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咸鱼男主的反派白月光-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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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谢折玉无法克制从内心涌出如浪潮般的战栗,伸出手去。
那些白色微小的流光在夜空中肆意飘落; 旋舞; 无声无息在雪中消融。
他用尽全力伸出手去; 似乎想要触摸天空中不存在的东西,然而却是水月镜花一场空。
一道道银白色流光四散在天宇——她的灵魂是如此清澈透明,亮如白羽,没有一丝沉郁污浊。
没有爱与恨,没有所谓的执念,自由飞舞着。
祭台上一段烧焦的碎瓦啪一声断开,像突然被惊醒,他指尖都痛得发白,声音却轻轻的,似哭似笑:“这次连魂魄也没了,我还能去何处寻你?”
没有声音回答他,只有夜风轻飘飘拂面而来,温柔地拂过散落在他脸颊上的乱发。
通往飞升之界的天门在缓缓打开,谢折玉没有动。
冬雪落满他的肩头。
他死死地望着岑寂夜空,不敢阖眼,身前是苍茫夜色下她守护着的大地,身后是宛如羽翼展开般的光的漩涡。
都不如眼前漫天流莹,璀璨而又绚烂,像极了那年上元,徐徐旋转的团子灯透过砂纸灯罩映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辉,随着花灯旋转,尽数落入少女明亮的眸中。
而后,她神魂皆陨,天地茫茫。
日之晚矣,岁之终矣。
吾心所爱,永不相逢。
在即将穿过天之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条长河——
是她的记忆长河,汹涌而又漫长,却又单调至极,仅有几朵为数不多的浪花滔滔。
他已是此界之巅,半步神极,记忆长河应规则而生,他想涉足其中,也轻而易举。
然而谢折玉惨白的脸上血色褪尽,小心翼翼地望着那条长河,不敢触碰。
这恹恹的雪夜,苍穹之下,即将消逝的长河中拍起一幕幕旧事,倒映在他沉默的脸上。
而他像个卑微旅人,跌跌撞撞地,跋涉其中,自源头而始。
长河尽头,记忆之初。
谢折玉沉默不语,环顾四周,白雾肆意弥漫下,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一步步向前。
离得近了,那道模糊影子逐渐变得清晰,被暗光勾勒出大致轮廓。
是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女孩,瘦小的身子抱着一柄青色的长剑,冷冷地站在黑暗中。
他看到看似慵懒散漫的白雾之中,分明布满了层层规则之力,还有几分高高在上的蔑视。
满目皆灰白,无边无际。
谢折玉似乎明白了,如今的自己正身处何地。
她记忆里的意识海。
抱剑而立的小女孩动了动,看向眼前虚无一处。
谢折玉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是她的灵体,不知为何,此刻却在自己的识海之中。
她此刻应是还未遇见沈意,更遑论后来的拜入归一。
众所周知,蘅玉道君在被沈意收为山门前,是个山野孤儿。
比起后来的恣意风发,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小孩,更何况——
他眸光沉沉,落在她满是伤痕的皮肤上,一道接着一道,蔓延不尽,上面残留着的,分明是祂的气息。
他握紧了拳。
一滴殷红的血自她指尖淌下,谢折玉心口发痛,下意识地伸手想接住,却徒劳地穿过了她的身体。
这里是她一生初始之时最为深刻的记忆,他不过是一看客,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是对你的惩罚。”
身后忽然一道冰冷嗓音响起。
没有一分情感,却又让人毛骨悚然,只想臣服在祂之下。
谢折玉回头,便对上了一抹可怖的景象——
识海之中游荡的白雾缓缓凝聚成型,最终凝聚成一颗巨大的灰白色的眼珠,正正对着他。
祂漠然无情的目光穿过了他,直直落在小女孩身上。
与此界的天道如出一辙。
不,应该说,就是祂。
谢折玉陡然一惊。
为什么祂会在沈卿的意识海,还是在如此年幼之时。
言语将,像是早已多年。
他不敢深想。
仿佛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事实逐渐在他面前显现。
“不过一寸蝼蚁,还妄想覆天?”
祂在她的意识海中看起来悠闲自在,用一种掌控一切的语气平静道,“不听话的下场,便是如此。”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
巨大瞳孔中淡金色光芒一闪,准确无误地没入小女孩的眉心。
神罚入骨。
尚且年幼的沈卿痛极,瘦小的身体在巨大疼痛下瑟缩颤抖着,她却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细密长睫微颤着,从喉咙间发出一道破碎的呜咽。
女孩苍白的指节紧紧地握紧着手中的太一,像是最后的救赎与倚仗。
谢折玉的手握紧成拳,几近要掐出血来,说不出半分话语。
幼时的沈卿还不会敛其锋芒,掩饰心思,漆黑明亮的瞳眸中满含着冷色与狠意,长睫之下看不见丝毫后来的明媚,唯有极致的冷。
“你拿什么反抗神明?就凭这把灵智初开的废铁?”
即便是祂,在沈卿屡屡阳奉阴违试图挣脱束缚的种种小动作下,也难免生了几分讥色。
祂慢条斯理地指挥着识海之中无所不在的白雾,道道规则之线,在一念之下,顷刻间穿透了小女孩的依旧带着恨意的眼。
“我本不想对你如此。”
“不过屡教不改,只能让你体会一下,神的愤怒。”
那双明亮圆润的瞳孔,谢折玉曾看过无数次的轻软如春花的眼。
此刻被神力贯穿,渐渐地,不复明亮,缓缓渗出血来。
一声幼兽低低哀鸣。
那原本要贯穿她整个识海的神罚却被一道青影挡住。
识海忽然静了下来——原本飘荡的白雾和细碎的呜咽忽然停滞了,寂静得吓人。
谢折玉看到无边暗色中,太一所化的小青龙蜷缩在小女孩怀里,尚未彻底凝成的魂体此刻更加透明,上面逐渐浮现出一缕缕火灼之印。
此刻还不会掩饰情绪的她原本漆黑的眼眸里此刻布满了慌张。
她后知后觉地动了动手指,将它的小脑袋托起来,声音颤抖着,如幼兽绝望呜咽:“小一……?”
她前世万年恣意,一朝转生至此,未成想神魂皆受挟制。
起先,在此界的每一年,她每时每刻,就连梦里都在想着,如何摆脱这个所谓“反派系统”的控制。
然而,祂就像是无处不在的鬼魅,如骨附蛆。
终于,祂给了她一个足以悔终生的惩罚。
太一伴她走过万年,小青龙神智初生,懵懂天真,却黏极了她,时常偷偷幻形偷溜出来,依偎在她肩头,如此,一人一兽望遍人间。
可是如今,因为她的任性,她的不自量力,它现在蜷缩在她怀里,虚弱的魂体逐渐无法凝结。
眼泪随着女孩尚且稚气的面容淌下,落在小青龙脸上,滑过它漂亮可爱的尖尖龙角。
它生于太一。
洪荒漫漫,山海变迁,它总是伴着她。
他们心神相连。
它尚未知晓什么是情感,但是却感受到女孩此刻苦涩的眼泪。
即将消散之际,小青龙用尽力气抬头,像过往千万次那样,蹭了蹭小主人的脸。
“虽为废铁,生出灵智却也不易。”
那颗巨大的眼珠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你若听话,我可留它一缕残魂。”
谢折玉僵硬地立在原地,他的心几乎都要碎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年幼的沈卿抬起头来,脸上犹有泪痕,总是倔强的眼中没有一丝神采,像业火归于寂灭。
她踉跄着站直,抱着将要化作青烟的小兽,敛去了所有天真和妄想。
然后,缓缓地跪下去,低下了头。
“沈卿此生,唯神所驱。”
“只为天命之子而活。”
眼前的景象一幕幕碎裂,此处记忆到此为止。
谢折玉闭上了眼,不敢去想,不敢去看,心口止不住地疼。
接下来的一切,他都知晓了。
他陡然有一瞬间的恍惚,猛地想起了少女神魂消散前的最后一刻。
她和太一,剑斩天道后,明明垂死之际,眉眼间却是仿佛解脱。
终于自由了。
原来如此。
有冰冷的眼泪从他漆黑的瞳眸中大颗落下。
长河流逝,浪花滔滔。
转眼间,他所处的一切又变幻了天地。
谢折玉回神,睁开眼,倏忽怔住。
少女的记忆长河不过数十浪花——
唯有人一生中最为深刻的记忆方可汇聚而成。
然而,此刻,他望着小桥流水,青柳人家。
眼前这一切,分明就是扬州,他和她的家。
正是清晨,巷口的豆腐娘子早早支了摊儿,正大声地吆喝着,旁边一双儿女亦是帮着忙前忙后,不时嬉笑打闹着。
扬州正值初夏,即便是初阳晒在人身上也暖洋洋地,悠悠白云从祥和安静的青柳巷上空飘过。
谢折玉苍白着脸,看着眼前闪过的一幕幕光景,皆是他们在人间时的寻常往事。
不过是些院中扎秋千、桥边赏春景、安和堂治病救人……
他以为她不在意的。
这些过往。
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幻境中过去的扬州暖阳打在白衣男人身上,却反而映衬出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他缓缓地攥紧了手,一瞬间像是一把刀,搅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开来。
他沉默着,任由长河滔滔涌过,将他淹没在下一朵浪花中。
清水镇昏暗阁楼里。
少年一袭黑衣浸透在无尽血色中,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谢折玉半垂着眼,立在一旁。
这是他们第一次下山除妖,彼时少年修为尚浅,着了山魅的道。
他记得,此次历练过后,回宗闭关,众人口中的万年奇才,轻而易举地结了金丹。
他看见,原本吊儿郎当的少女抬起手,眉眼轻柔——
意春风温柔拂过,一寸寸潜入少年破碎脏腑内,温柔地修复着几近崩溃边缘的经脉。
那枚千金难求的妖丹,在她指尖变幻着,最终化为金光,渐渐沉入他的血脉。
这意春风,比他记忆里的任何一次,都要柔和。
少年尚未苏醒,循着热意蹭在少女掌心。
她愣了愣,却是抚平了他微皱的眉眼。
温柔又缱绻。
谢折玉目睹了这一切,惨然一笑,他动了动干涩的唇,最终没有发出任何话语。
沉默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在少女的记忆长河里。
他不知晓下一处场景会是哪里,这些过往的细节,像一把刀,一寸一寸,将他剖裂。
作者有话说:
先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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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悲白发
逝川幻境; 空之境。
在琉华所设的幻境下,树下的黑衣少年昏睡不醒,亟有融入空境之危。
枯木倾盖; 冷月飞旋。
一路远道跋涉而来的少女驻足在他面前,沉寂片刻后。
她捧起了少年的脸,微微俯身; 淡色薄唇覆上他冰冷苍白的唇。
谢折玉抿紧唇; 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明知这是过往之事,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想去触碰; 他的手贪恋地穿过她的发; 却掬了一簇月色。
他近乎于绝望地哑声一笑; 木然地想。
少女气息温软如春风; 似是他曾拥有过的熟悉与柔软; 曾贪恋无数遍。
他竟以为是梦境。
简直是可笑至极。
苍穹之上; 天门之内。
有人看清了那万年来的飞升第一人此刻的模样,讶然地张了张嘴。
他看起来毫无一丝成神的喜悦,反而面色惨白,像是沉沦进九幽诡梦。
然后,两行血泪缓缓地自他紧闭的眼中蜿蜒而下。
一朵桃花粉意翩然; 不知从何处飘来; 落在他手心。
他抬头,望向长河深处; 有粉白色的桃花从天而降,摇曳不休。
而纷繁花色中,归一宗正殿大门若隐若现。
少女坐于一束花枝上; 悠悠御空而来; 双螺髻高耸轻晃。
桃夭灼灼; 神女入梦。
山雾影重,她走过的地方,悬在路旁的明月珠随之亮起。他的目光随着少女的背影一路远去,穿过重峦叠嶂,最终停在如火一般浓烈的桃林中。
他想起来这一夜,仙门大比夺魁,宗门上下庆贺。
自然也想起来,她也曾在他怀里沉睡。
春衫薄,少女最软的地方贴着他的胸膛。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脸色苍白,感受着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一直都是她……
从来都是她……
他曾经离真相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
谢折玉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再察觉到脸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一淌而下,他垂眼,满目血色。
他怔怔看着。
却又再度鼓起勇气,顺着少女身影往深处去。
是通往霏雨芳尽的路。
记忆里的花墙依旧葳蕤盛放着,青石松绿,幔帘轻荡。
这条路,十年间他曾走过无数遍。
现下重走一遍,每一步都近乎于凌迟之痛。
到了廊前长阶下,他怔怔地望着那颗虬枝盘结的千年花树,忽地想起了那个滂沱雨夜。
御剑流光三万里,烛火下案几旁,一袭玄袍的少年紧握着手中刻刀,银锋百利,一笔一划,雕刻着心尖上的人。
谢折玉抿唇,想起什么似地沉默地从怀里取出一颗小巧精致的玲珑豆。
那个雨夜,他不知因何,一直没有丢到它,反而将其随身珍藏。
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那尊栩栩如生的小像上,是个娇笑倩兮的女子模样,发髻松软,眉眼懒散。
良久,不知为何,他拿着小像的手微微颤抖着。那夜是她的生辰,倘若他若是送出去了,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耳边似乎响起少女娇甜如蜜的嗓音:“折玉。”
然而他却比谁都清楚,再也无法重来了。
一阵狂风袭来,桃花随风而下,像一场粉白色的雪。
谢折玉陡然捂住眼,再不敢看眼前一切。
奇怪的是,过往十年间在归一宗的所有事,从前鲜少想起的,留意的,在此刻一幕一幕全浮了上来。
霏雨芳尽的一切都未曾变过,幔帘之中的内室,明月珠旁的白玉石是她打坐之处,檀木案几时常蒙了落花,是她最爱看话本所待之处,院子里的青石下是她休憩之处,到处都是她,哪里也是她。
桃花落尘,她却不在。
谢折玉追随着她,看着她因着玄衣之死有几分心伤,一步步走到了玉衡阁。
玉衡阁风雪依旧,他看见少女衣袂翩然,被夜风吹得飘起来。
她笑着,“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立在玉衡阁终年不败的风雪中,看着冷湖竹亭,月下饮酒的两个人。
湖边飞雪,夜色暖竹楼。
少女懒洋洋地饮尽琉璃盏中的万古消,好看的眉眼沾染了些许淡淡的粉意,低声喃喃着:“扬州……秋露白,却是不错。”
夜风呼啸,吹得古树枝桠上的层层树叶在风中乱舞。
他不敢再看。
秋露白……
尚在人间时,她爱极了这酒,每逢秋露时节,便催着他去买来。
每次他提着酒壶推开门扉,少女欣喜地迎上来,眉眼含笑,“你回来啦。”
风吹动她月白罗裳,秋深露白,不及她眉眼半分。
他神情似哭似笑,其实,早在那时,她就已向他昭示了一切。
他也看见了他,沈卿记忆中的他,少年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