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时代-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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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从陈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黑魂的牌面,黑魂的牌运不错,这一局赢面很大,此时黑魂面前散落着一把纸香烟,大概是从烟枪那里赢来的战利品。
陈栎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在一旁坐下,随手拿起烟枪放在一旁的电子小说周刊,第679卷 ,正在连载那部时下很火的小说,《少女失踪悬案》。
作者的笔名很简单,只有一个字,“焦”,可能是他的姓氏,也可能指一种心情。作者简介里写着几部代表作,陈栎看着略有些眼熟,显然不是什么新人作家。
烟枪之前连输两局,烟盒中的香烟大半都输给了黑魂,不禁有些气恼地抓了抓头发,“这玩意儿是专门发明出来收缴我的烟的吗?嘿,我这都是什么牌啊,再来几张都能凑出个骑兵排了,让我人肉扛魔法啊?”
“别问我,这是老姜搞出来的小玩意儿,据说还靠它赚了笔外快。”黑魂把面前的香烟通通塞回了烟匣里,揣进自己裤兜。
“不打了,没意思。”没了赌资,烟枪也开始兴致缺缺,见一旁陈栎看小说看得入神,就没去打扰,转头和黑魂攀谈起来,“嘿,你今天钓着鱼没?”
黑魂刚想和烟枪展示自己的小白鱼,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纪念卡已经送给了祝清愿,“钓着了,小白鱼纪念卡,给祝清愿了。”
烟枪“啊”了一声,一脸的不可思议,“什么、什么意思?”
“没你想的那回事儿,”黑魂知道烟枪那颗八卦之心又开始死灰复燃,“我去琉璃光取你的病例,顺便把第三期成员的资料给他。”
烟枪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倾身拍了拍黑魂的肩膀,模仿着黑魂略带沙哑的南方口音,“你可别死了以后后悔。”
黑魂肉眼可见地愤怒值飙升,那顶宽檐黑帽似乎都要被他的怒气掀飞。
他出手把烟枪按回病床,在烟枪呲牙咧嘴的间隙把一团浸满消毒水的棉纱布精准地塞进了烟枪嘴里,这还不算完,又用力往深处捅了几下,最后将沾湿的手指在烟枪胸前擦干净,甩着袖子扬长而去。
烟枪差点背过气去,手舌并用折腾了好半天才把那团塞得严严实实的湿纱布吐出来,消毒酒精从舌尖一路扎到嗓子眼,他白皙的脸皮涨得通红,口舌间又辣又苦,趴在床边“呸呸呸”吐个不停。
陈栎无奈,只好把小说周刊放下,起身从门口取了一瓶清水递给烟枪,“招惹黑爷,你是嫌自己狗命长啊。”
烟枪用水漱过一遍,感觉口腔里像是被蛰掉了一层皮,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来话。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修文
第31章
陈栎见他无大碍,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小说上。
他平日并没有读书看报的习惯,对小说这一类文字消遣更全无兴趣,但是今天不知为什么,这篇小说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他想要一直地读下去。
小说篇幅不长,措辞精炼,作者必定是个对语言非常熟稔的人,文字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儿童凌驾于玩具一样,可以随意地摆弄。
故事的开篇,并不是从少女失踪案开始,而是讲述了少女从一个遥远而古老的小镇只身来到城市,寻找梦中出现的爱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波折和遇人不淑之后,少女突然失踪了。
警方将嫌疑人目标确定在了三个报案人身上,一位是患有精神疾病的历史学教授,一位是温和优雅的富家公子,还有一位则是刚刚通过补贴住进贫民窟公寓里的流浪汉。
这三个人都曾在少女失踪前一天与少女单独相处,之后又几乎在同一时间跑来报案,说少女失踪了。
警方多方排查之后,发现少女失踪前只接触过这三个人。
而诡异的是,在调查监控时他们发现,少女确实进入过他们三人的屋子,但是都没有少女从里面出来的影像。
第一位教授,他家门口的监控受到突如其来的电磁波干扰而出现了长达五个小时的雪花屏,但是在两个小时内,少女的身影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富家公子的门前和贫民窟楼下,前后相差不过十分钟,而从富家公子的别墅到贫民窟足足有四十分钟的车程。
小说写到这里为止,提示下周会在某某平台直播连载,评论区猜测争论不休。
陈栎随手划了几下,便合上了电子书,转头问烟枪,“你觉得凶手是谁?”
“我觉得谁都不是,作者瞎掰到这个程度,估计圆不回来。”
陈栎正准备说些什么,只见黑魂推开门风风火火地走进来,烟枪看到他登时神经紧绷,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黑魂直奔到烟枪床前,拍开他捂着嘴的手,捏起他的下巴把脸扭向左侧,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有近半分钟。一边看一边用力搓着自己的下巴的胡茬,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烟枪皱起眉头,嘴里嘟囔,“老黑你发什么疯…”
“我在想你要是做个大侧面削骨是什么样。”
“你他妈才要削骨呢!”烟枪猛地直起了上半身,身上的绷带随即发出了几声裂响,顿时压得肋骨爆疼。他不由得咳嗽了几声,捂住自己的断骨深深吸了几口气。
陈栎正准备解决纠纷,就看到黑魂把脸扭向了自己,他连连摇头,“我也还不想整容。”
黑魂松开了捏着烟枪下颌的手,轻轻搓了两下指尖,“我今天去琉璃光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中年女人,没瞧见正脸,但是她的侧脸很奇怪。在我看来,她应该动过自己的侧颌骨,没有动过之前,她的侧脸应该类似老烟。”
“怎么看?”陈栎脸上也微微色变。
“颧骨斜度的三个点和下颌骨斜度的三个点,嘴角的位置,面部区域比例等等,”黑魂语速飞快,“但是下颌骨斜度改变之后,她面部的平衡被破坏,所以我第一眼看去,觉得奇怪,第二眼则是眼熟。”
“简单说。”
“简单说就是,她好像整了容,没整之前她的骨骼轮廓有点像老烟。”
“她是去做什么的?”陈栎表情复杂。
“祝清愿说偶尔会有人来拜药王。”
“我现在就去琉璃光,你照顾好老烟。”陈栎拿起一旁的外套,从放医用器械的架子拆走了几把手术刀,塞进外套的内兜。
他拍了下黑魂的肩,简短地交代了两句,下一秒便已经冲出了医务室。
看着陈栎消失的背影,烟枪此时也是满脸复杂,他看着黑魂阴沉的脸色,有些犹豫地说,“黑爷…你不是在整我们吧…”
黑魂压低帽檐,似乎是不习惯自己情绪外露,“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我还得在你这儿躺几天?”烟枪指了指胸前厚厚的绷带。
“五天。”
”两天,我他妈老老实实躺两天,行不行。”
黑魂猛地抬起头,那双细长的眼睛立时出现在了帽檐的阴影下,雪亮而冰冷,像是鹫鹰的双眼。
“…我不能躺在这里,让他替我冒险。”烟枪声音软了下来。
“如果因为你的伤,连累他因你送命呢?”黑魂冷冷地说。
烟枪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说五天就五天,老老实实呆够这五天,到时候就算你不走,我也会把你踹出去。”
***
天色已暮,今夜大抵也将是重云压月,空气中的冷意随着太阳西沉变得越来越浓,身上的衣服也因为寒冷而变硬变重。
琉璃光的静谧在几分钟之前被打破。
祝清愿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薄睡袍,外面披了一条长毛衣外套,此时双手环抱在胸口,上下打量正在检查监控影像的陈栎,突然笑了笑,“原来你长这个样子,还不如上次那张脸。”
陈栎没有理会,只是专注地盯着监控录像,监控离得距离较远,角度单一,没有拍到女人的正脸。只能看得出身材比较娇小,帽檐下卷压着的头发应该是浅色的。
他回忆起在忉利天见过一面的女主人缺荷,确实有着和她相似的体貌特征。
“你想看出来点什么?”祝清愿问。
“直说,你认识她吗?”陈栎抬头直视祝清愿,沉声问。
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盯住,仿佛是进入了野兽的捕猎范围,祝清愿不由得有些厌烦和抗拒,将目光移开,有些不耐烦地问,“你说谁?”
“和你说了半天话的那位。”陈栎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
“哦,认得,缺荷。”
“确认。”陈栎简短地命令。
祝清愿“啧”了一声,显然对陈栎的语气有所不满,“我见过她,听过她的讲座,我记性很好。”
“谢谢。”陈栎冲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你和反革在一起多长时间?”祝清愿突然提高声音。
陈栎停下脚步,他扭过头,看向祝清愿的目光如冷水,比这深秋的寒意更重,“关你什么事?”
祝清愿丝毫不惧,反而上前一步,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栎的脸,似乎想把陈栎的脸盯穿,“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副尊容?”
“你们有钱人除了喜欢生事,就喜欢讨打吗?”
“我可打不过你,”祝清愿笑着说,“我劝你也最好别和我动手。”
陈栎漆黑的双眼盯着祝清愿,忽然嗤笑一声,“你以为说这些,我就会跟你演一出争风吃醋?我没空陪你玩。”
这句话入耳时,陈栎人已经不在院中,琉璃光沉重的大门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接着是跑车轰鸣的声音。
祝清愿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刚刚用言语刺激陈栎,当然不是为了反革的那些滥情史。
他所图的,一是为确定陈栎的脸是真实的骨骼皮肉还是另一次的短期外形改造。
二则是希望争取更多的时间把陈栎完整的容貌刻进脑子里。陈栎来得突然,他没来得及戴上隐形摄像仪,只能靠大脑去记忆,然后复写。
缺荷形容辰茗美且冰冷,长得一双特别的眼睛,让人不敢看却又想看,这是一种少有的外貌观点,足以证明那双眼睛是真的“特别”。
“特别”的东西或许无法准确用语言描述,但只要看一眼就能理解。
祝清愿闭上眼睛,回忆着陈栎的面容,每一根线条都出现在他的眼前,清晰毕露,一根一根地剥去,再组合,以到达准确无误。
陈栎的脸算不上美貌出众,但也英挺俊朗,瞳仁比常人要深黑许多,目光冷而静,但与缺荷形容的那种“特别”、“生畏”的感觉还是相去甚远。
这让祝清愿不由得怀疑起自己之前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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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嗷呜嗷呜修文才发现这几章分外短小
第32章
陈栎的车这几天始终设定在手动模式,从基地到琉璃光,再从琉璃光到他的酒吧,所用的时间被控制在一个小时以内。
他飞奔进酒吧侧的小巷中,惊起一对野鸳鸯。
那对野鸳鸯还没来得及提起裤子,但显然是认出了他,灰溜溜地窜出了暗巷。
这种上班时间搞这种事情的员工,他早已见怪不怪,掏出手机将灯筒设定为Sc光,那是一种模拟紫外线光,可以用来发现肉眼看不到的记号。
在暗巷凹凸不平的墙壁上,平日里肉眼看不到的种种残痕在Sc灯下暴露无遗。大量的痕迹爬满了墙壁,像是无数扭动着躯体的长虫,令人几欲呕吐。
然而陈栎熟视无睹,仔细地检查着墙体,在残痕中分辨他想要的东西。
终于,他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只单翼蝴蝶,蝴蝶身旁写着一个数字,“23”。这是辰月初留给他的信号,今晚23点,他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能通过任何通讯工具来联系,只能用这样麻烦的方式。
——人类得益于科技,又受制于科技。
辰月初会派人来这里,用小记号给他暗示,然后连续三天都会在这个时间范围内,亲自来这里碰运气。这作为他们日常交流的方式,今天也在沿用。
他曾让辰月初在这里生生等了三天,一墙之隔,他知道,但却不肯见。
如果更紧急一些,陈栎猜测他可能会差遣数六来口头约定时间。
距离夜里二十三点还有一个多小时,陈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
现在他只需要见到商黎明的儿子,一切都会清晰明了。但在此之前,一切还只是猜测,一个他不愿意去相信,但是可以解释一切怪象的猜测。
陈栎靠着墙坐在地上,即使这面墙刚刚暴露出自身是那般藏污纳垢,他也懒得去计较。
脏,又有什么脏得过雇佣兵的这双手,他曾经以为自己手上的血腥味再洗不掉,后来躺了一年半,血腥味自然而然消散了。
看来时间是最好的清洁剂。
深秋的中心城,温度已然直逼零度,夜晚空气干燥而寒冷,街头狂欢霍乱的人群也消弭身迹。这条街有几个擅长演说的青年,曾经彻夜不休地演讲、抨击这个世道匮乏的人权。
可说着愤世嫉俗的话,还不是被寒冷逼得乖乖回家。
陈栎搓了搓冻得发硬的手,用杂乱的神游将逻辑思考挤出了自己的大脑,他需要短暂休息和放松,持续精神紧绷并不利于工作。
缺荷冒然进入琉璃光的行为不仅暴露了自身的目的,也给了陈栎一个利好信息——那就是烟枪只要在基地里老实待着,绝对是最安全的。
毕竟那是反革一手设立的秘密据点,连十三司局的情报信息部门都无法将其攻陷。
万一未来被人摸到老巢,反革会不会羞愤到跳江?想到这里,陈栎不禁有些想笑。
呆坐了一会儿,陈栎从口袋里掏出从黑魂那里顺来的一套手术刀,一共四把,他把较大的三把插进后腰的皮带里,最小的一把捏在手中,依着记忆找到那只蝴蝶,慢慢地刮成齑粉,随风散去。
脑髓中的剧痛来得猝不及防,令他不禁呜咽一声扶住了墙壁。
手术刀扎破了他的手指,但是这种微量的疼痛比起狂风骤雨般剧烈的头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陈栎的指尖狠狠抠进了墙壁的斑驳处,他想要忍耐,然而这股骤痛霸道异常,直压得他跪倒在地,发出模糊地低吼。
这种痛苦熟悉又生疏,已经很久不曾出现。陈栎记得自己最开始治疗幻痛,就伴随着这样剧烈的头痛,他猜那是自己的大脑在蛮横地对抗着逐步痊愈的身体,强行要求他不去忘记。
陈栎将手压在额头上,他用力地做着吞咽动作,来确保自己的心脏没有过度搏动。
人体是很古怪的东西,它自愈得并不慢,但却又在不停地干扰着自愈。
陈栎将头顶在墙壁上,一手压住自己狂跳的心脏,他竭力地稳定自己的呼吸,他知道可以撑过去,他曾无数次撑过去……
剧痛、幻痛、幻觉都不是他经历过最糟糕的事情,只有一次他曾崩溃在这些面前,那是因为他第一次感到害怕。
害怕疼痛无止境,害怕心脏跳到破裂,害怕所以幻觉成真。
害怕这种情绪原本是用来保护自身的安危,然而他却因为害怕而血糖骤降,让支离破碎的身体几乎瞬间衰竭。
来的时候毫无征兆,去的时候也无声无息,他深深地吸了几口冷气,头痛从某一刻开始减轻,混沌的视力也逐渐恢复。
他无力地跪伏在地上,冷汗将他的里衣浸湿,冰凉的液体顺着从额头流进衣领。他伸手擦了一把,又冰又黏,像是血。
昏暗的夜色让色觉变弱,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猜测是刚刚磕伤了额头。
就在他感觉力气渐渐恢复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暗巷口,他扶着墙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团纱布,一边擦着脸上的血迹,一边钻进了车里。
在看清车内的人后,陈栎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