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云雨-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又不是她妈,还是少管一点为好,不然别人还以为她是你女儿。”盛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跟她对视。
陈最看了盛惠一眼,转身去换衣服了。
她换完衣服出来,才说:“别人怎么看,有那么重要吗?我又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他们对我也不重要。”
盛惠无话可说,讪讪笑了一下。
两人刚坐下吃饭,陈最忽然收到梁遇唯的消息。
他并未打招呼或寒暄,直接问她人在哪。
她回复:在盛惠家吃饭……
梁遇唯:定位发我。
他要来找她?
她不解,回复道:你要干什么?
梁遇唯也回得简短:有事,见面说。
陈最看他像是真有事的样子,便把定位发了过去。
梁遇唯回复:二十分钟后下楼。
盛惠瞥了眼陈最的手机,她用的是防窥膜,什么都没看到,只有满眼花。
盛惠用下巴点了点:“谁啊?”
陈最想了想,说谎道:“同事,一会要送个东西过来,我下去取。”
盛惠一提起陈最的工作便又来气,絮絮叨叨,指责乔森太严苛。
陈最不知梁遇唯找自己是什么事,猜了一圈,突然想起,她加了E。M Block企划部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却还没来得及沟通。
二十分钟后,陈最下楼。
刚出小区,她就看到了梁遇唯高挺的身影,他手抄口袋等在路边,似乎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看见陈最,他径直朝她走过来。
陈最迎上去,挤出点笑,跟他解释道:“我家里有点私事请假了,没来得及跟你们企划部的人沟通……”
梁遇唯沉着脸,打断她的话:“车上说。”
“嗯?”
下一秒,梁遇唯已经替她打开了副驾的门。
她回头看他一眼,他默不作声,用眼神示意她上去。
他们之间有些低气压,梁遇唯好像并不是为了工作的事而来。他这一系列操作让她感到莫名其妙,她便站着没有动。
两人对峙般站着。
梁遇唯做了个深呼吸,冷冷道:“为什么不解释?”
陈最眨了眨眼。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不解释那是你妹妹不是你女儿?别人怎么说,你就这么无所谓?”
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她从来不会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陈最看了梁遇唯一眼,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水。她知道,同事的话他确实听到了。
她轻飘飘地说:“跟那帮烂人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们有什么值得我解释的?”
梁遇唯胸口像是堵了块什么东西。
他面无表情地扯开车门,发动车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子在夕阳中疾驰,梁遇唯忍不住冷笑一声。
很好,她都没有在乎的人。
第10章
陈最并不是没有解释过,而是解释无用。
高中时期,看不惯陈最的人有很多。
具体起因,大概是有人发现,只有她可以在夏天还穿春季的长袖校服,班主任张老师也并不会管。
后来又有人发现,她的成绩只是中上,却用的是保送生的学号。
市一中的学号分三种,保送生,普通生,还有通过各种关系塞进来的学生。
保送生来自全市各个重点初中,根据中考成绩,陈最的分数进不了市一中,更不要说保送了。
于是各种各样的猜测随之而来,她跟张老师的“故事”也是那时候开始流传。
学习高压之下,这种级别八卦相当于重口调味剂。
青春期的少女,对身体上拥有大面积疤痕这件事,敏感而自卑。
当时的她并没有勇气将实话道出,只能说是身体原因。
当然,没有人信。
无论陈最怎么解释,也只能换来一句轻飘飘的“我们又没说什么,你这是干嘛呀”。
虽然时隔十余年,那段记忆依旧清晰。
一日课间,有几个人围在教室里,旁若无人地讨论有关陈最的话题。
陈最无奈,跑出去躲清净,在走到教室门口时,听见梁遇唯沉沉的声音问那群人:“你们很闲?”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将陈最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摇摇头,冷笑一声。
大概是她给记忆上了滤镜,梁遇唯哪是为她说话,公子哥乐善好施罢了。
梁遇唯一路开回去,车里莫名其妙的闷,他降下车窗。
傍晚的风灌进来,车里瞬间被噪音填满,如同高中时嘈杂得让人烦躁的课间。
梁遇唯靠路边停车,在副驾乱翻一通,翻到周墨之前落下的半包烟。
他早就戒了,但眼下的状况让他想抽一根。
半截记忆跟着指间的烟飘到眼前。
当初班里小团体众多,还有人专门研究陈最的一举一动,专挑陈最在的时候说闲话。在他们看来,当着当事人的面调侃最有趣。
陈最在别人不堪的言语中离开教室,梁遇唯看不惯,也看不得。
打篮球时,男生们仍热衷于没有根据的八卦话题,梁遇唯发了狠,用力将篮球砸出去,击中始作俑者的后背:“能别他妈说别人闲话吗?”
…
盛惠看陈最有些心不在焉,便问她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事。
陈最摇头,没说什么。
夹了几口菜后,她随口问了句:“梁遇唯这人,怎么样啊?”
盛惠一脸不解,梁遇唯可是校草诶,因为太帅,名声大得都到外校去了。
她这个同班同学竟然还问这种问题。
盛惠嘴里塞了吃的,含混不清地说:“就挺帅的啊,成绩好家里还有钱,但是不摆谱,人挺好的。”
看陈最没什么反应,盛惠又追问了句:“怎么想起问他了。”
“没什么。”
盛惠狐疑,正想接着聊下去,门口一阵响动,蒋司尧回来了。
在玄关处换鞋时,蒋司尧的声音先传了进来:“惠惠,你看咱同学群了吗?”
盛惠快速看了陈最一眼,以为蒋司尧要说大家讨论陈最的事,便抢在蒋司尧下一句开口前说:“陈最来咱家吃饭了。”
玄关处安静了一秒,蒋司尧声音如常:“群里几分钟前才说的,你没看群吧?”
盛惠这才伸手去摸手机,才发现手机在卧室充电。
她仰起脸问:“什么事啊?”
蒋司尧露面,跟陈最打了个招呼,问:“景宇你们还记得吗?”
盛惠耸了耸肩,表示记得:“他以前不是还总给陈最讲题么。”
陈最像是浑身不自在似的,看了盛惠一眼,没接话。
两人都在等着蒋司尧继续。
蒋司尧说:“他得癌了。”
盛惠和陈最同时愣住了。
…
两天后,陈最晚上在家时,收到了老班长的好友申请。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通过。
班长先假模假样地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直奔主题,说了景宇生病的事。
班长说,景宇年纪轻轻得了癌,妻子正怀孕,家里状况现在不太好,希望同学们伸出援助之手,能帮一点是一点。
说完,还发来一张照片。
陈最几乎已经认不出病床上的景宇,但景宇的妻子她认识,是他们高中时文科班的一个女生。
班长说,是景宇的妻子看到高中同学群还在活跃,便在群里发了求助消息。
陈最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班长。
她自己有事正烦。
白天她在馆里忙的时候,李颂宜追过来告诉她,公司里有人传她未婚生子,孩子都六七岁了。
陈最七初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不是什么新鲜新闻。
李颂宜小心翼翼地问她:“所以,有没有啊?”
陈最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大可能。可就算是真的又怎样,都什么年代了。”李颂宜停了一会,才说,“不过,不过……”
陈最忙里抽闲看她一眼,语气淡淡道:“他们说这孩子是樊总的?”
李颂宜没想到陈最什么都知道,她嘴半张着,有点震惊的样子。
陈最开玩笑道:“确实有点没新意,还以为他们能编出更离谱的。”
李颂宜眼神焦灼,似是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才说:“这个话好像传到樊总老婆那里了,他们说,已经定下新的助理人选了,下月初就到岗。”
陈最一怔。
李颂宜拍拍她的肩:“我只知道这些,就是来提醒你一下。”
陈最表情复杂地说了句谢谢。
她并不知道事情成了这个走向。
最近,她跟乔森沟通工作的时候,一切都正常,乔森什么都没有透露。像乔森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就算提前知晓了世界末日,怕也是无动于衷。
过了几天,乔森叫陈最去医院帮自己取体检报告,还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她。
陈最想开口问,但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乔森不满地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专心点,行吗?”
陈最揣着乔森的车钥匙,一路穿过办公区到停车场。
乔森助理这份工作她做得好吗?未必,美术馆和之前市场部差异太大,她一直都处于学习的状态。
乔森对她满意吗?未必,毕竟她很少听到乔森的称赞。
乔森会帮她求情吗?未必,乔森跟樊老板是多年老友,交情比她要深厚得多。
也许换个学过艺术管理的助理,乔森的工作会更轻松。
陈最叹了口气,拉开路虎揽胜的车门。
乔森车子很大,陈最开着并不习惯,一路精神紧张开到医院时,她才记起,景宇好像就在这里住院。
取完体检报告,陈最没有直接离开。她仰头看了眼医院大楼,东边的那一栋写着“住院部”三个字。
她站在住院部大厅中央,正犹豫要不要去上去看看,便听到有人叫她。
她转身,班长跟几个同学就站在身后。
梁遇唯也在。
他一身休闲穿着,身材挺拔,在一群人中尤为显眼,看起来干净清爽。
陈最下意识看向他,他却无声地移开了眼神。
自从上次他莫名其妙走掉之后,他们还没有见过面。
班长像是没想到似的,语气格外惊喜:“你是来看景宇的吗?”
班长联系她已经是一个礼拜以前的事,她以为并不会在医院碰到同学。
陈最觉得四肢都是僵的,木然地问:“你们……怎么今天在?”
班长点点头:“这一个多礼拜都忙着筹款,大家商量了个时间,今天一起过来看看景宇。”
“哦。”
“他就在三楼,你跟我们一起上去?”班长替她找补原因,“没回消息是因为忙吧,我就知道你是挂念老同学的,捐多捐少没个数,其实就是个心意……”
“我不是来捐款的。”
班长的笑还在脸上,没来得及消失。老班长四处张望,像是想寻求认同或帮助。
余光里,梁遇唯径直路过他们身边,走到室外,像是并不关注这边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却很配合地低声议论。
“什么人啊……”
“不怕报应么。”
“专程来恶心人的吧。”
陈最直接转身往外走。
班长疾步跟在她身后,说:“他妻子怀孕了。”
“所以呢?”
“陈最,老张的葬礼你都来了,还给了师母钱,我都看到了,现在轮到同学你就开始有分别了?”
陈最微微皱眉,缓下脚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陈最,我就明说了吧,如果是别人,我可能都不会联系你。可景宇以前跟你关系不错吧,经常给你讲题,挺照顾你的。就算念念旧情,你也要帮帮他不是?”
陈最哼笑一声:“你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是吗?”
班长愣住,站在原地,提高了声音说:“我原来以为你只是不合群,没想到你连基本的怜悯之心都没有。”
陈最顿了顿,表情毫不在乎,缓缓吐出几个字:“班长,你相信报应吗?”
说完,她埋头往停车场方向走,路过梁遇唯身边时,也没有打招呼。
她的心情糟透了。
班长盯着陈最的背影,看她上了车才不屑地哼笑一声,踱步到梁遇唯身边:“上次有人说她挺有钱的,我还不信,没想到明明开路虎,也不愿意给老同学捐点钱。”
班长试图在梁遇唯身上寻求认同。
梁遇唯早就认出那辆车牌号J050N是乔森的车。
梁遇唯冰冷地看了班长一眼,并没有搭话,也往停车场去了。
第11章
梁遇唯到停车场,在陈最拉开车门的瞬间,伸手抵住车门。
陈最回头,正好撞上梁遇唯的呼吸,一丝清新的皂香扑面而来。
她往后退了半步,保持安全距离,调整好表情:“你好,梁总。”
梁遇唯暗笑她假正经。
“来医院有事?”梁遇唯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手提袋上。
“嗯,帮乔森取体检报告。”
“不是专程来看景宇的?”
陈最看他一眼,心想就算专程来看也不会选今天。
她问:“你也觉得我应该给他捐钱是吗?”
梁遇唯耸肩,摇了摇头。
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高一的时候,景宇跟陈最坐过一段时间同桌,后来换了座位,有时也会给陈最讲题。
梁遇唯觉得陈最虽然冷淡,但并不是冷血的人。她对待景宇的态度确实反常。
陈最简单明了地答:“因为不想捐。”
陈最想起高中的事就头疼,看见那一群高中同学更是头疼。
梁遇唯不置可否不错。
没错,这也算是一种回答。
这时,几个口音浓重的外地人过来求助,似乎是找不到车子停在了哪里。
这所医院是综合性大医院,常有周围省份的人来就诊。
梁遇唯告诉他们医院有两个停车场,又带着他们往前走了一小段。
陈最靠在车边,看他耐心地给那几个人指路。
陈最不讨厌梁遇唯,他跟班上那些人不一样。
他有修养,有分寸,只是如果她对着他大吐苦水,未免有些奇怪。
她选择什么也不说。
梁遇唯回来,没有追问有关景宇的事,转而聊起工作,问她跟企划部的沟通是否还顺利。
“顺利。”陈最点点头,“Fred给我看了你们下个季度的方案,想做沉浸式的观展空间,对吗?”
“嗯,有什么问题吗?”
聊工作时的梁遇唯有些不一样,多了几分认真。
陈最答:“没什么问题,我们有潮流艺术家资源,但乔森这几年都在研究山水画,他可能更想把古代艺术和一个现代化的商业做结合。国内有案例。”
梁遇唯点头:“乔森跟我他通过电话,我们有考察的打算,去周边城市的同类商场。”
陈最功课做得很足,说了几个艺术商业街区的名字:“你们可以重点考察这几个。”
梁遇唯盯着她:“你不去?”
“我也要去?”陈最愣了一下。
企划部的人倒是没跟她提这个。
梁遇唯手抄口袋,看向远处:“嗯,为了保证项目进展顺畅。”
“都有谁?”
“你希望跟谁去?”梁遇唯反问她。
陈最没什么希望的,毕竟十几秒前她才知道她要跟着出差,她跟企划部的人也不熟。她打算问梁遇唯你也去吗,但没问出口。
她觉得她应该保持分寸感。
她想了想:“Fred得去吧,他是企划部负责人,还有你们的策划。”
梁遇唯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陈最在沉默的氛围中读出了什么,最终还是问:“你也去,是吗?”
陈最鼻尖沁出细细密密的汗。不是因为别的,就是热。
她从前就是这样,总是鼻尖先冒汗,白里透粉,像颗桃子。
梁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