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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绫罗夫人-第10章

小说: 绫罗夫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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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我趁着卫长史不注意,偷偷托铜甲卫兄弟抬我回来,命都要交代在私库前头了,呜呜……”
  傅绫罗:“……”她实在不明白,以乔安的脑子,是如何在王上身边伺候的。
  纪忱江咀嚼的动作也顿了下,唇角抽了抽,若卫明真有心将乔安摁住了打,乔安还能逃跑?
  还能这么中气十足的告状?
  即便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卫明放了水,纪忱江身为乔安的主人,略觉得有点丢人。
  他不动声色用玉著将窗户稍稍掩了下。
  乔安没发现,还朝着窗户嚎——
  “早上我就看出傅娘子胆大包天,不是个好相与的!可我没想到,她竟然敢如此冒犯王上……的长随啊咦呜呜……”
  “前些日子,我不过直言几句,卫统领就给我一顿好打,全在见不得人的地儿,就是为了傅娘子给我穿小鞋!”
  “今日卫长史叫我过去,不分是非叫人把我摁在凳子上,张嘴问什么一匹布半根香的,我呸!我日日在王上身边伺候,怎有时间去关心这等子杂事!”
  “王上,他们打得分明是您的脸……呜呜呜……”
  纪忱江挑眉,似笑非笑看向门口,这话说在点子上了。
  傅绫罗不动声色看了眼各处伸着耳朵听着的洒扫,直等完乔安告状,才开口。
  “王府的一切都是王上的,若为王上所赐,哪怕是一针一线皆是君恩,可若不是王上所赐,少一根线,一根针,都是失职,乔大伴觉得呢?”
  乔安:“……”他觉得这小娘子胡扯,但他不敢说。
  傅绫罗又扬声道:“乔大伴身为王上身边最得意之人,代表的自是王上的颜面,卫长史绝不会因为小事责罚乔大伴,必定是私库数目有异甚多,而乔大伴又无法给出解释,才会被责罚,是也不是?”
  乔安:“……”那,那他天天在王上身边伺候,哪儿管得了那么多。
  傅绫罗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若说乔大伴是因为伺候王上而分身乏术,卫长史身兼数职,还管着大库房,却不曾出过差错,难道乔大伴比卫长史还忙?”
  乔安被噎得无法分辨,捂着脸嚎哭得更响亮,“那总要给我机会查清楚不是?那甄管事犯了错,卫长史叫人摁住我杖责,他们兄弟二人分明是偏心于你,拿我立威!”
  傅绫罗腹诽,倒是也没傻到家。
  纪忱江以前不喜吵闹,可今日他食欲不错,心情一好,耐心也好了些。
  “那你想如何?”他问乔安。
  乔安立刻抬起头,露出干打雷不下雨的脸,狠狠瞪向傅绫罗,“他们打我,绝不是公私分明,而是替傅娘子铲除异己。”
  “她刚来就敢上蹿下跳的,以后还得了?王上要替我做主,狠狠罚傅娘子一番!”
  纪忱江轻笑出声,“有道理。”
  傅绫罗手指一紧,心下略有点紧张,她不敢赌自己和乔安在王上心中的分量。
  她深吸了口气,看向乔安,“王上给我机会在身边伺候,曾言明若绫罗犯了错,就撵出府去。如若王上和乔大伴都觉得是绫罗的错,那我也只能愧而请辞,以后还由乔大伴在屋里伺候。”
  嗯?乔安猛地抬起头,傅绫罗将屋里二字着重说出来,他听懂了。
  他是想压倒傅绫罗这股子东风,可没想撵她走,不然早上他干啥替傅绫罗说话。
  傅绫罗走了,他家伙事儿怎么办?
  两人一来一往的分辨,让纪忱江不知不觉,比平日多用了半碗饭。
  发现后,他动作顿了下,不动声色放下筷子,斜靠在矮几上,声音发冷,“本王都没说罚乔安,你就令人这般欺辱他,既你认错,那……”
  乔安吓得蹦起来,“王上,我,我也没挨几下打就跑掉了,大概卫长史没将甄管事的错放在我身上,而且是卫长史打我,跟傅娘子没关系啊。”
  他蹦起来的太快,铜甲卫想摁都没摁住,实在是没眼看,忍不住低下头狠狠叹气,利落跪地,不敢吭声。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你跑出来,让我们抬你过来,你倒是趴到底啊。
  这会儿你倒蹦起来了,咱这些兄弟们不就成了欺骗主君了么!
  纪忱江丹凤眸微眯,轻笑出声,“一个个的,心思倒都不少。”
  乔安也反应过来,傅绫罗这是诈他呢,可蹦都蹦起来了,他讪讪捂着腚不敢吭声。
  纪忱江虽然为自家长随的脑子头疼,但也不喜傅绫罗这番算计。
  他声音突然转冷,慢条斯理道:“本王一言九鼎,你不必替她说话,若她敢欺你,你只管告诉我,这样的长御本王用不起,撵出府去也就罢了。”
  傅绫罗心头一紧,但一双漂亮的眸子却蓦地亮了。
  乔安余光看到撵过来的卫明,见他面上笑眯眯的,就是那双招子黑黝黝的怪吓人。
  他只能诺诺道:“王上,王上息怒,我,我也有错。”
  “出息!”纪忱江故作发怒,‘嘭’的一声关上窗,吓得乔安一个哆嗦。
  卫明笑着上前拍在乔安肩膀上,“委屈你了,我提前跟亲卫交代过,让他们少用些力气,看你跑得这么快,应当是没事儿?”
  乔安憋屈点头,疼是没多疼,可伤脸面啊。
  卫明叹了口气,凑近乔安小声道:“好在你这板子没白挨,若不是连你都挨了几板子,那甄管事也不能吓得全交代了,他那胃口,可是能撑天。”
  乔安脸色一变,“当真?”
  “我们生死与共的交情,我有必要骗你吗?”卫明收了笑,轻叹了口气。
  卫明要进门禀报之前,突然又回头冲乔安笑,对傅绫罗道:“还不谢过你乔阿兄的帮衬。”
  傅绫罗也一反刚才的冷淡,面上笑吟吟的,“多谢乔阿兄告状,替绫罗告出了长御的官职,日后绫罗必定报答。”
  乔安脸都绿了,艹凹!刚才他光听着王上发怒了,竟忽略了这管妇变长御的话。
  要知道,管妇也不过是管着屋里的事儿,实则还是伺候人的仆妇。
  可长御乃王上身边掌管迎来送往消息传递,并墨麟阁和勤政轩两处管理之职的女官。
  在京都,长御和长史都是六品,封地低一品,与王府大管家的长史一职相比,实则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官职是平级。
  他乔安都没有官职呢,乔安心里委屈,可看着这师兄妹俩如出一辙的笑脸儿,他只敢在心里咦呜呜……
  私下里暗中盯着这边的探子们,早就在傅绫罗一露面的时候就惊住了。
  卫明卫喆是早习惯了傅绫罗的容貌,纪忱江最不喜女子,也不关心傅绫罗的长相,至于乔安……说好听点,嗯,他不开窍。
  对前院还没见过傅绫罗的洒扫(探子们)而言,傅绫罗肤白如雪,乌发红唇,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交织着妩媚和清纯,端的是勾魂摄魄。
  王上身边竟然出现了如此容貌昳丽的女娘,被封为长御,那还不是自然而然的事儿?
  原来,王上不是不近女色,而是只近国色天香?
  而这沉鱼落雁的女娘,还不是个好相与的,连王上的身边人都收拾了……许多小厮交换着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目光,都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而门口的乔安,虽不敢吐槽,但挨打的气一时消不下去,他偷偷瞪傅绫罗好几眼,气鼓鼓地一瘸一拐进屋。
  就算他挨了打,傅绫罗也别想抢了他的差事!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可一进门,听到卫明的禀报,乔安的气就跟被针扎了一样,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王上,甄管事被临南郡收买,偷运了十数件御赐之物,换了赝品摆放在私库内。”
  纪忱江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消失,面上没什么表情。
  傅绫罗眉心微蹙,没想到自己能烧出这么大的漏洞。
  御赐之物,不得丢失,不可买卖,否则便是冒犯天威,严重者甚至可以欺君罪处置。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卫明不动声色看了眼脸色更不好看的乔安,还有面沉如水的王上,轻叹了口气,“阿孃说过,阿棠的八字旺主,过去我只不信,现在看来,倒有几分道理。”
  “现在发现还不晚,咱们恰可顺水推舟,让暗探将东西偷偷运回,不管对方是何打算,都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哎呀……阿棠还没拿到长御的令牌,就开始旺主了呢。”
  傅绫罗愣了下,立刻垂眸露出赧然神色,秾丽妩媚的芙蓉面仿佛沾染了朝霞,平添几分绯色。
  纪忱江和乔安静静看着傅绫罗这快速反应,难得主仆一心,都想唾卫明一口。
  你这算盘子,直接打我们脸上得了。


第15章 
  大睿从前朝手中夺得天下后,并未大动江山版图,仍延续了前朝的一都九郡。
  除京都外,北地新改幽州、凉州、雍州、益州四州,河州属京畿,南地则是豫州、荆州、衮州和淮州。
  一州四郡,定江郡及边南郡为定江王封地,属淮州。
  淮州还剩下两郡,临南郡、汝南郡,是京都治下。
  其中临南郡与定江郡离得最近,若说御赐之物被偷盗之事与京都无关,傻子都不信。
  纪忱江和卫明心思细,思及甄管事是在岑御史死后才将御赐之物盗出,便想到,这大概是为新御史的第一把火铺路。
  纪忱江眸如寒江,没就卫明插科打诨说什么,只扳指在书案沉沉叩了两下。
  “甄管事收押水牢,令亲卫易容替职,不可打草惊蛇,尽快追回御赐之物。”
  卫明立马躬身:“诺!”
  乔安不安地挪动了下屁股,咽下到了嗓子眼的抽气,小声道:“王上,不然私库也让卫……”
  “不必,私库由你和傅长御共同掌管钥匙。”纪忱江冷淡打断乔安的话。
  余光扫见傅绫罗扔垂眸安静立在三人之中最远的地方,纪忱江心下微哂,面上阴霾散了些。
  他不疾不徐道:“至于长御令牌,傅绫罗才第一日当值,这巴掌就抽到了本王脸上,我不计较,就比针线的恩典足,是也不是?”
  卫明:“……”王上多少有点小心眼了不是?
  乔安萎靡的神色立刻变成幸灾乐祸,看向傅绫罗,只要不撵走她,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他喜欢!
  傅绫罗面不改色地福身,声音如刚出过的灵沙臛般甜软,“多谢王上恩典。”
  卫明不动声色打量了下傅绫罗,见她神态极为端得住,也不再多言。
  有机会就替阿棠说话,已经刻在卫明兄弟二人骨子里,但他们也知道,阿棠并非是窝里的兔子,她自有她的利齿。
  卫明正想告退的时候,傅绫罗又开口问道:“王上,既绫罗暂领长御之职,墨麟阁和勤政轩是否都由绫罗来掌管?”
  卫明脚步一顿,倒吸一口凉气,刚来就要插手勤政轩,阿棠是不是有点冒进了。
  纪忱江丹凤眸微眯,淡漠睨向傅绫罗,心里思忖着这小娘子的胆到底缘自什么品种的豹子。
  半晌,他轻呵出声,玉质金象的清朗声音带了丝戏谑,“好啊,那你便试试。”
  傅绫罗和卫明心下都是一凛。
  上次王上说试试,卫明挨了打,傅绫罗叫王上吓软了腿。
  尤其是卫明,他提着心,就怕傅绫罗犯了王上的忌讳。
  傅绫罗只当什么都不知,露出个清雅微笑,“绫罗定不负王上恩典。”
  ‘叮’的一声,纪忱江的扳指在书案上落下清脆敲击声,似是敲击在众人心上,不再多言。
  乔安和卫明却胆战心惊,有种莫名的直觉,王上和傅娘子/阿棠这是……杠上了?
  傅绫罗紧紧绞着纤细手指,她也不是不紧张,但只有走在独木桥上的人才知道,平稳心态有多重要。
  她悄无声息退出书房,管妇和长御虽然做的事情差不了许多,可地位却谬之千里,不用时刻伺候着。
  她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此刻更要紧的,是掌管好墨麟阁和勤政轩。
  宁音那边已经整理好了私库的册子,与‘甄管事’对过账目后,领了私库的钥匙,才回到偏房。
  宁音进门时,傅绫罗正跪坐于软榻,翻看着已经看了许多次的前院账本。
  “娘子,咱何时回傅家?”宁音眼神兴奋问道。
  娘子两把火烧出了个长御,她心里高兴,恨不能这火直接把傅家烧成灰。
  傅绫罗笑道:“不急,我让你办的事情,可办妥了?”
  宁音得意晃着脑袋,“那还用娘子说,早前伺候祝阿孃都是习惯了的,王上寝殿内所有东西都已换了,保管就是再挑剔的人进去,都挑不出错来。”
  见傅绫罗面色满意,宁音好奇问道:“都说趁热打铁,咱不把第三把火也趁热烧了吗?”
  傅绫罗合上账本子,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声音轻飘飘的,“十二岁那年我买了第一个铺子,你可还记得当时我做了什么,阿孃又是训我的?”
  宁音跟着想起当年的事情,渐渐懂了。
  买下第一间铺子时,娘子正是攒了一肚子恨想要收拾傅家的时候,事事亲为,雷厉风行,主仆二人雄心壮志比天高。
  可那些习惯了在家主规矩范围内自由行事的仆从,实在是跟不上娘子的脚步。
  掌事的老仆不想小主家难过,瞒天过海做了许多错事,叫傅家下了绊子,差点关张。
  祝阿孃借机训导娘子,有些事可以急,有些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忠心的仆从尚且如此,墨麟阁和勤政轩的下人们,说不定会比当年的仆从更加过分,坏掉娘子烧出的大好局面。
  傅绫罗见宁音想明白,才开口:“我顶撞王上,牵连乔安,都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立威,既然现在我已暂领长御之职,就不必再做多余的事。”
  “那些仆从熟悉前院,伺候多年,不像我们对前头两眼一抹黑,若我们行事太过,阳奉阴违还是好的,若被他们使了绊子,我想做的事情就都休提。”
  她拉住宁音的手,软声道:“如今,我能倚仗的,只有宁音姐姐你,这段时间,我们只管伺候好了王上,尽快熟悉前院的一切更要紧。”
  宁音被自家娘子寄予如此厚望,胸腔里的激动难以言表,拍着胸口大声保证,“娘子放心,宁音保证将王上当牌位上的祖宗伺候!”
  傅绫罗:“……”那也不必这么狠。
  不得不说,傅绫罗时机把握的不错。
  在第一日她就烧红了墨麟阁的半边天,纪忱江和乔安主仆虽心中不虞,却也没急着一时片刻的去计较。
  但错过这会子功夫,俩人再想计较,也是不能了。
  掌灯时分,乔安伺候着王上回到寝殿,一进门,主仆二人就感觉出来屋里大变了模样。
  令纪忱江习惯的一切色彩和味道,都没有大改,只相比日晒旧物的暖融融味道,屋里平添几分不甚明显的冷幽松柏香气。
  吸入肺腑却不觉屋里气息浓重,显然不是熏香,只是新物气味。
  原先陈旧的摆设都换了适合时节的物什,一眼望去,自然清新,奢华低调,纪忱江向来惫懒的神色眼见舒坦许多。
  这比祝阿孃在时,伺候的还要精细几分。
  纪忱江极为厌恶老王妃那一套奢靡风格,谁都不敢捋老虎须,一群儿郎只以为王上就喜欢粗糙了,从不讲究过这些。
  傅绫罗拿捏不准定江王的喜好,改动还不算大。
  也就是他从未去过后院,不知道祝阿孃这些年在傅绫罗的孝顺下,日子已精致到了什么程度。
  乔安压着被比下去的憋气,伺候着王上在新换的描金勾莲纹澡盆中沐浴过后,气咻咻回了自己屋。
  谁知,刚进门,他就傻眼了。
  不只是王上那里,他这个只当值才会睡几回的偏房,竟也从狗窝变成了金窝。
  暗沉的幔帐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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