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娅的战歌-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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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德露西娅同样不敢对深渊里的存在掉以轻心，这一次的远征讨伐声势浩大，花费了南大陆无数资源与战力，必须要取得足够的成绩才能在接下来的重要谈判中成为筹码，她必须要保证作战计划中的清剿万无一失。
她向后方打了个手势，副官心领神会，将军团长的指示迅速传达了下去。圣骑士们结成几人一组的小队阵型，在火光所能触及的范围内展开了细致搜索。
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圣骑士们在某个隐秘的溶洞之中发现了那些长着耳鳍与鱼尾的奇特种族的身影。
它们似乎真的居住在深渊之中，还特地精心布置过海溶洞的内部，黑海的海水被某种看不见的屏障隔绝在外，内里放着柔软的海草与晶亮的贝壳矿石，溶洞的岩壁上还生长着一种外界没有的发光苔藓，愈发衬得洞内温馨和睦，根本看不出一丝深渊外界的险恶来。
除了先前见过的小女孩，溶洞内还有四五个长着鱼尾的生物，它们都有着相似的体征，此时看到那么多带着武器的陌生人类越过屏障而来，全都吓得张开了耳鳍，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尽管害怕，但所有人鱼都挡在了一只体型略为巨大的人鱼前方，那只人鱼有着成年女性的外貌特征，盘着鱼尾靠坐在一枚巨大的海贝壳里，身下还有一些细密光滑的卵体，隐隐可以感觉到里面有灵魂之焰的气息。
这是一只在孵化卵体的人鱼。
或许并不该直观地按照外貌体征称呼它们为人鱼，北大陆上有无数南大陆人难以想象的奇特生灵，而深渊之中更是出现什么也不奇怪，但骤然看到与人类这么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物种依旧让所有人心中震惊不已。
它们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诞生，又是怎样生活在如此危险的深渊中的？
为什么会有人类的特征？深渊之下的海溶洞是南大陆人未曾涉及的地域，难道它们曾经吞噬过北大陆人吗？
未知所带来的恐惧让圣骑士们如临大敌，这些奇特的海底生物敏锐地察觉到了人类心中满溢的杀意，连最小的那个女孩也张开了耳鳍，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女性人鱼的前方。
贝壳里的人鱼也并未出现激烈的反应，而是轻轻闭上了眼睛，张口发出了一声悠长的低吟。
她在歌唱。
或许那也是她的语言，至少洛德露西娅从中听懂了她想要说的话。
她并不惧怕死亡，只是惋惜这些还未出世，还未来得及与她相见的孩子。
飘在洛德露西娅身边的龙蛋似乎很难过，划动着肉鳍扑进了契约者的怀里，洛德露西娅接住了它，只觉得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似乎被人鱼的歌声轻轻拂过，眼眶莫名漫上了一丝热意。
在离开圣所，在成为圣使之前，洛德露西娅见过很多次自己的「母亲」，不管是卡泽尔安排过各种亲人剧本的「妈妈」，还是那个每年只会让兄长捎来两句让自己好好听圣所安排，为家族增光添彩的「母亲大人」，都从不曾予以她真正的关怀与爱护。
而眼前这只深渊海溶洞中孵化卵体的人鱼母亲，在坦然接受死亡之际，最挂念的却是自己未曾出世的孩子。
人鱼的歌声轻轻飘扬在溶洞之中，在场的圣骑士们无不动容，对准人鱼们的武器也有了松动的趋势。
魔兽是没有理智必须剿灭的异类，然而能唱出这歌声的人鱼，能不顾一切保护自己母亲的人鱼，没有人能够说它们是不具备理智的恶兽。
这歌声是回荡在灵魂之焰中无法忽视的共鸣。
“收队吧，它们身上没有暗元素的气息，并不是我们需要讨伐的魔兽。”洛德露西娅转过身，抱着怀里的龙蛋离开了海溶洞。
“是——！”圣骑士们整齐划一地收回了武器，也相继退出了海溶洞。
那只人鱼目睹着不速之客们的离开，慢慢停止了哼唱，目光落在最前方那个白发少女的身上，显出一些不易察觉的哀伤。
她微微张开了耳鳍，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发出了一声轻浅的吟唱。
——被元素精灵眷顾的灵魂，希望你也能找到心安的归所。
走出海溶洞的洛德露西娅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自己发热的眼眶，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情绪外露差点做出丢脸的行为了，人鱼的歌声打开了她尘封在内心深处的记忆，虽然从未在「母亲」那里得到过温情，但她也曾被人放在心上，仔细关爱照顾过。
那个人有一双月色一样的眼睛，总是会分出一丝关注放在自己身上，细心守护了她四年的成长。
曾经她与北大陆的冒险者小队也来过深渊，大家一起狩猎了为祸周边城镇许久的深渊魔龙，拿到了大笔的赏金，当晚炼叫着要开个盛大的庆祝会，阿妮塔提议请酒馆里所有的冒险者一起喝酒，于是庆祝会变成了酒鬼们的狂欢，莱德不让她滥饮烈酒，洛德露西娅只能乖乖抱着果汁杯，看一群不靠谱的大人又哭又笑地热闹了一整晚。
明明是同样的四年，现在回想起来，却好像已经是遥远梦境里的记忆了。
她抬头看向了深渊的上空，天光被隔绝在重峦叠嶂之外，漆黑的峡谷宛如巨兽张大的口，一不留神就会被吞噬其中，再无离开的可能。
但只要用尽全力地攀越，总有一天，她也可以抵达天光照耀的彼岸。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莱德。
作者有话要说：
话痨如我，一章还没能回忆完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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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梦境的碎片（三）
这场漫长的讨伐战持续了接近一年，数月之后，洛德露西娅终于接到了带来转机的好消息。
圣明认可了这一年来圣骑士团的战绩，委任阿尔加路法圣使全权处理前线相关事宜，而北大陆方面也传来了愿意进行和谈的意愿，邀请她作为南大陆代表前往伊苏塔恩城进行会面。
这正是洛德露西娅数年来努力的方向，回到南大陆之后她在圣所中详细学习了与圣明魔君相关的历史。
这两位神灵的交锋也是大陆上种族文明变迁的缩影，与始终统治着南大陆，千万年来一直庇佑着信徒国民的圣明不同，魔君的苏醒是阶段式的，每一个轮回相隔数十年与数百年不等，而伴随着魔君一同苏醒的，还有逐渐活跃起来的暗元素。
这些存在于世界背面的力量会在魔君苏醒期间改变被光元素稳定下来的生态，滋生出大量魔兽异株，并带来恶劣的气候与天灾，骤然减少的生存资源使得南北大陆之间的关系更为紧张，因而魔君的苏醒往往也意味着南北大陆即将打响的战争。
然而这场轮回般宿命的战争是可以被避免的。洛德露西娅始终坚信这一点，她在北大陆生活了四年，深深明白那里的文明种族虽然与南大陆不同，却并非传闻中茹毛饮血的怪物，而是一群在恶劣环境中也努力生活着的人们，魔君本人甚至比高高在上的圣明更加愿意与他人沟通。
既然魔君的苏醒与暗元素的活跃是这个世界运转法则的一部分，那为什么智慧种族之间不能团结起来，像対待无从改变，带能够一定程度预见的天灾一样携手共进，以最小的牺牲为代价来度过每一次的暗元素活跃轮回？
相対稳定的南大陆可以提供大量支援，而全民皆战的北大陆是帮忙抵御魔兽入侵的不二之选，南北大陆之间拥有天然的合作优势，只需要有人能跨过那道巨大的深渊，让两边都能听到対方的声音。
洛德露西娅愿意成为连接这一切的桥梁，而熟悉两方也拥有相应战力的她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和谈的地点选在北大陆著名的「梦想与冒险者之城」伊苏塔恩，这是北大陆上为数不多的繁华城镇，也是承载了洛德露西娅四年冒险者生涯美好回忆的地方。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苏醒之后的魔君也将这里作为据点，在伊苏塔恩城的旁边修建了祭坛与行宫，因而伊苏塔恩也变成了北大陆著名的「魔王之城」。
洛德露西娅这一年来的努力终于在此刻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与北大陆的和谈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出发之前圣使的副官似乎有些紧张，事实上这一次被选中作为代表团前往北大陆的圣骑士们都很紧张，除了洛德露西娅之外他们没人真正跨越深渊抵达过北大陆，対那片陌生大地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吟游诗人的野歌与圣诗的传唱。
“放轻松一点，无论传闻中再怎么凶恶，那边也是能建立起城镇与国家的文明种族，不会比深渊里的魔兽更加可怖的。”洛德露西娅努力安慰道。
副官紧绷的肩稍稍放松了一些，圣使大人说得没错，总不能比深渊里的魔兽更加可怕，连那种暗无天日的地狱圣骑士团也能常驻近一年，又怎么会惧怕北大陆的人？
更何况只要圣明的庇佑还在，只要阿尔加路法圣使依旧站在前方，他们就不会畏惧任何地方。
跨越深渊抵达伊苏塔恩的旅程用了近十天，这座冒险者之城与洛德露西娅记忆中别无二致，依旧是自由而热闹的模样。
入城之时圣骑士们收到了城内居民的夹道围观，饶是伊苏塔恩的冒险者见多识广，也从未在北大陆的地盘上看到过这么多身穿银白铠甲的骑士。他们身上带着让人不太舒服的光元素气息，倒是没有传闻中那么弱不禁风，每一个看上去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
尤其是走在最前方的那个白发少女，虽然年纪轻轻，但身上的气息反而是最具压迫力的。不少有经验的冒险者都从她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人群之中不断传来相似的窃窃私语。
“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白焰刀的主人，几年前伊苏塔恩最快晋级的传奇冒险者团队中那个白发的小姑娘……居然真的是南大陆的阿尔加路法圣使啊？”
洛德露西娅対人们的猜测恍若未闻，径直前往了魔王的行宫，她竭力保持镇静的神态，内心却紧张的砰砰直跳，思绪止不住地越过所有阻碍，义无反顾地飘向了那个人。
莱德会见她吗？莱德还会……像以前那样记得她吗？
唯有时间会给予她答案，在此之前，她会一直是主动迈出前行步伐的那一方。
魔君的行宫并不奢华，比起圣明光芒万丈的神殿而言甚至称得上是简陋，接待南大陆使者的大厅就是整座建筑里最宽敞的地方了，墙壁与地板都以北大陆特产的黑耀矿石修建，两旁是八根巨大的圆形立柱，从大门到中央上铺就了长长的手织地毯，尽头的御座上端坐着那位传说中的黑暗之神，妖紫的眼睛与漆黑的长发宛如夜空。
他身后还站着一众魔将与结盟的奥拉兽神们，只是洛德露西娅的眼睛还来不及看到他们，从走进大厅殿门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位魔神身上，半寸也舍不得挪开。
莱德还跟分别前一样，甚至那略显淡漠的神色，带着微微不耐烦撑着脸下垂的眼神都与记忆中完美吻合。
洛德露西娅轻轻吸了口气，暗中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控制住自己快要满溢而出的情绪。
“传闻中的阿尔加路法圣使，居然只是个这么点儿高的小姑娘啊。”一个粗矿的男性声音响起，是魔君身边一位壮实男性率先开口说道，语气里丝毫没有要尊重这些南大陆使者的意思。
洛德露西娅抬眼看过去，见那人有着一头霜蓝色的长发，毛毛躁躁地扎在脑后，头顶两只毛绒绒挺立的狼耳，下颚到脖颈都长着大片霜蓝色的毛发，胸口壮硕的肌肉几乎要撑破衣服，右眼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痕，给那张不算友好的脸更增添了一分凶狠。
霜狼弗洛斯。
“说是圣使，其实是圣明的吉祥物更多一点吧，我可是听说每一届的阿尔加路法圣使都是年轻貌美的少女呢，南大陆那位光明神的口味千万年来可是一点没变哟。”
另一个略显轻挑的声音在霜狼身后传来，是一位面容秀丽，体型小巧的女性，她留着蓬松精致的黑色小短发，两只灵巧的猫耳平顺地伏在头顶，眼睛大而圆，眼角微微上挑，瞳仁竖起，是典型猫科动物的眼睛。
那张涂成黑色的小嘴一张一合，明明出言不逊，却带着莫名魅惑的魔力，令在场的圣骑士们都看得出神，直到洛德露西娅用拇指拨开了白焰刀的刀鞘，那声利刃出鞘的脆响震得在场所有人都神情一怔，圣骑士们这才齐齐回神，随后面面相觑。
虽然看上去小巧无害，但那位猫耳的女性远比壮实的狼耳男人更加危险，刚才若不是圣使大人的长刀出鞘，他们就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対方魅惑了。
那是天生就拥有强悍精神力，行走在暗夜之中以魅惑能力著称的奥拉兽族——魇猫。
魇猫奈莉莉塔·迈尔。
这两支奥拉兽族都是在魔君苏醒后就迅速归顺加盟的势力，作为构成魔君信仰的中坚力量，自然也是最不喜南大陆与圣明的奥拉兽神。
“是吗？我倒是觉得用这样的方式挑衅前来和谈的使者挺低级的。”洛德露西娅轻轻一勾唇角，嘴上这么说着，半出鞘的白焰刀却丝毫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在奥拉兽族跟前亮武器无疑是最直白的回应方式，北大陆以强者为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対面的两人也不再客气，顷刻间摆出了攻击姿态，一左一右向着大厅中央的白发少女袭来。
洛德露西娅的副官吓得暗中抽了一口冷气，在礼仪信仰为上的南大陆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哪有使者刚刚见面就直接开打的？如果不是圣使大人提前叮嘱过，这会儿她早已经在应激反应中直接拔剑了。
霜狼弗洛斯凌空跃起，变幻成了一头足有三四人高的巨大霜狼，厚实的爪子踩过大厅的承重柱，留下一串晶莹的霜痕，带着森森寒气的獠牙咬向少女的脖颈处要害，比她人还高的利爪仿佛要就地将她撕成碎片。
魇猫奈莉莉塔·迈尔则直接从后方进攻，她周身泛起阵阵不祥的黑雾，游蛇一般蜿蜒着涌向前方，途中经过的地方将黑曜石制成的地板都腐蚀出成片坑坑洼洼的伤痕。
两位奥拉兽神出手皆是杀招，丝毫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在场众人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捏了把冷汗，而站在中央受夹击位置的洛德露西娅却完全没有要躲避的意思，她抬手挡住了霜狼来自上方的进攻，身上银白的裙甲隐没过纯白的火焰，形成了一层坚固而不可视的元素铠甲。
在外人眼中看来，那只还不够霜狼塞牙缝的细弱胳膊居然奇迹般挡住了锐利狼牙的进攻，弗洛斯恶狠狠地合拢下颚，巨大的咬合力几乎在空中震开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在触碰到少女的皮肤时却像咬住了看不见的大山，无论他如何用力獠牙都再无法下陷一寸。
洛德露西娅甚至没有拔出那柄所向披靡的白焰刀，一只手卡住霜狼的獠牙，另一只手在空中虚握成拳，涌动的风元素精灵迅速在空中聚集，形成了足以与霜狼的身躯抗衡的巨大风之手，直接拽住霜狼的喉咙将他拎起，狠狠贯入在地。
与此同时，魇猫奈莉莉塔·迈尔的黑雾已经包围了白发的少女，洛德露西娅朝前抬手，水元素与火元素精灵奇妙的融于一体，同样化为游蛇般的力量与黑雾绞缠在一起，土块构成的石牢拔地而起，就近将坚硬的黑曜石变成了自己的武器，魇猫一族灵巧的身形在无处不在的石牢跟前毫无发挥的余地，下一秒就被沉重的土块按住，层层束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