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处-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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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片刻,没有正面回答:“柳老师,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我不是……所以我们不合适。”
“自谦了,你在我面前比谁都聪明的。是我没办法成为那个让你时常犯蠢的人才对。”柳临伸了个懒腰,“你不用抱歉,真的。本来一开始你也和我说了,咱们只是交朋友而已。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现在咱们也还算是朋友吧。”
“如果你愿意,当然。”
柳临唔了一声,玩笑说:“不容易,决定权到我手里了。那我考虑考虑……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柳临偏了偏头:“你来找我说清楚,是因为,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陶立阳抿抿唇,很坦诚地告诉他:“可能得不到。”
“这样我也能输?”柳临唇边噙着一点笑容。
“不是你输了。”陶立阳说,想叹气,又觉得咎由自取,无从叹起,“是我没有赢过。”
离开N大时间还早,只是中途下起了雨,又遇上前面出了交通事故,回到家,天已经擦黑了。
陶立阳身心俱疲,洗过澡,在冰箱里翻找了一阵。找了盒不知什么时候买的速冻披萨扔进微波炉里叮出来。只是吃了两口,又觉得撑了。
他惦记着许云清的事情,打算给沈溪去个电话,掏出手机,才发现没电了。难怪一下午都安静得很。充上电再联系,沈溪那头却始终在通话中。
陶立阳皱了皱眉,一时没有别的事能做。与其心乱,想一想索性先去书房继续写剧本。他开机之后习惯性地先检查了一下邮箱,发现李韧几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一封邮件,附件里便是幕后纪录片。
剪辑很粗糙,很多画面也晃动得很厉害,能看得出来,的确只是做个纪念而已。
陶立阳把画面缩小当背景音,一面继续写。他写剧本的时候不大会受干扰,听到许云清的声音,就停下来看一看。
前面都是些拍摄的花絮,就像李韧说的,整个的拍摄的节奏,其实大半是许云清在把握。也有好多个镜头带到他,很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甚至地上,和李韧商量怎么修改下一场戏。
这样的场景在某种程度上是熟悉的。
大学时候,他们也常常这样,在小剧场找一间空的排练室,改剧本、对台词。两个人一呆就是一整天,到月上中天,才一道去学校后门吃一份夜宵,并肩回宿舍去。
许云清亲手改出来的剧本,当然能够最大程度地还原他的笔触。在那样长的一段时间内,他是他的灵感来源,是他的缪斯,也是那个陪他写下每一个字的人。
陶立阳压了压眉心,去客厅倒了杯水回来。进度条已经进展过半,屏幕忽然暗下去。陶立阳愣了一下,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又听见了屏幕里许云清的声音:“怎么不开灯?”
紧接着就听见欢呼声,灯瞬间亮起来,彩带炸开,李韧和同组的演员推着蛋糕出来,七嘴八舌地说:“生日快乐。”
许云清显然事先不知道,妆都还没卸,愣了会儿,笑着说谢谢。
是了。陶立阳想,许云清二十七岁的生日,正好是在《长夏》拍摄期间。那段时间,他因为许云清已经结婚的事情,刻意疏远着。明明一直都记得,拖到晚上,才发了句生日快乐,许云清第二天回复他,也只是很简单一个嗯字。
屏幕上的生日宴还在继续,中途大半的内容都被剪去了。
画面一转,许云清坐在桌子一端的高脚凳上,显然是喝了酒,微醉,一手撑着头。周围还是闹哄哄的,李韧手里还拿着个酒瓶:“许老师,不好意思啊……我晚上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东西都是他们准备的。我都没给你买礼物。”
陶立阳实在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人真是实诚到可以。
李韧说着又上前,和许云清碰了下杯子:“……不过我还是要再谢谢你一次,我真的,真的特别感谢你能信任我,给我这个机会,把《长夏》拍出来。”
许云清摇摇头:“我不是在给你机会,我是在给我自己机会。”
“为什么?”李韧直愣愣地说。
大概没想到他还会追问,许云清偏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抿了一口酒。久到屏幕外陶立阳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许云清却忽然开口了。
“我有个朋友。”许云清轻声说,目光不知落在遥远的哪一处,“我们毕业那一年,他想自己拍一部电影。那个剧本我一直很喜欢,我在第一次见到他之前,其实是先看到了那个剧本……但是剧情很不讨巧,市场不会接受,所以他拉不到足够的投资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去拍……我知道这件事情,就很想把这笔钱凑给他,帮他实现这个心愿——虽然他其实不缺钱,只是倔,不肯和家里开口。”
许云清说着就笑了:“然后我就去接了一部特别蠢的偶像剧,剧情真的太扯了,我至今没有勇气看第二遍。但是片酬还挺高的,对我那时候而言。”
陶立阳愣住了,手里的杯子险些落下去。
他知道许云清说的是哪部电视剧,的确很糟糕。但这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关键在于,许云清当时为了去拍那部偶像剧,放弃了某位名导新电影里男二的角色——对于一个刚刚从戏剧学院毕业的学生,那是不可错失的机会,要是运气好,甚至可以一举在电影圈打出一点名头来。
刚出道时候的作品,几乎可以决定一个演员往后的职业生涯。事实上,也的确是因为这样,许云清出道就被市场定义为了拍快餐偶像剧那一类型的艺人,后来又花了很多年才成功转型,在电影圈勉强站稳脚跟。
当年陶立阳就曾经为许云清这个近乎诡异的选择疑惑过,只是那时,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些尴尬了,他没有去问他。而且他知道的时候,许云清已经连合同都签好进组了。
陶立阳从来不晓得是这个原因。
“其实我拿到了片酬,也没有勇气和他讲。当时我们……”许云清有些醉了,神志不太清醒,想了想,又没有接下去,顿了一会儿又才说,“总之拖拖拉拉的,当我打算好要给他,已经错过时机了。后来这件事情,就算了。。。。。。那笔钱我也一直搁着没动,上次我看见《长夏》的剧本,我就想,要不用来拍这个吧……这么多年了,也算平一平我的遗憾。”
他又喝了一口酒:“但其实我知道不一样,我只是……我一直都在做蠢事,回不去了,就骗骗自己。”
许云清把杯子里的残酒一饮而尽,周围人因为他的讲述沉默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有谁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许老师,您朋友是……不在了吗?”
“啊?”许云清愣了一愣,然后就笑了,眼泪都笑出来,“他只是不在我身边了而已,因为我不好……但他很好,一直都很好,以后也是,每一天都会顺利,永远都开心……”
他声音越来越低,陶立阳哪怕把音量调到最大都不能完全听清。许云清因为醉意一手支着头,脸色微微泛红。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又好像是记起了什么,偏头看了看还没拆封的生日蛋糕,伸手够了一支蜡烛过来点燃,然后微笑着闭上眼睛轻轻吹灭。
陶立阳想许云清可真是个傻子,哪里会有人把自己的愿望许给别人的呢?这怎么能够实现?所以他们都还在犯蠢,也都仍然在为彼此伤神。
他注视他,隔着屏幕和两年的岁月,那个一直追问又没有结果的问题,好像终于露出来一点模糊的痕迹来。
但即便如此,在这个瞬间,陶立阳却并不因此愉悦,相反,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难过。
作者有话说:
求一波海星,?( ’???‘ )比心
第58章
纪录片自动播放到结束,房间里再一次静下来。
陶立阳在这突如其来的安静中回过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见许云清,此时此刻。
他喉咙有些发干,喝了一口水,去拿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还没有摸到,屏幕就亮起来了,铃声显得格外突兀,他下意识地滑下接通建,是沈溪。
“云清和你在一块儿吗?”沈溪径直道。
陶立阳一愣:“什么?”
“没有?”
“没有……他怎么了?”
沈溪顿了一顿:“他人联系不上了。”
“联系不上是什么意思?”陶立阳一凛,声音不自觉就提高了。
“你问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呢?字面意思,就是现在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沈溪语气疲惫不堪,她白天在和品牌方谈接下来的合作,周旋一天,好不容易聊好了,偏偏又来了这样一桩事,“我调过酒店监控了,他天还没亮就走了,什么东西都没带……但是他为什么会大半夜从你房间出去?你今天早上问我他是不是吃安定又是怎么回事?你还和我说没事,现在人都不见了这叫没事吗?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陶立阳大脑一片空白,努力定一定神,抓着桌子的尖角陷进掌心的肉里,用疼痛迫使自己镇静下来:“这些都以后再说,先找到云清人要紧。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陶立阳忍不住开口催促。
“那先去康兴医院吧。” 沈溪终于说,“刚查到云清车停在那里,我才到渡口,也立刻过去。”
陶立阳抓上钥匙,一路压着最高速度往医院开。刚穿过隧道,沈溪电话又来了。
“不用去医院了,云清被人拍到上热搜了。”
陶立阳皱起眉,在路边把车停下来,打开微博,许云清的名字果然已经在热搜上挂着。
点进去有一段视频,拍摄地都是在南方某个城市的机场。许云清行色匆匆往机场外走,视频很短,不到一分钟,许云清也戴了帽子和口罩。但陶立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视频里的许云清看起来状态不好。
“我已经联系上发布视频的人了。是云清的很多年的老粉,她说她在机场看见的,觉得有点像,但又不敢确定。毕竟按公开的行程来讲,云清现在应该在参加周年庆才对。视频是一个小时以前拍的,她怕真是云清,会给他惹麻烦,等人走远了才敢发。主要也是想确认到底是不是。”
沈溪烦躁地叹了口气,“这怎么不是,这就是云清啊。他好端端地跑这里去干什么?这地方我听到没听说过……”
“是他家乡。”陶立阳下意识说。
沈溪怔住:“他不是N市人吗?”
“不是。”陶立阳一时也想不通,许云清怎么会突然回去,“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不用问了。你现在去机场吗……那你替我订张票,我和你一块儿过去。”
沈溪短暂犹豫之后答应了,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没一会儿便把航班信息转给了他,最近一班飞机在三个小时之后。
从这里过去机场只有半个钟头的车程,时间还来得及。陶立阳心里火烧一样,但也没有别的办法。试着又播了一次许云清的电话,已经由无人接听变成了关机状态。
陶立阳不禁皱起眉。总也联系不上,到了又要怎么找人,许云清这是干什么去了?是因为昨晚他们的争执?……
他不安又焦虑,手机刷了好几遍,也没有看见其他信息。眼看前面要变道了,忽地记起许云清母亲还在康兴医院。许云清的车还停在那里,今天肯定是去过了。难道是去看了他母亲,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回家乡去了?
陶立阳并不知道许云清因为失眠在康兴医院挂诊。这理由咋看之下就显得合情合理,他想着便问沈溪:“你联系过云清母亲了吗?”
“没有。”沈溪正忙着安排人压热搜,“还没来得及,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陶立阳看了一眼表:“你先忙你的,我先去医院问问再说。晚点咱们机场见。”
尽管一早就知道卢茵在心血管内科,种种原因之下,陶立阳还是头一回来这里。晚辈来探望生病的长者,礼数应该要周到。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匆忙之间,陶立阳实在也来不及准备什么。
他在到医院前,已经联系了熟悉的朋友,打听到了卢茵的病房。陶立阳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卢茵,还是在念大学的时候,到如今,差不多也快十年了。他记忆中的卢茵是个温和的人,对许云清也很关心,可大抵是单亲家庭的缘故,这种关心有时候太过,未免显得有些像控制欲……
思索中,陶立阳已经快步走到了病房前,抬手敲了敲门。
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过来应门:“你是?”
陶立阳估计她应该是护工,“我姓陶,卢阿姨是在这个病房吗?”
“对。”那女人点点头,侧开让他进去,“卢姐,有位姓陶的先生来看你。”
卢茵这十年来看起来老了不少,陶立阳却没有心思过多关注这些,开门见山只道:“伯母您好,我是陶立阳,云清的朋友,您见过我的。冒昧打扰您,我是想问问,云清他今天……”
他心里急,没有注意到卢茵的神情,早在陶立阳踏进病房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他。
“你来做什么?你给我滚!”陶立阳话没说完,卢茵怒目圆睁,恶狠狠地打断他。
陶立阳愣在当场:“伯母?”
卢茵心口起伏几下,原本倚在床头,索性下了床冲过来推他:“你给我出去!你要是代许凝来说情的,不用白费这个力气。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同意你们的!”
她实在激动得厉害,干瘪的手臂不住颤抖,护工啊呀一声,急忙跑过来扶住她,瞪着陶立阳:“这是干什么啊。”
陶立阳一时间万分错愕,偏偏卢茵还在继续说:“你从前哪一次来我家我不是客客气气的,你为什么非得拐带着他走歪路?老子这样,儿子也这样?我是做了什么孽逃不开了吗?”
眼前的场景委实在陶立阳的预料之外,他徒劳地张了张嘴:“伯母,不是……云清他……”
卢茵激动得眼睛都红了,根本不听他说什么:“我看见你们这样的人就犯恶心。好不容易结婚了,为了个男人又离!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就不能断干净?……他不是说要死在我前头吗?那就去死啊,你们都去!要你到我这里来耀武扬威!”
卢茵一定是误解了什么,陶立阳想。一个个字仿佛在绕着他眼前乱转,陶立阳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他看着卢茵愤怒的神情,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病房里声音太大,引来了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又顺理成章地,陶立阳被请出了病房去。信息实在太多,一个接一个地砸在他头上,他有些懵了,但病房门要关上的那一刻,好歹还是记起了自己来此原本的目的,伸手拦住了护工,喉咙发紧:“云清今天有来过吗?”
护工面色诡异地打量他半秒,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陶立阳没有理由在留在这里了,事实上,再不去机场也来不及。千万的疑窦,也不及快点找到许云清重要。他拜托了朋友替自己留意卢茵的情况,匆匆赶往机场。
沈溪已经到了,随行的还有许云清的助理。她在通电话,应该是唐冉。看见陶立阳过来抬了下手。
“嗯,我知道了。”她挂断电话,对陶立阳道,“已经联系分公司的人就近先去了,还没有找到云清。这叫什么事啊,也不和我说一声,电话也打不通,他是能随便乱跑的吗……”
说着,她手机又在响,无外都是合作方打来问情况,沈溪熟练地应付着,说什么事情都没有。结束通话才问陶立阳:“你去过医院了?怎么样?”
“云清没有去。”陶立阳沉默一刻摇头,知道沈溪势必要问昨晚的事,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