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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门阀之上-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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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琬闻得此言,自然也是愿意,连忙道:“右卫将军所言甚是。其实皇帝陛下身体不豫,皇后也病痛缠身,眼下帝后都不宜叨扰。但未经允许私自封锁宫禁,也是不妥,不妨请尚书令上书陛下,只言长乐宫内有逆贼作乱,待内宫平定,再将详情具言上奏。”
  “哎。”王济叹了一口气,“二位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又怎好推脱。上书可以,只是二位要一起署名,干系太大了,我又非三公,怎能担得起。”
  薛琬见王济答应了下来,如逢大赦一般:“我等自然一齐署名,如今危局,尚书令若能平定,还怕无望三公不成?”
  片刻后,王济便将奏疏写好,薛、杨二人相继署名,最后交与随从,投递至未央宫。接着,杨宁便离开漪澜殿,准备封锁长乐宫,由薛琬、王济处理后事。
  待杨宁离开,薛琬这才向王济道:“先前多谢尚书令回护。”
  “举手之劳罢了。”王济道,“既然同为世族,必要守望相助,先前谢氏无妄之灾,我也实在不愿再见一次。”
  看着眼前的官场老好人王济,薛琬也附和道:“谢氏之落,我也未曾料到。关陇世族群情激奋,却枉顾世族之情,如今想来也颇为寒心。”
  王济道:“群情激奋?伯玉,看来你仍是不辨时局啊。陆氏临渭水咏谢惠莲之诗,自此世族皆以陈郡谢氏为耻,更牵连到小薛公。如今关陇世族以此爱民之心扎根乡土,至少这几代,都不会再与谢氏有任何交集。此非舆论之祸,而是政治扼杀。如今皇后乃长乐宫之主,陆氏借此机会再杀你一局,那你才死无葬身之地。也罢,今日之事,你我论以交情,但无论如何,右卫将军那里,你事后必须重谢。”
  后面的话已经不用王济多说了,先前北军闹事也好,分设六军也罢,薛琬无一不是排头兵,可以说与陆氏水火不容。如今皇帝有意为薛无鸢赐婚,嫁入东宫,陆家又怎么可能容许其借势上位。
  薛琬听完这番陈词后凝眉深思,而后忽然瞪大眼眸,一把抓住王济的手腕,声音有些颤抖道:“文度,你难道不觉得杨宁封禁长乐宫,这是一个好机会?”
  “伯玉,你……”
  “废立吧。”薛琬咬牙道,“无鸢嫁给太子也好,嫁给旁人也罢,于我家而言俱是等亲。即便她能够嫁给太子,亦是伏祸来日,倒不如转投渤海王。如今渤海王在伯玉你手里,陆氏一家独占帝幸,各方早已不满,只有谋于废立,才能打破目前局面,再立规矩。”
  王济连忙压低声音,面色却焦急万分:“伯玉,事情未到最坏的地步,你怎能作此邪念!”
  薛琬却死拉住他的手不放,道:“太子不重世家,绝非可托国祚之人,来日他登大位,你汉中王氏把持司州、益州,是想让他封你当三公还是当异姓王!现在趁你我把持五皇子还有皇后,司州又有子卿坐镇,他也曾为渤海王国相,而禁军中我掌镇军、舞阳侯掌中军,俱不需要武库为倚,只要调度得当,便能够事成。”
  王济却仍然一副存有理智的样子,规劝道:“事情若上升至废立之谋,那西北数万大军就能安然坐望?即便是关陇近畿,你我也没有任何乡土优势可言。”
  薛琬道:“西北何足为虑?邓钧已挺进酒泉,返师入都至少半年。彭家与你家也有联姻,虽然也与陆家交好,想必彭刺史也知道亲疏。况且此番起事若成,我等可许彭刺史将南北二州俱入囊中,他必然乐见其成。至于陆归,就让彭刺史和尊父一齐出兵牵制。而京畿乡土你我也不足为虑,褚潭如今困守新平,何不发诏令其入都拱卫王师,我等挟持大义,如此两难自解。”
  薛琬知道,既然已经将废立一事说出口,就不能够再回头了,这个时候不仅要逼着王济跟着自己干,也必须让王济时时刻刻呆在自己身边。因为一旦王济出卖自己,那么收益便远远超出共谋的风险。
  王济沉默良久后,终于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等除了控制皇后和五皇子,还要想办法控制未央宫,让陛下矫诏。只是现在未央宫还在陈霆手里,
  硬拿是拿不下来的,还需要以奇谋夺之。”
  薛琬略微沉吟:“不如策反几个绣衣御史属的人,让他们刺……”
  王济却摆摆手:“不可以万人之安危系以一人之手,更不可以万人之利益系以一人之手。刺杀一旦不成,这些人必会反供出我等。届时我等即便手握渤海王,也不再具备大义,又如何能号令天下?其实我们要的不过是把陈霆从未央宫支开,直接换上我们的人。只要皇帝害怕陆家,不再相信陆家,就可以了。方才伯玉说用绣衣御史属的人,依我看也未尝不可,不过不是让他们去未央宫,而是要让他们出宫去。”
  “出宫?”薛琬不解。
  “那些降国遗族的府上,一般都会有皇帝安排的人近身侍奉,以便时时监视。之前隐诛了那么多遗族,想来这些人都是有所准备的。”王济道,“让这些阉宦弑君,他们没有这个胆子,但传递一条消息到靖国公府,让他们除掉靖国公夫妇却是不难。此时陈霆必然怀疑皇帝,而皇帝也必然不会再用陈霆。而陆振一死,护军府大权旁落,褚潭攻入长安想来不难。待我等拿下未央宫,号令天下,再徐徐围剿东宫太子。”
  “好。”薛琬当机立断,“既如此便请文度安排绣衣属事宜,稍后便持使节,随我出宫调兵。”
  宣室殿外空旷的场地里,几名内侍正鞭打着一人,正是新上任的内侍正监李福。
  宣室殿内,魏帝正在御床上打坐养神,御座旁是一个漆金的小托盘,上面放着四支卷轴。然而此时身边侍奉的正是刘炳。片刻后,一名小侍入内,见魏帝似入定一般,便拉过刘炳耳语了几句。
  “怎么,长乐宫已经出事了?”魏帝慢慢睁开眼。
  刘炳便走过去道:“圣明无过陛下,右卫将军杨宁封锁长乐宫,镇军将军薛琬和尚书令王济也都去了长乐宫。陈霆将军被挡在外面了。”
  “先让陈霆继续与杨宁对峙着吧,给他们一点压力。”魏帝说得轻描淡写,然而眉宇间仍有一丝忧虑。
  随后魏帝从身边的托盘内取了第一支卷轴,又从腰上解下一枚令牌,交给刘炳:“把这道诏命和入禁中的令牌送到靖国公府上,让靖国公率护军府入宫勤王!”


第329章 回家
  漪澜殿内, 薛琬仍在盘问公主的下落。殿内的茶碗已被摔碎了好几只,杨真宝趴在一张宫人受刑用的长条凳上,受着笞刑。
  “最后再问你一次。”薛琬冰冷地声音从杨真宝的耳后传来, “公主被你们送到哪去了?”
  “我已经说了,我不知道。”杨真宝的眼皮倔强地一抬, 望着不远处的宫灯, 一丝丝汗从额头流了下来。
  薛琬的两只眉毛慢慢垂下来,摆出一个极其失望的表情:“那就怪不得我了。”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透露着阴寒, “上廷杖吧。”
  不过十几岁的小孩子,身量纤瘦, 两根廷杖从腋下穿过,轻轻一挑便挑到了地上。随后一支廷杖猛击在腿弯处, 杨真宝筋骨一痛,僵硬地跪了下去。
  准备行刑前, 薛琬走到杨真宝身边蹲了下去,玩弄着他头上的巾帽, 如同在挑弄猫狗:“你是个忠心的, 告诉我们公主在哪,日后还能跟在公主身边伺候。你再好好想想?”
  “既然薛公说我是忠仆,其余的就不必真宝多说了吧。”杨真宝知道内廷廷杖的厉害, 他闭上双目,手狠狠攥着衣角,但还是流了两行泪珠子。
  薛琬站起身, 背过去不再看他, 吩咐左右道:“行刑吧。朝着上边打。”
  廷杖一般都打臀部,虽然皮开肉绽, 但将养一个月仍能下地行走。但若朝臀部以上打,就到了腰和脊椎,表面看着没事,但一杖下去脊骨碎裂,两杖下去肾脏就出了血,无异于死刑。
  行刑的人相顾而视,短暂的犹豫后,高高举起了廷杖。
  “且慢!”
  寝殿的大门被推开了,薛芷竟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此时,王济也办妥了事走了进来,入殿就看到了这一幕。
  “公主我已让宫人送至皇后处。”薛芷道,“其实你们想行废立之举,无论是挤掉陈霆也好,还是强攻禁中也好,最终的目的都是挟持皇帝,挟持大义。既然这样,何不让我去试试呢?皇帝身边不仅有左卫将军的部众,还有殿前卫,还有内侍监。你们一层层攻过去既费时间,又要冒险。你们可以派人将我押送至未央宫,让我亲自向皇帝陈情辨明汪晟上书之事。我便可以趁机挟持皇帝,让皇帝打开宫门,迎你们兵马入内。”薛芷晃了晃手中那支锋利的步摇,“我们里应外合,岂不胜算更大?”
  薛芷说完,薛琬刚想应话,王济却打断道:“挟持君王无异于谋反,若一击不成,我们所有人都会被视为叛逆。”
  “怎么,尚书令此时还在想着自己的退路么?”薛芷反问道。
  此时,薛琬也怒目看向王济,自己都已经挑起头了,王济怎么还在考虑体面的问题。他的女儿挟持皇帝不体面,那他们领兵攻入未央宫就体面吗?
  王济目光暗沉,其实只要发动宫变,最后会是什么结局都不是可以算定的。先前儿子与自己谋划此事,也只是将大概框架计算出来。褚潭新平起兵,通过薛芷和汪晟直接拉绣衣御史属和镇军营入局。长公主与舞阳侯也一直有扶植五皇子上位之心。这些大势是能够算定的,但是实施过程中那些细微的变化都难以掌控。
  权谋并非招招算定的棋局。史书中那些兴衰之变,离合之势,深险之谋,自己看清了,了解了,觉得如此这般就可以。然后沉心谋划个十年,自信上场,结果自己刚支个马,对方不架炮,开始挂车了。话本子里可以这么乱写,百姓可以这么臆想,毕竟集伟力于一身更符合普通人的想象。但是政治牌桌上的人却要时时刻刻警惕着,他们操纵着大势,同时也被大势操纵着,所有人的决策与命运,都是时局中各方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
  他之所以虚虚实实,躲在所有人身后,一是为了看清大局,二是他知道,这场棋局中还有两个最大的变数,那就是皇帝和陆家。只有站在岸上,他才能知道风向所在,浪势之高,既而做出最迅速的反应。
  “既如此,那我也没有异议。”对于王济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仍是拢住大局。他要和薛琬相对独立地分开,那么就要先获取对方的信任。“现在宫门封锁,不宜轻动,稍后我便派人护送容华从廊桥前往未央宫。皇后那里,我随伯玉前往,一同请诏。”
  薛琬此时才放下戒备之心,道:“这才是共同举事之心。”随后又对女儿道,“芷儿放心,事成之后,爹爹会为你们正名的。”
  “算了吧。”薛芷冷笑。她从来没有受到他们的尊重,就更不必祈求他们的怜悯。她从来没有受到他们的正视,又何必仰赖他们的裁决。
  没有理会父亲的尴尬,薛芷走到杨真宝面前,将一块腰牌给他。不过是一块普通的木牌,这是各宫嫔妃派人来往少府膳房的通行牌。薛芷意味深长地看了杨真宝一眼,而后道:“你不过是个虫儿,在这么大的风雨里,不会看风向也不会站位,早晚要被踩死。去膳房领个差事吧,不用在这里待了,你不适合这里。”
  当杨真宝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薛芷道:“那么请尚书令派人送我走吧。”
  长乐宫与未央宫接连的廊桥此时也已经关闭,但仍比打开宫门要容易。侍卫层层通传,最终上达天听,皇帝允许薛芷入未央宫觐见。
  廊桥高耸,目之所及,是一眼望不尽的黑暗。薛芷的步伐依旧雍容而端庄,脖子上挂着母亲给她的金镶玉的长命锁,耳上戴的是妹妹无鸢给她的猫眼儿耳铛,她发髻高绾,与初入宫的那天一样。
  起风了,她忽然迈开步子跑了起来,与这一片妖冶的夜色共舞。打更人、鼓角和风铎为她奏响旋律,她的眉眼随着旋律松弛了下来,举止轻佻了起来,笑容闪烁了起来,纤细的足踝和腰肢性感得无以复加。她甚至踢掉了鞋子,梦想回到家乡桃花树下的那条清溪,她在溪旁濯足,亦在水中看到了少年的眉眼。
  那年七月初十,他走到她身后,摘下了魌头面具,问:“你怎么还不归家?”她便高兴地翻了个身,追他向花丛深处去。
  廊桥的护栏边,薛芷高兴地翻了个身,睁着眼睛,看向那片空花幻影。
  “什么?芷儿死了?”前往皇后宫殿的路上,薛琬几乎要站不稳。他从未想过他的女儿,一个弱不禁风的闺秀,从小没有吃过一丝苦头的娇女,竟然存了死志,在半途跳下廊桥。薛琬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抓着王济的手腕,道,“她死了,致使嫔妃身死,这是大罪,这是你我的大罪啊!”
  王济冷冷地将薛琬的手拔开,头脑飞快地思索着。薛芷若因羞耻而自杀,为什么不在寝殿里自杀?继而他明白了。薛芷如果在寝殿里自杀,尸体在长乐宫,那么最终的解释权就在他们。如果他们事败,嫣婉公主一生便会带着污名而活。但若薛芷跳廊桥自杀,那么尸体就会落在长乐宫外,确切的说,是落在司徒府附近。那么兼任太保的吴淼便会以此来问罪长乐宫的所有人,从而掌握大义。而作为嫣婉公主的生母,薛芷被迫自杀,殒于宫外,自然不是从逆者,那么无论他们是成是败,公主一生的清名都保住了。
  “事已至此,你我要赶紧前往皇后宫中,逼皇后矫诏,我等才能占据大义,号令各方。按照容华为公主正名的打算,嫣婉公主想必还在长乐宫里,你我细细搜寻即可。”王济见薛琬还僵在原地,情急道,“临大事怎得还这般不知变通!你何必为一糊涂女儿落魄至此,你家嗣业传承,靠的还是你两个儿子!只要你我事成,二位公子日后必是羽衣上卿,黑头三公。皇后已是我等最后的筹码,不容有失!速去,速去!”
  薛琬觉得王济一番话似乎有道理,然而仍为女儿之死伤心,失魂落魄地跟随王济一同向皇后宫中走去。
  皇后所居宫苑并非一等一的富丽堂皇之地,又因皇后病重,更显荒凉。右卫将军杨宁已派人将此处围守,重点保护了起来,并撤去了皇后宫内几乎所有近侍,仅留公孙氏和一两名宫女、内侍伺候。王济与薛琬二人入内时,倒也平安无事。
  皇后缠绵病榻已久,今日似乎更显虚弱,见王济和薛琬二人入内,这才就着公孙氏的手臂勉强支起身子。她看了王济和薛琬一眼,忽然露出一抹平和的微笑,道:“听闻二公有事?”
  王济听着,内心也有些虚,但身为尚书令,他也不得不出面道:“宫内不靖,绣衣御史作乱后宫,外朝褚潭兴兵,进军长安,京畿多有异动。臣前来请皇后诏,令镇军将军、中军将军入宫勤王。”
  “怕是不止为此吧,尚书令,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本宫呢?”陆妍依旧笑着,“我知道,太子贬抑世家,你们不满太子已久,我家又何尝不是如此?你们想立的大概是渤海王吧。其实你们不知,我也素来厌恶太子,当年心里一直期望昭昭能够嫁与五皇子啊。只可惜,陛下圣意已决,我等无从置喙。”
  说着,陆妍从身边取出一封诏书:“尚书令要本宫拟招,本宫可以答应。但是这封赐婚昭昭和五皇子的诏书,你必须奉行,不然我家又何必相助你家?”
  王济听皇后如此说,一时间有些愕然,见公孙氏奉诏书过来,也顾不得薛琬的脸色,连忙道:“臣必奉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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