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陷阱-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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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论上白熙已经付出了代价,在法律上,她犯过的错也必须要承担后果。
昨天,苏时意已经把起诉书提交给了法院。
眼下这通电话,正是白熙打来的。
她接起电话,白熙苍老疲惫的声音便从对面传过来。
“苏时意,你成功了。”
苏时意冷冷挑眉,“白熙,我们法庭上见吧,私下里,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白熙僵硬地顿了下,很快,她又恢复如常:“在我这里,你是成功了。可在殷延那里,你真的觉得你自己赢了吗?”
话音落下,苏时意的眸色一滞,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电话里陷入沉默,白熙轻笑了声,不急不缓地道:“你应该知道,阿延养了一只狗吧。那只狗陪了他很多年。但你一定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养。”
“那时候他刚出国不久,来到白家,和我们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养那只狗。”
苏时意呼吸一停,紧接着又听见白熙说:“他养十一,是因为一个女孩。殷延他其实根本不喜欢狗,之前甚至还会过敏。但是因为一个女孩曾经对他说过什么,他才一直养十一到了现在。”
“他不是个会轻易动情的人,但却最长情。他在美国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女孩,不会轻易说忘记就忘记的。他以前的书房里,藏了很多和那个女孩有关的东西,不让任何人碰。”
白熙的语气颇为愉悦和得意,仿佛只要看到苏时意稍微不顺心一点,她就能找到些许安慰。
“殷延的心里藏着一个人,但很可惜,那个人不是你。”
…
夕阳斜下,太阳像是熟透了的鸭蛋黄挂在天边,余晖照射进屋内,十一正乖乖趴在地板上,等着苏时意投喂。
十一满身柔软的金毛在橙色的光下反射出锃亮的光,看着暖洋洋的。
苏时意蹲在地上,给十一面前的盆装上狗粮。
她眼角眉梢里都透着一阵烦躁,抬手rua了几下十一的毛,凶巴巴地开口。
“说,你妈是谁?”
。。。。。。
女人的怨气相当可怕,虽然十一听不懂,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往后躲,汪了一声,乌黑的眼睛天真无邪地望着她,一脸的无辜。
一人一狗对视几秒,空气陷入尴尬的沉默。
很快,苏时意就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蠢,叹了口气。
“算了,估计你也不知道。”
都是成年人了,谁还没有个一两段前尘往事的。
他有个初恋当然再正常不过,她也没必要太过在意,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想得通这个道理,不代表就能忍得住不生气不在意。
“你说你爸是不是混蛋,把你丢给我,自己跑去出差?”
说什么来什么,苏时意这边刚一骂完,电话立刻就响了起来,屏幕上还跳跃着殷延的号码。
她心里堵着一口气,没立刻接起,等着手机响了三四声之后,她才慢吞吞地接起来。
“怎么才接电话?”
苏时意撇撇嘴,“刚才没听到。”
殷延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转而又问:“吃饭了吗?”
苏时意抿紧唇,语气里都透着一股怨气:“还没,正给你儿子喂饭呢。”
殷延听出她语气里的闷闷不乐,嗓音缓和几分,低声问她:“怎么不高兴了?”
然而这点温柔缓和完全不足以消除苏时意此刻的怨气。
于是她硬邦邦地否认:“没有。”
他的嗓音些许无奈,“后天我让人给你安排飞机,你坐我的私飞过来。”
“我还让人给十一买了新狗粮,他最近消化不好,吃完可能需要喂一点益生菌,一会儿许恒瑞会买好送过去。。。。”
“不用了。”
苏时意骤然出声打断他,简直忍无可忍。
十一十一,他到底是有多惦记十一。
苏时意忽然又想起之前她问殷延,十一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日期。
现在想想,不会是他初恋的生日吧?
她深吸一口气,从齿关里挤出一句:“你一会儿就让许助理把十一接走。”
他和初恋的狗,她不养了!
第52章
电话里静默了几秒;大概殷延实在不理解她突然的态度转变因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
顿了顿,他才缓和着语气问她:“十一闹你了?”
她舔了舔唇;觉得背锅的十一有些无辜,于是说:“没有。”
苏时意坚持闷声不响,殷延沉吟片刻,却也只能无奈开口:“北城的事如果处理好了的话,就早点过来。”
她的指尖缠绕上自己的发尾;闷声问:“做什么?”
殷延却避而不答,低沉冷淡的嗓音难得染上些笑意。
“来了就知道了。”
…
挂掉电话之后;苏时意靠在沙发上,被刚刚挂电话之前殷延说的最后一句话勾得心痒痒,可一看到面前趴着的十一,心情又不受控制地有些低落。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跟他置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是心眼有多小,还要计较这些。
但只要想到;她的心口就一阵阵发涩发堵。
没错,是很嫉妒。
苏时意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打开微信和闻凝讲这件事;没注意十一在茶几旁翻来翻去。
她早上随手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放回化妆台的首饰盒还放在上面;很快,十一伸出爪子,哗啦一声。
一声巨响把苏时意的思绪骤然拉回:“十一!不许乱动!”
首饰盒被顷刻之间全部打翻在地上;手链项链散落一地。
还好不是卧室里的香水;苏时意这才松了口气;只好无奈蹲下身;开始整理十一刚刚扑乱的东西。
有一条手链她打算过几天去美国时换着带,就随手留在了茶几上,打算一会儿收拾包的时候直接装进去。
而苏时意却没注意到,之前她放在盒子里的那枚钻石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手链缠绕在了一起。
那抹小小的亮色就这样被她没有察觉地一同装进包里。
…
“殷总的初恋?”
闻凝刚一听完苏时意发来的语音,下意识转身戳了下旁边的司宴:“喂,别装死,殷总初恋谁啊?”
司宴抓了抓头发,一脸无奈:“我上哪知道,我又不是他老妈子。。。。。”
闻凝才不相信,细眉一拧:“你少骗人,你肯定知道。”
司宴无可奈何地放下手里的酒杯:“我知道的真不多,当时在美国的时候,就听说殷延好像一直在找人。”
“找人?”
司宴的语气吊儿郎当:“当时他出事的时候,听说是被人送到警察局的。殷延因为眼睛治疗的事治疗了整整一年多才恢复视力出院,刚好了一点就疯了一样地找人。只是好像一直没找到什么消息。”
说到这,司宴顿了下,抬了抬眉梢:“其实我一开始就能感觉到,殷延对苏小姐和别人挺不一样的。”
闻凝眼睛亮了,追问他:“什么意思?”
司宴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但笑不语。
他和殷延认识了将近十年时间。
殷延这人,骨子比外表更冷,甚至冷漠到了一种事不关己的程度,对于周围大多数人或事,他甚至都懒得给予任何目光或关注。
他鲜少接受来自这个世界的爱意,自然也没理由回馈任何。
而那次球场上,是司宴第一次见到出现在殷延身边的苏时意。
大概连殷延自己都不曾察觉,从那时候开始,他的余光里已经藏进了一个人的身影,不再像是司宴曾经认识的那个殷延。
说得直接点就是。
从一开始,殷延望着苏时意的目光,并不清白。
殷延看人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敏锐,他大概知道,苏时意柔弱的外表下,藏着多少的野心与潜力。
他早就看出,苏时意接近他的初心,是想利用他做跳板。
并且,他并不是无可替代的。
如果他一开始对她表现出的所有冷漠与抗拒,都是为了勾引猎物更主动地,更心甘情愿地踏进他的陷阱呢?
这个男人的心思究竟有多深,连认识了快十年的司宴也给不出一个答案。
司宴心里感慨,嘴上终于慢悠悠开口:“而且,我猜殷延其实很早就知道了。”
闻凝愣住,反应了好几秒钟,才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张了张唇,难以置信地问:“很早是多早?”
“最开始苏小姐接近他的时候。”
…
“初恋”的事如鲠在喉,让苏时意直接拒绝了殷延准备的私人飞机,第二天自己买了一张头等舱机票直飞美国。
头等舱座椅舒适,飞机十几个小时,苏时意便打算一觉睡过去,强迫自己别再控制不住地纠结初不初恋的事。
她轻叹一口气,想在包里翻一个蒸汽眼罩出来带,手伸进去包里一摸,却忽然摸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愣了一下,将那样东西掏出来。
掌心摊开一看,是那颗钻石纽扣。
应该是因为下午十一把柜子上的弄撒了,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盒子里掉出来,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注意,顺手就一起放进了包里。
飞机座位顶部的一束暗光打下来,让那枚被擦拭得光洁的纽扣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
苏时意的指尖微微摩挲过纽扣表面,心念微动。
只是那时候还太小了,她连那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就像是流星划过天空,非常短暂的一瞬,就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乃至到现在,即便让苏时意努力回想,她也难以搜寻到太多记忆。
唯一留下的痕迹,大概就是她手里这样东西。
苏时意微微垂下眼,最后将那枚纽扣妥善地放回包的夹层里。
她拉上眼罩,调低了座椅靠背,困意便阵阵袭来。
这一觉,苏时意睡得很沉。
整个梦境像是零散的碎片拼凑而来的,时断时续。
大概是因为那颗钻石纽扣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她的包里,勾起了苏时意尘封已久的回忆,让她又梦见了小时候的那个人。
这一场梦,让苏时意想起了很多儿时被遗忘了的细节。
那时候的苏时意刚被亲戚送到福利院里,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小乞丐,福利院后那片荒废已久的水库,是身体里那个孤独灵魂的栖息地。
可那天,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入侵者。
她又回到了那片隐秘的水库里,看见那块巨石旁躺着的,不知生死的那个男孩。
他的眼睛上依旧蒙着白布,面容在一团云雾里朦胧不清,始终看不真切。
那年是深秋,梦里的风也一样萧瑟。
她一个人努力带着笑脸,在这个城市中踽踽独行时,忽然发现了一个似乎比她还要可怜的人。
于是,两个孩子在钢筋水泥的冰冷城市里,一步一步地走。
他在商场门口举办的速算活动上,轻松就赢得了一等奖,看得苏时意目瞪口呆。
那也是她第一次对同龄人产生出一种崇拜感。
梦里,他站在楼宇的缝隙之中,斜阳的余晖映照在他眼前的白布上,露出的半张脸的线条精致漂亮。
苏时意想,她得把这个小瞎子平安地送到警察局去。
不然这么聪明的脑子,多可惜呀。
她兴致勃勃地问他:“喂,你这么厉害,以后应该能赚很多钱吧?”
他的表情很淡,一副少年老成的气息,说出来的话也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那时候的苏时意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钱怎么会容易得到呢?
如果那么容易的话,为什么孟锦书会差点被医院赶出病房,为什么她会被亲戚避而远之,送到福利院里,为什么她拿不出医药费。
苏时意小时候的愿望有很多,都很幼稚,而且大多数都能依靠着金钱完成。
比如那个时候孟锦书不让她吃冰淇淋,她就想每天都能吃到一盒草莓冰淇淋。
小时候家里的条件不允许养狗,她就很想养一只狗,最好是一只大狗,这样就能在他们家守门,省得总有喝醉了的男人半夜来敲他们家的门。
她还说想要一个庄园,里面种满了各种珍稀花草,时刻都能采来新鲜的材料调香。
。。。。。。。
等等。
像是有什么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苏时意的瞳孔陡然收缩。
那个猜测细想起来太过不切实际,太过巧合,以至于让人实在难以相信。
就在这时,手机一阵阵剧烈震动起来,像是试图帮她印证着某种猜想。
连续几条微信,都是闻凝发来的。
闻凝根本顾不上打字,直接发来了大段大段的语音。
“听我哥他们说,当时殷总是自己从绑架犯手里逃出来的,是有人把他救了,送到了警察局。当时殷总的眼睛伤得很严重,失明了有一年多的时间才治好,治好了之后色盲才成了后遗症的,好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找一个人。至于后来殷总去了美国,就再也没跟哪个女人走得近过了。。。。”
说到最后,闻凝大胆猜测道:“所以你说的那个什么初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小时候救了他的那个人?”
第53章 正文完
夜里;飞机准时降落机场,淅沥小雨簌簌落下,层层冲刷洗礼过透明的玻璃窗。
是许恒瑞开车来机场接的苏时意。
“苏小姐;殷总临时有一场紧急会议,让我先送您回去。”
苏时意盯着窗外的雨幕,终于回过神:“好。”
她的心都是乱的,各种念头充盈在脑海里,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殷延。
她还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巧合。
怎么就会是他呢?
脑中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地闪过,车内一片安静;苏时意在后排忽然出声。
“许助理,之前我找到李欣慧的事,和殷延有关系吗?”
许恒瑞正开着车,没想到苏时意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一时间卡了壳。
车内短暂沉默的那几秒,苏时意就知道了答案。
是他,都是他。
她深吸一口气;“他什么时候回来?”
许恒瑞连忙答:“殷总应该很快了。”
…
殷延的家在一栋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楼层很高;装修风格和他在北城的时候所差无几。
应该是他很多年前就住在了这里。
苏时意换了鞋;在客厅里看了一圈。
房子里有很多十一的东西;墙上还挂着十一每年过生日拍的照片,大概是整栋房子里唯一的色彩。
她当时以为,那个小男孩就是瞎子。
而殷延只是无法区分颜色;所以她从没过多联想过。
而且;在苏时意的潜意识里;她一直都觉得;她和殷延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白熙,他们恐怕这一生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所以苏时意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原来相遇得这样早。
原来,早在她尚未成熟时,他们的命运里就早就埋下了这样的羁绊。
像是某种奇异的直觉,苏时意走进他的书房。
书架摆放的井然有序,偌大的书桌上空空荡荡,下面还有两个抽屉。
她鬼使神差地拉开一个抽屉,就看见抽屉里,放着一个黑色笔记本。
苏时意指尖发颤,拿起那个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贴着一张被剪裁过后的北城地图,是专为盲人设计的,摸上去凹凸不平。大概是因为被人摩挲过了太多遍,上面的字迹隐隐都有些被磨平了。
能感受得到,他辨认得很辛苦,很艰难。
笔记本的第二页,密密麻麻地画出了无数条他们可能走过的路线,以警察局为终点,倒推着寻找有可能的起点。
不知道他曾经多少次试图找到相遇的那个地方。
多少次试图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