忙着看热闹,并无人在意宅中后院有一扇常年关闭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仙风道骨的雪衣仙长就站在屋中,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
那副画像是被特地裱起来一样,画卷崭新,两头挂着长长的红色流苏,下面的桌子上还摆着贡品和香炉。
话中是一个身着白衣,头戴金冠的神仙,赤色的长发覆在雪衣上,颜色极为绚丽,俊俏的面上带着笑意,若要认真分辨,倒与牧风眠的眉眼有几分神似。
他抬手,那副画便突然着了火,很快就焚烧殆尽,从中飘出一个墨色流苏的镂空宫铃,铃上刻着一个“星”字。
拿走铃铛之后他抬步离开,行到前院就听到一阵热闹,便走到檐廊下,一下就看见院中站着不少人,宴星稚正在当中。
倒是没想到她也会跟来,牧风眠哼笑一声,抱臂倚在檐廊的柱子边,视线落在院中,姿势很是懒散,没有半点先前那副仙长的端庄模样。
只见宴星稚闭着眼睛,先装模作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而后猛一睁眼,指着那戴着帽子的锦衣老头道:“妖孽,你在凡人宅院不断作乱扰人安宁,念在你没有伤人性命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自己现出原形来!”
院中人皆发出惊诧的哗然声,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老爷怎么成妖怪了?”
“难不成是被附体?”
“什么时候的事啊……”
那锦衣老头也被吓一大跳,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夫人就惊恐地看着他,后退了好几步,他一时着急,嚷嚷道:“你别血口喷人,我何时成妖怪了!?”
宴星稚点点头,不错,演得很像。
她也不甘落后,演得更加卖力,龇牙咧嘴一脸凶蛮:“谁允许你狡辩的,非要我亲自出手是不是!”
说完也不给这可怜老头辩解的机会,一个饿虎扑羊原地起跳,蹿到他面前一把将他帽子薅下来,下一刻,一个油光噌亮的光头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锦衣老头惊慌失措地捂着头:“!!!”
作者有话说:
挺秃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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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聪明计谋(下)
额头没有印记。
宴星稚傻眼。
“啊?我说老爷怎么天天带着帽子呢?”
“就是,前几日天气那么热,老爷都不肯将帽子脱下,原以为是喜欢戴帽子,现在看来……”
“天哪,这头上真是一根毛不长啊。”
在周围惊讶议论的声音中,老头羞愤地大喊一声顶着光秃秃的脑袋,怒指宴星稚:“你究竟是什么人!绝不可能是仙长!”
跟说好的不大一样,宴星稚愣了一下,将帽子还给他,说道:“我听闻人界有一种药材叫何首乌,你多吃点说不定对生发有些用处。”
老头怒夺帽子,“用不着你多事!”
这下有点尴尬。
宴星稚心说怎么这院中就他一个戴帽子的老头,还能给认错了呢?那荀左究竟是扮成什么模样了?
正想着,她就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少主,少主……”
她匆忙转头,便见人群中有一个模样年轻的男子往前走了两步,头上戴着一顶歪歪扭扭的麻布帽子,身上穿得的宅中下人的衣裳,他冲宴星稚疯狂挤眉弄眼:“我在这啊,少主。”
宴星稚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一个老头,为何要装成年轻人?”
荀左还颇是不好意思,脸红道:“老奴也有一颗年轻的心嘛。”
宴星稚看了看恼羞成怒的宅老爷,正想着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气氛,可恰在此时这夫妻俩的儿子回来了,瞧见自家院中那么热闹,立马挤进来了解情况,结果一看见就宴星稚当即叫起来:“你不是前几日在街头卖身葬奴那丫头吗?还顺走了我一袋妖币!竟还敢跑到我家来!”
宴星稚浑身一僵,也没想到会那么巧。
如今两人制定好的计划已经搞得一团糟,这里也是断不能留了,同时撒腿往大门跑。
戴好帽子的老爷一张脸气得由红发紫,嘶声力竭喊道:“把这两个泼皮抓起来!”
大门瞬间就被关上,方才还围在院中看热闹的下人立即散成包围圈,将想要逃跑的两人团在其中。
宴星稚抬头看了一眼宅子的院墙,约莫有一丈之高,这样的高度可算是把她给难倒了,想翻墙出去的机会也很渺茫。
她转头问道:“荀左,你有没有移位的符纸?”
都不用她说,荀左已经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符纸,正要吹的时候,忽而有一人从后面扑住他的背,锁住了他的双臂,荀左着急大喊:“少主!快拿符纸!”
宴星稚朝他跑去,两边的下人却猛地冲出来拦住她的去路,张开双臂扑着要抓她。
她动作很敏捷,往侧边一滚躲过了三四人的抓捕,一抬头就见荀左已经被抓,有两个人想钳制他的身体,他便奋力挣扎着,一下就撕碎了身上的衣服,露出大片胸膛脊背,黄符纸飘出来几张,落在地上。
幻形符被撕碎,荀左显出了原形,变成老头模样,被几人按在地上,手里抓着的符纸也被人抢去,半点挣脱不得。
宴星稚见他被几人死死压着,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思及他也是一把老骨头的凡人,心中一急当即没做他想,奋力朝他奔去。
许是这几日在万器城吸收了灵气,她的身体轻盈很多,面对众多人同时围堵,她虽然应付吃力,却也没被抓住,跑到近处高高跳起,跃至半空中。
下落的时候身体却猛地幻出一抹微光,只见她原本十六七岁的少女身体竟在光中化作了一只雪白皮毛的幼虎,墨黑的虎纹衬得两色分明。
落下的时候是后脚蹬在其中一个下人身上,宴星稚张开一口尖利的虎牙,吭哧咬下,只听被咬的人痛呼一声,连忙撒手往后退。
身上力道减轻之后,荀左一骨碌蹿起来,裹着破烂的衣裳抬着双拳,摆出迎战的姿态。
麦色的苍老皮肤上,印着细细密密的黑色图案布满他整个后背,在撕烂的衣裳中窥得一二。
宴星稚盯着面前人,发出低低吼声,虽然这声音在一只幼崽身上没有任何威慑力。
雪白皮毛的幼虎即便看起来这般凶,也没能掩饰散发的可爱。
上古神兽生长期极其缓慢,当年宴星稚破封而出不过才十几年,人形虽长大了,但兽型一直是幼崽的状态。
如今换了副躯体,幻成兽型也依旧不改当年。
众人见她突然幻做白虎形态,顿时就不敢再上前了,毕竟这一院子都是实打实的凡人,如何能与妖过招?
正当两方僵持时,宴星稚倏尔瞥见檐廊下站着看热闹的牧风眠,见他眉眼带着轻笑,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嘲意,当下脑门蹿上一缕火苗,后肢一用力便高高跃起。
变成兽型之后她弹跳力大幅度提升,动作也迅速很多,踏着一众下人的肩膀头顶,飞快向檐廊而去。
众人就见这一抹白色的影子飞快跳跃,而后如一支离弦之箭一般飞出,直直地冲向廊中站着的雪衣仙君。
牧风眠笑容一敛,惊讶的表情还没爬上眉梢,就觉得胸膛被猛地一撞,巨大力道冲击得他后退好几步,后背撞上柱子,当即闷哼一声,差点给撞得一口老血吐出来。
宴星稚用铁头撞了他心口一下之后,顺着他的肩膀往上攀,从左肩绕到右肩,将他后脖子给围住,张开一口虎牙朝他白皙的耳朵上咬去,但牙齿落在他耳朵上时却猛地收了力。
最后关头,宴星稚及时想起他是个凡人,若是不收力的话这一口下去耳朵都要咬穿。
尖利的牙齿收了力道,软软地磨在牧风眠的耳朵上,白净的耳尖当下就染上绯红之色。
他气得卡着宴星稚的俩前肢将她往下拽,却不料她前爪勾在他的肩膀的衣服上,不愿松手。
幼虎的身体极其柔软,皮毛又十分光滑,牧风眠第一遍还真没给她拽下来。
牧风眠气笑,“爪子撒开。”
“我为了找你把这座城走了一半,你在这里隔岸观火?”宴星稚就不松。
“是你自己要在院中表演。”
“那我还不是为了进来找你!”
她带着怒意抬头,恰逢牧风眠低头,一人一虎近距离对上视线。
在这一个瞬间,宴星稚真的觉得这凡人少年与牧风眠实在太像了。
像到她竟产生了一种正与牧风眠对视的错觉。
第12章 惹上凶案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牧风眠就拽着她的爪子,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手法娴熟地提着她后脖子一扔,宴星稚轻盈落在廊中的栏杆上,幻成人形。
妇人好似看见救星,连忙指着宴星稚大喊:“仙长,快收了这猫妖!”
牧风眠还未开口,就见宴星稚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妇人凶道:“大胆,你叫谁猫妖呢?猫和虎都分不清吗?!”
这是宴星稚的一大禁忌,她最讨厌别人将她认作小猫。
那妇人被凶了一下,竟有些被她的气势镇住,不敢再开口,只盼望这俊俏仙长能大显神威,将这个将家宅搅得一团乱的虎妖给收拾了。
却不想一个下人上前来,凑到妇人面前低声道:“夫人,小的前几日收拾荒尸进城的时候,正碰上主仆二人,主人病得半死不活,那婢女就央求小的顺道将她少爷带进城来,如今一看,那主仆似乎正是面前这两人。”
说话的正是前几日将宴星稚二人带进城的好心大哥,方才他看着宴星稚就觉得眼熟,不过当初她衣着灰扑扑的,又是夜间面容看得不分明,一时拿不定主意。
但一看见牧风眠,他就确认了。
眼下两人皆身着雪白衣衫翩翩而立,一看就是一伙儿的。
妇人反应过来,愤怒让她的脸越来越红,只差把“被耍”二字写在脸上。
牧风眠张了张口,约莫是想解释一下,“其实……”
“碰——!”大门被重重摔上,先前那张随便乱画的黄符纸也落下来,飘在宴星稚脚边。
三人立在门外,牧风眠与荀左同时叹了一口气。
荀左的上衣都被撕烂,在大街上十分惹眼,宴星稚道:“先去给你买身衣裳。”
正说着余光就瞥见牧风眠转身要离开,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去哪?”
牧风眠看一眼被她抓住的手腕,并未挣脱,“你对我很好奇?”
宴星稚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首先,咱们都是来自七百年后的人,姑且算作同伙,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再者说你有妖币吗?凭你手里的那些金子银子,在这里连碗饭都吃不上。”
牧风眠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反问道:“难不成你有?”
宴星稚朝荀左摆了下手,荀左就将那一大袋妖币拿出来展示给他看。
于是牧风眠欣然答应与她同行。
宴星稚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暗地里思索着只要在身边就好下手,到时候逮着机会将镯子一套,他就跑不脱了。
三人先去了成衣店给荀左买衣裳,换上衣服后,宴星稚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身上的封印是什么时候下的?”
荀左惊愣了一下,“少主看出来了?”
宴星稚道:“我见过各种各样的封印。”
荀左说:“有六七十年了。”
宴星稚宽慰他:“放心老头,等我拿到我的东西,就把你这封印解开。”
荀左摇摇头:“多谢少主好意,不过这封印特殊,只能由下封之人才能解开,这些年我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效用,已经放弃了。”
宴星稚嗤笑一声,对此说法极为不屑,“这天下没有绝对牢固的封印,只要力量凌驾于封印之上就能破除,这天下最强的封印都让我破了,还有什么破不开的?”
六界中最坚固的封印当属万魔窟的那个,曾将魔族镇压在天隙下长达数万年,但最后还是被她用清屿剑斩破。
荀左见她又是一脸自信,便娴熟地吹捧起来。
转脸见小公子神色怪异,于是拍了拍他的肩,小声道:“习惯就好,少主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喜欢吹牛。”
“吹牛?”牧风眠觉得十分好笑,深沉的眸子盯着已经走到门外的宴星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荀左感觉面前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就好比是有这么一个人,表现得相当高深莫测,一副极厉害的模样,仿佛是个大人物,然而实际上是个一遇到事情就被两拳打到的草包。
偏生还不自知,爬起来之后继续装成大人物。
嗯对,就是这么个奇怪感觉。
荀左换好衣裳再吃了饭已是日暮,三人回了宴星稚先前暂住的客栈,荀左本商量着要再加开一间房,但宴星稚不愿,要一直盯着牧风眠,免得他悄悄溜走。
荀左本还想着这一间房如何睡下三个人?却不想宴星稚进屋直接就幻成虎崽形态,盘踞在床榻一角,像个白绒绒的毛团,压根不占地方。
牧风眠对此也没有异议,于是床就让给了他睡,荀左照例打地铺。
宴星稚用尾巴盘住身体,蜷在角落中,刚闭眼就睡着,梦到自己在苍山里跟别的兽抢肉吃。
那些兽大多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