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魔王的祭品-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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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还想蒙混过去,可在这一双眼神之下,他浑身冷汗涔涔,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是村头王二狗的儿子……他从小就……”伙计一脸难色。
“从小就?”
“他听不见,也……不能说话。”伙计挠了挠头,看着树下孩子的眼神有些回避。
“仙长咱还是快走吧,都说他是个不祥之人,靠近他会变得不幸的。”
司娆充耳不闻他的劝告。
小男孩的衣服很不合身,上面满是简陋的补丁,宽宽大大地罩在身上,更显出瘦弱。
他安静地站在那,一双眼幽幽如深井,竟带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司娆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
那是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神情不变地与她对视。
司娆甚至分不清这是冷漠还是木然。
她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揉了揉他有些乱的头发,小男孩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一僵。
知道他听不见,司娆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放慢了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吃饭了吗?你饿吗?”
怕他听不明白,司娆还在自己的肚子附近比划了一下。
他没有反应。
身后的伙计大呼小叫地喊:“哎哟,仙长你真是太好心了,你若是可怜他,便买几个馒头丢给他就算了……”
司娆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那一张总是带笑的脸上,蓦地没了一丝笑影,与她一同定定看着他的,还有那黑漆漆的眼神,似是泛着阴森冷沉的光。
伙计被吓得一哆嗦,顿时不敢说话了。
司娆迟疑着伸出手,似是想牵他的手。
但男孩却避开了。
他望着她的手,皱了皱眉。
司娆一愣,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淤泥,这才反应过来。
经历过一场追逐,她一身狼狈。最开始满心都是赶紧脱离险境,一进入这里满脑子又都想的是怎么离开……
她竟完全忘了。
可一路走来那伙计竟然没有露出分毫异样的神情,照样热络地叫她仙长。
不仅是他,连同镇子里的其他人都一样,仿佛没看见她身上的异样。
唯一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的,只有眼前聋哑的小男孩。
司娆面不改色地用还算是干净的裙摆擦了擦手,向他伸出手。
“走,我带你去吃东西,也顺便换身衣服。”
司娆指指他,又指指自己:“我们。”
男孩皱眉望着伸到眼前的白净素手,似是在犹豫着什么。
在司娆一叠声的催促之下,他到底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很轻、很轻。
没有一点重量。
那一双温暖玉白的手却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于是冰凉被暖意倾覆。
男孩长而翘的睫羽颤了一下。
伙计与刚来时话多的模样不同,他变得十分安静,一路引着司娆到了长乐镇上唯一的客栈。
送他们二人进了客栈,伙计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你去找一身他能穿的干净衣服,然后送一桌子菜上来。”
伙计面露难色。
一枚亮晶晶的灵石抛到他怀中,他忽地变了脸色,连声应道:“仙长要什么衣服,长的短的带花样的还是不带花样的,吃食的话我们这的特色菜有……”
沉默了一路的伙计,又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司娆抿唇笑了一下:“你看着来吧。”
说完她便牵着男孩的手上了楼。
一路走来,不少人向他们投来注目礼。
但一个不在意,一个只定定地看着她,竟像是浑然不觉一般。
司娆便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她简单地用了祛尘术,如缎一般的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还带着几分未曾完全散去的水汽。
她穿一身粉蓝的襦裙,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眉目清丽逼人。
她蹲身下来擦去男孩脸上不知何时蹭上的灰尘,不经意地问道:“你有名字吗?”
她的动作是轻而细致的,男孩却仿佛石化成了木头一般,僵硬地看着她,眼中惊怒不定。
刚沐浴过的清和香息,无孔不入地往鼻子里钻。
他蓦地退后一步,长睫半垂,耳朵尖红得滴血。
司娆的手顿在半空,反应过来他像是不习惯旁人的碰触。
她抱歉一笑:“你这个习惯倒是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我本来是要去找他的,却误入此地。”
她出了城本来是打算去长哭崖的,但进了这个阵里就不知何时才能出去了。
想到伙计十分回避他的存在,言谈之中也从未提起他的名字。
司娆顿了顿,道:“今天是在榕树下看见你的,那我就叫你小容吧。”
男孩没有反应。
司娆知道他听不见,并不在意地揉了揉他的发顶。
转过身取来纸笔,在纸上写下端端正正的“小容”二字,然后将这张纸塞进他的怀里。
“小容,你的名字。”
叩门声响起,“仙长,是我。”
司娆微微一抬手,门开了。
伙计寻来了好几套衣服,都是正好适合他这个身量的小孩的。
但他似乎还是有些害怕那个不声不响的小男孩,他张罗着布完菜,便逃也似的出了这个房间。
司娆看着他的反应皱了皱眉。
“你自己换衣服,可以吗?”司娆将那一身衣服递给他。
他抱着塞了满怀的衣物,在原地站了片刻,神情有些说不出的迟疑。
但他还是闷不作声地绕到屏风后换衣服。
等出来时,司娆已经坐在桌前了,满头青丝用一根简单的白玉兰发簪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颈子,
她连连招呼他坐到旁边。
司娆的声音轻得像是无声的呢喃:“人和食物看起来都是真的。”
吃起来也是。
伙计准备得很认真,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各色齐全,看着便很养眼。
但一个心不在焉,一个只是闷不作声地坐在一旁,连筷子都没动。
“怎么不吃?”
司娆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自己伸手每样菜夹了一点,堆在他的盘子里,直到堆得冒了尖,才推到他的面前。
“吃吧。”
她撑着下巴看他,眼里专注地看着他,那一双清澈的眼底,近乎能看清他的倒影。
他垂眼看着眼前的食物,迟疑着动筷。
他吃饭的动作很慢,姿势不甚熟稔。
就像是鲜少像这样进食。
司娆的心中多了几分怜惜:“人生来五感俱全,”
“但若是有卓越的天赋,天道便会剥夺他的五感之一。你失了两样,说明你应当有某种十分令天道艳羡的天赋。”
司娆似是想起了什么,似叹非叹地说了一句。
“可惜……”
这小镇的时光永远地停滞了。
里面的树木不再生长,如他们这样的孩童自然也会永远定格在这个年纪。
他的天赋尚未来得及展露,便只能随着这个小镇一同尘封。
能让一个人烟繁茂的小镇自封为界,会是怎样的事件?
如果真的是瘟疫,那瘟疫的源头又在哪?
楼下忽地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打断了司娆的思绪。
“你先吃。”司娆看了一眼正在缓慢进食的小容,才起身向外走去。
她刚走出房间,刚才还坐在桌前吃饭的小容顿时便无声地跟了上来。
楼下的喧闹之声,源于一支敲敲打打的队伍;他们穿着大红喜庆的衫子,行走间撒着喜钱。
其余的宾客脸上也带着喜色,满嘴说着吉祥话,欢喜地去抢那洒下来的纸钱。
司娆撑在栏杆上看着这平凡而热闹的一幕。
眼角余光一闪而过,看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戴着大花的新郎官。
他面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在这满脸喜色的人群中,他却神情麻木得不似阳间人。
司娆的心脏忽地一跳,回想起伙计白日里说的话。
——“员外郎家的小姐,招了个上门女婿。”
是他有问题吗?
司娆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个问题,那面色麻木的新郎官却蓦地转脸看向她。
她被这突然转过来的青白面目吓了一跳,但他的神情却比她更为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一般。
在少女的身后,有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见底一般,漠然地望着他。
作者有话说:
苍淮:靠一些眼神相似
今天还有一章~
第23章
眼前的院落处处张灯结彩; 大红灯笼在廊下挂了一排。
人人面上都带着喜意,嘴角的笑容几乎都咧到了耳根。
宴席上铺着大红的绸布,连桌上的菜肴都讨了吉祥如意的好彩头; 装点着红色颜料。
不大的镇子里,居民都互相认识; 觥筹交错间; 众人高声谈笑。
司娆顺着敲敲打打的迎亲队伍来到此处。
她手里牵着小容有些冰冷的手; 不动声色地把他挡在身后。
他不愿意自己呆在客栈里,司娆想了想还是把他带上了。
如今的长乐镇还是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看不出什么来。
虽不知道今晚会出现什么变故; 但她体内的灵气已经恢复了大半,要护住一个孩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牵着他一路走来。
街边众人的目光,或是好奇、或是鄙夷; 但大部分都是如同那伙计一般的厌恶。
他仿佛是这一群人中唯一的异类,平时众人脸上都挂着安静祥和的笑容,但一见到他周遭的气氛便陡然一变。
所有人的神情; 便好似看见了瘟疫一般; 恨不能退避三舍。
司娆看得皱眉,他生来残疾; 这也不是他能选择的。
却要承担如此多的恶意。
司娆观察着四周,那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却只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手是热的。
从客栈出来; 到了有人流的地方; 她就一直这样紧紧地牵着他的手; 仿佛是害怕他在人群中走散了一般。
这样的温暖; 竟让人生出几分贪恋之意。
司娆感觉到手心里的冰凉的小手动了动,反过来勾住她的手指。
她的神色略有些意外; 以为他是为这样的环境感到害怕。
毕竟其他人; 仿佛都十分厌恶他。
她露出一个安抚般的笑容。
她用气声说了一句:“没关系; 我们很快就回去。”
这句话几乎没有发声,司娆只是做个口型给他看。
张员外是长乐镇里有名的富户,他家招婿自然是大办流水席。
这一日张府门户大开,不论是谁,只要来了,便能讨得一杯喜酒喝。
看见司娆走来,他面上的笑容愈发扩大,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处。
“哎唷,仙长来了,府上真是蓬荜生辉啊!”
他搓了搓手,热络地走来,招呼着她往里面走。
谈笑间,他一低头,忽地看见了司娆身后跟着的孩子。
那一双眼睛幽深如池水,无喜无悲地看着人,看起来渗人得厉害。
他的神情顿时僵住了。
“这……仙长,今天大喜的日子,实在不适合让他进去啊。”张员外目露难色。
“仙长能来,鄙人府上自然是蓬荜生辉,但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刚出生就克死他爹,还身有残疾……”
张员外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大家都说,他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不然……我让人出来给他送一碗饭吃,仙长就不用带他进去了。”
司娆脚步一转,露出一个礼貌的笑。
“不必了,”司娆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外面,不进去了。”
“这!这站在外面成何体统啊!”
张员外还欲再劝,但见到她态度坚决,无奈之下也只好作罢,先去招待其他的宾客。
一旁的宾客人来人往,二人却立在黑暗里,与这热闹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司娆不以为意,留神观察着往来的宾客。
看来看去,他们都样子平常,和白日里的模样没什么分别。
吉时到了。
穿着大红喜服的一对新人,牵着红绸缓缓走进正堂。
周遭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
司娆没有进去,远远地看着两人拜天地。
那在客栈楼上看到的一幕还在眼前挥之不去,那新郎面色苍白不似常人,行走间的动作也很僵硬。
可众人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喜气洋洋地看着这一对新人拜堂。
古怪。
十分古怪。
自从进了长乐镇,人们脸上就都洋溢着笑脸,处处流露出一种安静祥和的气息。
但现实生活不是折子戏。
怎么可能处处都这么完美无缺?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开心度日,自然就有人过得潦倒。
可这长乐镇完全没有这种情况。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欲望被满足之后的倦怠感,仿佛人人都过得富足安宁。
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一般。
见到什么人,遇到什么场景,应该露出什么神情,都是事先设计好了,所以看到与计划不符的画面,也不会露出别的神情。
哪怕她一身淤泥、狼狈不堪地出现在这里。
伙计和其他人也像是完全看不见一般,一如往常地热络与恭敬。
明明新郎官举止僵硬,看起来十分古怪,可人人都仿佛察觉不到异样一般,仍然可以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夸赞他们是天生一对。
他们态度唯一的转变,是对她手中牵着的孩子。
他们祥和宁静的表情会被破坏,露出更为复杂的情绪,夹杂着厌恶与畏惧。仿佛带着假面生活的人群,终于露出了面具之下的真实情绪。
司娆望着眼前喜庆的一片红,心中飞快地掠过了什么,却没能抓住。
此时,拜天地的仪式结束。
安静了片刻的环境再次嘈杂起来。
张员外招婿,镇上大半的人都来了这里。
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司娆眉心蓦地一跳。
仿佛是为了应证她的猜测似的,中间传来喧哗之声。
那新郎官蓦地倒在了正堂之中。
新娘子的惊呼,众人的惊诧,还有些杂乱的脚步……
喧嚣鼎沸的人声,再度推向顶点。
司娆意识到有些不对,握紧了男孩冰凉的手。
她神情专注地对着他说道:“等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和我走散了,知道吗?”
那一双沉静的眸子望着她,微一点头。
“朱家二郎!朱家二郎怎么了这是?”
“快,扶他起来!大夫呢?来个大夫给他看看!”
“他……”
“他断气了!”
上前探查他鼻息的妇人,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新娘子软倒在地,满脸惊慌;周遭妇女听闻此言,尖叫不断。
众人纷纷后退,纷纷远离了那躺在地上已经气绝的新郎官。
人群中有人喃喃说了一句:“这大喜的日子,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
“还不是他来了,我之前就听人说,他这样的人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那岂不是他把新郎官克死了?”
“你们说这,我就想起来。那新郎打马走过客栈的时候,像是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给新郎官吓得够呛,一路都神情不对……”
“我看啊,估计是他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活生生给新郎官……”
“吓死啦。”
众人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
司娆牵着小男孩向前走去,面前的人流便如同躲瘟疫一般分开,连那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小了。
她垂眼看着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的新郎官,皱了皱眉。
她一直冷眼观察着,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这个新郎官很古怪。
原以为他会趁机动手,却没想到他第一个死的。
员外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众人的交谈都落在他耳中。
他忽地向前走了几步,面色发青:“这位仙长,这是我们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