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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门阀之上-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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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明日真要动身前往安定?”元澈半信半疑地问。
  陆昭放下手中的书,道:“先前营建陇地仓储与河运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是要去见一见那些参与出力的世家们,台中理应有人出面。”
  元澈亦觉有理,也就不再反对:“王济离台,你去也是应有之意。只是如今粮草短缺,各家合力是否真能抗以一时,我也难作乐观。日后收复京畿,所需只怕亦是甚多。”
  陆昭道:“以凉州、陇右以及陆家合力,确实尚有未逮。今日我让表兄前来以作姿态,也是为此,来日或仍尚需汉中王氏之力。”
  陆昭如此做也是再给王家最后一次机会,提到凉王妃之事,虽然也是汉中王氏不得不面对的一个痛点,也是一个可以借由此题加以发挥的地方。现下人望既失,要不要上世族们这最后一条船,也要看汉中王氏的意思。
  其实陆昭现下已经团结了凉州与关陇世族,完全可以在政治层面上将王家压倒,但汉中仍需有世家坐镇,不宜再让寒门有所进望。如果这次王家愿意合作,那也可以借此机会,来加入安定与陇右借由水路物流的网络之联。但若王家拒绝,为了保证自家利益和凉州世族的整体性,陆昭或许会直接尝试接触崔谅。
  安定既已落袋,日后经营的重心必然偏重关陇,与崔谅在荆州的利益并不冲突。但是如果王家太过嚣张,崔谅意欲经营荆州向南不会越过楚境,但是会不会借由上庸的地利之便斜插毗邻的汉中,那就不一定了。
  崔谅与汉中王氏于陆家来说并非尽是敌手,根据利益是否相同再选择取一保全。之所以优先选择汉中王氏,不免有对陈留王氏的考量,也有对凉州百姓的考量。百姓虽在政治上不是世族所顾的第一顺位,但仍是地方兴衰的共同体。
  一隅的输赢或许要做计较,但全盘体量的下跌,才是世族本身最长远的弊病。


第193章 薰莸
  秋风扬起, 金乌坠落,在一只灰雀抖落出藏在羽翮缝隙的尘埃时,黄昏完全没入了骊山的颈窝处, 收拢了最后一丝天光,分割出长安的黑夜。
  内宫的丞相府内, 崔谅与陈霆、蔡永等人完成了对近期降将最后一批定赏。然而崔谅将一封封上报浏览一番后, 心情也极为复杂。
  如今最令崔谅烦扰的便是淳化。
  淳化居于泾水之北,泾水汇入渭水,淳化县辐地可谓波及渭水咽喉, 若再往北走,至边境长城, 便是一片羌胡与汉人杂居之地,连接安定, 也是曾经重屯所在。虽然陆放与陆归目前都没有着手索取这部分力量,但崔谅也不敢逼迫过甚。如今对于淳化以及曾为薛琰执掌的抚夷护军部, 崔谅只是派兵侵扰。
  早先崔谅陈兵与扶风郡,薛琰等薛氏子弟便曾以此为要害, 进望京畿。然而世事翻转, 在薛琬贬任大长秋之后,当年的敌人如今已成相互首望的联盟,唯独不变的是淳化的战略要冲位置。
  在离淳化县不远的村庄中, 尚有大片的营地。驻扎在此的除了荆州军本部近万人和部分崔谅所拿下的宿卫禁军之外,还有大量的地方豪强乡勇。自古以来,若天下动荡, 战争不断, 那么但凡有一二雄心者,多多少少要自恃武力亦或依附武力, 趁势而起。
  太平年间,门阀垄断执政,寒门与一些落魄世族几乎没有半分进取的空间。而以个人能力而言,万里挑一也甚少有人能以一己之力来扰乱时局。战争,对这些人而言是千载难遇的机会。即便不能像贺氏、薛氏那般拥有数万武装部曲,但是集齐一千多家丁却是尚可。在崔谅的默许与欲望的撺掇下,力者称将,弱者称尉,揭竿而起。先前得居高位的关陇世族们不得不放弃县治,营建坞堡,以做抵抗。
  对于他们而言,道义与心理上皆无谴责。既然朝廷不曾给予他们任何向上的渠道,那么也无需维护原本的政治架构。况且崔谅之乱波及实在太广,即便日后崔谅败亡,但上有法不责众,下有朝廷对关陇地区的安稳有所诉求,刑法也就因此而遥不可及。
  更何况若自己不能借此机会,抢占利益,那么别人也会在抢占之后,顺势将自己吞并。战乱亦藏机会,发迹从来都与平流进取无关,陆家如此,崔家亦如此。
  “丞相,如今关内侯已有百人,是否需要酌情削减?”陈霆手奉文书,他如今已是丞相府东曹掾,可参议两千石与名爵封赏之事,但建议的语气还是颇为委婉,“这些人或许能力尚可,但忠心却为见得。”
  现下崔谅自封丞相,总理朝事,但各州虽然怯于威压,愿意将庶务交予长安批复,但所呈奉的抬头仍是皇帝,可见对于自己这个丞相并不认同。唯一可以有所联络的乃是河东薛氏,如今长安给养,主要仰赖河东。至于司州,王子卿入行台交涉,他本期望可以借此搅起一场大动静,因此不遗余力地为其争取到一个使持节的权力。可是如今王济竟已在行台当上尚书令,王子卿仍杳无音信,不禁让他觉得世家实在难以依靠。
  因此,对于在京畿周边趁势而起的响应者,崔谅暂时还是保持一个欢迎的态度。这些人的忠心他根本不需要考虑,大豪族的示好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将自己弃若敝履。况且他与这些人也不乏同病相怜之处,彼此行迹也是如出一辙。借此战乱,寒伧武人能够攫取到更上一层的利益,无论出于私心还是公心,他都愿意拉拢。
  崔谅放下笔,叹息道:“我自知是寒伧老朽,骤然入都,又揽一桩暴虐的恶名,只恨当年赤心错付。其实世间贤良浩若繁星,揭竿而起景从我者,未必不是来日三公。而今之宫内世族,当年未必不是郊野掠夺横杀之人。何人为愚,何人称贤,你我只怕皆未尽知。”
  蔡永闻言,目光奕奕,和手道:“丞相高见,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倒不必让那些高门来评判寒门子弟的贤愚。”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么,崔谅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进而望向门外的守卫与隔壁低头书写的掾属们。前几日王峤大宴宾客,其中便不乏有荆州中坚参加。既然相互利用便难免相互渗透,崔谅不知道如今丞相府内有多少人已被高门争取为耳目。因此面对这句对皇权颇具挑衅的话,他只是笑了笑:“将相或许,王侯未必啊,公寿慎言。”
  夜半时分,所有赏赐已全部定下,陈霆与蔡永告退走出。两人并肩而行,蔡永不免叹气道:“自入长安以来,丞相行事是愈发持重了啊。只是这虽是好事,但未免失之锐利。若是丞相驰骋荆北之时,丞相必不乏豪言壮语。”
  陈霆闻言则安慰道:“公寿耿介赤忠,我实心生敬佩。只是今时早已不同往日,若仍持兵虏姿态,多少也与大势相悖。”
  蔡永当然也明白,然而心中对于崔谅与高门的态度,仍是心寒:“听闻王峤大宴荆州将士,只怕用心险恶,主公竟也默许。”
  陈霆想起此事,黯了黯目光,对于自己的主公联络高门,他其实有些吃味。旁人暂且不提,对于吴淼、王峤、陆振等人的高规格待遇,即便落在自己这个能够着眼大局的人身上,也都难以开怀。
  但他也很清楚,崔谅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在攻破长安的那一刻,战略目标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他们已经不是枉顾朝廷命令而清君侧的乱军,如今他们控制了皇帝,盘踞长安,如果善加经营,完全可以作为一支拥有合法名分的王师。
  陈霆闻蔡永牢骚之语,感慨之余,半是慰人,半是慰己:“如今大事将成,丞相再不喜高门,至少表面上不能再作高门寒门这样的意气之争,四方树敌啊。譬如陆家,坐据陇山天险,哪能轻视薄待。”
  蔡永却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仰头望月,神色不乏凄怆:“东曹,你们兄弟都是胸怀韬略,身具大才之人,出身若论本源,那更是不俗。我虽不及,但是在高门寒门上却也自有一番道理。陇山虽高,陆氏虎据,然世庶之别,更甚天险。当年在北荆州追随主公,你我多受高门世家逼辱,激勇奋战,才得今日之富贵。主公虽欲示好各方,恩服内外,但卧居长安,如同困龙,反倒失了当年的凶悍勇猛。如此自缚手足,卑微示好,就真的能引得那些高门旧姓垂望景从吗?陈东曹,薰莸不同器啊。”
  说罢,蔡永兀自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陈霆亦深吸一口气,向自己的住所内漫步徐行。蔡永的话对自己未必没有警告的意味,但他也深知其为人,他二人其实也算患难之交,此人言行虽然失之柔缓,但却是难得热心肠的好人。
  其实他近期也常与那些高门打交道,并非为私,而是真正在为自己的主公谋划。西北如今即将整合,他联络崔惟仁、崔道成等在司州的崔谅嫡系,借由王泽在行台的失误,把褚家推向了汉中王氏。
  陈霆明白汉中王氏自有其政治倾向,行台是一定要争取的,但未必就没有拉扯的空间。毕竟王家已经在太子那边有了不好的观感,即便日后登基有所任用,那也是排在第二梯队。所谓从龙首功,分量全在一个“首”字,政治上的站队若非在龙头,即便稍稍落后于人,也可能一辈子沦为骥尾。
  如今他将阳翟褚氏与汉中王氏拉在一起,无疑是在为王子卿出任渤海王国相加以声援,承认了由汉中王氏的力量而立足司州的渤海王。这个婚事无论成与不成,王家的形象都会在太子面前更加恶劣,而那位信任的中书令陆昭想必也不会称美。如今阴平侯已经答应了这桩婚事,褚氏娘子也已启程抵达汉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王子卿携大势回归关东,那么长安方面便可以矫诏易储,改立渤海王。
  益州、雍州、司州横贯串联。如此一来,没有了关中的给养,又得罪了凉州本土世家的太子自会困死。
  这将是一桩他以寒门之身建树的大功业。
  陈霆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枕下取出几封请帖。王峤已三番五次邀请自己,他知道王家与陆家交好,自己也与陆家有所往来,但自己毕竟是丞相府东曹掾,乃是掾属之首。他实在无法过早表态,因此只能让自己的一名亲信前往,参加集会。今日王门仍有宴饮,他亦受到了邀请,然而想到方才蔡永的那一番话,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将那些请帖收拢好,重新放回枕下。
  夜半时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陈霆急忙披衣起身,打开门问:“可是丞相诏见?”
  来人却道:“东曹,前事有变,褚氏死于汉中王门乡斗,王济请假归乡平事,请以褚氏入王门宗祠,却被褚家拒绝了。”
  “褚家的人死了?”陈霆怒道,“难不成王泽死了,汉中王氏连乡斗都打不赢了?”
  来人继续道:“王氏已将张、杨两家灭门,行台也默许了,只是褚家似乎未肯罢休。”
  “哎,此时怎能意气用事。”陈霆颇捶胸顿足,“褚家的人现在到哪了?”
  来人道:“明日或至长安,也是想向东曹讨个说法。说是凉州早有时评,王氏牺牲凉王妃,王门不堪,枉顾人伦,他们想问问东曹,为何要把自家女儿指给这样的人家?”
  “早有时评?”陈霆闻言更是疑惑。
  “是,陆中书在明楼做赋感怀,如今凉州境内,无人不知啊。”


第194章 国盗
  战争带来的混乱与痛苦, 并非难以承受,只要时长日久,人心总会对此麻木。未央宫被焚毁, 宫城之外亦深受荼毒。在崔谅部将一次次用兵劫掠之后,在条条严酷禁令的禁锢下, 城中的民众不得不领取被重新分配的粮食, 重拾旧业或再谋新路,一天一天地生活下去。而为了重新修建城墙,崔谅也利用小民求生的欲望, 以粮食作为交换条件,摊派大量徭役。
  人祸之恶, 甚于天灾。战争摧毁了每一个人行为的底线,纷乱的时局也去除了法律对道德的约束, 在无需为自己行为负责的大环境下,人心尚不如禽兽。恶狼扑食走兔, 或为求生,而人对同胞的残害, 只需要恶意的闪念。东市如今因上位者利益的需求尚可保持体面, 但离宫城较为偏远的角落早已不乏森森白骨,血肉不知去了何处。
  宫外如此,宫内亦非安居之地。如今, 长安城千石以上的官僚家属皆被集中扣押,而官员们则被统一入住进宫城,内外隔绝, 防止各家串通。崔谅以清君侧之名攻入长安, 即便城破,从政治考量来看, 对于想要求生的人并非难以接受。然而也不乏有人韬光养晦,暗地联络部旧,等待来日的反攻。力未逮者为了留得一口气,不得不屈从崔谅,与其部下有所媾和。
  疾风虽知劲草,但无论草儿或立或依,在黑夜来临时,也只能默默承受一切晦暗。
  然而时局之中也总有特例。
  王峤清晨用过饭食,依惯例仍派管事去省问长公主子女居住是否适宜,下人有无过失等语,随后方才走到一处偏远院落。院内侍从不乏进进出出,王安则命人将行装一一整理,搬至车上。
  王峤笑着道:“昨夜家中宴饮,扰了定远好梦吧,定远不妨多住一日。”
  王安一面将王峤迎入院中,一面道:“实在是司州情急,渤海王似有动作。”
  王峤沉吟片刻,对此也是理解:“这位渤海王言行乖戾不似常人,你此去也要万分小心,如今西北已然整合,司州方面,我家倒也不必急于亮出选择。”
  对于王家来说,唯一需要做的便是低调行事,温驯俯首,只要不把最终选择亮出来,无论太子被推翻亦或是渤海王被推翻,哪朝哪代,王氏豪族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王安闻言也是慨叹:“陆中书手起刀落,也是爽快得很。西北既定,行台想来也要归都,届时还望中书监东顾稍许。”
  “那是自然,对了。”王峤似想起什么,连忙命周围仆从将一批礼货装在车上,“这些乃是陆中书所赠,还请定远收下。”
  王安慌忙道:“实不敢如此,汉中联合褚氏,想来中书也知有大局之危,我不过发声而已。”
  “大局或许可知,细节却是要害。”见王安还要推辞,王峤道,“此关乎来日收复京畿之功,定远当知此意吧。”说完目视庭中树,“西风肃杀,明日不知吹落几重叶啊。”
  王安目中精光湛湛,道:“秋日风寒,我等也当增薪添火。”
  望着远去的王安,王峤深吸了一口气,并非他不想助力东南,诚然易储渤海王于王家也是获利甚大。但是自己先于宫变之中保全自身,后在京畿陷落时接触崔谅,唯一能给自己忠于大魏、曲事叛逆定性的,就是陆昭。立场总是由利益决定,他若想获得陆昭手中的名分与法权,就必须为陆昭的利益而奔走。
  而他面对陆昭,也着实没有反抗的力量。整个事件如今梳理下来,这位陆侍中所作所为,看似平铺直叙,实则每事皆有穿插照应,布局极密极老,手段甚洁甚利。金城作赋,自是擂鼓于长风,落子长安,却似洒酒江上点缀烟波,总有余味。
  烟波江上,鳞鳞细剪,耀如残雪,一艘大船驶于江面上。船舱内,陆昭将王峤的回信收好,望向船舱外。云收树色,远观似成金海,闭眼倾听,则水为江声,暗涌摇撼着巨大的船身。
  “凿泾水为瓠口,以此作渠,竟可灌溉诸山三百余里。”陆归望江兴叹,“用注填阏之水,溉盐卤之地四万余顷,收获之丰,甚于往年。秦霸当时,此渠仍可名之郑国,由此可见郑人作渠,堪称千秋万代之业。”
  陆昭微笑自斟一杯,薄酒暖肚,连同心绪也随江波散开:“如今这只是郑国渠一处,待六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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