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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桃花灿烂 作者:方方-第8章

小说: 桃花灿烂 作者:方方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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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子说:“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亦文说:“你自己想呆了,倒怨别人。”

    星子忽而见他拎了旅行包,一副出门装束,吃惊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亦文说:“住得够久了,该走了。”

    星子说:“怎么这么突然,得等妈妈回来才能走呀。”

    亦文说:“不必了吧,我觉得我已经是不受欢迎的人了。我的优点就是晓得知
趣。”

    星子说:“别这样。我一定要留往你。”

    亦文说:“留下来对你没好处,我会抢在那位粞的前面跟你……”

    星子一惊,便道:“你胡说什么?”

    亦文说:“别紧张,吓唬吓唬你。”

    星于说:“听我的话,晚上妈妈回来后再说你走的事。”

    亦文说,“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告诉我你和粞究竟怎么回事。你妈昨天对我说
了好些,我还想听你的。”

    亦文这番话说得很诚恳,也很温柔,它使星子突然间产生一种倾诉感。她好想把她
心里淤积了许久许久的痛苦疑虑彷惶以及欲爱不愿、欲罢不能而产生的千般焦虑,统统
地倾泻出来。

    星子点了点头。亦文坐在了她的对面。于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一寸一寸地从星子心
底扯了出。当星子说到水香时便开始了流泪,往后,她的泪越涌越多,最终泣不成声。

    星子不知什么时候亦文坐到了她的身边,也不知什么时候她被亦文搂在怀里。她将
脸埋在亦文的胸脯上,哭得十分伤心。亦文不停地不停地抚着她的头发她的肩膀。

    亦文说:“你受的委屈大大了。粞不值得你留念,那个水香永远是一片阴影罩在你
俩的头上。”

    星子哭道:“那我怎么办呢?”

    亦文说:“勇志的话是对的。让粞自己去休养生息,而你,自然用新的生活来冲刷
掉你心里头的伤痛。”

    星子说:可我心里老是牵挂着粞,我觉得真的离开他会对不起他的。”

    亦文说:“是他对不起你。是他忽略你的感情而找了水香,是他不看重你。你既发
誓永不嫁他,又何必作这种柏拉图式的恋爱,让肉体受折磨呢?你难道一点也感受不到
青春的冲动?”

    星子叫亦文这么一说,突然间脑子里出现昨夜勇志家的一切。她浑身感到不自在起
来,她情不自禁地将身体更贴紧了亦文。

    亦文便开始吻星子,当亦文的嘴刚一触到星子的嘴唇时,星子有一种被火烫了一下
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将头向后仰了一下。但当她触到亦文热烈地充满情欲的目光时;星
子又软下了。她感受到了一种召唤,这种召唤超越了她的理智,直接从她的肉体深处得
到了回应。星子没了思维,她闭上了眼沉入这从未体验过的享受中。

    亦文使劲地吻着她,星子感到透不过气可同时又盼望这吻能永远下去,许久,亦文
终于将手搁在了星子的裙扣上。亦文低声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星子焦渴地答道:“我要你。”

    当一切结束后,星子躺在亦文的怀里,激动未已。星子想,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
突然间就成为一个真正的妇人了?我怎么就这样轻率地将自己最珍贵的就这么交给了这
个相识不久的年轻人?我怎么鬼迷心窍了?然而,那一切,又是多么的好,多么的不可
思议,多么地快乐。

    亦文抚着星子说:“星子,你好像很有经验。”

    星子说:“水香一点一滴都告诉过我。你呢?好像也懂得很多,不致于也有个水香
告诉你该怎么做吧?”

    亦文不语。星子翻身坐起。星子说:“你有过?她是谁?”

    星子不觉落下了眼泪,亦文慌了,也坐了起来。他笨拙地为星子抹泪,且说:“那
是老早的事,一场游戏而已。”

    星子说:“讲出来。”

    亦文说:“在乡下,有一回中秋,大家都回去了,只剩我和另一个女孩。我们俩很
无聊,晚上就坐在一起说话。有天来了几个农民,讲了好多黄色下流故事。他们走后,
我们控制不住,过了一夜。就这。”

    星子说:“后来呢?”

    亦文说:“后来……寂寞时,也同居过几回。再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她被招到县
招待所当了服务员,我们都清楚彼此走不到一块,就算了。以后再也没有来往。”

    星子默然了。屋子想,水香是怎么说她和粞第一次上床的事的?那桃花何其灿烂。

    亦文又拥了过来。亦文说:“星子,我向你起誓,我和她其实连恋爱关系都没有。
我没爱过她,她也没爱过我。我们在一起,只是一种需要。那是客观环境造成的。”

    星子再次躺下。星子想事情实际上就这么简单。有时人竟为了这么简单的事作那样
复杂的铺垫。男人女人最终直奔的目的只有一个,何故又去制造些中间环节呢?爱有多
大意义呢?不爱又少了什么呢?无非如此。

    星子自觉有了一种彻悟。她觉得自己把一个并不要紧的东西严密看守了许多年,待
有一天拿出来后,才发现也不值什么。

    当亦文再一次凑近星子时,星子仍鼓胀起激情迎接他。星子想这就是男人,这就是
女人,这就是享受,这就是淫荡;这是人类最高尚而又最污浊、最美丽而又最丑恶、最
亲密而又最遥远的时刻;是每个人最公开也最秘密、最渴望也最鄙夷、最真实也最虚幻
的事。

    亦文说:“我们一毕业就结婚。我们要在毕业前拿结婚证,这样,我就可以不被分
到太远的地方。你同意吧?”

    星子点点头,温顺地偎在他的怀里。星子忽觉得自己对自己的婚姻没有一种庄严
感,反感到有些好笑。星子对自己说:“噢,我就是这个小男孩的妻子了么?”

    十二

    星子是在开学一周后收到粞的信的。粞的信很长。先是为那天晚上的唐突而道歉,
并说再也不敢了。尔后写了很多他父母离婚的事。粞说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很忙也很
烦乱,因而很久没去看星子。星子对粞父母离异也感到吃惊,但一细想,觉得这样其实
更好。粞的信中更叫星子吃惊的则是粞的父亲又结婚了这事。粞说那位“母亲”四十岁
出头,很风骚,很艳丽,很得他父亲的宠。粞说他有时也去他父亲那里看看。他母亲为
他这举动很有些气愤。粞说他夹在中间又为难又苦闷,没人倾诉,有些话只好同沈可为
谈谈。好在沈可为很关照他。也很体谅他的苦衷。粞说有很确切的消息传来,沈可为要
调到公司里做副经理了。而且这副经理只是为了让他做经理的一种铺垫,沈可为已私下
同粞谈了,希望他走后,粞能担负起全站的工作。粞说,沈之意是让他当站长了。粞不
敢保证自己能否胜任。粞的信到了这儿,话题便转了。粞说,如果星子在他身边,他一
定能保证自己干得好的。因为星子想问题实际比他想得深远得多。粞然后说好想星子。
想得彻骨。打算星期六到码头接星子。粞申明着,他没别的决图,只是想有个贴心的朋
友说说话,如此而已。

    星子读罢信,好是惆怅。她分明地产生一种非常非常对不起粞的感觉,粞的信虽未
露骨地表明粞爱她。但粞在字里行间的缠绵已使星子一遍又一遍地回味她和粞在一起时
的快乐以及那悠长的伤感。星子想,粞你应该明白我爱你胜过一切,但我却已习惯在你
面前强硬自己的感情。我无法改变自己的这种做法,我只好远离于你,使你将我忘记。

    星期六,星子没回家。她给妈妈写了封信,说是功课紧。但整个星期六下午,星子
想到粞站在趸船上焦急地等候她的情景,不觉心里一阵阵隐疼。星子的上铺同学问星子
何故脸色发白,是否有病时,星子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星子哭泣着摇摇头,什么也没
说。

    星子很快又收到粞的信。粞的信很平淡。粞说,没接到星子,心里很难受,但也能
体谅星子的作为。他将不再干扰星子,望星子好自为之。最后,粞的信说,“人的命运
竟是无常。有时人不得不作一些违背他意愿的决定。这种决定虽然有可能使他陷入极大
的痛苦之中,但也有可能使他获得一种能超越这种痛苦的胜利。”

    粞末后的这段话有些没头没脑,星子没琢磨透,但星子却预感着要发生些什么事。
星子有些莫名的紧张和莫名的躁乱。

    就在这个时候,星子开始了无缘故地呕吐、起先她以为是胃,直到有一天周未晚餐
时在母亲面前亦作呕时,母亲才提出了一个重大问题。

    母亲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星子说:“有好几天了,难受死了。”

    母亲说:“你这个月的月经来了没有?”

    星子摇摇头,星子不理解母亲何故问这。

    母亲的面孔严厉起来。母亲说:“你和粞是不是有过亲热的事?”

    星子说:“没有哇’,我和他没来往了。”

    母亲说:“那……亦文?”

    星子低下了头。

    母亲说:“这时候没时间害羞了,你和他是不是有了性关系。”

    星子点点头。

    母亲深深地叹了口气,母亲说:“亦文不错,我同意你和他的事,但你们也太不尊
重了。你自己说怎么办吧,你肯定怀孕了。”

    星子惊慌失措地睁大眼睛望着她的母亲。人生中那么要紧的事,竟这般不声不响地
来临了。在她的肚子里竟怀上了一个孩子,一个只与她相交了不足一个月的人的孩子。
因为那天的一时欢快一时享乐,她竟成为了一个母亲,用她的精血正饲养着一个小孩。

    母亲见星子如此紧张如此害怕,又恐惊吓住了她。母亲说:“去做个流产吧。”

    星子说,“不能养吗?”星子忽觉得一种渴望,那便是好想留下那个孩子的渴望。

    母亲说:“你不怕丢人?”

    星子低下了头。星子想,我该写信告诉他父亲一声才是。

    一个星期后,星子做过了手术。亦文不能请假没来。亦文的母亲余丽阿姨来了。余
丽阿姨和星子的母亲稀嘘着为当今的年轻人叹气。在亦文缺场的情况下,给星子和亦文
订婚。星子在套上余丽阿姨递上来的订婚戒指时,想,就这样了吧。

    星子在家休息了两个星期。母亲去学校为她请的假,说是有老人在乡下病故,要去
奔丧。学校也不多问什么。同学们亦不在意,星子重返学校时,因多吃了鸡汤胖了许
多。同学们都笑她。有个同学打趣道:“你这像坐了一场月子似的,又白又胖。”

    星子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亦文就此写过好多信一每信必安慰星子,叫星子别为孩子难
过,将来他们还会再有的。亦文的信常常提到他俩同床共枕一起欢度的美好时光,不厌
其烦地回忆一些细节。使星子好几回由此而联想到水香当年向她讲叙的一切。星子的同
学也都知道星子的未婚夫是个军校的学生,长得很帅,也很爱星了,于是一律地羡慕起
星子来。

    星子想,我值得羡慕么,如果是粞,:那么这些羡慕我的人可能会是以同情我的表
情出现呢?

    星子觉得自己已太久太久没见到粞了。这是她认识粞后头一次隔得这样久没与粞来
往。星子想知道粞现在怎么样了,但终于压抑了自己这一欲望。

    元旦时,星子不顾一切地乘火车到了亦文那里。他们找了处旅馆,整整地在那小房
间里呆了三天,这次他们已懂得了避孕。第三天的清早,亦文摇醒星子,不高兴他说:
“你半夜里使劲地叫着粞,然后往我怀里钻。”

    星子骇了一大跳,说:“不会吧。”

    亦文醋意十足,说:“你是不是幻想着我是粞而和我作爱?”

    星子忙辩解道:“不不不。”

    但星子想这有可能,来看亦文前一段日子,睡梦中老是觉得被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每次都觉得那人是粞。她正是受不了那种煎熬才来找亦文的。

    这次同亦文的相见以不欢而散告终。星子感到寡然。尽管亦文很快来了信,表示理
解星子,检讨自己太冲动的原因是生怕星子仍爱着粞等等,星子读那信读得无味,也没
及时回信。又过了几天,星子收到亦文的电报,电文是:“再无信我即来爱你至死不
渝”。电报在同学中引起轰动,寝室同学都鼓动星子也拍电报。星子被亦文的电报激起
了一些热情,于是也回了电。电文是:“想你爱你日日夜夜山高水长”。据亦文后来来
信说,这电报也使他在同学中风光了一阵子。大家都晓得他有一个极爱他的女朋友。星
子想我对亦文的感情,如哪一座山那么高?像哪一条水那般长呢?

    寒假前夕,星子偶尔遇到勇志。勇志和小珍在商场购物。勇志说他们打算结婚。星
子下意识地望了望小珍的腹部,小珍脸红了,嗫嚅地不知说了句什么。

    勇志大方他说:“有孩子了,四个月零七天。那次我们大意了,就怀上了。”

    星子说:“就好好照顾小孩,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勇志说:“粞结婚了,你知道不?”

    星子脸色一变,呼吸有些紧张,但她很快调整了自己,强作镇静地问:“谁?和
谁?”

    勇志说:“沈可为的妹妹。那女孩很秀丽只是脾气怪得很,她看上了粞,粞也没回
绝,粞有时真是鬼迷心窍。他又不是不晓得这个鬼沈小妹有些神经质,是个嫁不出去的
老姑娘。”

    星子冷冷地笑了声,说:“粞的头脑太清楚了。他永远清醒地知道他该干什么,不
该干什么,只是他永远都做错了。”

    勇志说,“他现在接替了沈可为,还入了党”,他说有小道消息透露他会调到公司
去。”

    星子说:“这都是作为沈可为妹妹的陪嫁送给他的?”

    勇志说:“也还能这么说,粞毕竟也还是能干的。粞说他是可怜沈可为的妹妹才同
她结的婚。沈家小妹死活要嫁粞。否则宁可一死。”

    星子说:“那粞怎么认识她的呢?”

    勇志说:“粞说他有一天去找沈可为,沈不在,他小妹正好在家。粞同她聊了聊,
沈家小妹就爱上了他。粞说你反正不嫁给他,那么他娶谁都一样。”

    星子听了勇志最末一句话,心头震了震。

    星子说:“什么时候结的婚?”

    勇志说:“大概是十一月初吧。我心里不舒服,没去参加婚礼。”

    星子掐算着,那正是粞给她写最后一封信不久后的日子。

    星子苦笑了一下,然后说:“他现在住在哪儿?我是不是该送一份礼物?”

    勇志说:“你就别多事了。大概有一回粞在夜里叫了你的名字,沈家小妹追问粞星
子是谁,粞不说。后来沈可为告诉了她你们之间的事。沈小妹神经质发作,用头撞墙又
满地打滚,说粞欺骗了她。又说她如果见到你,一定要先杀掉你,再自杀。”

    星子说,“这么严重?”

    勇志说:“这跟神经病有什么两样。”

    星子说:“一个美丽的神经质女人,很有些诗意。”

    勇志说:“屁,这个连水香都不如。”

    星子笑了笑:,星子跟勇志分手后,一个人在街上留达。她觉出自己十分地孤独。
孤独如荒野之游魂。她想,他也是在跟别人睡觉时喊叫我的名字。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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