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玫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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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答案之后叶笙没再说话，陷入了沉思。
周芷曼没嫌叶笙的问题幼稚。
甚至不奇怪叶笙能问出这个问题。
她知道叶笙的家庭环境是很不错的，又是家里的独生女，肯定养的更娇贵一点。
怕是养到这么大都没受过丁点伤，也没经历过这种疼。
叶笙吸了吸鼻子，皱着眉翻过手臂看了一眼疼痛的位置。
伤口磨破了些皮，有些发红，她纠结着小脸，盯着自己的伤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药店，周芷曼特意要了带公主图案的儿童邦迪，还有一瓶消毒药水。
叶笙在旁边听着，突然伸手扒着柜台的边缘，眨巴了两下眼睛，声音还带着哭腔，“可以多要一点那个邦迪吗？”
药店姐姐似乎被叶笙的小模样可爱到了，抬手拨了拨她凌乱的碎发，“要那么多干什么呀？”
叶笙咬着唇，抵着内心的愧疚又说了谎，“防止下次再受伤。”
这话引得药店姐姐直笑，还说叶笙可爱，“哪有人还盼着下次受伤的？”
周芷曼摸了摸叶笙的脑袋，“那就拿两盒吧。”
想起传言中的那些话，说那个哥哥浑身都是伤。
叶笙扯了扯周芷曼的衣角，“不够。”
叶笙张开小手，比划了一下，奶呼呼的声音透露着坚定，“要五盒。”
周芷曼牵着叶笙离开了药店，带着她到舞蹈室门口的台阶上，自己蹲下。
拧开消毒药水的瓶盖，拿着棉签沾了一点之后慢慢扯过叶笙受伤的胳膊。
先是吹了下，又笑着哄她，“会有点痛哦，笙笙忍一忍。”
叶笙点头，“嗯。”
沾着药水的棉签挨上叶笙的伤口，疼的叶笙呲了呲牙，冰冰凉凉的感觉，果然很疼。
“好了，我们笙笙最勇敢了。”
周芷曼拆开一个邦迪贴在叶笙的伤口上，站起来把手伸到她面前。
“走吧，老师送你回家。”
叶笙摇摇头，“不用了，就几步路，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周芷曼知道叶笙家不远，没坚持送她，把装着邦迪和消毒药水的袋子递到她手上。
“那笙笙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我们下周见。”
“周老师再见。”
叶笙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几步之后慢慢加快了速度，最后小跑了起来。
夕阳还有一半露在外面，不知道她现在过去大哥哥会不会在。
上次她看见了哥哥脸上的伤，比她今天摔得要严重多了，肯定也比她今天痛。
不知道他有没有涂药。
叶笙来过南乐街这边两次，但都是有人陪着的，这次不同，她一个人还带着伤就跑了过来。
距离上次过来这里已经过去一周了，叶笙不知道那个哥哥还会不会记得她。
但她记得他脸上的伤。
叶笙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又加快脚步，她今天运气不错，十分顺利的找到了那个巷口。
没枉费她上次回去的时候特意记了一下路线。
因为这次一个人过来，叶笙难免还是害怕。
没敢直接进到巷子里面，手扒着墙边往里面探着头看了看，手臂的疼痛一阵一阵的，像是不断提醒她自己受了伤。
巷子尽头是少年熟悉的身影，叶笙松了口气，大着胆子走了两步站在了巷口的位置。
陈醉老远就听见哒哒哒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想着哪个不要命来找茬的跑得这么可爱，没想到是那个叫叶笙的小姑娘。
夕阳还剩下一个圆边露在外面，此刻的余光更盛。
巷子窄，巷口的小姑娘逆着光站在那儿，影子拉的老长。
陈醉恍惚了下，像是走了运，难得看见了曙光的影子。
眯了眯眼睛，他很快又低下头。
那个很长的影子正慢慢的朝着他的方向挪动着，陈醉犹豫了一下，抑制住抬头看她一眼的冲动。
余光落在脚边那个干净的油灯，只那夜点过一次之后，这个灯他就再也没用过。
就连放着灯的地面都要比别处的干净一些，看不见沙土。
哪怕是这样，这个灯也干净的和这里，和他，格格不入。
他确实想见她一面。
但她属实不该再来。
脚边有个巴掌大的石头，陈醉看准了方向，用力向前一踢。
石头扬起，在空中滑过一个弧线，哐当一声落在了叶笙的脚边。
叶笙被吓得脚步顿了下，攥着塑料袋提手的手指紧了紧，没退缩，还是往前继续走着。
今天的天色算是早，叶笙也终于能看清这个哥哥的模样了。
他看起来十四五的样子，身高要比祁顺还高一些，皮肤没有那么白，身上的校服脏兮兮的，还破了几个口子。
和那天叶笙看见的三人组合是一套。
是南乐二中的校服。
陈醉仍然垂着头，感觉到叶笙的靠近，手上的打火机啪嗒啪嗒的按着。
盯着脚边另外一块石头出神，最终还是没忍心再吓唬她一次。
一则，她年纪小。
二则，她是第一个对自己说谢谢的人。
叶笙安安全全的立在了陈醉的面前，离得近了，叶笙才发现陈醉身上的伤要比她之前想象的多。
脸颊处的两条痕迹像是快好了的，眉骨的一处也结了疤，剩下的细碎伤痕根本数不清。
倒是眼尾的地方，像是新伤的，还泛着红色。
叶笙眼尖的看见他脖子上有一处很长的伤痕，一直蔓延到他立起来的校服领子里。
陈醉感觉到头顶被阴影笼罩着，头都没抬，垂着眸，态度冷的吓人，“干什么？”
叶笙退了两步，又凑近，目光落在他眼角的伤。
似是试探，又像关心，“哥哥，痛不痛。”
稀奇。
陈醉愣了下。
第一次被人关心，这种感觉有说不上来的奇妙。
对方还是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
陈醉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只是扬起头，和她对上视线。
叶笙纠结了下，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只要上了药，伤口就会好起来的。”
陈醉瞟了一眼那袋子里面的东西，心里像是起了火，暖烘烘的。
“不用，”陈醉果断拒绝，又撇过头，语气依然冷冰冰的，“不上也能好。”
叶笙见陈醉似乎不想搭理她，有点失落，拿着东西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我只是希望哥哥你能好的快一点，不要那么痛。”
陈醉嗤笑了声，“我用你管？”
叶笙的头更低了，甚至不敢看陈醉一眼，脸憋得通红。
叶笙蹲下身子，把那个袋子放在陈醉脚下，又乖巧的往后挪了两步。
陈醉没再看她，余光却扫到她手臂上贴着的东西。
受伤了？
陈醉心里想着，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下。
“哥哥，你记得上药。”
丢下一句话，叶笙转身就走，走的速度很快。
她还不曾这样被人冷待过，也没见过这么凶的哥哥，可她还是担心他的伤，还是害怕他会痛。
所以把药留给了他。
只走了大概五六米远，身后突然传来少年的声音，“陈醉。”
叶笙的脚步停住，转身，表情有些懵懂，应该是没听明白他的话。
陈醉抬了抬眸，重复了一遍：“陈醉，我的名字。”
他又低下头，态度虽然冷淡，但又比刚才柔和，似是在劝她，“以后别再来了。”
叶笙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刚才的失落因为陈醉跟她说的话一扫而空，“你好陈醉，我叫叶笙。”
介绍完，叶笙又补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
陈醉的头依然低着，眼睛盯着地面出神，脚尖在沙子上蹭了蹭。
自嘲一般的说了句，“认识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又继续冷着脸重复，“别再来了。”
第6章 落幕chapter
叶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陈醉的态度冷到了，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
陈醉依然低着头，片刻之后打开了地上那个塑料袋子。
里面装着一堆卡通公主的创可贴，一瓶消毒药水，还有一袋棉签。
心里的感受复杂的有些说不清，陈醉拿出里面的东西看了眼，又放回去，把袋子系好。
半晌之后才起身，抬头盯了一眼已经完全落下去的太阳。
陈醉才走到家门口，一个啤酒瓶子就从里面摔了出来，玻璃碎片飞的到处都是。
玻璃渣溅起来又在他露在外面的手上留下了一点点血痕。
屋内男人醉醺醺大骂的声音就没停下来过。
陈醉根本没把那些伤当回事。
拉开校服外套的拉链，把手里的塑料袋带着里面的东西一起塞在了怀里，又拽着拉链一直拉到头。
一手托着袋子保证它不会掉下去，反复确认之后才进了屋。
才一进门，就看见陈由坐在凳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七八个啤酒瓶，瞧他回来也只是瞟了一眼，随即又拿着手里的啤酒瓶往地下摔了下。
碎片又弹起来，陈醉转头躲了下，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划伤了他的半边脸颊。
陈由抬手指着陈醉的鼻子骂，“小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
陈由站不起来，醉醺醺的起来了几次又跌坐回去，骂声依然没停。
“你他妈的走了就……就别他妈的给老子回来！都是你害的！咱们家这个样子，都，都是你这个小王八羔子害的！”
陈醉皱着眉，陈由的文化水平不高，来来回回车轱辘一样的话骂了好几年了，也没个长进，下一句话是什么，他都能背出来。
陈醉冷着一张脸，扫了一眼满屋的狼藉，今天不想管他。
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了门。
破木门年头久了，根本就不隔音，骂声伴随着啤酒瓶子摔在地上的咣当响，惹得陈醉心烦。
“陈醉，你给老子滚出来！你他妈的躲屋里做什么呢？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你！你妈妈根本不会死，要不是因为你！老子他妈的也不用欠这么多债！操，你出生的时候老子怎么就没掐死你！”
陈醉皱着眉，口有些干，口水反复吞咽了几次。
怀里的塑料袋被他掏了出来，坐在床上又把袋子打开。
手里拿着一盒打开了的创可贴，上面是小姑娘喜欢的公主图案，数了数有九个，又想起小姑娘身上贴着一个。
是不是傻？
都给了他，她自己拿什么换？
陈醉从没处理过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只因为处理了也没有用，反正还会再伤。
可今天这些东西摆在面前，他不想抚了小姑娘的心意。
带着伤痕的手拧开消毒药水的瓶盖，拿了一根干净的棉签沾了些药水，涂在手上刚被划伤的地方。
他已经习惯了身上这些伤口的疼，药水涂上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那股暖意又从心底涌了上来。
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姑娘，哪怕那点儿关心只能算是施舍。
他也惦记的不行。
陈醉扬起嘴角，盯着自己手上的那瓶消毒药水，眼底的冰冷有稍许的缓和。
房门突然哐当一声被人踹开，陈由拎着一个啤酒瓶子就闯了进来。
陈醉还没来得及反应，前胸就挨了他一脚。
手里的消毒药水还没来得及盖上盖子，摇摇晃晃的撒出去了大半。
陈醉的心和眼神一起凉了下来，床单上染了一大片的黄色，手上也沾了大半。
陈由骂声从屋外扩大到耳边，“你还躲起来了？你还能有个地方待？要不是有老子，你他妈的算个屁！去！滚出去给老子把外面那堆垃圾收拾干净！”
陈醉只是盯着自己手里的半瓶消毒水，眉毛紧紧皱着。
他反复吞咽着口水，舌尖在下颚处抵了又抵，像是在隐忍什么。
见陈醉不肯动，陈由的脾气越来越大，扬起啤酒瓶子就往陈醉的头上砸。
“去啊！你他妈的，听不懂老子说话吗？”
陈醉抬手，接住了那个下一秒就要砸在他头上的啤酒瓶。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忍了陈由那么许多年了，今天这口气却像是怎么都憋不下去。
陈醉反手把剩下的半瓶消毒水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抢过陈由手里的啤酒瓶子扬起胳膊。
陈由瞪着眼睛指着他，“反了天了，你还要打你老子不成！？”
陈醉死死的盯着陈由，房间的空间本来就逼仄，他和陈由站在里面就已经填满了整个小屋。
下一秒，陈醉手里的啤酒瓶被陈醉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玻璃渣四处飞溅，有些落在了陈醉的身上，也落在了陈由的身上。
陈由抹了把脸上的血，“你他妈的要造反吗！！！”
陈醉表情狠厉，额头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用力推了陈由一把。
陈由本来就醉的厉害，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就没有一分钟是清醒的，一下子被推坐在地上，张口正想骂，陈醉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我妈不是因为我死的，是因为你！陈由！你他妈的拿不出钱给她看病，你还拿她的首饰去赌！”
陈醉后槽牙咬着磨了磨，附身伸手扯住陈由的领子，用力的把他抵在身后的墙上。
“你他妈的有什么脸怪我？我也想知道你怎么没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掐死我！啊？你他妈的怎么就没掐死我！老子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摊上你这么个爹？”
陈醉难得和陈由发脾气，他一直以来都任由陈由打骂，知道他醉的不省人事，不想和他计较。
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脾气大的吓人，陈由被他唬住，呆愣着坐在地上。
陈醉用脏兮兮的校服袖子擦了一把脸，说不清擦掉的是什么。
他松了手，转过身，又把床上的那些东西小心的捡起来装回袋子里面，盖子盖到消毒水的瓶子上一起塞到了袋子里。
随后瞪了一眼坐在地上发傻的陈由，“你要是有胆子出生就他妈的把我掐死，老子也不用过这苦逼日子！”
陈醉出了门，身后屋子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邻居出来骂了两句。
陈醉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脚步越来越快。
像是想要逃脱某种束缚。
但他知道，逃不开的。
永远逃不开。
眼眶不受控制的发红发热，陈醉咬着唇，面无表情的任由泪水模糊视线。
握着手里塑料袋的力道加重，像是攥着什么救命稻草。
松开就会把他带向深渊。
回到那个安静的黑暗巷子，陈醉从口袋里面掏出打火机，啪嗒啪嗒的声音让他心安。
他握着打火机，在巷子尽头那个黑乎乎的门口转悠了许久。
一时不注意火燎了手上的袋子，他着急的吹灭，心里慌得不成样子。
找到油灯点亮，又把打火机收了起来，打开袋子认真检查里面的东西有没有烧坏。
油灯的光微弱，陈醉的手都在抖。
慌乱的把袋子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看见没事之后才松了口气。
左手的手心充血发红，应该是刚才握的太紧导致的。
陈醉不在乎，手里拿着只剩下半瓶的消毒药水，拉起校服下摆把瓶身上的灰尘和洒出来的液体擦了又擦。
洒出来的药水把外标签都染上了色，崩溃像是瞬间决堤。
陈醉双手握着那个小瓶子，抵在额头，睫毛来回扇动，什么东西顺着脸上的伤口一直落在嘴角。
又咸又腥。
脑海里面突然出现今天那个小姑娘稚嫩的脸庞。
她担忧又小心的问他：哥哥，痛不痛。
她一定是知道痛吧，所以语气都不像问询。
“哥哥不痛。”陈醉突然自顾自的说了句，咬着唇闭上眼睛。
深吸一口气，陈醉把牙咬得嘎吱嘎吱响，他又说，“哥哥好痛。”
叶笙睡得不太安稳，早早就被一个梦吓醒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担心那个叫陈醉的哥哥。
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